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越展翎的其他类型小说《别慌!我的复仇只杀人不伤人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悄悄溜走的月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越,如果你不娶我的话,我现在就去死。”展翎面上的神情平静极了。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漠然,却又带着某种让手机那头的陈越无法理解的,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歇斯底里与疯狂。是个阴天。医院,天台。乌云涌动,狂风肆虐,似乎要吞噬一切。风穿过天台墙壁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怒吼声。展翎穿一身深灰色长裙,坐在轮椅上,整个人距离天台外延仅一步之遥,长裙如同被风撕裂的帆,狂乱飞舞着决绝的弧线。她瘦弱得整个人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吹飞。她有一副小巧精致的面庞,杏仁眼,鼻子挺翘,肌肤透白得像薄纸,仿佛轻轻一戳就能被戳破。连同凛冽的风声一起,她的话,被陈越听得清清楚楚。“翎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陈越一瞬间被惊得倒吸口凉气,他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与慌乱,“...
《别慌!我的复仇只杀人不伤人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陈越,如果你不娶我的话,我现在就去死。”
展翎面上的神情平静极了。
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漠然,却又带着某种让手机那头的陈越无法理解的,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歇斯底里与疯狂。
是个阴天。
医院,天台。
乌云涌动,狂风肆虐,似乎要吞噬一切。
风穿过天台墙壁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怒吼声。
展翎穿一身深灰色长裙,坐在轮椅上,整个人距离天台外延仅一步之遥,长裙如同被风撕裂的帆,狂乱飞舞着决绝的弧线。
她瘦弱得整个人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吹飞。
她有一副小巧精致的面庞,杏仁眼,鼻子挺翘,肌肤透白得像薄纸,仿佛轻轻一戳就能被戳破。
连同凛冽的风声一起,她的话,被陈越听得清清楚楚。
“翎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陈越一瞬间被惊得倒吸口凉气,他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与慌乱,“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展翎听见手机那头陈越在惊慌失措后,急急忙忙关门往楼下跑,发动汽车的轰鸣声。
她得意地勾起嘴角:“你来不及阻止我的,我现在就在医院天台上,只需要一瞬间,砰地一下,我就会掉下去……死掉了,很容易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死亡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指尖轻轻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心跳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可陈越却彻底失去了冷静:“不要做傻事!展翎,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么轻易地拿死亡威胁来达到目的,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失声怒吼,这是展翎头一次听见他如此恐惧失态的声音。
“不,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展翎紧抿嘴唇,唇瓣被她抿得全然泛白,没有一丝血色,“你有两分钟时间考虑,两分钟后,如果你不答应娶我的话,我马上就跳下去。”
“展翎,你不要这样拿生命开玩笑……”陈越惊怒交加。
他的呼吸声急促而混乱,不停地说话安抚她,试图让她改变这个可怕至极的想法。
展翎充耳不闻。
她把手机拿远一些,任凭狂风撕扯她的长发与裙摆。
勾起苍白的唇,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在风声中显得缥缈不清:“陈越,你听,天台的风真大啊……你知道我的,我从来说到做到。”
那头传来巨大的刹车声。
接着是令人窒息的,短暂而长久的沉默。
展翎亦不再说话,只是手死死抓着手机,像是在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顽固而执拗。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天台下方。
等待着,等待电话那头的人,宣判着死刑,或者,重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展翎开始在心里倒数:“10……9……8……7……”
“……”陈越始终没有说话。
展翎的心沉沉落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漆黑地狱,再不见光亮。
原来,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她去死,他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那么,下辈子再见了,陈越。”
展翎推动轮椅。
“别,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真的?”展翎顿住动作。
“真的……我娶你,展翎。”陈越的声音低下去,似乎疲惫到了极点,认命般妥协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如你所愿吧……”
她还是赌赢了。
展翎放下手机。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双手因为激动开始疯狂颤抖,苍白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扭曲,偏执,疯狂。
陈越,你只能是我的。
只会是我的。
任何人,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
三年后。
京市。
傍晚。
安静的咖啡厅。
淡淡的咖啡香气弥漫,空气里流淌着一丝微妙的紧张氛围。
展翎一身灰色大衣,坐在靠窗的位置,精致小巧而苍白的面庞紧肃,目光不带掩饰,直直审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女人右手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桌面上的咖啡,动作缓慢而优雅。
栗色的大波浪卷长发,嘴唇丰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光彩照人。
她并未抬头看向展翎,漫不经心开口,嗓音婉转撩人:“展小姐,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是展翎熟悉而陌生的,苏映瑜。
三年前,同样是这间咖啡厅,展翎私下和苏映瑜在此见了一面。
那时候的苏映瑜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虽然同样引人注目,却仍旧带着点儿青涩的学生气,比如今少了些许成熟的风韵。
而展翎也和那时不一样了。
那时她还因为一场车祸不良于行,出行只能依靠轮椅,现在她却已经恢复如常,可以和普通人一般走路了。
展翎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映瑜。
她内心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咬牙冷冷道:“苏映瑜,勾引别人丈夫是会被人人唾弃和看不起的。”
苏映瑜这才抬头轻飘飘望展翎一眼,勾唇轻笑,端得是妩媚动人,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展小姐倒是一丁点儿都没变呢,上来就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帽子,胡搅蛮缠,高高在上,不讲道理。”
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轻松的嘲讽,仿佛对展翎这种态度习以为常。
她还记得三年前展翎是如何突然联系上自己,如何高高在上,坐在自己对面,递给自己一张银行卡,高傲地说:“苏映瑜,这卡里是500万,你和陈越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合适,我希望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陈越马上就要和我结婚了。”
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苏映瑜至今仍然无法忘记。
她虽然出生在并不显赫的普通家庭,没有如陈越、展翎一般的豪门背景,也不是生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千金,但自认也勤奋努力,优秀地长大了,并不比他们差在哪里。
当时,苏映瑜没有收下那张卡,不过没多久她就离开了京市,也再没有联系过陈越。
今年因为工作调动,她才重新回来。
“难道不是吗?”展翎反问,“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而已。”
苏映瑜低头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我工作忙得很,没有空和你争论这些乱七八糟无中生有的事情。”
展翎语气急促愠怒:“你难道没有对他纠缠不清吗?你们早就分手了,陈越已经和我结婚三年了,我们在一起过得很幸福,他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
“呵呵,我对陈越纠缠不清?展翎你果然还是那个展翎……”苏映瑜发出嘲讽似的轻笑声,“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对他纠缠不清了?”
