灶膛里的火苗蔫蔫地舔着锅底,映得娘枯槁的脸上一明一暗。
土坯房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生命尽头的气息。
我爹蹲在门槛外的暗影里,旱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时亮时灭,像他眼里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光。
“栓柱……” 娘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刮擦人心的嘶哑,“……东墙……供桌底下……红布包……拿出来……”我爹猛地抬起头,烟袋锅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胡乱在鞋底上磕了磕,佝偻着腰,几乎是爬进了屋里。
屋里光线更暗,只有灶膛那点微弱的光。
他摸索着挪开供桌下那口腌咸菜的空坛子,手指在冰冷的泥地上抠索着,带起一层浮灰。
终于,他摸到一个硬硬的、用麻绳捆得死紧的布包。
那布是褪色的旧红,像干涸的血迹,沉甸甸的。
爹的手有些抖,借着灶火的光,哆嗦着解开麻绳。
红布一层层剥开,里面露出的不是什么金银,而是一尊小神像和一轴发黄的旧画。
神像是木雕的,约莫半尺高,颜色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底色,只勉强能辨认出是个穿着古式袍子的老者模样,面容刻得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是用不知名的黑色石头嵌上去的,在昏暗中幽幽地泛着一点冷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死死盯着你。
那轴画更是古旧得厉害,纸页边缘都脆了,卷着,看不清上面画着什么。
“这是……” 爹的声音干涩。
娘费力地喘着,浑浊的眼睛望着那神像和画轴,里面涌动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混杂着敬畏、恐惧,还有一丝决绝。
“……咱家……保家仙……老根儿……”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太爷爷那辈儿……遭了难……半道儿上……是这位……引了路……才活下来……立了规矩……一代代……得供着……香火……不能断……”她猛地咳嗽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栓柱……听好了……规矩……三条……不能破……第一……供桌……只能朝东……神像……画轴……只能放……东墙下……供桌……挪不得……第二……初一十五……鸡叫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