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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我医女无所依?太子前夫跪求放过结局+番外

鹿明凰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维昭德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建储以奉宗庙……临王裴旭器质冲远,忠肃恭懿,至性仁孝,今立为太子!”“辅国大将军之女云家紫卿,许为太子正妃!临王妃萧氏,许为太子侧妃!钦此!”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随着连续两道旨意宣读结束。殿上跪地听旨的众人齐齐谢恩,唯有原临王妃萧卿洛缓缓抬头,看向正前方宣读旨意的太监,面色一瞬间僵住。太监端着托盘走下殿阶,将放着两道圣旨的托盘送到裴旭面前,恭敬地开口:“请太子殿下接旨。”萧卿洛转过头,看向成婚两年的夫君裴旭,却见裴旭目不斜视,垂眸望着地砖,不知是没注意到萧卿洛的目光,还是因为心虚根本不敢看她。但他面上毫无诧异之色,显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待太监走到面前,裴旭恭敬地接过托盘,道...

主角:裴旭萧卿洛   更新:2025-05-21 19: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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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旭萧卿洛的女频言情小说《欺我医女无所依?太子前夫跪求放过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鹿明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维昭德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建储以奉宗庙……临王裴旭器质冲远,忠肃恭懿,至性仁孝,今立为太子!”“辅国大将军之女云家紫卿,许为太子正妃!临王妃萧氏,许为太子侧妃!钦此!”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随着连续两道旨意宣读结束。殿上跪地听旨的众人齐齐谢恩,唯有原临王妃萧卿洛缓缓抬头,看向正前方宣读旨意的太监,面色一瞬间僵住。太监端着托盘走下殿阶,将放着两道圣旨的托盘送到裴旭面前,恭敬地开口:“请太子殿下接旨。”萧卿洛转过头,看向成婚两年的夫君裴旭,却见裴旭目不斜视,垂眸望着地砖,不知是没注意到萧卿洛的目光,还是因为心虚根本不敢看她。但他面上毫无诧异之色,显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待太监走到面前,裴旭恭敬地接过托盘,道...

《欺我医女无所依?太子前夫跪求放过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维昭德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建储以奉宗庙……临王裴旭器质冲远,忠肃恭懿,至性仁孝,今立为太子!”

“辅国大将军之女云家紫卿,许为太子正妃!临王妃萧氏,许为太子侧妃!钦此!”

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

随着连续两道旨意宣读结束。

殿上跪地听旨的众人齐齐谢恩,唯有原临王妃萧卿洛缓缓抬头,看向正前方宣读旨意的太监,面色一瞬间僵住。

太监端着托盘走下殿阶,将放着两道圣旨的托盘送到裴旭面前,恭敬地开口:“请太子殿下接旨。”

萧卿洛转过头,看向成婚两年的夫君裴旭,却见裴旭目不斜视,垂眸望着地砖,不知是没注意到萧卿洛的目光,还是因为心虚根本不敢看她。

但他面上毫无诧异之色,显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待太监走到面前,裴旭恭敬地接过托盘,道了声:“谢父皇恩典!儿臣定不叫父皇失望。”

萧卿洛眼底的光芒一瞬间熄灭,只剩下比腊月寒冬还冷的色泽。

她缓缓站起身,无视四面八方投来的或是同情、或者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径自转身往外走去。

“卿洛。”裴旭脸色微变,转身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现在还在宫里,你……注意一下礼节。”

萧卿洛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皇上下了两道旨意,一道立你为储,一道贬我为妾……裴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旭薄唇轻抿:“卿洛,侧妃并不算妾。”

萧卿洛嘴角微扬,细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所以方才没有谢恩,是我失礼了?”

“卿洛。”裴旭表情有些狼狈,“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可父皇……”

“我不想在宫里跟你争执。”萧卿洛垂眸掰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去,态度漠然而疏离。

贴身侍女挽星跟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咕哝道:“什么东西?过河拆桥也没有拆得这么快的,要不是小姐救他性命,他现在还瘫在床上不能自理呢!一朝坐上太子之位,就忘了小姐当初的恩情?呵,奴婢真是见识到了人性的无耻。”

她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压低。

裴旭和在场的其他皇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表情愕然又诡谲,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说话的侍女,临王妃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敢如此辱骂太子?

简直是胆大包天!

裴旭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攥紧。

“这个奴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燕王裴子晔开口,声音阴鸷,“大殿上就敢辱骂储君,按律应该凌迟处死。”

端王笑道:“临王妃是对父皇旨意不满吧?明媒正娶的正妃没能成为太子妃,反而做了侧妃,她一时无法接受也正常,太子殿下回去好好安慰下吧。”

武王冷笑:“她不过是个医女出身,做亲王妃已经是高攀,太子妃本就不该是她这样的身份能肖想的,太子不该无限度地纵容她,让她生出成为太子妃的妄念。”

萧卿洛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身后众皇子议论声一字一句钻入耳膜,她却淡定如常,不管他们是想挑拨离间也好,还是真那么想也罢,对她来说都已无关紧要。

她带着挽星一步步往宫门外走去,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感情这种东西果然不可靠。

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救命之恩,在男人眼里都抵不过权力的分量。

“小姐。”挽星挽着她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她,“您别伤心,别难过,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我们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太子妃有什么稀罕的?

裴旭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真以为小姐是在乎太子妃这个身份吗?

真是可笑。

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萧卿洛拍了拍挽星的手,淡声道:“我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有点心寒,不过没关系,提前看透人性挺好的。”

“嗯!”挽星重重点头,“小姐能这样想再好不过,这种男人不值得小姐为他伤心。”

萧卿洛没再说话,沉默地往宫门外走去,她原想直接回临王府,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偏偏有人得了便宜还不安分。

宫门外,一个身穿绯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那里,倨傲地看着萧卿洛,她身后还站着侍女四人,个个神色跋扈,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阵仗。

萧卿洛视而不见,径自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站住!”一个侍女冷冷开口,带着几分狐假虎威的蛮横,“我家太子妃站在这里,你不知道要行礼吗?”

萧卿洛眯眼,慢悠悠转头看去,看向那个一身绯色绣海棠花长裙的女子。

太子妃?

原来这就是裴旭新上任的太子妃。

云紫卿走过来,带着几分倨傲的目光落在萧卿洛脸上,声音淡淡:“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这是皇上的意思,我跟临王……不,我跟太子的婚事就在下个月,正好跟太子的册立大典在同一天,这是皇上给我云家的脸面。”

她嘴角微扬,有些鄙夷地看着萧卿洛:“东宫会由我这个太子妃先住进去,你这个侧妃以后见到我要行礼,跟我说话时态度要恭敬——”

“你不是还没成婚吗?”挽星冷冷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痴心妄想的癞蛤蟆,“没成婚之前,你还不是太子妃,按照皇族礼节,是你给我们王妃行礼。”

云紫卿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如此跟她说话?