展翎紧抿着唇,不再言语。
而是掏出手机,从相册里调出她几天前从陈越手机里拍下来的微信聊天截图,聊天对象名为“real”,对话框里空白一片,乍一看平平无奇。
她展示给苏映瑜看:“苏映瑜,这是你吧?”
从结婚后,展翎几乎每天都要查看陈越的手机。
他每天都在微信和其他社交软件里跟什么人接触,干了些什么,事无巨细,她都必须要知道。
她从未真正怀疑陈越会做出不忠的行为。
只是大概因为这桩婚姻,开始得并不是那么令人圆满,所以她总充满了浓烈的,挥之不去的怀疑和不安全感。
尽管三年来,陈越的手机里一直都干干净净,然而她这样的行为却从未停止过。
陈越是家中独子,很早就进了陈家的盛辉集团帮忙陈父管理偌大的家族企业,微信几乎每天都会因工作添加新的联系人。
展翎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浏览,眼睛掠过“real”这个陌生的ID时,却第一时间就停驻了。
这个ID的头像熟悉得刺眼。
是一只拿着怒放向日葵的手,戴着蓝色的心形手链。
和第一次见苏映瑜时,她戴在手上的那条手链一模一样。
关于苏映瑜的一切,边边角角,展翎都记得清清楚楚。
丝毫不曾淡忘。
毕竟,曾经的苏映瑜,和陈越是那么的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是她以死相逼,才让他娶了自己。
“是我。”苏映瑜挑挑眉,神色平静如水,“但这又代表什么呢?”
“三年前我们就说好,你不会再联系陈越。”展翎冷冷道。
苏映瑜用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直视她,缓缓开口:“展小姐,这世界上男人多得是,我苏映瑜像是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会对一个好几年不见面,成为别人丈夫的男人纠缠不清吗?
“搞搞清楚吧小妹妹,不是你丈夫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异性,都是他的出轨对象的。我会和他重新联系,只是因为工作需要而已。”
她直接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买单:“如果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话,那我恐怕不能奉陪了,作为一个忙碌的打工人,我很珍惜时间的。”
她淡然一笑,语气依然优雅而疏离:“这杯咖啡我请,希望展小姐不要再因为这种小事找我了。”
苏映瑜站起身往外走,背影美丽又自信。
展翎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唇蠕动,却始终没能喊住她。
展翎又坐了好一会儿。
咖啡慢慢地凉掉了。
她一口未动,默然离开。
——
外面秋意正浓。
展翎没有打伞。
绵绵密密的秋雨悄无声息落在她身上,携着凉意,织成逃无可逃的囚笼,将她困在其中。
她裹紧了身上的灰色大衣,往咖啡馆旁的商场走去。
出来见苏映瑜这件事,展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只借口出门逛商场。
她在商场一楼奢侈品店逛了两圈,穿着米色高跟鞋的双腿,便开始传来一阵阵酸痛,越来越难忍。
展翎停下脚步,轻轻揉捏不适的双腿。
即使隔着长裤,腿上几道隐约的疤痕依然能用指尖勾勒出形状,彰显着当初伤口的狰狞可怖。
这些都是五年前那场车祸遗留下来,难以磨灭的印记。
为此展翎坐了整整四年轮椅,经历了无数次手术,以及艰难漫长的术后复健,才能够在一年前重新站起来。
医生曾再三叮嘱她,今后不能再做任何剧烈运动,必须时时细心呵护双腿,一旦有任何问题,立即复诊。
五年间,她的鞋柜新添了无数双鞋,唯独没有新的高跟鞋。
今天穿的这双高跟鞋,是她从一堆旧鞋里翻了许久才找出来的。
那是车祸前她新买的鞋,价格不菲,她很喜欢,印象中她只穿过一次,上脚十分舒适,因为保养得宜,它至今仍完好如新。
展翎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专门穿上这双高跟鞋。
或许,只是为了在面对苏映瑜的时候,显得更有底气,更从容不迫一些。
可惜,鞋虽好,却似乎不再适合如今的她了。
曾经的她,明明最爱穿各式各样漂亮的高跟鞋。
展翎随意买了点家居用品,忍受着腿上的不适,出了商场大楼。
家里的司机已经开着低调奢华的迈巴赫等在路口。
她刚上车,手机恰好响起,是家里的佣人周嫂:“太太,你专门安排采购的,先生出差回来要喝的养胃汤用的食材,已经送到家里来了,需要我现在处理好炖上吗?”
家里新鲜的食材一向都是当天采购当天使用,从不隔夜。
展翎恍惚了一瞬,才想起前段时间她确实联系人今天送食材上门,准备陈越今晚出差回来炖汤给他喝的,她最近因为苏映瑜的事,心思纷乱,竟然忘记了这回事。
“那你现在炖上吧,炖几个小时,等陈越晚上回家喝正好。”
周嫂是展翎和陈越结婚后就请来的帮佣,做事细心周到,有一手好厨艺。
展翎不良于行,出门不太方便,整日傻呆在家里也无聊,于是便干脆跟着周嫂学起了做菜,没想到她还挺有天赋,学了没多久就做起菜来有模有样的。
谁能想到几年前她还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呢。
自从会厨艺之后,展翎就特别喜欢下厨给陈越做各式各样的菜色。
陈越常常出去应酬,胃越发不好起来,展翎最近便琢磨了不少养胃食补吃食,和周嫂一起研究了自己亲手做给他吃。
展翎回到锦绣世纪家里,周嫂已经把养胃汤炖上好一会儿了,她在门口换鞋,周嫂笑眯眯迎上来接过展翎手里的包包:“太太,你回来啦,汤已经炖上了,你要不要看看?”
周嫂这么问,主要是因为展翎对陈越的事情一向是一万个上心。
如今给陈越做吃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展翎亲自动手,偶尔需要周嫂下厨,展翎也会事事关心,以防周嫂做得哪里不合心意。
展翎换好鞋去厨房看了眼,见砂锅里炖的食材和她准备的食谱分毫不差:“周嫂,挺好的,辛苦你了。”
展翎进更衣室去换家居服。
锦绣世纪这套房子是展翎和陈越的婚房,虽然位于京市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却是个好几百平的大平层,更衣室自然也十分宽敞,不过却也已经挂得满满当当的,一大半都是展翎结婚后陆陆续续帮陈越购置的,展翎自己出门少,购置的衣物也少。
见展翎换好家居服出来,周嫂问:“太太,你需要等先生回来一起用饭吗?”
