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蛊虫如黑浪倒灌,倏然间将瓮城吞没。
身侧王珩手持长剑,浑身煞气难掩,指着远处正抱琴而来的青年,眼中满是愤恨,“妖人祸国!
这琴,比我数千玄甲军将士的命还金贵不成?”
话音未落,萧明璃微微侧身,将楚淮舟护在身后。
楚淮舟满脸仓皇,眸中泪光隐现,咬唇哑声道:“王副将,这琴乃公主的及笄之礼,于我意涵非凡……我未曾料到,会耽误了撤离……”群情激愤,残兵怒喝。
“沈帅,若有差池,怕是所有人性命都要交代于此!”
王珩低声怒道。
我低头,嗓音沉沉压下:“此事是我之过,我不该贻误军机。”
“既然如此,诸位且随我来,此地城北尚有密道通往旧日遗庙,那是玄甲军历代遗留的临时据点。”
萧明璃却轻斜美目,带着几分讥讽嗤笑:“胆小鼠辈,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沈宴可是在尸山血海里三出三入的人,何必怕这区区蛊虫潮?
又不是不能等人来救援。”
王珩怒不可遏,却无力多言,只能挥手领众相随。
半个时辰后,我们一行终于抵达北城外的旧庙。
我带头推开残旧石门,厚重机关缓缓落下,将狂躁的蛊虫潮尽数关在门外。
众人纷纷瘫坐片刻,只觉劫后余生般的惊魂。
“总算保下一命……”有人低语。
这时,一名影卫悄然而入,单膝跪地,气息微弱但眼神冷厉。
“主帅大人,有消息传来!”
“朝廷已下令焚毁洛水浮桥,放弃幽州全域……我等已被弃之荒蛮!”
这一声如雷霆惊顶。
众人脸色瞬间惨白,“怎、怎么会……那岂不是,京师再无后援?
我们被抛弃了吗?!”
萧明璃却似觉无甚大碍,眉目里满是讥诮:“诸位莫不是忘了此地遗庙曾有粮仓?
藏粮足有三月之用。
便是朝廷舍弃幽州,日后未必不能自谋生路。
待蛊虫潮散,再慢慢谋划东归岂非正好?”
她说罢,楚淮舟因几番奔波已是面色苍白。
明璃公主低声安慰,取水软帕,为其拭去额头汗意,满是柔情。
我沉吟片刻,取出玄铁令传讯,试着与朝中联系。
不多时,玄铁令中微光流转,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讯息。
我转身道:“休要自乱阵脚,我已与京师密使取得联系,三日后,必有援军精骑来接。
三日之内,众人静养,谨慎不可生事。”
此言一出,众人仿佛获赦。
萧明璃则眉开眼笑,盈盈拉住楚淮舟的手:“舟哥,天无绝人之路。
等援军一来,自会护你我离开。”
这一声燕语莺啼,羡煞旁人。
然而王珩却徐步上前,将我拉至庙角低声道:“王爷,蛊虫喜食血肉,整个幽洲的马都被吞噬殆尽,援军还能找到战马吗?
不算那两人,现如今幸存三百名将士,没有战马咱可跑不过那些蛊虫。”
我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幸存兄弟们随我多年,你们的出路我自会保全。
战马正好三百零一匹!”
目光暗转,正落在明璃公主身上。
“至于多余的一人,自然看她自己如何抉择。”
我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王珩会意不语,脸上浮现了几分复杂神色。
这世道,总要有人为别人的错误埋单。
隐隐间,我竟也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
三日后,援军至时,萧明璃究竟会做出何等抉择?
她,真会坚守那句“必护楚淮舟周全”的诺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