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攀在石柱上的碧色凤蝶簌簌乱颤,难辨东西。
自半月前撞见小姐绞帕,他便发现这声音能止住珠帘内的啜泣——就像在边关时,用箭啸声安抚受惊的战马。
可今日不同。
帘后传来裂帛声,混着花枝折断的脆响,竟与他剑鞘的节奏隐隐相和。
裴照无奈。
裴照的指腹无意识摩挲过剑柄缠着的褪色发带,那是去岁上元节后,从乞儿堆里用银钱换回来的绀青绸。
当时少女戴着幂篱,可递出丝帕时袖口滑落的翡翠镯,分明与此刻帘内晃动的冷光一模一样。
隔着十二道帘纱,他看见少女青丝散乱地铺在杏色锦衣上,发间玉兰绢花斜插着将坠未坠。
她正用银剪铰着一方丝帕,碎帛随着动作纷纷扬扬,恍若是窗外飘落的玉兰。
突然有瓣白花飘到了他肩上,带着被揉碎的淡香。
看来确实是玉兰。
他气息陡然凝滞。
此刻肩头花瓣轻得像片羽毛,拂过侍卫服时,竟让他想起小姐及笄那日,金篦划过云鬓的微光。
帘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一只采蜜的蜂子误闯纱帐,惊得玉阑踉跄后退。
腰间的禁步璎珞撞上身后多宝阁里的青瓷药罐,满地碎瓷映着粼粼珠光,像往地上撒了把星子。
她慌忙去拾桌上掉落帘外的《女诫》,却因帘外伸来的手定住动作。
裴照的藤编护腕卡在第三重帘间,细密针脚的绣线擦过他腕上旧疤。
隔着暗香浮动的帘纱,少女耳后那粒朱砂痣在凌乱青丝间若隐若现,让他想起边关血夜里最后熄灭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