展翎摇头:“不用了。”
她不喜欢婚房里人太多,就请了周嫂一个保姆,每天做做饭以及干点儿杂事,到点下班离开,也不住在家里。打扫房间有另外的阿姨,每周固定过来几次。
周嫂很快摆好饭,展翎一贯胃口不佳,吃得不太多。
饭后周嫂收拾好碗筷,展翎便直接让她回去了。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安静。
展翎已经很是习惯了。
她原来是很爱蹦爱跳的姑娘,闹闹腾腾,难得有几刻能安生下来,坐了几年轮椅,当了几年残疾人,性子却变得越来越沉寂了,不再怎么爱跟人接触交际。
婚后,陈越的父母本来想让他们继续住在郊区的那套豪宅里,是展翎主动提出搬出来的,她更喜欢和陈越两个人清清静静生活。
理由也是现成的,现在住的这套婚房在市区,离陈越上班的地方近,陈越的父母只好答应。
时钟已经指到八点,展翎拿出手机给陈越发消息:落地了吗?
不出意外,得到一个冷冷淡淡的回复:嗯。
展翎也不在意,又给和陈越一起出差的张特助发消息:张特助,一个小时后能到家吗?
展翎早就提前问张特助要来了他们飞机起飞和落地的信息。
那边秒回:夫人,我和陈总刚取到行李,大概一个小时后陈总就到家了。
张特助顺便给展翎汇报起陈越一整天的行程。
几年来,日日如此。
只要陈越处于工作状态,脱离展翎的视线,跟在他身边的人,都要事无巨细向展翎汇报发生的一切。
展翎回他:好的。
她去厨房看了眼养胃汤炖得怎么样了,便安心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综艺节目,用来打发时间。
现在的综艺节目千篇一律,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老套的桥段,早已失去新意。展翎无聊地躺在沙发上,遥控器在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旋转,目光却始终没有聚焦在屏幕上。
她面容白得像雪,如同被主人遗忘在一边的瓷娃娃,百无聊赖,大大的杏仁眼里空空荡荡,仿佛失去了灵魂……
陈越不在,一切都显得无趣到了极点。
待在这个两人的家里,她却觉得空空荡荡的。
好讨厌!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工作和其他人,占据他的时间呢?
为什么他不能无时无刻都和她待在一起呢?
没有见到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令人难熬。
直到门口传来智能锁输入密码的声响,展翎才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焕发出生动的神采。
她迅速从沙发上起身,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门口,笑容熠熠:“你回来啦。”
门口站着的陈越,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轮廓,微卷的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五官线条分明,显得冷峻而深邃。
尽管此时他神情冷淡,依然掩盖不住他出众的气质。
展翎殷勤地从鞋柜里取出陈越的拖鞋,递到他面前,笑容里带了丝讨好的意味:“累了吧,快换上。”
陈越用好看的丹凤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过拖鞋,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俯身换鞋,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展翎还未来得及收好的高跟鞋,眉头微蹙,声音里透出一丝意外:“你今天出门了?还穿了高跟鞋?”
展翎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杏仁眼微微下垂,若无其事道:“出去随便买了点东西。”
“买了什么?”
“没什么,一些小东西。”
“哦。”又是冷冷淡淡的语调,仿佛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
陈越径直往屋内走,展翎连忙跟上:“我特意让周嫂炖了汤,你先喝点,暖暖胃。”
陈越摇头,打开书房门:“不用了,我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
他背对着她,将书房门关上,隔绝了展翎的视线。
还在……生气吗?
展翎失落地站在门口。
门没有被反锁,她可以轻而易举推开,但有一道无形的门,从三年前结婚开始,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尝试,都是徒劳,都推不开它。
没嫁给他之前,她只想着怎么嫁给他,可是等到真的嫁给他,她发现她想要的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她想要他的陪伴,关爱,温柔,想要他和从前一样,笑嘻嘻地逗弄她,照顾她。
想要他所有的眼神,都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是她不知满足,要得太多吗?
明明是他先做出的承诺,不是吗?
展翎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冰冷的医院病房里,浓烈的药水味笼罩着她,视线模糊,她仿佛坠在无边无际黑沉黏稠的噩梦里,孤独无助,永远醒不过来的时候,身旁仅有那双温暖的手。
是陈越,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温柔安慰她说:“你还有我啊,陈越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那一刻,是他成为噩梦里唯一的光亮,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她只是,帮他遵守承诺而已啊。
陈越一直在书房工作到凌晨。
从书房出来,整个客厅都黑漆漆的,静悄悄一片。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欲抬步往浴室走,脚步却微微一顿,黑漆漆墙角边传来迷迷糊糊的咕哝:“你忙完啦?”
他低下头,借着模糊的光线,看见蹲在墙角边,小小一团瘦瘦弱弱的黑影。
陈越并不怎么意外。
每次吵完架,求和的时候,展翎惯爱用这一招的。
他不应声,继续抬步往浴室走去。
衣摆被一只手轻轻拉住,展翎嗓音软软的:“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陈越出差几天,就生了几天的气。
电话照接,微信照回,只是尤为冷淡罢了。
再如何吵架,他都不会不接展翎的电话,不回复展翎的消息。
不然展翎会锲而不舍,打无数通电话,发无数条消息,直到他回应为止。
倒也不是他单方面冷战。
最初挑起这场战争的,依然是展翎。
结婚三年,两个人有和平相处的时刻,有温情脉脉的时刻,更有硝烟弥漫的时刻。
展翎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同他吵架,闹别扭,发脾气,而陈越从最开始的据理力争,激烈反驳,再到低声下气地道歉,隐忍退让,以至于如今的沉默以对,也不过短短三年而已。
不知何时起,陈越对此开始习以为常。
“很晚了,快去睡吧。”陈越平淡地开口,用手欲扯开她拉住自己衣角的手。
黑暗里两人指尖相触。
展翎的手沁着凉意。
她已经在书房门口等了很久很久。
陈越扯了几下,发现她拽得紧紧的,根本扯不开。
她的嗓音又低又软,像裹了黏糊糊的蜜糖:“你答应我不生气了,我就去睡觉。我知道错啦。”
陈越动作并不粗暴,却坚持一根一根掰开她拽紧的手指:“去睡吧。”
展翎着急起来,忙站起身,结果因为蹲在这里太久,起身又太快,她一个趔趄,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陈越忙迅速将她稳稳扶住,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小心点儿。”
展翎委屈巴巴:“蹲久了,腿好酸……”
她顺势撞进陈越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不放。
娇小的身子裹挟着秋夜悠悠的凉意。
赖着他撒娇:“我真的真的知道错啦,我不应该因为你突然要出差就和你发脾气。亲爱的老公,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最近公司业务拓展,陈越忙得一发不可收拾,出差比原先频繁多了,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展翎为此抱怨过很多次了。
也为此和陈越小小吵过几架。
陈越头天还保证得好好的,安生在家里陪她几天。
结果转天就又说要出差。
展翎一下子就爆发了。
她歇斯底里,愤怒对他喊:“陈越,你出去就不要再回来这个家,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吧!”
