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幺娘虞衡卿的其他类型小说《别家小妾,钻进太傅怀里哭唧唧幺娘虞衡卿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爱吃烤肉的九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唔,大人轻些~”“大人、呜呜、大人疼疼幺娘吧~”嘴上不停求饶,但小姑娘玉白胳膊却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不放。虞衡卿冷清的面庞还十分正经,幽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探不见底的深潭。幺娘用自己潮红的脸颊去蹭着他脖颈,十足的依赖模样。两人都出了许多汗,耳濡厮磨间,那湿润的触感让他缓缓吐息。“大人、大人、唔,幺娘好爱大人。”虞衡卿身子倏然一顿,下一刻,他掐住女人的下巴,沉了声的问,“你到底是谁?”幽暗的眸光锁在她春色动人的小脸上。身下人,虽然瞧着不过及笄之年,但这张还未长开的小脸就已经足够娇媚夺目。小姑娘似乎被他掐疼,嗔着双含了情欲朦胧的眸子,小声嘀咕,“奴家又不用大人负责,何必问及姓名?”虞衡卿被这番不知羞耻的话气得不轻。冷下脸,从她身上起来,拿过...
《别家小妾,钻进太傅怀里哭唧唧幺娘虞衡卿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唔,大人轻些~”
“大人、呜呜、大人疼疼幺娘吧~”
嘴上不停求饶,但小姑娘玉白胳膊却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不放。
虞衡卿冷清的面庞还十分正经,幽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探不见底的深潭。
幺娘用自己潮红的脸颊去蹭着他脖颈,十足的依赖模样。
两人都出了许多汗,耳濡厮磨间,那湿润的触感让他缓缓吐息。
“大人、大人、唔,幺娘好爱大人。”
虞衡卿身子倏然一顿,下一刻,他掐住女人的下巴,沉了声的问,“你到底是谁?”
幽暗的眸光锁在她春色动人的小脸上。
身下人,虽然瞧着不过及笄之年,但这张还未长开的小脸就已经足够娇媚夺目。
小姑娘似乎被他掐疼,嗔着双含了情欲朦胧的眸子,小声嘀咕,“奴家又不用大人负责,何必问及姓名?”
虞衡卿被这番不知羞耻的话气得不轻。
冷下脸,从她身上起来,拿过外袍要穿上。
幺娘抿抿唇,她还没弄够呢。
男人生着闷气时,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道歉:
“大人莫要生气,奴家说错话了嘛...只是奴家觉得、觉得大人的年纪应该是有妻子了。”
虞衡卿顿了顿,把人拽到自己怀里,低眉看着她。
小姑娘只着一件嫣红肚兜,愈发衬的冰肌玉骨,惹人爱怜了。
她主动去抱男人,在他冷冰冰的脸上亲了亲,然后小声说:“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哪怕是给大人做妾也是不配的。”
虞衡卿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幺娘柔弱温驯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人畜无害的猫儿。
弱小又无助。
他心里回暖,大手慢慢抚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冷清的声音,平静中给人一种安全感,“幺娘自是做得妾的,你该告诉我,你是何人,家住何方?到时我好派人去你家提聘。”
话落,才发觉那只不老实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探进他散开的衣襟里。
男人微微喘息,喉结难耐的滚了滚,垂眸睥着她,发狠咬牙的吐出几个字来,“真是个妖精。”
小姑娘似乎很有兴致,温软的小手在他鼓起的胸肌上到处乱摸,听到他的话,随口敷衍着,“唔,大人说是就是吧。”
虞衡卿被她撩拨的浑身滚烫,很快,红被翻滚……
翌日。
丫鬟伺候他穿上大红色的朝服,胸前胸后的补子上绣着的仙鹤熠熠生辉,腰系着只有一品大员才能配的玉带,玉带上则是坠了块镌刻了官职姓名的牙牌。
同昨夜孟浪的男人似乎是两个人。
禁欲寡淡的神情,让他本就冷峻的眉眼更加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疏离感。
他摆手让丫鬟出去,等下人离开后,虞衡卿例行公事的询问,“今日可有消息?”
长随摇头,“大人,小的只差把京城翻遍了,不要说是小官家的庶女了,就是那些高官家的嫡女,小的也是一一比较过了。也许,您画中的那位幺娘,不是京城的人?”
虞衡卿面色不改,声线很淡,“那就派人去江南找。”
说罢,他抬步要走。
长随忍不住叫住主子,忐忑道:“大人...您是不是身边许久无人,所以才觉得寂寞了...”
话未出口,便被一道冷肆的眸子睨着。
长随也是有苦难言,他嘟囔,“大人,不过是春梦而已,小的也做过,怎么能当真呢?”
大人年已过了而立,这个年纪正值壮年,先夫人都走多少年了,大人一个鳏夫,身边没个体己人的,莫不是憋出什么病了吧?
怀疑的眼神在大人身上打量着。
虞衡卿自然看穿于安心里在想什么,他敛眉,抿唇不言。
或许,真如于安说的那般,只是一个梦罢了。
他如今把这梦当了真,若传出去,定然会是笑话。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也知道自己在此事上荒唐了。
可...
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梦,又怎么会这样真实?
虞衡卿沉默良久,才半撩起眼皮。
眸中多了一缕黯淡,低哑道,“罢了,一个梦而已,江南不用派人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不住的往下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于安瞅见大人这怅然若失的神情,再次开口询问,“要不然小的去和管家说说,让他挑几个家世清白,性子本分的丫鬟送过来?”
虞衡卿又是一默,过了片刻,淡淡扫他一眼,“你去办吧。”
于安这才放心,他笑着应了是。
小丫鬟远远瞅见那抹红色衣角消失在府门口,才忙跑去和小姐通风报信。
虞锦文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等看到阿玫回来后,她赶紧问:“父亲去上朝了?”
阿玫点点脑袋,不过,她有些胆怯的说,“小姐,大人说了,过些日子要给你相看郎君了,让您好好待在闺阁养养性子。”
虞锦文不高兴,“凭什么?我爹爹是太傅,管它什么婆家,难道还敢打我不成?”
说着又抱怨起来,“爹爹以前也没这么严格啊,难道等我嫁了人就万事低人家一头了?”
阿玫知道劝不过,她说,“那小姐也不能和幺娘那样的人在一块厮混啊。”
“幺娘怎么了?她比那些夫人小姐有意思多了。”
阿玫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着急道:“哎呀小姐,奴婢的意思是,幺娘过去是瘦马,现在又是宁远世子的小妾,您这样的身份不应该和她往来。”
虞锦文垂头丧气,她不耐烦说,“我晓得,我这不是让世子夫人瞒着的么?外人不知道不就行了。”
阿玫仍像个小古板一样的劝,“小姐,您马上要订亲的人了,和幺娘那样下九流的人待在一块久了,是会折损福气的!”
这话说的很过分,虞锦文皱眉,“阿玫,你不该这样说,她是瘦马不假,可她也是被迫的。若是她自己上赶着,那你这么说,算是她咎由自取。可她也不想落得这样的出身啊?”
“要是有的选,凭着幺娘的美貌,嫁到一般人家做个正头娘子有何难?”