“我说你只是跟太子定了婚事,但尚未正式过门。”挽星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看着她,“想要我家王妃给你行礼?你在做梦吧!”

“放肆!”云紫卿气得脸色铁青,抬手指着挽星,“来人!掌嘴!把她的脸打肿!”

“皇上亲自赐婚的太子妃,就是这样的教养和气度?”萧卿洛抬手把挽星推到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紫卿,“云将军靠着军功一步步爬上来,在京城立足二十余年,显赫却尚不足五年,不怪云姑娘如此粗野蛮横,刚得了个太子妃之位,就迫不及待来我面前炫耀。”


云紫卿听到这句话,气得脸色铁青。

她最厌恶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

她虽然侥幸出身京城,可并不算世家贵女,她父亲最初只是个小兵,后来凭借一身武功和不怕死的胆量在军中一步步爬上来,十年前是个小将,八年前成为四品武卫将军,后来屡屡立功,七年前升为三品怀化大将军将军,直到五年前才正式成为二品辅国大将军。

父亲成为大将军时,云紫卿已经十三岁,未曾像其他贵女一样从小严苛的教导,那些名门世家的贵女们也常常看不起她。

所以萧卿洛这番话,几乎一下子戳到了她的肺管子。

云紫卿当即失去理智,怒声道:“给我掌她的嘴!她们主仆二人一起打!”

她确实跟那些出身世家的贵女确实不一样,但那又怎样?

她不照样被赐婚给太子吗?

等太子登基,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谁还敢看不起她?

云紫卿的侍女走上前,抬手就要萧卿洛脸上掌掴而去。

挽星脸色一冷:“欺人太甚!”

她上前一步,抬手攫住侍女,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两个耳光。

啪啪!

侍女被打得一个踉跄,脸颊上顷刻间浮现红肿。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挽星:“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挽星冷冷看着她,“你们这种仗势欺人的货色,难道不该打吗?一个小小的贱婢,还敢对我家小姐动手,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云紫卿气得颤抖,抬手指着她,“你放——”

她目光落到宫门口,眼睛忽然一红,声音颤抖:“太子殿下。”

裴旭从宫门内走出来,看到眼前这副阵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就见云紫卿疾步走到他面前,委委屈屈地开口:“请太子殿下给我做主。”

“这是怎么了?”裴旭皱眉。

云紫卿低着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萧姐姐心里委屈,特意等在这里跟她致歉,没想到她……”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转头看向萧卿洛:“我知道萧姐姐对我不满,可太子妃之位不是我抢来的,这是皇上赐的婚事,就算姐姐心里委屈,也不该让侍女动手打我的人。”

裴旭闻言,目光缓缓掠过在场的几个侍女,果然看到一个侍女脸上浮现明显的红肿和指印。

他脸色一沉,不悦地看向挽星:“是你动的手?”

挽星冷道:“是我又如何?太子殿下是要罚我吗?”

“太子殿下”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带着毫无掩饰的嘲讽意味。

裴旭抿着唇看向萧卿洛,正对上萧卿洛嘲弄的眼神,他脸色微僵:“卿洛,这件事是挽星不对……”

“所以太子殿下是要惩罚挽星?”萧卿洛也加重了“太子殿下”四个字的语气,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嘲弄。

云紫卿猝然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主仆二人。

她们对太子就是这样的说话态度?

“挽星,跪下给云姑娘赔罪。”裴旭神色沉沉,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命令,“今日之事双方都有错,但你作为一个奴婢,不该先动手。”

挽星冷笑:“休想。”

她想说放屁,可想到小姐现在还是他的王妃,不想给小姐丢脸,才没粗鲁地把那两个字吐在他脸上。

裴旭脸色骤冷:“你——”

“连太子殿下的命令都敢违背,你这个奴婢真是不怕死。”云紫卿火上浇油,“大概是太子殿下太过纵容你们了,以至于连王妃身边的贱婢都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一点尊卑规矩都没有,你这样的贱婢,就该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挽星点头:“你说得对,我就是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你们这种人也配在我家小姐面前谈尊卑?真是可笑的很。”

“放肆!”裴旭语气冰冷,“挽星,跪下!”

云紫卿得意地看向萧卿洛。

“我的婢女,没有人可以让她跪下。”萧卿洛神色淡漠,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挽星不会给云紫卿赔罪,太子殿下不必多费唇舌。”

云紫卿气急败坏:“太子殿下,你看她!”

“卿洛。”裴旭眸光微暗,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攥紧,“真是我把你惯坏了吗?”

“放屁!”挽星气得口不择言,“两年前若不是我家小姐,你早下去见阎王了!裴旭,被惯坏的人是你,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过河拆桥的东西!我家小姐救了你,根本就是她这辈子做得做错的一件事——”

“挽星。”萧卿洛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平静地看着裴旭,“你说得对。我这个人确实被惯坏了,所以我不再有资格做你的王妃或者侧妃,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

裴旭脸色骤变。

“裴旭,回王府之后,我会写一份和离书给你。”萧卿洛径自做了决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完这些话,她显然没兴趣再陪他们浪费时间,拉着挽星的手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裴旭骤然僵住,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和离?

她竟敢提和离?

“真是荒唐!”云紫卿大怒,朝着萧卿洛的背影喊道,“你这是故意威胁太子殿下!萧卿洛,皇族成婚从没有和离的先例!你是在做梦!”

萧卿洛没理会她的气急败坏,从容淡定地上了马车。

挽星跟着进了车厢,满脸愤恨不平:“小姐白白在他身上浪费了三年时间,早知道当初——”

“挽星。”萧卿洛温声开口,“我并不后悔。”

挽星愕然:“小姐?”

“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残缺的梦,我想知道那个不完整的梦境后面会发生什么。”萧卿洛叹了口气,“如今我已知道答案,没什么可后悔的,也不再觉得遗憾,就当是了了我一个心愿吧。”

挽星轻轻点头:“嗯。”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很快驶离皇宫。

裴旭克制着指尖的轻颤,心头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他绝不同意和离。

“来人!把孤的坐骑牵过来!”他怒声命令。

“太子殿下。”云紫卿有些慌乱地扯着他的袍袖,“萧侧妃只是在威胁你,她一个医女无依无靠,根本不敢和离,太子殿下别相信她的话……”

护卫牵连坐骑,裴旭顾不得云紫卿什么反应,利落地翻身上马,跟着策马而去。

“太子殿下!”云紫卿急声跺脚,“太子殿下!”