最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家庭氛围,又一次被展翎撕了个粉碎。
其实本来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儿,平时展翎小打小闹就过去了,刚好那天晚上展翎看见了苏映瑜静静躺在陈越的微信联系人里,她于是借题发挥罢了。
关于苏映瑜的事,展翎为此日日心烦意乱,惴惴不安,却竟一句都不敢向陈越问出口。
她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连愤怒都需要找别的借口。
看陈越不回应,展翎继续撒娇:“老公,我只是想你多在家陪陪我,你走了这几天,我每天都好想你……”
讨好他的时候,展翎最爱喊他老公。
“老公……”
“亲亲老公……”
“宽和大度的老公……”
“你就原谅你可可爱爱的老婆吧……”
房间漆黑一片,展翎赖在陈越怀里,软着嗓子一叠声地喊,活脱脱一个撒娇精。
她总是有两副面孔,阴晴不定。
闹起来的时候,仿佛他面目可憎到,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一眼,道歉求和的时候,仿佛他又成了世界上她最离不开的人。
陈越总是弄不懂她。
大概这就是古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真实写照吧。
陈越比她高出一个头,展翎微微踮脚,用头顶轻蹭他的下巴:“好不好嘛,别生气了。”
“陈越哥哥……”
下巴痒酥酥的。
她身上带着清香,是熟悉的柔和又带着微酸甜意的苦橙味儿,一阵阵飘进他鼻尖。
陈越终于妥协,静静开口:“好,我不生气了。”
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亦如这三年间的无数次一样。
争吵,冷战,和好。
再争吵,再冷战,再和好。
展翎不过简简单单说几句软和话,撒几句娇,陈越就举白旗投降了。
展翎把脑袋埋进陈越胸膛,在黑暗里病态地,沉迷地,心满意足地轻笑:“你最好了。”
她就知道。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陈越哥哥啊。
除了不爱她这件事之外,永远对她有求必应,答应过不会离开她,愿意娶她的,陈越哥哥啊。
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
陈越放开她:“先去睡吧。”
这一次,是温柔的语调。
陈越走过去按亮走廊的灯光,又被展翎从背后抱住,黏黏糊糊:“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出差了三天,不理了她三天。
展翎就煎熬了三天,想了他三天。
一分一秒,现在都不想和他分开。
陈越转过身来,冷峻的面容露出面对展翎时惯常柔和的笑来,修长漂亮的手轻抚展翎的头顶,哄她:“乖,我还要去洗澡。”
展翎抬头,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诱惑十足:“我陪你洗。”
陈越闻言挑眉,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眯,危险地看着她,尾音上扬:“嗯?”
展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手指隔着衣服,轻轻勾摩陈越胸前的肌肉:“你不想?”
她一向在这方面主动得很,从来没有羞于提及的时候。
大胆热烈。
想要就要。
他们刚和好,正需要增进感情。
陈越不答。
他低头,吻住展翎微凉的唇瓣,回应了她的问题。
浴室里的水沥沥淅淅流了很久。
……
云消雨霁。
陈越把展翎抱回属于两人的卧室,将她往床上放的时候,终于注意到她裸露出来的脚掌上泛起的红:“我刚刚不小心弄到的吗?”
展翎摇头:“是白天穿高跟鞋磨出来的印子。”
她的头发都打湿了不少,总是没有血色的小脸蛋儿,现在被热气蒸腾得红透了,一双杏仁眼因为刚才被欺负得狠了,水汪汪的,说这话的时候,有股莫名的委屈。
太久不穿高跟鞋了,不止是重新恢复走路的双腿不适应,连脚掌也不适应起来,就走那么几步都磨红了。
陈越蹲下来替她揉脚:“几年没穿过高跟鞋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穿了?不合适的鞋,就扔了吧。”
展翎垂下眼睑,没有反驳:“好。”
陈越动作很轻柔,十分熟稔。
原先因为长期坐轮椅,展翎的双腿得不到活动锻炼,气血不畅,常常胀痛不适,需要经常有人帮她按摩疏通。
她又嫌弃自己腿上的伤疤狰狞难看,除了面对医院里的医生,再不肯轻易示人,于是按摩双腿的工作,自然而然就交给了陈越。
从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熟练度几乎拉满。
展翎看着低下头为自己按摩的陈越,怔怔发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陈越的头顶。
他的发旋清晰可见,隐隐透着几分凌厉的线条感。头发很硬,根根竖立着,每一根发丝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完美无缺。
从小,陈越就是优秀的代名词,同龄人中的天之骄子。
他不止长得英俊绝伦,更是成绩优异,16岁就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全国最好的清北大学经济管理学专业,后来更是在清北大学攻读硕博期间,就管理了陈家盛辉集团旗下多家重要的分公司。
一毕业,更是直接接手了整个盛辉集团。
几年间,他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远见和决断力,盛辉在他的带领下进一步壮大,成为了比原先更令人仰望的庞然大物。
财经杂志报道他时,都说他不仅是资本市场上最耀眼夺目的新星,更是万千少女心中最想嫁的青年才俊。
展翎做到了。
她嫁给了他。
他变成了她的丈夫,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所以他对她好,认真仔细地照顾她。
那面对苏映瑜呢?
他该是何等模样?
该是何等的柔情似水,何等的温柔缱绻,何等的体贴入微……
胸口闷闷地疼,疼得展翎有些窒息。
心里那头名叫嫉妒的野兽,疯狂啃食着她的心。
他会不会用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抚平苏映瑜的疲惫?会不会用比现在更低沉柔和的声音,唤苏映瑜的名字?