阿玫被怼的结结巴巴反驳不了,只好闭嘴。
宁远侯府一处偏僻些的院落。
寝房内静的落针可闻。
床榻上的女子娇憨睡着,因是夏日,故而穿得清凉,嫣红肚兜松散系在小姑娘身上,露出的肌肤白的晃眼,腰身玲珑有致,诱人采撷。
她似乎正做着一个美梦,两颊粉扑扑的,嘴里还哼哼唧唧。
裴裕的心软了又软,略显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稚嫩的面庞许久,才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他身上的脂粉气很浓,幺娘颦着眉被吵醒了,睁开眼刚要骂的,但一见是世子爷,她立马便换了副嘴脸。眼尾一垂,落得个委委屈屈的模样,她伸出两条玉白的胳膊,如同昨夜春梦时一般。不过今儿搂着的是另一个男人,她把脸埋进世子爷怀里,小声说,“爷,您许久不曾来看过奴家了,是...是奴家做错什么了吗?”
她抬起湿润眼眸,欲说还休的瞧着男人。
裴裕轻抚她的背,温柔的嗓音安抚自己的小妾,“莫要胡思,爷只你一个妾室,不疼你疼谁?”
他低眉看着像个孩子似的黏在自己怀里的小妇人,缓声同她解释,“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我自然得顾及她一二,只能先委屈我们幺娘了。”
幺娘一贴着他滚烫的身子,便很快心痒难耐起来。
她脑海里闪过昨夜那场旖旎春梦,呼吸些许的急促,脸儿也变得红红的。
小手不老实的在男人腰身摩挲,至于他啰里吧嗦讲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到耳朵里去。
裴裕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朝服,胸口补子上的禽兽绣得精致生动,他如今二十有五,虽然出身贵族,但能力自不用说。十九岁时便以自己过人的才华中了进士,现在任着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他当然察觉到怀里的小妾又不安分了,裴裕叹口气,忧心的揉着她黑乎乎的脑袋,低沉道:“幺娘吃了这么些日子的药了,怎的还不见好?”
幺娘陡然听到这样的话,她眼里一下沁了泪光,立马抱住男人的腰身,可怜巴巴的诉苦,“奴家有按时吃药,可...爷,您就疼疼幺娘吧?”
她自小被当做瘦马养大,不知被喂着吃了多少媚药,哪怕裴裕给她请了大夫调理,但多年积累下的病症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
裴裕这会儿是有心无力,他搂着她,愧疚道:“幺娘且等一等,待我上朝回来,立马过来陪你,好不好?”
他是趁着上朝的间隙,偷着来见自己的小妾。
幺娘就知道,她推了推男人,赌气的扭过身子,“爷哪次不是这么说?你走吧,奴家一个人待着便一个人待着好了。”
裴裕无奈又好笑,“幺娘莫使小性子。”
这话听得幺娘一肚子火,她不说话,嘟着嘴生气。
还世子爷呢,一点主都做不了。
可怜她,刚开荤,便被迫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寡妇的日子了。
裴裕又和她说了几句体己话才恋恋不舍的从小妾房里出去。
虽然幺娘心中有气,但她还是知道自己处境的,她一个任由发落的妾室,世子爷便是她最大的靠山了。
她起来穿好衣服,做出一副难舍难分的姿态把男人送出自己的小院。
裴裕走远了,回过头看时,自己那粘人的小妾还扒拉着门,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眼巴巴的望着他呢。
男人心里熨帖极了,清俊的眉眼含了似宠意的笑。
等世子爷走远了,幺娘才发闷的跺了跺脚的回屋。
一月就那么三两回,还是半夜,还得担心被世子夫人发现。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幺娘非把自己憋死不可。
这会儿。
小丫鬟从外头急匆匆进来,同幺娘道:“姨娘快过去,世子夫人叫您呢。”
“是隔壁虞小姐过来了吧?”
幺娘用脚指头想都猜得到。
小羽睁大眼,“姨娘怎么知道的?”
幺娘哼哼两声,挑挑眉毛的说,“这有什么难的?要是夫人让我过去站规矩,肯定是叫那老妖婆崔嬷嬷过来了。”
小羽崇拜的眨眨眼,“姨娘可真聪明。”
幺娘敲敲她的脑袋,“是你傻乎乎的,我要是这点眼色都不会看了,怎么活这么大的?窑子里的鸨母可比崔嬷嬷还狠毒呢。”
小羽眼眶倏的一红,她心疼的小声咕哝,“姨娘分明没做错什么。”偏偏就这么倒霉。
幺娘自己倒是无所谓,安慰起她来了,“嗳,有什么好哭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她小时候过过一段时间流离失所的日子,树皮都啃过。
幺娘又催促说:“咱们快过去吧,要不然,那虞小姐你姨娘我可得罪不起。”
小羽这才想起正事,赶忙止了泪。
......
虞衡卿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给自己行着揖礼的年轻人,沉静的眸里划过一抹欣赏之色。
他道:“裴大人这次劳苦功高,想来陛下定会好生嘉奖。”
裴裕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太傅面前,很有些自惭形秽,于是谦让道,“不敢,卑职不过是恪尽职守而已。”
不过,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
有了太傅的话,他在陛下那儿便有底了。
虞衡卿负手淡笑,意有所指,“朝中如今缺的,便是像裴大人这样刚正不阿的忠臣了。”
要知道,这位太傅一向寡言,鲜少有褒奖他人的时候。
得了这句话的裴裕愈发恭谨,他拱手,“太傅言过了。”
虞衡卿点到为止,不再说什么。
等太傅离开后,裴裕才露出些许喜色。
他不由得想,当初那商人说幺娘会给他带来好运,原以为是奉承,时至今日,他才深以为然。
幺娘进侯府不过三月,他那久不见身孕的正妻便有了身孕,接着是他冒着得罪雍王的风险,处置了雍王手底下一个强抢民女的门客,想不到因祸得福,陛下竟也是赞赏的。
今日的朝会上,皇帝果然点了裴裕的名,夸了什么自不用说,没想到的是,当场便擢升他为大理寺正卿,官居正三品,连升两级。
“锦儿你来看,这是底下人刚送上来的锦缎,你要是瞧着好,尽管拿去。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别嫌弃。”
世子夫人携着虞锦文的手,亲昵和她说着话。
虞锦文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她嘴角往下撇了撇,说,“夫人,这些东西您自己留着吧,我爹爹说了,不让我乱收人家的东西。”
她还有一月便满十四,虽然年纪不大,但女凭父贵,谁让她有个当朝太傅的亲爹呢?
世子夫人一点脾气不敢有,她忙说:“锦儿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太傅清正廉洁,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隔壁虞府是刚搬来的,还是陛下亲赐的宅子。
如今老侯爷和老夫人去了江南住下,这逢迎的事自然落到世子夫人头上。
虞锦文等的有些不耐,她蹙眉问,“幺娘怎么还没到?”
世子夫人暗暗咬牙骂了几句,面上笑笑,“该是快来了,锦儿别急。”
一口一个锦儿的,好像她们很熟一样,虞锦文也悄悄翻白眼。
这时,幺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帘。
她一进屋,便怯生生的给世子夫人行了礼。
“都是自家人,快起来吧。”
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世子夫人亲自扶幺娘起身。
但手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在她胳膊上掐了几下。
幺娘疼得眼尾一红,然后故作隐忍的抬眸瞧了夫人一眼,接着立马委屈的垂下脑袋,低声道,“妾身谢过夫人。”
活脱脱一个忍气吞声的小妾模样。
虞锦文本是没注意到世子夫人的小动作,但她一听幺娘的声音,觉察出不对劲。
她走过去,直接拉过幺娘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捞,白玉般的胳膊上几个青痕映入眼帘。
幺娘还似乎有意的挡了两下,不让她看见。
虞锦文当下气得要死。
立马便气愤的替幺娘出头,“这是做什么?幺娘惹着你了不成?我就知道你虚伪!”
世子夫人哪知道这么隐秘的动作能败露,她脸白了几分的狡辩,“锦儿误会我了,这、这...”