萧卿洛的马车回到临王府时,裴旭正好也骑马追了上来。

从马车上下来,萧卿洛没有看一眼裴旭,而是走到大门前,抬头望着正上方的匾额。

“临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威武尊贵,代表着帝王之子的身份,天家贵胄,生来尊贵。

可三年前这个时候……

“三年前这个时候,我孤身来到这里,彼时的临王府沉寂萧条,门可罗雀,府里没有一点人气,像一座空府。”

裴旭刚下马就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刷白,眼神里闪过愧疚之色。

“王府里的下人能偷懒的都在偷懒,躲在角落里打瞌睡的打瞌睡,小厮跟丫鬟嬉笑的嬉笑,还有贪心的婆子偷偷拿了王府里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去变卖。”萧卿洛回想着三年前的光景,只觉得光阴如梭,“三年前的王爷躺在床上不能自理,连侍女都不愿意上前。”

裴旭紧攥着双手,面色青白交错,嗓音紧绷:“卿洛,我知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也明白我们互相扶持,情谊难得,可你医女出身……”

“原本我并未想过要做你的王妃。”萧卿洛转过头看,目光里掺了些许孤傲和不屑,“两年前你身体渐愈,亲自去御前求来一道赐婚圣旨。”

裴旭垂眸,眼底有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若非你表现出了坚不可摧的意志,若非你对我承诺这辈子不负我,若非你亲口说出‘一生一世,一夫一妻,绝不纳妾’这句话,我不会答应嫁给你。”

裴旭唇瓣抿紧,似是替自己辩解:“我如今是太子,以后免不了要——”

“对,所以我不勉强你遵守承诺。”萧卿洛淡道,“我们和离就行。”

“我不同意!”裴旭疾步上前,猛的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激动而强硬,“卿洛,我不会同意和离,你想都别想——”

“这件事轮不到你做主。”挽星上前,愤怒地拍开他放肆的手,“离我家小姐远一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裴旭怒道:“挽星,你休得放肆!”

一个小小的侍女,接二连三以下犯上,真当他没脾气吗?

萧卿洛淡道:“挽星,从现在开始,我跟他之间我们自己解决,你不必再开口。”

“是。”挽星恨恨瞪了裴旭一眼,退到萧卿洛身后。

萧卿洛目光如水,一瞬不瞬地看着裴旭。

裴旭抿着唇,眼神闪躲,表情透着几分愧疚和心虚:“我知道这个决定委屈了你——”

“你知道我委屈,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我委屈,并希望我懂事一点。”萧卿洛嘴角微扬,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皇上贬我为侧妃的旨意,你应该早就就知道了,但从未与我说过。”

裴旭闪避着她的目光:“父皇说……你医女出身,做王妃已是高攀,万万不可能做太子妃,我……”

他不安地握着她的手,低声下气地开口:“卿洛,我们成婚两年,夫妻感情和睦,互相扶持,我知你一片柔情,我对你亦是真心相待,我们的感情应该经得起考验。”

萧卿洛不发一语地看着他,耳畔不停地回荡着他的话:

医女出身,做王妃已是高攀。

医女出身,高攀……

高攀……

原来她的身份在他眼里,始终是低人一等的。

她笑了笑,带着几许讽刺意味:“如果不是我这个医女,你三年前就去见了阎王。”

她目光微抬,不似往日温柔似水,而是清冷疏离:“三年前你毒入肺腑,病入膏肓,满朝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已打算下旨准备后事,是我凭着过人的医术,硬是把你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两年前,你大病初愈,亲自去皇上面前跪求一天一夜,求来一道赐婚圣旨,并承诺此生绝不负我。”

“成亲当晚,你高兴得眼睛发红,说如果违背诺言,必遭天打雷劈。”

“裴旭,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如果你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能不作数,又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太子?”

这三年来,她一点点调理着他病愈后的身体,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不但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还有了争储的资格。

甚至就连他的储位,都是她暗中帮忙,否则他真以为一个病入膏肓没有丝毫根基的皇子,能在身体痊愈之后就立刻坐上储位?

他口口声声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亦亲口承认倾心于她,这辈子绝不辜负。

而今才两年过去……不过才两年而已。

裴旭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面色不由沉了沉:“过去承诺的时候,我确实是真心的,可如今我已是太子,将来还会成为皇帝,三宫六院必不可少,卿洛,你不该如此——”

“我不该什么?”萧卿洛挑眉反问,“我只是尊重你的决定,并决定跟你和离罢了。”

裴旭噎了一下,薄唇抿紧,面上明显已有几分不悦:“萧卿洛,我是在乎你,才耐心与你商议此事。”

“太子殿下这是商议的口吻吗?”挽星忍不住,冰冷嘲讽,“君子一言九鼎!昔日承诺才过去区区两年,你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你别忘了,若没有我们小姐,你这条命早被阎王爷收去了,哪里还有如今当太子的机会?”

裴旭沉下脸:“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太子殿下还真是威风凛凛呢!可惜我不怕你,我们小姐更不怕你!”挽星柳眉倒竖,一双眼充满着鄙夷,“你以为我们小姐真配不上一个区区太子妃身份?真是狗眼看人低,要不是因为喜欢——”

“挽星。”萧卿洛打断她的话,语调平静至极,“莫要再说。”

挽星不善地瞪着裴旭,表情愤愤不平。

裴旭看着萧卿洛,脸色阴沉:“卿洛,你的侍女让你惯坏了,连太子都敢顶撞,她眼里还有一点尊卑规矩吗?”

他从来没有被一个侍女如此顶撞过。

挽星今天接二连三冒犯太子,按律早就该被处死了。

若不是今日愧对萧卿洛,他一定命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挽星冷笑:“三年前太子殿下躺在床上病入膏肓之时,身上到处都是溃烂,王府侍女连给你擦身体都不愿,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高贵的东西吗?要不是我家小姐——”

“放肆!”裴旭终于被她激怒,抬手就朝她脸上掴去。


萧卿洛抬手攫住他的手腕。

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却让裴旭无法反抗。

“挽星不懂规矩,你不必跟她一般见识。”萧卿洛神色淡淡,“还没恭喜你夺得储君之位,在此先对你说声恭喜。既然你已如愿以偿,我的任务也结束了。”

裴旭一僵,瞳眸微缩:“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做你的侧妃,和离一事也不是跟你商议。”萧卿洛直视着裴旭,语气平静到了极致,“我愿意自请下堂,腾出位子,让你如愿迎娶大将军之女。”

话音落下,周遭空气瞬间凝结。

裴旭脸颊抽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铁了心要和离?”

