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时川。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与我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手中的拖把“哐当”一声掉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女儿也被这声音惊动，循声望来。
当她看清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身体微微晃了晃，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手臂。
苏时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踉跄几步，不顾周围人诧异和鄙夷的目光，朝着我们这边，“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
“冰冰！
晚晴！”
他膝行向前，肮脏的裤腿在光洁的地面上拖出两道水痕。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也算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悔恨的泪水，声音嘶哑哽咽：“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忏悔，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们！”
他伸出布满老茧和污渍的手，似乎想去碰晚晴的裙摆，却又在半空中瑟缩着收了回去。
“晚晴，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不是人！
爸爸当年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些混账事！
求求你，看在你是我亲生女儿的份上，原谅爸爸这一次吧！”
他一边哭喊，一边“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
周围的宾客已经围拢了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晚晴的脸色苍白，她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眼中情绪翻涌，是厌恶，是痛楚，或许还有一丝残存的，对“父亲”这个词的复杂牵绊。
她放在我手臂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时川见晚晴不语，哭得更加凄惨：“我愿意做牛做马，只要能弥补我的过错！
晚晴，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爸爸真的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回荡在华丽的宴会厅，显得格外刺耳。
我冷眼看着他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
两年，足够让一些伤口结痂，也足够让我看清更多东西。
我轻轻将晚晴的手从我手臂上挪开，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苏时川。”
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你的忏悔，你的眼泪，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他脸上的希冀瞬间凝固。
“你以为，你跪在这里，哭几声，磕几个头，就能抹去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了？”
“就能弥补你对我女儿造成的伤害了？”
我语气平淡，他，已经不配再激起我任何强烈的情绪。
“两年前，你选择了穆矜柔母女，选择了背叛和伤害。”
“今天，你这副样子，是你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后果。”
“与我们无关。”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们，早就原谅你了。”
苏时川的哭声戛然而止，他错愕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晚晴也惊讶地看向我。
我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已经彻底忘了你。”
“一个被彻底遗忘的人，还需要什么原谅？”
“苏时川，你从我们生命里，彻底出局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牵起晚晴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