她也解释不清,忽然就瞪向一旁那小狐狸精道:“幺娘!你自己说,这印记可是我弄的?”
世子夫人心底说不出的气恼。
这狐媚子,身娇肉贵的,不过是碰了两下罢了,居然就青了。
她恨得咬牙,怪不得夫君对她爱不释手呢,别打量着她不晓得,有几天半夜,他背着她这个正头妻子歇在了她这贱妾房里!
虞锦文不是傻子,还能被她糊弄了?
拉着幺娘就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走,去我府上,我给你上药。”
幺娘只得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夫人的脸色,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世子夫人还能说什么,摆手让她赶紧把这小祖宗领走。
虞锦文拉着幺娘从虞府的后门回了家。
等迈进院门,她才忽然感到一阵心虚,虞锦文携着幺娘的手,吞吞吐吐的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带她从正门进。
幺娘并不在意,她很善解人意的道:“没事,太傅大人家风清正,奴家是那等地方长大的,不好走正门。”
这点小心思被幺娘当面说出来后,虞锦文心里有些酸酸的,她觉得特别对不起幺娘似的。
“我、我不是说看不起你的意思...”
虞锦文解释的声音越说越小,她自己也挺没底气的。
幺娘依旧笑着,“没事,不打紧的,今天要不是有小姐在,夫人肯定会更过分的,奴家感谢小姐还来不及呢。”
虞锦文对上幺娘那双干净单纯的眼,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她忙说,“我、我那里有陛下亲赐的生肌膏,你用了保证不会留一点疤。”
善良的大小姐慌忙致歉的模样,让幺娘心里也愧疚了一下。
她确实利用了虞锦文。
不过,她只是为了能在侯府过得稍微舒服一点罢了。
心里为自己这倒霉的命运叹了口气时。
忽然隐约听到一个中年男人训诫的声音,严肃响起。
“你们几个记住,大人不喜欢那起子风情的,你们啊,要学着清纯些,老实些。”
“哦对了,咱们大人爱读书,你们以后也跟着先生认两个字,要不然大人说了什么,你们都答不来话。”
那头似乎有好几个小丫鬟的声音,在中年男人的话音落下后,立马叽叽喳喳起来。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响亮,“那我们该是什么身份去伺候大人啊?”
那中年男声一本正经,“自然是通房丫鬟了,要是你们五个哪个表现好了,得了大人的垂青,做姨娘也是说不准的。”
通房丫鬟?
姨娘?
还五个?
幺娘和虞锦文面面相觑,两人的世界观似乎同时崩塌。
虞锦文:我爹爹什么时候这么好色了?
幺娘:果然传言不可信。
正当虞锦文要冲过去问个清楚时,幺娘连拉带拽的稳住她,劝说着,“小姐,这是你父亲房中事,你做女儿的怎好过问啊?”
盛怒下的虞锦文也知自己冲动了。
但她胸口还是不断起伏着,俨然又被气得不轻。
爹爹怎么变成这样了?平常不是古板得要死吗?
他、他这样做,对得起她死去的阿娘么?!
虞锦文脸都气红了。
幺娘看她这般不可置信的样子,心想,这大小姐被保护的真是一尘不染。
想来也是太傅大人平日里长辈姿态摆的太足,让她忘了,虞衡卿不光是她的父亲,也是个男人。
幺娘见怪不怪,她就说嘛,哪有猫儿不偷腥的?
要不是她是个女人,又在世子夫人严密监视下的话,她早就红杏出墙了。
虞锦文忍了忍气,打算等会儿写信给哥哥,让哥哥来管这事。
幺娘觉得她这会儿肯定没啥心情和她这个外人聊天说话了,因此识趣的说,“其实也不必专门上药的,就是看着严重点,但很快就能好。”
她被当做瘦马养了十年,这十年间几乎每日都用牛奶沐浴,为的就是保证她的肌肤足够水嫩。
幺娘那会儿除了学怎样讨好男人外,平常是不许出门的,一整年一整年的被关在一处狭小的院子里不能见人。更不能像普通小姑娘那样玩闹,因为鸨母怕她弄出什么伤来,一但留了痕,就卖不上价了。
虞锦文当然不让她走了,她一边拉着幺娘往另一条小路走,一边和她絮叨:“我爹爹说了,女儿家都爱美,那些药我房里多得很,不妨事。”
虽然方才还对爹爹有不小怨气,但虞锦文晓得,这世上对她最好的就是爹爹了。
“太傅大人也管这等事么?”
幺娘好奇问着,眸底深处泄露一缕向往。
虞锦文眼尾挑着,她回头看着幺娘这副惊愕模样,颇有些傲娇的说,“我爹爹虽然平日里严肃了些,可不是什么酸腐老儒。”
“要不是我懒得学,爹爹给我请的先生,还都是那等通晓典籍的才志之士,可不像别家,女儿学几个字就成了,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幺娘不由得心生羡慕。
她有点嫉妒的暗暗瞧了虞锦文一眼,同样是人,差距怎就这般大?
幺娘呐呐小声的说,“小姐是贵重之人,奴家比不得小姐,说来奴家只比小姐大了一岁多点。”
虞锦文迈进屋子的脚步顿住,她很诧异的样子问,“幺娘才及笄呀?”
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态。
虞锦文拉着幺娘在矮塌上坐下,先是吩咐了丫鬟上些茶水点心,又跟才听到小姐带着人回府,后脚赶过来的阿玫道:“去把陛下赐的那瓶生肌膏拿过来。”
刚才还有的怨怼之色立刻消失,阿玫转而焦急询问,“小姐受伤了?!”
“是幺娘受伤了,你快去。”
阿玫提起的心是放回肚里了,但还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她看了看小姐身旁那貌美小妇人打扮的妾室,撇了撇嘴,才慢吞吞的往里间去了。
幺娘浑不在意她那道嫌弃的目光。
这等事,她经历的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
虞锦文对此也是无奈,阿玫的念头她掰了两月,就是掰不正。
这会儿丫鬟上了两盏茶,又摆上几盘点心和水果。
虞锦文转移话题的忙往她手里塞茶碗,“你尝尝,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呢。”
幺娘接了茶,低头轻抿了口,眼睛倏然亮晶晶的,确实是好茶,连她一个不懂行的都尝得出这茶不是凡品了。
“好喝吧?我爹爹最喜欢这茶了,每年茶山送过来也就两斤而已。”
虞锦文对幺娘有些愧意,想到她刚才带幺娘从后门进府的事,还有阿玫,于是补偿心理很严重的咬牙道:“我这儿有五两,一会儿匀你二两。”
幺娘惶恐拒绝,“这样好的东西,不该奴家用,小姐不用这样。”
她越是不要,虞锦文越是强塞,立马就拍板吩咐丫鬟去把茶叶用盒子装好。
这会儿,阿玫也过来了。
她是没听到自家小姐的话,要不然肯定会当场拦着。
不甘不愿的把药瓶拿了过来,她道:“奴婢来给姨娘上药吧?”
虞锦文摆手赶她,“不用不用,你出去吧,我和幺娘还有话说呢。”
阿玫憋着一口气,幽怨的眼神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虞锦文没注意到,等阿玫走了,她才亲自给幺娘处理伤口。
幺娘拒绝了,但没用。
一边上药,虞锦文一边惊叹,“幺娘,你这皮肤怎么保养的啊?”