他们最近见过多少次呢?
他们拥抱了吗,接吻了吗,上、床了吗……
展翎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光是想一想,她就嫉妒得发狂。
陈越只能属于她。
只能和她在一起,和她拥抱,和她接吻,和她上、床。
他的每一分每一毫,都只能属于她。
“陈越。”展翎叫他的名字。
“嗯。”陈越抬头。
展翎突然俯身,毫无预兆地按住陈越的肩膀,扒开他的衣领,在他脖颈处恶狠狠咬了一口!
陈越猝不及防,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脖颈处一阵尖锐的疼痛就直窜上来。
他“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却也没第一时间推开她。
而是任由展翎咬了好半天,直到她终于餍足,高抬贵手松了口。
陈越这才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恼意:“你今天属狗的?嗯?”
展翎伸出舌尖舔舔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还有夹杂其中一丝丝的甜。
甜意在口腔间弥散……
是令人着迷的味道。
她好喜欢。
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让她这么喜欢呢?喜欢到她心生颤抖,连胸口都发疼。
展翎瞳孔漆黑,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个深深的牙印,目光灼灼:“这是……印记。”
只属于她的印记。
陈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点儿?”
“嘻嘻……”展翎得意道,“再不乖,我也是你的老婆。”
你永远都甩不掉。
——
隔天陈越走进盛辉大楼办公室的时候,张特助趁机偷偷觑了觑陈越的面色,在座位上跟另一名男助理交头接耳:“你看出来没有,陈总今天心情怎么样,也不知道昨晚上他们和没和好……”
男助理摇摇头:“唉,看不出来啊……”
张特助是公司的老人了。
在陈越身边当了好几年特助。
但让张特助选,这回这趟差他是一点儿不想出。
遭老罪了!
一路上,张特助不止要暗渡陈仓,偷偷和展翎汇报陈越的行踪,还要忍受陈越随时随地身上嗖嗖往外冒的冷气。
他冷得像座冰雕,开口便是带刺的冰碴子,逼得张特助每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措辞不当,就被陈越发配到非洲挖矿去。
毕竟有前车之鉴不是。
自家总裁每回只要一跟总裁夫人吵架,就会心情不好,一心情不好,遭殃的就是他们。
前两年有一次,哪家公司的销售总监工作上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按平时吧,一通批评,再扣扣几个月绩效工资,小惩大诫也就差不多了。
偏偏那个销售总监撞枪口上了。
那次架估计吵得格外激烈,有整整半个月陈越都面色阴沉似水,跟吃了枪药似的,逮谁骂谁,全公司上下谁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霉头。
那个销售总监走背运,可不就当了现成的出气筒了嘛。
挨了一通劈头盖脸的骂不说,隔天就灰溜溜收拾家当,飞到非洲去开拓市场去了,据说半年前才又被调回总部。
你就说他惨不惨吧。
张特助拿了一堆文件,敲门进入办公室,小心翼翼道:“陈总,这是您需要签字的文件。”
“嗯,放下吧。”陈越面色如常,姿态闲适。
张特助大气不敢出:“还有一些需要跟您汇报的工作……”
等张特助汇报完长长的工作内容,他拿进来的那堆文件陈越也签好字了。收拾文件的时候,张特助便偷偷用眼角余光瞄到,陈越脖颈处那若隐若现的牙印。
嘿,总裁和夫人昨晚上还玩儿得挺花……
看样子,是和好了。
张特助狠狠松了口气。
他刚走出总裁办公室,小伙伴们纷纷围拢上来:“怎么样,怎么样,ok不?没挨骂吧?”
张特助比了个ok的手势,笑嘻嘻道:“妥了妥了,和风细雨的,看样子已经和好了,警报解除哈,大家有什么工作要汇报的赶紧去……”
“那就好。我可不想等会儿挨骂……”
“可不是嘛,”另一个人附和道,“投资部的王经理说昨天陈总在电话里把他训得像个狗似的,那叫一个凶。”
“别提了,幸好警报解除,不然我都准备找个理由请假避风头了。”
张特助低声道:“我还看见总裁脖子上有一个牙印呢……”
“真的假的,牙印?”有人瞪大了眼睛,一脸八卦的兴奋,“这么劲爆的吗?!”
“这还能有假?”张特助抬了抬下巴,“牙印还挺深……啧啧,不一般呐。”
“原来陈总和夫人还有这一面啊……”一个同事嘿嘿笑,“表面看着冷峻,背后……”
大家顿时一阵暧昧的笑声。
八卦了几句总裁和总裁夫人似乎不可言说的二三事,大家也就嘻嘻哈哈地散开,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毕竟,八卦只是调剂,工作,继续工作,才是打工人的日常嘛。
——
午间休息时间,张特助照惯例将展翎每天安排司机从家里送过来的午饭带进总裁办公室:“陈总,夫人送的午餐到了。”
“嗯,你先放在那里。”陈越还在低头处理工作,忙得头都没时间抬。
张特助脚钉在原地:“您先吃午饭吧,夫人说您最近胃不好,三餐一定要规律,让我必须看着您吃完再出去。”
有时候工作忙得焦头烂额,送过来的午饭陈越要么等过了饭点才会吃,要么就随随便便扒拉两口应付了事。
陈越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来淡淡看了张特助一眼:“她倒是挺会安排。”
张特助顶着陈越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扯出一个笑,将午餐摆放在办公桌的一侧:“夫人也是为您好,这可是她专门准备的清淡养胃餐。”
“行。”陈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合上文件夹。
用餐间隙,陈越顺便拨通了展翎的电话:“翎翎,爸妈让我们晚上回澄观园一趟。”
陈越的父母就住在郊区的澄观园。
“好,”展翎一口应下,“我等你下班回来一起去。”
“不用等我,我下午要出去见合作伙伴,还不知道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可能会很晚过去。”
“哼,工作工作,你干脆和工作一起过吧。”展翎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嘟嘟囔囔抱怨。
“乖,”陈越笑着哄她,“这个周末我有空,到时候好好陪你一天。”
“那说好了,你可别又言而无信。”
陈越在这方面的信用值,在展翎这里早已经成负数了。
“这次绝对说话算数。”陈越保证。
“勉强信你一回吧。”展翎也没揪着这事儿不放,转而问,“你有没有好好吃午饭?”