萧卿洛点头:“是。”

“荒唐!”裴旭震怒,“嫁进皇族的女子,名字早已入了族谱,哪有和离的道理?卿洛,如果你是以这种方式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通知你。”萧卿洛面上没有情绪波动,看起来不喜不悲,平静得让裴旭感到心慌,“只需一份和离书,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不可能。”裴旭声音冰冷,“皇族从没有和离的先例,你死了这条心。”

萧卿洛笑了笑:“你会同意的。”

“不可理喻。”裴旭阴沉着脸,转身拂袖而去,“真是不可理喻!”

萧卿洛望着他的背影,眼底一片心寒失望。

为裴旭解毒治病一年,成亲两年,这是他们三年来爆发的第一次争吵。

或者说,是裴旭单方面发火。

萧卿洛收回视线,发现自己情绪还挺稳,虽然有点难过,有点失望,可并没有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也没有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绝望。

“小姐。”挽星抿唇看着她。

萧卿洛轻笑:“无妨。”

她抬步走上庭前石阶,跨进王府大门。

回到住了两年的东正院,萧卿洛先进一趟药房,看着药房里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药材,轻轻叹息。

这些药材注定要糟蹋了。

从今天开始,它们将彻底失去效用。

她不会再踏进这里。

萧卿洛收拾好情绪,转身往外走去。

夏天已经过去了,树上的叶子开始一片片往下落。

院子里有侍女在打扫落叶,见到萧卿洛,恭敬地行礼问安。

“小姐,人心是会变的。”挽星跟在主子身后,眉头皱紧,愤愤不平,“当初小姐昼夜不眠给他解毒治病时,他信誓旦旦,说一辈子不负小姐,这才过去多久?男人的诺言就是放屁——”

“挽星。”萧卿洛偏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女孩子家家,说话别这么粗鲁。”

挽星恨道:“奴婢就是气不过。”

“没关系。”萧卿洛摸了摸她的头,“爱情又不是生命的全部,我只当是来体验一下……还好只有区区三年时间,我还年轻,后面大好的光阴还等着我,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生气。”

挽星咬着唇,有些难过地看着她:“小姐真的不伤心吗?”

萧卿洛认真想了想:“伤心肯定是有一点的,毕竟我确实对他付出了一腔真心,但更多的是坦然。事情既然已发生,再多的伤心难过都无济于事,不如早点抽身。”

挽星点了点头:“小姐说得对。”

“行了,别再想那么多。”萧卿洛失笑,沿着抄手游廊往正院走去,“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挽星撇嘴:“虽然我确实高兴小姐能想得开,可是……”

可是裴旭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萧卿洛嗓音淡漠,像是在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我走之前,会把这一切都收回来。”

“小姐威武,就该如此。”挽星冷哼,“不能便宜了负心汉。”

回到正房,跨进门槛。

萧卿洛吩咐挽星先去收拾东西:“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都带走,属于王府的一个不必拿。”

“是。”

萧卿洛走到案桌前,拿过纸笔写了一封信,待信上字迹晾干,她折起信函塞进信封:“隐风。”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单膝跪地,垂眸听候吩咐。

“今晚就把这封信送出去。”

“是。”隐风拿着信离开。

虽然看得开,但萧卿洛在裴旭身上整整花费了三年心血,这会儿心情自然是不太好的,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她吩咐侍女去备水。

她想泡个热水浴,舒缓一下自己不太愉快的情绪。

侍女们很快动作起来。

泡热水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萧卿洛宽衣跨进浴桶,白皙无瑕的身躯一点点被热水包裹,舒服得似乎可以一瞬间甩去所有的负面情绪。

挽星放下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走过来伺候着。

小丫头忠心耿耿,性子直率,眼里从来只有自家小姐,以前看得上裴旭是因为小姐对他另眼相看,现在一想到裴旭,就觉得他面目可憎。

天下男人都负心薄幸,没一个好东西。

山盟海誓信口拈来,深情款款,违背诺言时各种巧言令色,这个不得已,那个无奈,说到底不是花心薄情,就是自己无能。

反正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值得小姐继续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母亲之前跟我说过,男女之情是天下最不可靠的东西,让我不要沉溺其中,当时我还不信邪,如今想想,果然如此。”萧卿洛靠着浴桶,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母亲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懂男人的劣根性?”

挽星点头:“只要不沾染情爱,小姐也可以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反正男人多得是。长得好看的,性情温顺的,能力强悍的,温柔可人的……只要小姐想要,尽可手到擒来,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裴旭真以为小姐非他不可?

还不同意和离,真是笑掉大牙。


萧卿洛轻轻叹息。

当初是她主动来雍朝,进临王府给裴旭解毒治病,她想弥补曾经的一些遗憾,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罢了,多想无益。

沐浴结束,萧卿洛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里面穿得单薄,外面披着一件外衣,靠在窗前看书。

医术虽是她兴趣所至,来了雍朝之后却起到不少作用。

头一年专注给裴旭治病解毒,等他身体渐渐好转之后,一些权贵夫人会求她上门帮着调理一些无法言说的妇科隐疾,其中就有朝中高官夫人和当今长公主。

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帮忙,举手之劳,配一些药材的事,无形中却也帮裴旭拉拢了不少人脉。

寻常时候她不爱出门,除了看诊之外,其他大多时光都是泡在医书里。

去年开始,裴旭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喝汤药的次数不若前两年频繁,萧卿洛就更能专注地捣鼓一间药房,多配各种妇科方面药材,专门为那些患有隐疾的权贵女子解决问题。

权贵来往避免不了人情,萧卿洛愿意为她们治疗疑难杂症,他们欠下人情,在裴旭争储这件事上起到了莫大的作用,除此之外,在钱财和笼络人心方面,萧卿洛也没少帮忙。

她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却到底抵不过人心易变。

“奴婢见过王妃。”王府掌事嬷嬷跨进门槛,朝萧卿洛屈膝行礼,然后恭敬地开口,“德安长公主差人来拿药,说王妃上次给她开的汤药已经吃完了。”

萧卿洛眉头微皱。

挽星拒绝道:“我家王妃今天心情不好,配不了药,你去回复长公主府的下人。”

掌事嬷嬷抬头看着萧卿洛,面露愕然之色:“王妃?”

“照挽星说的回复吧。”萧卿洛声音淡淡,“就说我正在跟临王闹和离,静不下心来配药。若长公主能为我求来一份和离书,我必定将药方奉上,让长公主从此不必假手于人。”

掌事嬷嬷闻言大惊。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萧卿洛,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和离?”

王爷王妃感情深厚,经常羡煞旁人,这好端端的……

怎么就要和离了?