白白的,嫩嫩的,只是被掐了两下,就能这样严重。
虞锦文也是羡慕极了,她忍不住上下其手的摸摸。
幺娘心生好笑,这样的事可不该她这样的姑娘家羡慕。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方法讲了。
又是泡奶浴,又是涂药膏,还得被关在房间里。
虞锦文摇了摇头,“太麻烦了,我可没这耐性。”
这几日爹爹让她待在房间里绣花练字她都觉得烦,更何况这还得是常年累月的事了。
幺娘听她嘀咕起她那位太傅爹爹。
暗道,这虞小姐莫不是个爹宝女吧,总是爹爹长爹爹短的。
她晓得这点,所以夸张和她道:“这法子不是小姐这样的闺阁女子用的,太傅大人要是知道奴家教了你这样的办法,说不准要定奴家的罪呢。”
虞锦文对上幺娘那不安的眸子,莫名有些受用,她安慰说,“我爹爹对我是很好,但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定你的罪?”
上好药的幺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袖,一边有些羞赧的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她说,“我还未见过这样雅致的屋子呢,就是我家世子夫人住的地方,我看了,和小姐这里也是比不上的。”
虞锦文更得意了,“那当然了,爹爹得了好东西都会给我看了才送到库房去,我这里的宝贝多着呢。”
光是这屋子里随便一幅挂着的画,都是名人真迹,价值千金。
幺娘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色,她又有些忐忑模样问:“对了小姐,太傅大人何时归府啊?”
“怎么了?”
幺娘局促道:“奴家怕一会儿大人下朝来看望小姐的时候,知道小姐把奴家带回府,怕是会生气吧?”
虞锦文被她这一说,才有些慌乱的神色。
是啊,爹爹下朝回来要检查她课业的,这要是知道她不仅只写了一半,还把别人家的小妾给领回来了,说不得要关她禁闭呢。
“我、这、这...”
没等她把话说清楚,门外忽然传来丫鬟问安的声音。
“大人万福。”
两个小姑娘齐齐望向那边窗户上的人影。
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但男人的声音清冷沉敛,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小姐呢?今日可有安分待在府中?”
那丫鬟的音量拔高了些的回禀道:“大人放心,小姐一直待在房间呢,一步也不曾出去过。”
那头只传来一道很轻的嗯声。
幺娘后背冷汗津津,分明很平静的声音,却让她无端的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与她一样感受的,还有虞锦文。
怎么办?她爹要进来了?怎么办?
就在虞锦文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幺娘脑袋灵光一闪,麻溜的钻进了那头的书案底下,把自己藏起来。
虞锦文还没来得及高兴呢,父亲就已经推门进来。
虞衡卿换了青色宽袍,玉冠束发,冷隽的面容上不见什么情绪,沉寂的眼落在面前明显心里有鬼的女儿身上。
问她道:“让你写的策论呢?”
语音冷冷清清的,透着不怒自威。
躲在桌子底下的幺娘听在耳朵里,这会儿她皱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虞锦文苦着脸,她只好去拿自己才写到一半的课业。
等她去拿东西的时候,虞衡卿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书案后坐下。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云头履,幺娘心脏都被吓得停了半拍。
美眸睁大,脸也白了。
等虞锦文磨磨蹭蹭的把自己胡乱填写的课业拿过来时,她身子一下僵住。
虞衡卿指骨在桌案上敲了两下,冷眸严厉的扫她一眼,“拿过来。”
虞锦文哆嗦着手,颤颤巍巍的把东西递过去。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了,彷佛下一秒,她和幺娘便要大祸临头。
端方持重的太傅大人垂了眸,目光在纸上停留。
分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在屋里除男人外的两个小姑娘心里,却仿佛是过了好几年一般的漫长。
虞衡卿蹙眉,他一页纸一页纸的翻过,越看,脸色越沉。
翻到剩下一半时,居然还是空白的。
他抬起冷眸,瞪着心虚得脸都发白的女儿。
虞衡卿声线沉冷,神色也是肃穆刻板,“这就是你写的文章?还是待在房间写了一上午的东西?”
“爹,我、我有认真写的,不是...不是不会么?”
这怎么能怪她嘛,虞锦文小声嘟囔。
下一刻,便被一道冷色的视线盯的头皮发麻。
虞衡卿不言,只是静静把目光投向她。
无形的威压感,让屋子的气氛冷得吓人。
桌子底下的幺娘都战战兢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太傅未免太凶了些。
虞锦文哭丧着小脸,故意自暴自弃的说:“那罚女儿跪祠堂总可以了吧?女儿、女儿一定在阿娘的牌位前好生忏悔。”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拿眼神去偷瞄爹爹的脸色。
虞衡卿默了片刻,才起身走到女儿面前,和她语重心长的道:“为父待你严厉,是为你好,过去为父念你年龄尚小,对你过分宽容,才养成你如今不知轻重的性子。”
这话听在虞锦文耳朵里特别不顺耳,她瘪着嘴,很不高兴。
虞衡卿对这个女儿也是无奈,她母亲早逝,他这个做父亲的怜惜她自幼丧母,所以一直骄纵着。如今眼看着快到及笄之年,过不了许久便得嫁人,到时这样的性子,只怕要给他闯不少祸。
罢了,虞衡卿看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说得出教训的话,只道:“把这文章重新再写一遍,明日拿来给我。”
话落,目光在屋子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圈,然后抬步出去。
等爹爹走远了,虞锦文才忙跑过去把幺娘从桌子底下扶起来。
“大人走了?”幺娘还心有余悸呢。
“走了走了,吓死我了。”
虞锦文给自己顺气,天知道她过来的时候看见爹爹坐在那时,浑身的血一瞬间凉透似的。
幺娘抬袖,很不讲究的给自己擦了擦吓出来的冷汗,她小声道:“小姐,奴家还是赶紧回去吧。”
“太傅大人都下朝回来了,只怕我家世子爷也回来了。”
虽然不清楚裴裕会不会信守诺言的去她院里,但这儿,幺娘是真没胆子待了。
虞锦文也不好留她了,让丫鬟把刚才答应好的茶叶给她,又让那小丫鬟送幺娘从后门回去。
幺娘抱着盒子,给虞锦文行过礼后,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小丫鬟后头走了。
虞锦文这会儿没空送她,她挠了挠头的在椅子上坐下,苦哈哈的开始磨墨。
等小丫鬟把幺娘送到门口的时候,幺娘笑着同她道谢,“姑娘回去吧,几步远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小丫鬟点点头,目送幺娘离开。
等看见幺娘钻进侯府的小门里不见人影后,她才转过身要回去给小姐复命。
哪知道,便和大人身边的长随于安来了个四目相对。
于安眼里的震惊快要压不下去,他立马问这小丫鬟道:“刚才那小妇人就是裴世子的妾?”
找了半天,居然就在眼前?
于安脸色变幻莫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大人回禀了。
小丫鬟茫然的点头,道:“对啊,她就是侯府新纳的小妾。”
说着,她意识到什么似的,才害怕道:“莫不是、莫不是大人知道小姐把人家的妾室领回家了吧?”
于安看她反应慢成这样,也是头疼,他阴下脸告诫,“这事不许和小姐说,也不许往外传,就当今日府里没来过人,知道吗?”
小丫鬟愣愣点头。
于安放下心,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开。
等快到大人的书房时,他目中忽然一凝。
眼神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于安暗自下了决定,还是不告诉大人的好。
瘦马出身,实在是过于不堪,而且还已经是裴世子的小妾了。要是大人真舍不得放手把人夺过来,那岂不是把半世清名毁于一旦了?
于安越想越觉得对。
他这才进去和大人回禀。
虞衡卿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眼皮也不抬的问,“人已经送走了?”