“你都让张特助当你的间谍了,我哪里敢不好好吃。”陈越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监督他的张特助,对着手机轻笑。
展翎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挂了电话,陈越午餐也吃完了,张特助在陈越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掏出手机拍了张餐盒里的食物被吃得一干二净的照片,飞快发给了展翎。
陈越:“……”
张特助:“夫人特意交代的……”
他迅速收拾餐盒,麻溜滚出总裁办公室。
我可真勇……
张特助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_-||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这两口子,不好的时候,简直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好起来的时候又蜜里调油,你侬我侬。
如同精分……
——
落日熔金,霞光灿灿。
整个澄观园坐落于山水之间,依托天然地势打造出错落有致的景观格局,大气磅礴,夕阳下风景如画。
能住在澄观园,便是京都最顶级身份的象征。
她到的时候,陈越的母亲许清荷正指挥佣人在庭院里移栽花木,见了她,笑眯眯招呼:“翎翎回来啦,你都半个月不回家了,快想死我了!”
“我也想妈妈,可想了。”展翎依恋地挽住许清荷,靠着她肩膀,软乎乎,乖巧地说。
只有在许清荷面前,展翎才有了点儿幼时听话乖巧的少女模样。
“小嘴儿就会说好听话哄我。”许清荷温柔点点展翎的小脑袋。
“才不是哄妈妈呢!是真的想您呀!”展翎抬起头,嘟着嘴抱住许清荷的胳膊,轻轻摇晃,又问,“这些绿植种了好多年了,是都要换掉吗?”
“你爸说他看够了,想换点新鲜的,就把这些老树移走,种几棵枇杷树。”
许清荷指着佣人正在挖掘的桃树,笑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可调皮了,还嘴馋,桃子都还没成熟呢,就眼巴巴跟着陈越没少偷偷爬这几颗桃树摘桃子,好几次摔了个屁股蹲儿,在树下哇哇大哭,然后一尝桃子,桃子又酸又涩的,你哭得更厉害了。”
展翎当然记得:“因为这个,您还要罚陈越哥哥呢……”
“他活该,比你大三岁,拉着你爬树就算了,还害得你摔下来,不罚他罚谁……结果当时小颜不仅拦着我不让,看你哭得越大声,她在一边笑得越大声……”许清荷说着说着突然收了笑,停住话音。
展翎也沉默了。
小颜是展翎母亲宋怡颜的小名。
和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个十分爱笑的人。
但在陈家,已经许久没有人提起过她了。
如同大家皆默认的禁忌,无人敢在展翎面前触碰。
五年前,展翎才20岁,母亲宋怡颜和展翎的父亲展向义一起,在惨烈的车祸中当场离世。
只有展翎侥幸活了下来,还因此差点儿失去双腿。
说起来,展翎和陈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宋怡颜和许清荷是闺中密友,各自嫁人后关系依然非常亲密,后来两家人都在澄观园购置了豪宅,走动更加频繁。
展翎小时候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陈家度过的。
陈越比她大三岁,自记事起,展翎就爱蹬蹬蹬跟在陈越屁股后面跑,两家大人还曾经调侃,要给他们订个娃娃亲呢。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大人们的几句调侃能成真呢。
不过当时陈越倒也不是特别乐意带着展翎,别看他如今成熟稳重,儿时同样是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哪里愿意身后跟个小尾巴呢,去哪儿玩都束手束脚。
只是他一不带着展翎玩儿,展翎就要找大人们委屈巴巴地告状,迫不得已,只好留下这个小尾巴啦。
及至后来长大了,玩乐的时间少了,各自忙于学业,他们反而比原先见得少了,疏远了些。
真正重新亲近起来,还是展翎父母去世以后。
失去挚友,许清荷同样悲痛不已。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刚做完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需要静养,却还要应付陈家的各种事务,同时照顾住院的展翎,忙得焦头烂额,没两天就累得病倒了。
许清荷放心不下展翎,正好陈越那时放假在家,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让陈越去医院代替她照看展翎。
那段漫长痛苦的日子,陈越成了展翎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是他鼓励她,关心她,让她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出来。
——
陈越回到澄观园,脚刚踏进宽敞奢华的一楼客厅,本来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的两位女士齐齐看过来。
许清荷立即语气半真半假地嗔怪:“哎哟,我们的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看家里的老父老母了,再不回来,我都快要忘记我生过你这个儿子了。”
距离陈越上次回澄观园,都是一个月之前了。
“心里只有工作的大忙人……妈妈咱们不要理他,您只疼我一个就够啦……”展翎在一旁帮腔,装巧卖乖。
“好,只疼翎翎一个,还是我们翎翎好,经常回来陪我,不像某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陈越闻言,立刻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愧疚:“妈,别生气,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是我不对,下次一定多回来看您和爸。”
说笑间,陈父陈峰德听到动静走到二楼楼梯口,他板着张一贯的严肃脸,直接对陈越道:“小越,你回来得正好,爸有些公司里的事想和你商量下。”
“好的,爸。”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二楼书房谈公事。
许清荷摇摇头对展翎无奈道:“哎,两个工作狂,难怪是父子。不管他们,我们继续聊我们的。”
等陈越父子俩谈完公事,四个人一起吃晚餐时,许清荷让佣人把几道菜放得离展翎坐的位置更近,笑眯眯道:“翎翎,尝尝这个龙井虾仁和八珍鸭,都是你爱吃的,我瞧着你最近又瘦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挑食了。”
展翎从小就挑食,一直瘦条条的,宋怡颜看陈越被许清荷养得健健壮壮,没少和许清荷取经,怎么才能让孩子营养均衡。
可惜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养法,许清荷的经验用在展翎身上就不太管用了,为此许清荷没少跟着宋怡颜一起发愁出主意。
“谢谢妈妈,我会多吃点儿的。”展翎笑着夹起一筷子龙井虾仁送进嘴里,“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好好补补。”
许清荷又谈起她前几天去参加的满月酒:“老陈,可惜你没跟我一起去,张家那孩子特别可爱,白白胖胖,奶呼呼的,看得人心里都化了。”
“再可爱,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陈峰德板着一张脸,看向陈越和展翎,问,“你们也结婚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抱上孙子孙女?”
展翎拿筷的手一顿,不由自主望向坐在身旁的陈越。
陈越没有着急回答。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徐不疾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慢条斯理开口:“爸,我们还年轻,不急。”
“你们是还年轻,可爸妈老了,就想早点含饴弄孙。”陈德峰冷下脸,“展翎,你说呢?”