“去吧。”萧卿洛不想解释太多,说完又低头看起书来。

掌事嬷嬷没走,尴尬又忐忑地看着萧卿洛:“王妃,您嫁给王爷,就是入了皇族宗谱,是皇家的媳妇儿,哪有和离一说?而且太子殿下不可能同意,皇上更不会同意——”

“周嬷嬷。”挽星不悦地皱眉,“王妃既然这样说了,你这样去回复就是,其他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操心。”

掌事嬷嬷见她不像是说笑,表情不由忐忑凝重。

三年前她亲眼看到王妃施展医术,一点点把王爷从鬼门关救回来,也知道王爷和王妃感情有多深厚,更记得两年前,王爷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求来的赐婚圣旨,一夜间把王妃推上了风口浪尖。

帝都贵女有人羡慕有人嫉妒,都说王妃一个小小的医女,哪有资格做正妃?

可王爷硬是顶着压力,宣布非她不娶。

成亲两年以来,王爷和王妃恩爱异常,从不曾红过脸,怎么今天王爷刚被立为太子,王妃就提出和离了?

皇族王妃提和离,这件事在历代皇朝都不多见,何况……何况……

王妃一个医女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跟一国太子抗衡?

掌事嬷嬷定了定神,还想再劝:“王妃……”

“我家王妃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主意。”挽星冷冷说完,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算了,我还是亲自去说吧,你是临王府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如实转达王妃的话?”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

周嬷嬷吓得脸色发白,连告退都顾不上,转身急急追了出去:“挽星姑娘,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啊!”

挽星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因为王爷王妃感情好,挽星在王府的地位自然不低,整座王府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而且她脚程极快,周嬷嬷在后面连呼带喊也根本追不上她。

挽星转眼到了前院。

看到候在前院等待回复的嬷嬷,挽星疾步上前,朝她见礼:“顾嬷嬷安好。”

顾嬷嬷对挽星是熟识,见她出来,热情笑道:“挽星姑娘,此前王妃给长公主配的药管用得很,长公主吃了十四天药,效果明显,这些日子都愿意出门了,长公主差我来—”

“顾嬷嬷。”挽星打断她的话,有些抱歉地开口,“我家王妃以后不能再给长公主配药了。”

顾嬷嬷一愣:“什么?”

“王妃跟王爷感情破裂,想和离,但临王……不,太子殿下不同意,我家王妃心情很糟糕。”挽星惆怅地叹气,“若长公主能为我家王妃求来一份和离书,王妃承诺会把药方子留给长公主府,从此抓药配药,无需再经他人之手。”

顾嬷嬷听得目瞪口呆:“和……和离书?”

“挽星姑娘!挽星姑娘!”周嬷嬷气喘吁吁地跟上,焦急劝道,“你先冷静一点,我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和离不是儿戏,你别……你别跟着火上浇油,你不是王妃最信任的大丫鬟吗?你能不能劝劝王妃——”

“不能。”挽星硬邦邦回了两个字,然后朝顾嬷嬷道,“请顾嬷嬷回去如实转告长公主,没拿到和离书之前,长公主府别再派人过来了,拿不到药的。”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风风火火一阵风似的。

只留下顾嬷嬷和周嬷嬷两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周嬷嬷……”顾嬷嬷看着她,表情有些惊疑不定,“这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周嬷嬷一脸不知所措,心急如焚道,“还请顾嬷嬷先回去,要不要长公主如实说,你自己决定,我……”

她表情有些急迫:“我……我先去见见太子殿下。”

说罢,她匆匆往裴旭所在的主院走去。

裴旭站在书房窗前,身躯笼罩在暗影处,眉眼微垂,窥不见眼神波动,只有无声而静谧的压迫感在书房层层蔓延。

空气里像是笼罩着一层死寂。

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王爷。”贴身侍卫的声音响起,“周嬷嬷求见。”

裴旭抬头看向房门,轻轻闭眼,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让她进来。”


侍卫推开门,周嬷嬷走进书房。

“太子殿下。”周嬷嬷屈膝行礼,声音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惶恐,“方才德安长公主府的嬷嬷过来请王妃配药,王妃说……”

裴旭转过头,眉头皱起:“王妃说什么?”

周嬷嬷低着头:“王妃说她正在跟王爷闹和离,静不下心,若长公主急等用药,就……就跟太子爷您讨要一份和离书……”

裴旭脸色一沉,转身往外走去。

他表情阴鸷,像是挟裹着无边的怒火,疾步抵达霜雪院。

两个丫鬟正在院子里打扫落叶,见到太子夜怒气冲冲而来,远远就退到大树下跪了下来,生怕被怒火波及到。

走到东正院房门外,裴旭攥紧双手,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抬脚跨进门槛,看到坐在窗前看书的萧卿洛。

“卿洛,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他走到窗前,冷冷看着萧卿洛,“本王以前一直以为你虽然出身不高,却是个知书达理、心胸宽大的女子,没想到你跟那些酷爱争风吃醋的善妒女子根本没什么区别。”

挽星咬牙,真想呼他一脸。

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真是世间少有。

到底是爱情蒙蔽心智,让小姐看人的眼光倒退,还是这人擅长伪装,一直以来竟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有风度的男子?

萧卿洛对他的到来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淡道:“我没兴趣跟你争风吃醋,你也不必自作多情。”

裴旭冷道:“德安长公主一直以来对你不薄,医者仁心,难道因为对我不满,就要迁怒于其他人?”

“太子殿下说话还真是可爱。”挽星佩服他的不要脸,忍不住冷笑着讽刺,“原来做你的妻子,不但要给你解毒治病,还要负责对所有病人有求必应。我家小姐没来京城之前,你们这些达官贵人难道都没大夫治病吗?哦对,太医院太医都是一群草包嘛,所以太子殿下当年将死之际,都没有一个人能伸出援手,幸亏我家小姐从天而降……可惜救了个言而无信的白眼狼,救命之恩说忘就忘,临了还被要讥讽一句‘区区医女’,既然你们都看不上区区医女,又何必来求着我家小姐?”

裴旭咬牙,脸色铁青。

他真是受够了挽星的蛮横无理,粗野暴躁。

萧卿洛进王府三年,他竟从未发现挽星如此牙尖嘴利,而且以下犯上,毫无尊卑观念。

双手死死攥紧,裴旭望着萧卿洛,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真是让我感到失望。”

萧卿洛哪怕已决定抽身而退,听到这句话,心头仍然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

她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着裴旭:“忘恩负义的是你,背弃诺言的是你,我尚未对你指责,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裴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子,是太子,天潢贵胄,可我现在不在乎你的身份,不想高攀这门富贵,只要一份和离书,你都不肯吗?”萧卿洛眼神冷静,嗓音里渗出寒气,“你是不是觉得我靠着医术嫁进王府,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叩谢你不嫌弃之恩?你既然把男人三妻四妾拿出来当借口,当初又何必亲口承诺那些做不到的事?”