“是,小的亲眼看见的。”
虞衡卿似乎叹气,他又说,“锦儿被我惯坏了。”
既是人家的妾室,自然要安安分分的待在内宅,他这女儿倒好,把人领回家了。
也不知,方才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于安正色道:“那依大人的意思,要不要小的去侯府说一声,以后不叫那妾室上门了?”
虞衡卿突然抬起头看着于安,一时兴起的问道:“那小妾是江南来的?”
于安心中一紧,他僵硬的说是。
虞衡卿摇头,“也是个可怜人。”
听闻年岁和锦儿大不了多少,小小年纪,被人当做是货物的千里迢迢送来京城为妾。
于安心惊胆战,他慢慢的回了几句,“是啊,听说世子夫人厌她狐媚惑主,对这小妾严加看管呢。大人还是让小姐别再把她带进府的好,到底是离了裴府内宅,若与外男有了什么牵扯,失了清白怎好?”
虞衡卿听了又垂眼摩挲着扳指,声线淡淡的说,“这叫什么话?若来我府中做客一趟便能失了清白,那我这太傅也不必做了。”
于安腹诽,若是旁人,他当然不担心,可...换做您老人家那就不一定了。
但他没胆子当面讲出来,只是道:“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是个妇人。”
他又提起一事,笑道:“听说裴世子对这小妾还算疼爱,前些日子派人到处寻访这妾室的生身父母呢。”
虞衡卿只当他今日话多,并未多想。
男人语气随意,“不过一个玩伴,随她去吧。”
于安:“......”
小姐多把人领回府几次,不定哪天就撞上了!
他急的浑身冒汗,依旧进言劝说,“大人方才不是还说是您把小姐惯成这样的么?那妾室是个瘦马,小姐怎好与这样的人为伍?您不是已经在为小姐相看夫婿了吗?”
虞衡卿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过了会儿,他才道:“也好,你这两日抽空,带着些礼去侯府一趟。”
对女儿,他说不了什么重话,只好让裴家把那小妾管束好了。
于安松了口气,拱手行了礼便从书房出去。
隔壁的宁远侯府。
裴裕下朝回来时,先去了正院一趟。
也是恰好,他正妻徐氏有孕,这会儿正在小憩。
叮嘱了丫鬟点一支安神香后,便连朝服也未来得及换的去了幺娘住的院子。
只是,他心急火燎赶过去时,屋里却不见那娇滴滴的小妇人等着他的身影。
裴裕蹙眉。
这时,伺候幺娘的丫鬟小羽过来行了礼,急着解释道:“世子爷不必动怒,姨娘是去隔壁虞府了。”
他心下一惊,把视线转过来,看着小丫鬟问,“可是虞小姐把幺娘带走的?”
小丫鬟似有难言之隐,但咬着唇犹豫一会儿,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她忽然跪在地上,给裴裕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头,才羞愤告状,“世子爷,奴婢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姨娘您是知道,进府这三个月里,从没对夫人不敬过,可、可...”
裴裕眉心紧皱,顿时沉下脸问,“今日虞小姐为何把幺娘带走,可是与夫人有关?”
“奴婢不敢隐瞒,是夫人扶姨娘起身的时候,故意掐了姨娘好几下,然后被虞小姐发现了,所以才拉着姨娘走的,说是要给姨娘上药。”
他听罢,脸色铁青不已。
裴裕狠拍了桌子几下,当下就怒不可遏,“这个毒妇!怎就这般善妒!”
下一刻,他阴沉的眼刀扫向丫鬟,又问,“这样的事定然不止一回!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从不曾同我禀告过!”
裴裕俨然气得狠了,他不光是气自己疼爱的小妾受了委屈,更是气那徐氏。一个后宅妇人罢了,若不是有个好娘家,这样的女人他早就休了。
数年没有身孕不说还硬是不许他纳妾,这次纳了幺娘也是他据理力争才换来的。
可人是收入房中了,这徐氏却整日盯贼似的盯着他。幺娘跟了他三月,两人欢愉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说,她居然还敢背着他对幺娘使些下作手段。
裴裕今日升官的喜意也压不住历年来对徐氏积压的不满。
小羽哭哭啼啼,“世子爷!不是奴婢们有意隐瞒,是姨娘不许我们惊扰您,说您公务已经够繁忙了,她不好叫您还要为她的事动怒。”
小丫鬟哭的是声泪俱下的。
裴裕一时也百感交集。
他唇角动了动,声音和缓下来,“这事说来也与你们无关,另外,幺娘性子软弱,以后这样的事不许再有隐瞒了。否则,我连你们一块处置。”
小羽抹着泪的从房里出去。
等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时,她才露出一个笑容。
果然和姨娘说的一模一样啊。
幺娘抱着盒子回来了,刚进屋,就对上男人那双复杂隐忍的眼睛。
她微怔,然后入戏很快的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问说,“世子爷这是身子不舒服么?可要奴家去请大夫过来?”
小妇人把手里的盒子匆忙放在桌案上,走近过去,还探出小手去试他额头上的温度。
裴裕被她这孩子气的样子逗得无奈笑笑。
他眼中满是疼惜,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叹气道:“幺娘,是我对不住你。”
幺娘做出糊涂的神色,“世子爷怎的了?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啊?”
她那双狐狸一般的眸子,水汪汪,乌溜溜的,说不出的单纯可人。
裴裕心中一疼,他抿唇睨她道:“莫要再瞒我了,今日夫人是不是掐你了?”
他说着要去捞她的袖子,幺娘心虚的躲开,不让他碰,嘴里磕磕绊绊的说,“哪有的事,夫人、夫人待奴家也同世子爷一样的好。”
裴裕不听,固执的把她的衣袖拉起来,果然,肤如凝脂的小臂上几道青痕。
他眸子顿时一冷,目光死死盯着那处伤痕。
幺娘怕事情闹大一般,她把手收回来,声音小心翼翼的,“世子爷,奴家身子卑贱,这些不算什么的,世子爷不要为了这点事和夫人置气。”
裴裕更是被她这话,又是心疼又不满,“什么卑不卑贱的,你是我过了明路的良妾,不是什么任人发落的贱妾。”
分明是她有理的事,竟还这般谨小慎微,可见她受过多少不公。
男人目光沉静柔和,“我如今已是大理寺正卿了,那徐氏我也不会再纵着她在府中为所欲为。”
幺娘眼眸睁大,圆溜溜的眼里露出震惊的光彩,呆呆傻傻的模样,很好的取悦了裴裕。
心里一暖,又逗她道:“怎么?幺娘被吓傻了?”
小妇人摇摇头,朝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但又很大胆的主动亲了他一下,湿漉漉的眸子瞧着裴裕说,“世子爷这样年轻,就是三品大员了嗳,那奴家能跟着世子爷,岂不是也能沾沾爷的贵气儿么?”