展翎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她脸有点僵,还是笑了一下:“我都听陈越的。”
“老陈,吃饭呢,别说这些,孩子们心里有数,让他们自己做主。”许清荷忙道,“小越,翎翎,你们别听他的,孩子什么时候生都可以,他就是这一阵子出去听了不少别人家的老头子炫耀孙辈儿,嫉妒羡慕了。”
陈德峰微微叹气,不再说话。
谁能懂,他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容下,迫切想抱孙子孙女的心啊。
这两年精力大不如前,许清荷与陈德峰渐渐将公司事务交给了陈越全权负责,两个人退居二线,日子一下就清闲了下来。
要是有孙子或者孙女可抱,不就热闹有趣多了。
——
一般过来澄观园的话,他们晚上就直接会在这里住一晚。
陪着两个长辈聊了段时间的天,回到三楼属于两人的卧室,展翎取出陈越的睡衣递给他:“你先去洗澡吧。”
陈越接过睡衣,点了点头,径直走进浴室。
水流声很快响起,淹没了房间里的寂静。
展翎站在衣柜前,随手整理了一下陈越的领带和衬衫。她的动作缓慢而机械,像是在刻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视线扫过柜子里整齐的衣物,忽然停住,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半晌,她关上衣柜门,轻轻坐到床沿上,眼神有些放空。
浴室的水声依然持续着。
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陈越洗完澡出来,看到展翎坐在那里发呆,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了?”
展翎回过神,抬眼看他,笑了笑:“没什么,......
展翎最后的话一出口。
房间内的空气几乎凝结。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陈越的喉结滚动,眉头蹙得更紧。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展翎高声诘问。
陈越看着她。
眼里一点一点堆积起倦怠的光。
他用手肘微微抵住额头,轻叹一声,尽力保持冷静:“你现在情绪不对,咱们先冷静下来明天再说,好吗?”
“我现在很冷静。”
“我不想又和你吵架,展翎。”陈越一字一句。
“怎么,因为在爸妈这里,所以你害怕惊动他们吗?”展翎嘴里冷冷吐出刀子。
“随你怎么想。”陈越不欲再解释什么。
她在气头上的时候,多么伤人的话都能说,也从来都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解释。
展翎瞪大通红的眼睛,将眼泪硬生生憋回去,操起一旁的枕头就使劲儿往陈越身上砸去:“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枕头砸在陈越的肩膀上,力道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展翎所有的怒气和委屈。
陈越没有躲开:“你非要这样吗?”
他声音低沉,克制着情绪。
展翎红着眼睛,气得发抖:“你要是不出去,那我现在就把爸妈叫上来,当着他们的面,再问问他们的好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越脸上神色越发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床上起身穿衣。
沉默着走出房门,轻轻把门关上了。
陈越没有走远,外间是半大不小的休息室,再开门才是走廊。这栋豪宅整整有三层,留出的客卧不少,他不欲闹出动静惊动旁人,便径直坐进沙发里,打算将就一晚。
不管私底下他们闹了多少次矛盾,在父母面前,他们惯会粉饰太平。
卧室里留下一片寂静。
只余展翎急促的呼吸声。
她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强烈的气恼与渴望几乎将她撕扯成碎片。
令她痛苦。
令她癫狂。
她趴进柔软的枕头里,胸口剧烈起伏,神经质地笑起来,笑着笑着。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咬着牙小声抽泣着,死死压抑发出的声音,不想被陈越听见。
展翎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
不管每次和陈越吵架再凶,她也绝不在他面前流泪。
其实,曾经的她是很爱哭闹的孩子。
展家富贵,父母只有她一个独生女,从小将她千娇万宠,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但凡受到了丁点儿委屈,她都会眼泪汪汪地扑到父母怀里诉苦。
她长大的人生,一帆风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小伙伴抢了她的玩具,或者摔跤磕破了膝盖。
展翎总能在父母的怀抱中找到安慰和依靠。
他们总是耐心哄着她:“翎翎是我们家小公主呀,谁敢欺负你的话,爸爸妈妈一定替你做主!”
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都戏称她是“娇贵大小姐,爱哭包”。
但那时候的哭泣,背后是被珍视、被包容、被爱护的笃定。
一切都在父母意外离世后改变了。
那段漫长绝望的时光,展翎哭得昏天黑地,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好像有永远流不完的,无穷无尽的眼泪。
但哭得再多,也再没有那两个温暖的怀抱,会无条件将她抱在怀里哄她宠她了。
于是,那个无忧无虑,可以随意哭泣的小女孩。
在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
展翎很少再流泪,更不会再在陈越面前流泪。
哭泣,是软弱的象征。
她宁可在他面前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也绝不暴露自己的脆弱。
眼泪不是武器,而是无力。
——
展翎在哭泣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泛白。
她下意识侧耳倾听,没听到外间的动静。这个时间,陈越应该已经去公司了。
展翎坐起身,头因为睡眠不足而一阵钝痛。她下床迈步走到镜前,看到了自己微微红肿的双眼。
这样自然不能见人。
她用冷水洗去泪痕,拿冰袋敷完眼,瞧着肿消下去不少,才拉开卧室门。
外间休息室里果然空无一人。
沙发上留下了陈越盖了一夜,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薄毯。
展翎换好衣服,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正好碰上许清荷在吃早餐。
“翎翎,昨晚睡得好吗?”许清荷温声问道。
“很好,谢谢妈妈。”展翎笑着点头,神色无丝毫异样。
“快来吃早饭,吃完和我一起选选下周宴会要穿的礼服。”许清荷笑着招呼。
下周是陈越奶奶的八十大寿。
陈家十分重视,为此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早餐刚结束,早已预约好的奢侈品牌陆续将精心挑选的礼服送到陈家。各式礼服整齐陈列,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设计独特,闪耀着高定的光芒。
到了陈家这样的地位,已经无需亲自前往奢侈品店挑选商品。各大奢侈品牌都会主动将最新款的礼服送上门,提供私密的试穿服务,确保挑选过程高效而尊贵。
展翎神思不属。
待挑选好礼服,她便提出离开。
许清荷没有拦她,只是临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关切:“翎翎今天都不怎么开心呢,是陈越那个臭小子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展翎摇头否认。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许清荷语气温柔,眼中却透着洞察一切的睿智,“你这孩子,现在心里有什么事儿,总是喜欢自己憋着不说。可你要记住,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有什么不高兴的,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别自己难受。”
展翎平静地微笑,嘴角的弧度完美无缺:“妈妈,我真的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
许清荷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回去好好休息,不要什么事都太勉强自己。过日子啊,还是快乐顺心最重要,知道吗?”