裴旭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大抵是萧卿洛从事发到现在,一直冷静至极的反应让他感到心慌。

他喜欢萧卿洛,早已爱上了萧卿洛。

他不可能同意和离。

可她坚决和离的态度让他感到愤怒和不安,所以他才口不择言。

他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裴旭想跟她认真谈一谈,想心平气和地解释自己的苦衷,可萧卿洛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轻轻闭了闭眼:“半个月前,父皇让我娶云紫卿做太子妃,我拒绝过,可父皇铁了心,他说唯有跟云大将军府联姻,大将军和他麾下的将士们才会心甘情愿效忠我……”

他走到萧卿洛对面坐下,试图说服她接受现实:“紫卿是大将军之女,英姿飒爽,性子直率,没什么心机,我以为你们能合得来。”

萧卿洛不置可否。

英姿飒爽,性子直爽?

如果堵在宫门口拦人,尚未成亲就逼迫王妃给她行礼,可以称为性子直率,她没什么可说的。

她淡问:“册立太子大典定在什么时候?”

裴旭以为她松了口,面上一喜,忙回答:“钦天监刚呈上日子给父皇挑选,若不出意外,应该是下个月初九。”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云紫卿是太子妃,但——”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萧卿洛抬眸看着他,声音漠然,“娶太子妃是你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说服我同意,因为这毫无意义。”

她云淡风轻般一笑:“就算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我对你还是失望的。”

裴旭脸色僵硬,攥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像是一瞬间耐性全失。

他声音里裹着失望和不悦:“权贵世家男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亲王后院正妃、侧妃、妾室一大堆,还有通房侍妾……唯独我这两年来守身如玉,府里只有你一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确实食言,可此一时彼一时,我一国储君,不管是为了培养势力还是平衡权术,以后都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妻子,你到底能不能体谅我的难处?”

萧卿洛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歇斯底里的困兽。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一个男人若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定,即便他是一国之君,照样可以只爱一个人。

所有的不得已都是借口。

一个想要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的借口罢了。

不过此时说这些已无意义。

她不想浪费唇舌跟他争辩,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正色开口:“我不喜欢与人共侍一夫。裴旭,只要你愿意签一份和离书,我们俩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不会有人干涉你。”

裴旭面色铁青,死死压着怒火。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冥顽不灵。

一个小小的医女能嫁进皇家,难道不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现在是太子,以后是皇帝,就算她只做个侧妃,待他登基,至少也是四妃之一,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个没有家世支撑的医女,就算真让她做了太子妃,日后母仪天下,也压不住后宫家世显赫的嫔妃们,到时岂不是更自取其辱?

原以为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没想到也如此心胸狭窄,毫无当家主母的风范。

裴旭失望至极,冷冷站起身:“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和离书是不可能给你的,若你实在不愿意做侧妃,做个妾室也无不可。”


萧卿洛没说话。

丢下这句话,裴旭压着怒火离开。

“做妾?”挽星大怒,盯着裴旭的背影怒吼,“放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萧卿洛敛眸喝了口茶,对萧阿旭那句话浑不在意。

“别急。”她语气闲适,“他说归他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奴婢就是听不得他羞辱小姐。”挽星气得想杀人,“我想今晚就去云家,把那个趾高气昂的云紫卿剁成一块块,看她还怎么做太子妃。”

萧卿洛瞥她一眼:“你把云紫卿剁成一片片,还会出现王紫卿,李紫卿,沈紫卿……变心的人是裴旭,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就像裴旭所说,皇帝三宫六院必不可少,没有云紫卿,也还会有别的女子。

他们早晚要走到那一步的。

既然如此,早分开不比晚分开强?

她反而觉得应该感谢云紫卿。

“奴婢方才出去观察了一下,霜雪院外面多了一些守卫。”挽星蹙眉,有些担忧地看着萧卿洛,“小姐,我们能如愿离开吗?”

“裴旭既然不答应和离,当然也不会让我轻易离开。”萧卿洛喝了口茶,声音波澜不惊,“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隐风把信送出去了,不出十天,我们就能顺利离开雍国。”

挽星点头:“嗯。”

萧卿洛垂眸轻笑:“正好我也需要用这十天时间,收回我曾经给出去的东西。”

若想今晚就离开,萧卿洛也不是做不到。

但她必须拿到跟裴旭的和离书。

她要让雍朝皇族权贵和百官都知道,从此她跟裴旭不再有任何关系。

要断就要断个彻彻底底,免得以后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霜雪院外多了一些守卫。

裴旭被萧卿洛坚决和离的态度气得情绪失控,走出霜雪院,就命临王府统领把护卫调过来一些:“前面、后门都守住,不许王妃和她的侍女离开霜雪院。”

“是。”

“太子殿下。”一名护卫匆匆而来,单膝跪地,“辅国大将军府云公子求见。”

裴旭转头看向霜雪院,轻轻闭眼,压下眼底阴郁:“把云公子请到前厅奉茶。”

“是。”

裴旭抬脚离开。

辅国大将军云宝成出身贫寒,为了省一份口粮,十二岁就参了军,因为勤于习武,在军中表现突出,一次次被破格提升,最后做到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之职。

他的出身注定了他跟京中其他贵胄世家不一样。

他常年在边关,对女儿疏于管教,他的夫人是他尚未做大将军时,娶的一个副参领女儿,跟京中世家贵女也完全不一样。

所以云家的子女并未接受过真正的规范和教养。

云家长子云骁然,其人正如他父亲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一样,是个骁勇之辈,但脾气不太好,且极为护短,妹妹云紫卿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不许任何人欺负。

今日云紫卿受了委屈,云骁然过来替她出口气本是应该,可他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裴旭是太子。

不管萧卿洛是王妃还是太子侧妃,她都是太子的人,轮不到他来兴师问罪。

裴旭神色不虞,带着侍卫抵达前厅。

刚被下旨赐婚的准太子妃云紫卿坐在厅里小声哭着,云骁然面色冷凝,一副怒气腾腾的表情。

“太子殿下到!”

云紫卿连忙擦了擦眼泪,跟大哥一起站起身,朝裴旭行礼。

云骁然单膝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了,都坐吧。”裴旭走到主位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开口,“卿洛身边的丫鬟在王府三年,性子直,被孤和卿洛惯坏了,今天为自家王妃打抱不平,对云家侍女动了手,是她不对,孤已经惩罚过她。”

云骁然拱手:“太子殿下,紫卿被赐婚给太子殿下,是皇上亲下的旨意,并非云家强求而来,就算王妃心有不平,也不该纵容丫鬟欺负到云紫卿头上。”

裴旭没说话。

“今天在宫门外,她的丫鬟打了紫卿的丫鬟,在御林军眼中就是侧妃打了未来的太子妃,这是以下犯上。”云骁然垂眸,“还望太子殿下秉公处置。”

裴旭淡道:“你想如何?”