裴裕爱得她不知该如何,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你啊,等幺娘怀了爷的孩子,到时我再抬你做贵妾。另外,这院子太小,离我那儿又远,正好,正院旁有一处干净些的院子,明儿你便搬过去。”
幺娘听到要她生孩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如鲠在喉似的。
但面上装得柔弱,她又开始偷偷摸摸的去解男人腰间的金荔枝带。
裴裕穿着大红色的官袍,俊美的脸被衬的愈发唇红齿白,玉树临风。
他低眼,宠溺极了的眸色瞧着她的动作。
两人着实荒唐了一回。
守在门外的小羽都羞的红了脸。
幺娘这回吃饱了,如同一只餍足的小猫,蜷在被窝里很快香甜睡着。
裴裕今日对徐氏有怨,加上他升任了官职,底气也足了,早早使人去了正院知会后,便搂着自己娇软懂事的妾室睡下。
入了夜,忽下起大雨来。
窗外雨声,雷声,寝房内却是一片温馨静谧。
幺娘又梦到那个人了。
这次倒不是在床榻上。
她看了看四周,这儿明显是一处书房。
几分好奇的抬起眼眸看过去,那男人正伏案写着些什么,身姿如玉,青袍玉冠。
他似乎未察觉到有人来,依旧是头也不抬的低头写字。
幺娘有些花痴的站在门首瞧了好一会儿。
这男人除了年纪大些,其他的样样是出类拔萃。
长相隽美,轮廓立挺成熟,还有这通身威严矜贵的气度,也是她从没遇到过的贵人。
幺娘原以为裴裕已经够好了,但梦中这人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连那等事……这老男人也比裴裕更有力气。
只是可惜了,幺娘发愁的叹气。
一场春梦罢了。
虞衡卿对那一声小小的叹气有些疑惑,他这才抬起头,一面将手里毛笔搁下,一面眼底情绪不明的望她。冷清的声音,开口询问,“今日缘何来的这般迟?”
目光落在她那张貌美娇气的小脸上,他又柔了声的说,“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幺娘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走过去,很不客气的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那男人也极配合的把她拥入怀中。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书墨的味道还有些茶香。
幺娘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她很容易的就拿他和裴裕比起来。
世子夫人特别喜欢用很浓的脂粉,还爱用熏香,所以裴裕的身上也有了那些味道。
每次幺娘都在心里嫌弃他。
娇娇的把脸在他厚实的胸口黏腻腻的蹭,小姑娘嗓音软乎乎的道:“就是...有事耽搁了一下。”
虞衡卿低眉,他看着怀里这般依赖眷念他的女孩,心底总有些落不着实处之感。
她...只是他的一个梦。
男人将幺娘拥紧,他不动声色的问,“哦?可是家事?”
幺娘敷衍的唔了一声,“算是吧。”
如果,小妾陪主君睡觉也算的话。
虞衡卿目中眸色渐深,他声调低沉的问,“那幺娘家中有几口人?可否和我说说?”
幺娘喜欢他的地方很多,但唯独有一点,他老是想问她住哪儿,家中什么情况。
虽然是做梦,但幺娘也是特别谨慎,从来不肯泄露半点。
露水情缘罢了,她可是有主的!
幺娘选择性忽视他的话,往男人怀里钻了钻,她嘟囔,“今儿好累的,大人让奴家好好抱抱吧。”
虞衡卿眉心微皱,脸色也有些冷意。
但幺娘浑然不觉。
她吃饱了,所以今晚不打算和他有什么。
虞衡卿也已经习惯她偶尔几日的老实。
不过,他眼中墨色浓郁,向来沉静的眉目间,竟然也会漾起几分迷茫的波澜。
这奇怪的梦,真的就只是一个梦吗?
翌日。
幺娘早早起来,伺候世子爷用完早膳后,还特别贤惠的伺候他穿上朝服。
裴裕对自己这个听话懂事的小妾自然是称心如意,男人眼底爱怜的看着她,他握住她的手,叮嘱道:“日后你都不必去正院和徐氏请安,免得她趁我不在府中责罚于你。”
他这小妾自幼便过得苦,既然跟了他,自不能亏待了去。
幺娘当然是高兴的,不过,她怯怯的抬眸,糯声道:“夫人要是派崔嬷嬷过来怎么办?”
“不必理会,待我走后,你便收拾收拾搬过去住,那儿我让李吉安排了几个家丁守着,徐氏奈何不了你。”
幺娘才笑起来,她小声说,“世子爷待奴家真好。”
他轻抚了抚她的小脸,语气说不出的温柔,“既然知道爷待你好,你这肚子也该争气些。”
视线在她平坦的小腹掠过,有些失落的神色。
大夫把脉时说的清楚,她的病症并不影响子嗣。
裴裕是真心为了她着想,若没个孩儿,他对她越好,反倒是陷她于众矢之的。
毕竟,她原是瘦马,他的父亲母亲对她也是心有成见的。
幺娘点点头,小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害羞的陀红。
“爷,奴家晓得的。”
裴裕勾了勾唇,然后抬步离开。
幺娘依旧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送他。
等确定人走远了,她才偷偷拿出避子药吃了。
这等药窑子里最多了,她当初走的时候,藏了不少。
她才不要生孩子,生下孩儿了也是庶子而已。
现在她年轻,可将来年老色衰了,她就是有孩子又能怎样?还不是受气。
她心里酝酿的可不是当个招摇过市的小妾。
幺娘攒着银子呢,等到哪天时机到了,她定是要逃的。
这边。
虞衡卿在书房的矮榻上醒过来,坐起身。
他昨夜许久不曾梦见幺娘,于是便来了书房将未处理的公文处理了。
后来实在累了,便歇在了书房。
他眉心一股化不开的阴郁,她对他的态度不够端正。
每次他询问起她的身世家境时,幺娘总是推三阻四的不答。
这让虞衡卿荒唐的觉得,自己就像个她养在外头的奸夫般见不得人。
正当他揉着额角心绪烦躁时。
书房的门忽然打开。
他冷色的目光投过去。
那丫鬟身子一下僵住,但却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大着胆子的走过来。
虞衡卿沉着张脸,声音冷的如同冰刃,“出去。”
丫鬟竟然伸手想探进他微散开的衣襟里,嘴里娇着声道:“大人~奴婢是您的通房丫鬟,就让奴婢好生伺候您吧?”
让人将那胆大包天的丫鬟拖走后。
虞衡卿便把管家叫了过来,冷冷训斥了一顿。
被大人骂了一通的管家比窦娥还冤。
“这、这不是大人您让小的准备的吗?”
要不然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插手这事啊。
还以为是大人转性了呢。
虞衡卿蹙眉,“把这些人赶走,以后也不用往我这里送丫鬟。”
管家觑着大人那阴沉的一张脸,忙称了是。
等他从屋里出来,就对门外的于安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于安全当没看见管家那抱怨的眼神。
直到里头唤了他的名字。
于安心里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才进了房门。
虞衡卿已经穿好衣服的坐在太师椅里,靛蓝色的宽袍,清风霁月,隽美冷厌的目朝他看过来。
眼神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于安行了礼,战战兢兢。
男人面上没什么情绪,半撩了眼皮,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她是江南口音。”
于安疑惑的看着大人。
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虞衡卿轻声叹息,他喉结滚了滚,垂了眼的道:“派些人去江南找她。”
男人眉目幽幽,面容冷峻。
“……看她衣着,应是官宦人家,但她却是自称‘奴家’又常说她身份低微…恐是个不受宠爱的庶女。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至于长相,那画像已在你手里。派人细细察访,若有消息...”
他看向于安,墨色的眼里涌动着晦暗情愫,淡淡的说,“若有消息,及时向我禀告。”
于安就晓得大人是入了魔了,他心里不安,小心开口,“大人...您又怎知她一定是个待字闺中的庶小姐呢?或许、或许嫁了人也未可知啊?”
虞衡卿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默然不语,但目中微凉的冷色,让于安缩了缩脖子。
过了许久,男人才抿唇问他,眼神中透着审视的压迫感。
“莫要告诉我,你已经寻到她了?”
于安自小跟在他身边,虞衡卿对他还是了解的,而且,从昨日到今日,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于安知道什么也逃不过大人的眼,他心如死灰的跪下,带着哭腔道:“大人,您如今当朝的太傅,清流领袖啊,怎么能因为一个妇人,毁了半世英明?”