展翎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说。
车子驶过澄观园鳞次栉比的豪宅,展翎目光落向窗外,某个方向的房子映入眼帘。即便隔着车窗,她依然一眼认出那座熟悉到骨子里的建筑。
那是她曾经的家。
她在里面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它承载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喜悦,悲伤,忧愁,天真,梦想。
一切似乎清晰得仿如昨日。
可展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踏足过了。
没有父母的家,还能算是家吗?
现在,只有陈越在的地方,才应该是她的家。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它。
展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圆圆,你认识的那些靠谱的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吧。”
周圆是展翎如今为数不多还保持联系的密友之一。
自从车祸让她不得不坐上轮椅后,展翎日渐沉寂。那些曾因展家显赫的财富而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随着她父母的双双离世和她的残疾,亦不约而同地离她而去。
周圆调侃:“好哇展翎,一段时间不找我,结果一上来就问我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你要这个干什么?不会是跟踪你家陈越吧?”
展翎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问:“你给不给?”
“给给给,嘿嘿,你要的那必须给!一家够不够?不然我多给你几家?我认识得可多了,他们擅长的领域还都不太一样呢。”
“那你快发过来。”
“这么着急?”周圆嘻嘻哈哈,“不会真被我猜中了,你是要调查陈越吧……他可是富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啊,我还寻思他不一样呢,没想到和我家那死老头子一样在外面玩儿女人。”
周圆家也是展翎认识的顶级圈层里数得上名号的家族,但比起资产,周家更出名的反而是周父那一摊子桃色恩怨。
明面上,周父就周圆和她哥哥两个合法的婚生子。实际上,外面的私生子就跟那春天的韭菜似的,隔三差五一茬茬冒出来。
前些年,周母满世界打小三,这些年私生子们渐渐大了,为了争夺周家的财产,更是掐得头破血流,满城风雨。
找私家侦探调查互爆对方黑料都成家常便饭了。
展翎皱了皱眉:“你别废话了,快发给我。”
周圆听出她语气里的认真,终于收敛了些:“好好好,我不问了,发给你。”说着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展翎的手机便收到了信息。
周圆还附了一句:“这几家很靠谱,办事快,服务工作一流。有什么需要小心点,别太冲动。”
展翎回她:“替我保密。”
周圆回了个拉拉链的表情:“我你还不放心,嘴一定给你闭得紧紧的。有事随时找我。”
——
尽管在吵架中,中午的养胃餐依然准时送达盛辉大楼。
张特助勇敢地迎着陈越的死亡视线拍好照,麻溜滚出总裁办公室,将吃得一干二净的照片发给展翎,得到展翎的回复:谢谢,张特助。
张特助:小事儿,夫人。
这谢谢他是真不想要啊,这工作他是真不想干啊。
这年头钱难挣啊……
谁跟他似的,一天天竟当总裁和夫人之间的夹心饼干了……
展翎问:下午陈越还有些什么安排?
张特助啪啪打字:2点有个视频会议,3点和管理层开工作例会……
他汇报得行云流水。
当然,这一切都有陈越的默许。
不然借张特助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透露陈越的行程。
即便是展翎。
展翎:辛苦了,你忙吧张特助。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感谢红包。
张特助看着那一串数字,感动的眼泪从嘴角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又可以了。
帮总裁夫人办事就是香啊,她一直都超大方的。
他会再接再厉的。
——
展翎正在家里和周嫂一起将鞋柜里所有的高跟鞋一起找出来。
零零总总也不过八九双。
并不多。
结婚后她搬进婚房的物品本来就不算多,原来那些她最爱的各式各样数不清的高跟鞋,通通和其他东西一起尘封在了澄观园她曾经的家里。
周嫂看着鞋子有点舍不得:“都还是崭新的呢,这么贵这么好的鞋子,太太,真的都要扔掉啊?”
“是啊,都扔掉吧。”展翎没什么舍不得。
陈越说得对,不合适的鞋子,本来就该扔掉了。
那人呢,是不是也会如此?
对他来说,她可能一直就是那个不合适的人吧,早就想丢弃了吧。
呵,他休想。
周嫂又从鞋柜里翻出一双粉色的鞋子,问展翎:“太太,这双鞋子呢,要扔了吗?”
展翎目光落在那双鞋上,猛然怔住了。
这是一双芭蕾舞鞋。
鞋面用粉色缎布制成,散发着优雅的光泽,鞋底薄而灵活,分底设计勾勒出美丽的弧度。足尖鞋的鞋头硬挺,仿佛承载着无数旋转与跃起时的力量,却依旧显得纤巧。
她还记得穿上它时轻和柔软的触感,包裹着她的脚,像她的第二层肌肤。
展翎曾经对它那样熟悉,如今又恍惚觉得那样陌生。
周嫂还在问:“太太?”
“这双……”展翎轻声呢喃,声音有些哑,“也扔了。”
“好。”
“算了,留下吧。”展翎飞快说,从周嫂手里拿过鞋子。
周嫂愣了一下,点点头。
展翎低头看着手里的芭蕾舞鞋。
从小,她就热爱跳舞,也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
那些大大小小的芭蕾舞奖杯几乎填满了她整个童年。大学时,她顺理成章地考入了国内最顶级舞蹈院校的芭蕾舞专业,成为众星捧月的舞台宠儿。
专业舞者的芭蕾舞鞋耗损速度极快。
为了让她穿着更舒适,父母特意从海外请来世界顶级的芭蕾舞鞋制作大师,为她量身定制每一双舞鞋。
它们曾托起过她无数次轻盈的旋转。
她曾在舞台上飞旋、跃起,像一只展翅的鸟,柔软而有力,自由自在。聚光灯下,无数掌声为她而响。
展翎缓缓伸手摸向那双鞋,指尖划过鞋面的缎布。
触感冰凉又熟悉。
然而,如今的她,却只能躲在阴影里,连再一次穿上它的勇气都没有。
五年前那场车祸,带走的除了父母,还有她关于舞者的一切。
医生的诊断像冰冷的死刑判决,她这双腿虽然已经恢复到可以正常行走,却再也经不起任何专业高强度的舞蹈训练了,否则可能永远失去站立的能力。
她再也不能在舞台上自由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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