云骁然回道:“就算不将那打人的丫鬟杖毙,至少也该罚二十板子。”

他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裴旭端起茶盏,不发一语地敛眸啜了口茶。

云骁然提的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但卿洛看似温柔好说话,性子却极为倔强,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挽星挨打而无动于衷。

若闹起来,稍后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

“太子殿下觉得臣的要求不合理?”云骁然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裴旭,“臣在军中长大,习惯了军中有错必罚的规矩,太子殿下如今贵为储君,应该做众皇子和群臣的表率。府里尊卑有度,赏罚分明,才能服众,请太子殿下秉公决断。”

裴旭放下茶盏:“孤知晓少将军习惯军中的赏罚分明,但今日之事,并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卿洛一个人身上。”

云紫卿猝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怪我吗?”

云骁然皱眉,面色沉了下来。

“父皇虽然已下旨,但紫卿一日没进东宫之前,暂时就还不是太子妃。”裴旭轻轻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萧卿洛虽然已为侧妃,但她是孤明媒正娶的原配正妻,紫卿,你作为将军府嫡女,本该跟她行礼。”

云紫卿脸色煞白。

让她朝萧卿洛那个贱人行礼?

“你的侍女冒犯侧妃,挽星代为教训一下,并无不可。”裴旭淡道,“若你觉得太子府里没有尊卑之别,待以后嫁进东宫,你有整顿内院的权力和责任,但没成亲之前,还不行。”

此言一出,云紫卿面色僵住:“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的侍女白白被打,我也白白被羞辱了?”

云骁然面色不虞,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裴旭转头吩咐侍卫:“让周嬷嬷去霜雪院,把王妃和挽星叫过来。”

侍卫领命而去。

裴旭道:“孤让挽星过来,当面给你赔罪。”


周嬷嬷传话到霜雪院时,神色有些复杂。

她已经知道王妃提出和离一事不是玩笑,而是真的做下了这样的决定,至于原因……

前厅里那两位客人就是原因。

太子要娶太子妃,王妃即将成为侧妃。

周嬷嬷说不出来这件事谁对谁错,因为她是王府的嬷嬷,不是王妃的陪嫁,天然应该忠诚于太子殿下,而且王妃只是个医女,能成为太子做侧妃已是高攀。

周嬷嬷不能说太子殿下错了。

何况天家贵胄多尊贵,生死荣辱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大臣们被降罪处死时,都要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谢一声主隆恩。

皇上下旨将她从正妃贬为侧妃又如何?

她照样应该感恩戴德,谢皇上恩典,谢太子垂怜。

可周嬷嬷说得出这些违心的话来,心里却无法说服自己违心地这么想。

她是临王府老嬷嬷,临王殿下出宫立府时,她就跟了过来。

她亲眼看到临王中毒之后,身体是如何一天天衰败下去的,她亲眼看着太医们一次次来,一次次束手无策,她亲眼见过皇帝愤怒焦灼的神色,因为临王的身体而迁怒杀人。

她亲身见证临王濒死时,连侍女都不愿意上前的狼狈。

直到萧卿洛来到王府,一切才发生转变。

她亲眼看着萧卿洛不眠不休,一点点将临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她施针和汤药双重治疗下,临王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一个月之后,王爷从瘫在床上不能自理到慢慢能坐起来,再到两个月之后,他能慢慢站起来。

她亲眼看着萧卿洛监督王爷复健走路。

整整五个月,当王爷踏出那间房的时候,她清楚地记得王爷脸上的喜悦和对王妃的感激。

她清楚地记得,皇上听说王爷能站起来走路的消息时,对王妃——不,当时还不是王妃,对萧姑娘的感激之情。

一点都不夸张地说,皇上和皇后那个时候对萧姑娘的感激,真是恨不得把天上星水中月都拿来给她做赏赐。

只要能答应的条件,皇上一定会如数满足,只是萧姑娘无欲无求,并不在乎赏赐。

临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皇帝的心情谁都可以理解,就算萧姑娘想做郡主,皇上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皇后娘娘召见萧姑娘进宫,喜不自胜地握着萧姑娘的手,说真心感激她,以后一定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

萧姑娘无论有什么愿望,只要她提出来,皇后娘娘承诺一定答应,绝不反悔。

后来临王对萧姑娘有了感情,进宫求一道赐婚圣旨。

皇上觉得萧姑娘出身没资格做王妃,王爷以救命之恩大于天作为理由,并搬出皇上曾承诺过的事情,跪了一天一夜,终于求来一道圣旨。

周嬷嬷觉得王爷是个有担当懂得感恩的男子,跟医者仁心的萧姑娘最是般配。

而且萧姑娘不但人好,医术好,长得也美。

在王爷进宫跪求圣旨的那日,萧姑娘待在王府里什么都没做,上午晒晒太阳,下午喝喝茶,看起来悠闲自在,一点都不在意王爷能不能求来赐婚圣旨。

周嬷嬷记得那时候曾问过她:“萧姑娘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萧卿洛云淡风轻一笑,“姻缘自有天定,我跟他若有缘,婚事自然成。若无缘,强求亦无用。”

后来皇上到底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王爷回府时高兴得不行,虽然跪了一天让他疲惫不堪,王妃还专门用药给他敷了膝盖,但王爷的高兴从内而外散发出来,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股喜悦之中。

大婚办得热闹而隆重。

那盛大的场景仿佛才过去没多久。

周嬷嬷停下脚步,望着前面的霜雪院,无声一叹。

从求得圣旨到成婚,中间只两个月,速度快得很,而从成亲到今天……才短短两年。

时光飞逝,人心易变。

周嬷嬷心头突然生出几分惆怅和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女子从来没有话语权,救命之恩算什么?心怀感激时会把你捧为天上神女,感激褪去时,他们只会说能给太子殿下治病,是你的荣幸。

感情正浓时,他们恨不得把天下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变心时他们会说女子该谦卑温顺,动辄争风吃醋,小家子气,哪里配做一个主母?

周嬷嬷走进院门,穿过青石板庭院,走到房门外:“王妃。”

萧卿洛道:“进来。”

周嬷嬷抬脚跨进门槛,抬头就对上了站在王妃身侧的挽星,轻轻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让老奴过来通知一声,请挽星姑娘到前院去一趟。”

挽星皱眉:“叫我干什么?”

“辅国将军府的大公子带着云姑娘来见太子,正在前厅跟太子殿下说话。”周嬷嬷解释,“太子传挽星姑娘过去,是想让挽星姑娘当面给云姑娘赔罪。”

“他做梦。”挽星冷笑,“让我去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赔罪?不如让她回家照照镜子,看她哪里配!”