他磕了个头,都不敢去看大人的脸色,只觉得周遭空气瞬间凝固。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蔓延。
于安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大人,您要找的那个幺娘已经做了裴世子的小妾了!您说,您还找她做什么?”
总不能夺人之爱吧?
这是君子所为吗?
于安唉声叹气的,这叫什么事嘛。
虞衡卿指骨攥紧,他陡然阴下脸来。
一把手边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真是个混账!”
也不知骂的幺娘还是于安。
虞衡卿这时候才回过味来,眸色阴翳。
怪不得她一个小姑娘,却对那等事这般娴熟,怪不得一口一个奴家的,怪不得从不肯把她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告知于他呢!
竟然真是把他当做了奸夫!
只要想到,她梦里对他的那般情态也会同样的去侍奉另一个男人,虞衡卿便觉一股血气直往心口上涌。
于安听见瓷器摔碎的声音,和大人骂着混账的声音,头皮发麻。
唉,这叫什么事,一个春梦罢了,居然还真有一模一样的女子,还就在隔壁,还已经是人家的妾室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他还是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大人,或许这梦,那幺娘并不知情呢?”
这样梦中私会的事,太过于离奇了,总不能两人一块做梦吧?
真是这样,那幺娘昨日怎敢上门?就不怕被大人发现?
虞衡卿的怒意被这句话重新拉回理智。
他蹙眉,眉宇间似有些沉思的神色。
若真不是故意隐瞒于他...
三个月的耳濡厮磨,让他对那小姑娘似乎产生了极大的依赖。
空寂多年的心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年轻时曾有过一段父母之命的姻缘,但那只能说是相敬如宾罢了。
虞衡卿还从未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比他小了这么多的妇人这般在意过。
甚至还会为了她迟迟不入他的梦,而感到焦虑不安,夜不能寐。
虞衡卿默然许久。
他看向于安,冷冷清清的声线吩咐道:“替我备一份厚礼,我要去宁远侯府一趟。”
于安极不赞同大人这般行为,他是生怕大人一时糊涂,做出有损身份的事。
他不甘心的询问,“那大人今日就不用上早朝了吗?”
虞衡卿起身,路过他的时候,冰冷落下一句,“告假。”
看着大人离开的背影,于安一张脸愁成了苦瓜。
这边。
送走世子爷后,幺娘欢天喜地的和小羽收拾了两个包袱,然后跟着李吉,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清雅的居所。
这里比她原先住的地方,宽敞不说,布局也好。
就在小羽和幺娘布置房间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进来禀告道:“姨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幺娘刚要把世子爷搬出来,那小丫鬟继续说,“是前厅有位贵客找您。”
“贵客?姨娘能认识什么贵客?”
小羽很怀疑是夫人故意胡编一个理由,要把姨娘骗去受罚。
幺娘也是这样想的,那徐氏,她原本是愿意伏低做小的,毕竟她是妾,人家是正妻,但三个月下来,幺娘看清了。
她明摆着不会让自己好过的,所以幺娘才玩起了心眼。
不想,这会儿世子爷才上朝不久呢,徐氏就来找麻烦了。
幺娘又想说自己病了搪塞过去。
这时,李吉的声音传过来。
他在门外头行了礼,恭敬道:“姨娘需得去一趟,确实有贵客登门。”
幺娘一头雾水。
不知怎的,心头萦绕一层不好的预感。
跟着李吉过去时,幺娘窃窃询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这贵客是何人么?”
李吉听她叫的这一声“小哥”眉心狠狠一跳,他忙道:“姨娘抬举小的了,以后还是唤我李吉便好。”
幺娘姿态一向摆的低,她顺水推舟的又重新问,“那李吉,你能告诉我今日来的贵客是谁么?”
李吉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他恭敬道:“是太傅大人要见您。”
幺娘更是一头雾水了。
她昨日是去过一趟隔壁,但她不是藏的很好没被发现吗?
幺娘想到那位克己复礼,严肃自持的太傅大人,忽然不受控制的呼吸一屏,有些害怕。
她脸色白了几分,犹豫的继续打探,“那、那你知道太傅大人唤我何事吗?”
李吉听出她话语里藏着的胆怯,不禁放软了语调的宽慰,“姨娘不必担忧,太傅大人是为他女儿来的,想来不过说几句话罢了。”
幺娘又不是二傻子,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事。
她担惊受怕的,小声又道:“可、可这会儿太傅大人不应该去上朝了么?又怎么会专门为了虞小姐还要告假一日?”
真是觉得她一个小妾和他女儿不应该有来往的话,大可以派个下人来说啊,再不济,下了朝也是一样。
反正,处处透着怪异。
李吉虽有觉得不对,但她不过一个卑微的妾室罢了,三个月前才到的京城不说,何况原本只是个富商养着的瘦马罢了,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傅能有什么交集?更别提是之前有过什么得罪了。
有的,也只能是因为昨日虞小姐的事。
他委婉道:“姨娘有所不知,太傅对他这女儿疼爱非常,加上虞家是清流门第,书香世家,家规...比之旁人要严格些,所以太傅才会亲自过来一趟。”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严重了,李吉又道:“姨娘一会儿态度恭敬些,太傅说什么,应了便是。旁人小的不知道,但这位太傅大人倒不是个爱以权压人的,更不会为难您一个弱女子。”
幺娘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合着那太傅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幺娘心事重重,手脚都有点发软了。
太傅这样一个大官,捏死她一个小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可怜的幺娘哆哆嗦嗦的。
发愁的想,不知道世子爷什么时候能下朝回来,要是有他在的话,兴许因着他如今对她还热乎着,能护她一二呢。
等进了前厅。
幺娘不敢抬头,一路低眉顺眼的,一副老实本分的妇人模样,规矩跪下,给坐在上首的那个她还没能看得清面容的男人行了大礼的磕头,当然,也给夫人请了安。
徐氏坐在下首,她看了眼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里去的幺娘,昨日的那一口恶气,总算是让她给出了。
不过,她也没忘了去瞧一眼虞衡卿的脸色,见他神情冷然,面上一副生人勿近。
心里就更是幸灾乐祸起来。
徐氏于是冷了声的对幺娘说,“你可知罪?”
幺娘跟个孙子似的,跪的又怂又没出息,她连声,“奴家知错,奴家一万个知错了!”
她软软的嗓音,还带着些哭腔的道,“奴家悔不当初,奴家一个卑贱之人,如何也不能攀附小姐那样的贵重人儿啊。昨日更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登了太傅大人的门第,污了大人的眼,实在是奴家的罪过。”
“奴家从今往后一定痛改前非,定然不敢再出现在小姐面前了。就是小姐来找奴家,奴家也是不敢越出雷池半步的。”
徐氏听她说了这么一大通,只觉得这小蹄子不愧是那等地方养出来的,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虞衡卿冷垂着眸看她,认错倒是熟练。
和梦里那个小东西更像了,一样的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他抿着唇,却是故意没有理会她的话。
这样冷淡的反应,似乎让屋子的气氛顿时压抑。
幺娘吓得是魂不附体,她总觉得自己头顶好似压了一座大山。
她胆怯的想,这太傅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他定然是知晓了,是她故意接近他女儿,利用了他女儿,所以才来找自己算账的。
心肝都被吓得颤了颤,幺娘死了爹似的皱了脸,今儿她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徐氏巴不得如此,更是主动开口,“虞大人,这妾室如此不规矩,是我裴家治家不严的过错,更是妾身约束不力的过错。”
幺娘听她这样说话,就知道她肯定是没安好心要报复她了。
但幺娘手心生汗不敢抬头,肠子都悔青了。
虞衡卿瞥了眼地上那小妾微微瑟缩的瘦弱身子,抬起眼眸看向徐氏,眉目沉沉。
他未曾开口,但乌浓的眼里意思明显,是想听听看她到底要如何处置幺娘。
徐氏那叫一个扬眉吐气,恨恨瞪着地上跪着的小狐狸精,声色俱厉道:“来人啊,把这贱人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也好让她受个教训,日后才知道什么人是她该接近的,什么人是她不该攀附的。”
一百大板?
幺娘魂儿都吓没了。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顾不得许多的一下直起了身,要和世子夫人据理力争。
但,她蓦的僵住了整个身子。
目光惊恐的像是看见鬼似的望着那个气势凛然,矜贵清隽的男人。
“你、你怎么活过来了?”
幺娘已经是被眼前这一幕惊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等说出口,又马上意识到不对的捂嘴。
徐氏一拍桌子,还挺着个肚子的她恼怒不已,“怎么?你不服?!”
居然还敢咒她了?
这贱蹄子,她今日哪怕不让下人把她打死,也得趁这机会要她半条命不可。
虞衡卿瞳孔一缩,但下一刻脸上的异样之色便被收敛了个干净,他唇角微勾,竟是笑了。
一旁的于安眼观鼻鼻观心,一颗心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看来大人这半辈子,克己复礼,清正廉洁的好名声算是被这小妇人给毁的一干二净。
徐氏叫下人把她拖下去,谁知李吉过来跪下,硬着头皮道:“夫人,姨娘是在官府过了文书的良妾,这板子打下去,怕是姨娘的命也没有了。何况、何况世子爷还不知道此事。”
幺娘听到李吉这么仗义的话,才把心神从见到梦里和自己私会的奸夫那儿移过来,感动的眼泪汪汪的,跟只湿漉漉的小狗差不多。
好人呐。
幺娘感动极了,要是她逃过这一劫,一定天天在世子爷耳边吹枕头风,替李吉说好话。
然而,她泪眼盈盈的望着李吉的样子,落在虞衡卿的眼里说不出的碍眼,一口气堵上心头。
深邃的眉目间好似笼罩一层散不去的浓雾,他抿紧了薄唇,冷了声气道:“锦儿的身子一向好,可自你昨日走后,锦儿便病下了,可见是你害了我女儿。”
这话,男人说的有条不紊,理所应当。
在场的几人神色怪异。
特别是幺娘,她瞪大了眼,腮帮子也吹起来,“大人?这、这和奴家有什么关系?小姐病了,应该去找大夫啊!”
关她什么事。
虞衡卿看她的眸色冷冷的,他面无表情道:“锦儿没什么朋友,昨日她与你接触最多。”
幺娘待要反驳。
徐氏骂道:“当着虞大人的面你还敢狡辩!来人啊,拖出去给我重重的打!”
幺娘被这无妄之灾冤屈的咬着嘴唇,柳眉含怨的望着那铁了心要和自己过不去的老男人。
梦里的他不知节制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人模人样。
果然只是一个荒唐的梦罢了,哪知道真遇上一个和梦里的他这么像的,却是这般的讨厌。
她是被气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干脆打死她好了。
这样的理由也能问她的罪,那这太傅换她也能当了!反正是凭自己心意做事。
虞衡卿将她的幽怨看在眼里,他压了压方才的醋意,这才启唇,声线低醇冷郁道:“不必,让这妾室替我女儿抄上三个月的经文,这事便罢了。”
他对这小东西到底于心不忍,舍不得让她挨了打。
但虞衡卿心里有一股隐而不发的郁气。
他闷的喘不上气,心脏被攥的生疼。
可叹他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岁,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动了心,却是旁人新纳的妾室。
虞衡卿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了。
不过,他眸光落在幺娘那张嫩生生的小脸上许久,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梦境中的那些事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幺娘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虚。
她有些怀疑,莫不是他也有那些记忆。
但幺娘摇了摇头,暗暗窥着男人那淡漠无情的脸和那疏离眼神,他都不认识自己,而且,看他这正经古板的样子,和梦里那个重欲的老男人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
梦里的他会的花样可多了,她被弄的特别舒坦,但这人吧,瞧着像是只会一种姿势,还是那种老掉牙的。
幺娘虽然对抄三个月经文的惩罚很不服气,可也比打板子强太多了。
她还是认了的。
徐氏碍于虞衡卿的权势只能把一口恶气憋回去。
这时,虞衡卿半垂着眼睑,神色平静的道:“另外,我府中有一个小佛堂,是锦儿母亲生前常去的。你每日除了要抄写经文,还需得去那儿,在佛前诵经一个时辰,为我女儿祈福。”
幺娘瞠目结舌,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抄经就算了,还得诵经?怎么不干脆让她出家算了!
徐氏一口答应,“虞大人放心,这样的惩处已经是对幺娘莫大的宽容了。”
“若是妾身的话,还是打板子才能她长记性,免得日后再冲撞了小姐。”
对这位太傅,徐氏是又敬又怕,很是忌惮。
这位看上去清冷矜贵,但实际是个狠角色。
一年前的八王之乱便是在他手里平定的。
连陛下能登基也是他力保的。
想到一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徐氏对虞衡卿自然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男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才拂了拂袖子的站起身,隽美的脸上神情莫测,他负手站在幺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几瞬,然后抬步出了前厅。
于安路过幺娘的时候,他深深看她一眼,又叹息了一声,方才跟着自家大人离开。
幺娘被他们两个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躁躁的。
她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有事。
至于那个梦...
幺娘更是觉得无厘头,春梦罢了,总不能是真的吧?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有相像的也正常。
她心里想着时,头顶传来世子夫人的冷哼声。
徐氏摔了杯子,这时候才开始对幺娘秋后算账。
她厉声,“你这小蹄子!打量着我不知道?你昨日是故意露出破绽让虞锦文看到的。”
然后,她好借着这件事,再名正言顺的把她之前让她站规矩的事告诉夫君。
这样既能显得她这个正妻恶毒善妒,又能显得她这个小妾隐忍识大体。
夫君便是三两下的被这小狐狸精给哄住了,昨夜竟是在她屋里歇下。
这不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幺娘没说什么呢,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红色的衣角。
于是垂下脑袋,凄凄苦苦的道:“夫人、奴家并非有意...”
“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装模作样呢,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心眼倒是多!”
徐氏冷笑,眼里藏恨,“也是,你这样下贱的出身,要不是有些手段,怕已经被千人骑万人睡了!”
她几乎是话音刚落,裴裕恼火的声音便撞进众人耳膜里。
“住口!你居然用这般恶毒的话!”
裴裕刚才在自己府里见到那位太傅的诧异,已经被愤怒掩盖。他说着,几步走过去,把跪在地上的小妾拉起来,护在自己怀里。
幺娘看见他,跟看见了大救星一般,白皙娇媚的小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她眼里泪水打转,哭哭唧唧的唤他,“爷,您可算回来了。”
她把脸埋进男人胸口,真真一副受了正妻刁难的可怜小妾。
裴裕心疼不已,当下怒火中烧,他冷厉的看向徐氏道:“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当家主母!”
若是从前,裴裕就是对徐氏有火也会看在她娘家的份上暂时忍下来。但如今,他得了陛下青眼,又升了正三品大员,往日对徐氏的不满,如今是再也忍不了一点。
言罢,他也不管怀了身孕的徐氏如何惨白了脸色,弯腰将自己的妾室一把抱起,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幺娘趴在裴裕肩头,她眼神偷偷朝徐氏那儿看了一眼,心脏突然抽搐了下,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倒不是她有多同情徐氏,幺娘只是觉得,这种后宅争宠的事有点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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