周嬷嬷蹙眉:“挽星姑娘,云公子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议,说你以下犯上,就算不杖毙,也该打二十板子,太子说云姑娘尚未过门,你打她的侍女是护主心切,不算以下犯上,只当面赔个罪就行。”

挽星冷笑:“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了?”

周嬷嬷还想再劝。

萧卿洛已经开口:“周嬷嬷,你不必为难,回去禀报太子,就说我的侍女今天没做错任何事情,她不需要跟谁赔罪。”

周嬷嬷沉默片刻,语重心长劝道:“王妃,老奴明白太子妃一事委屈了您,但太子是君,说一不二,以后入了东宫,他就是东宫之主,云姑娘会成为东宫太子妃,您现在跟他们撕破脸,以后只怕日子难过……”

云紫卿背后是辅国大将军府。

若太子妃跟侧妃起冲突,太子会护着谁,不用想都知道。

况且太子妃拥有管理太子后院的责任和权利,到时她若是心存报复,侧妃只有受着的份。


挽星对周嬷嬷还是挺尊重的,她说道:“我不会去跟那个云紫卿赔罪,你如实回太子话就行,至于太子妃入主东宫之后,会不会刁难我家小姐,周嬷嬷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别说云紫卿能不能如愿成为太子妃。

就是裴旭能不能顺利举办册立太子的大典,都是个未知数。

何况小姐又不会真的留在雍朝做侧妃,管她云紫卿有什么通天手段。

周嬷嬷无奈,只能再次离开。

回到前厅,她把挽星说的话如实转达,并道:“挽星姑娘说她没错,不想赔罪。”

云骁然和云紫卿脸色很难看。

“一个小小的婢女,竟连太子的话都敢违背。”云骁然声音冷肃,“这种贱婢就该被杖毙!”

“太子殿下。”云紫卿委屈地红了眼,“今天宫门外当值的御林军都亲眼看到了,挽星对我的侍女动了手,若太子不做出处置,我……我这个准太子妃以后就算入了东宫,也只会成为宫里人的笑柄。”

裴旭面色沉了沉。

辅国大将军虽战功显赫,可性子颇为乖张,一直信奉兵权才是硬道理。

他父子二人虽然忠诚,可忠的一直都是龙椅上的帝王,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储君。

储君储君,储备君王。

一日没有登基,就一日存在着变数。

云骁然护短之名京城无人不知,去年有贵女嘲笑云紫卿没有教养,跟端庄高雅的世家贵女有云泥之别,被云骁然知道之后,直接在朝堂上弹劾他们看不起武将——恰逢西边战事不稳,急需云家父子去御敌。

皇上只能依着他们的心意,把嘲笑云紫卿的女子父亲罢官免职,一家赶出京城。

而今日云骁然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憋屈地回去?

裴旭端着茶盏,沉声道:“来人!”

外面进来两位侍卫:“殿下。”

“去把挽星带过来。”裴旭垂眸,掩去眼底色泽,“若王妃阻拦,就把挽星……”

语气不自觉地一顿,然后他道:“就地处死。”

云骁然眯眼,面上浮现几分满意之色。

云紫卿捏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心里忍不住得意:萧卿洛,你不是蛮横吗?你不是纵容贱婢撒泼吗?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救下你的侍女。

今日只是给你一个下马威。

等我来日进了东宫,哼,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太子殿下。”云紫卿抿着唇,有些不满地开口,“我不喜欢有人跟我名字一样。”

裴旭攥着茶盏的手一紧,缓缓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萧卿洛的名字里带有‘卿’字,我想让她改个名字。”云紫卿理所当然地开口,显然不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妥。

她是太子妃,那个医女出身的贱人凭什么跟她用一样的字?

裴旭压着心头怒火,淡道:“名字乃是父母尊长所取,除非为避帝王讳,否则没有让人改名的道理。”

“可是我不想跟她用同样的字嘛。”云紫卿没有察觉到裴旭的不悦,继续无理取闹,“她就是一个医女,跟她用一样的字,我觉得降低身份。”

“紫卿。”云骁然终于开口,“别为难太子殿下。名字是父母所取,太子也没理由让人改名字。”

云紫卿咬着唇,明显不开心。

不过算了。

等她跟太子成亲,正式成为太子妃,她总有办法让萧卿洛心甘情愿改名字。

侍卫抵达霜雪院时,萧卿洛就知道,今天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善了。

她放下书,站起身,走出房门,面无表情看着两名侍卫。

“王妃。”侍卫朝她行礼,“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带挽星姑娘去前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恕罪。”

萧卿洛淡笑:“你们带不走她。”

侍卫垂眸:“太子殿下说,若王妃阻拦,属下也可以直接处死挽星姑娘。”

“太子殿下真是好威风。”挽星站在萧卿洛身侧,双手握拳,“既然如此,就动手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处死谁。”

萧卿洛眉眼裹上一层寒霜。

她细不可察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挽星,既然他要撕破脸,你也不必给他留脸面了。”

“是。”

挽星上前一步,冷冷道:“要动手就快点,别浪费我的时间。”

两名侍卫转头对视一眼,随即皱眉看向挽星:“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当面跟云姑娘赔罪,今日之事很容易解决,不必动刀剑。”

“做梦!”挽星毫无留情地回绝,“我若是真跟你们去了,只会骂得云紫卿那个贱人狗血淋头,我还会带着你家贱太子一起骂,让他这个太子威严尽失,尊严扫地!”

两名侍卫闻言,知道话是说不拢了,只能道声“得罪”,然后齐齐抬手朝挽星抓来。

岂料下一瞬,挽星抓着其中一人的肩膀,像是大力士一样举起来就把他摔了出去,然后身子一跃而起,砰砰两脚把另外一人踹飞出去。

守在霜雪院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齐齐一惊,然后不约而同地涌了进来。

萧卿洛冷道:“裴旭没有给我和离书之前,我还是这里的王妃,谁敢动手,谁就是以下犯上。”

此言一出,侍卫们不由自主地止住脚步。

他们并不是被王妃的话吓到,而是想到了这两年来萧卿洛对太子的情意,以及平日对待侍卫和下人们的态度。

萧卿洛是个没什么架子的王妃。

她有医者的仁心,有精湛的医术。

治好太子的身体之后,她对外面一些权贵夫人的隐疾也耐心诊治,对府里的下人一视同仁。

临王府有如今这般光景,王妃功不可没。

不是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就算他们是临王府侍卫,应该听从太子的命令,可他们没办法忘记王妃对临王府的恩德。

侍卫们互相对视着,不约而同地朝后退去。

萧卿洛厌恶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整了整身上衣裳,带着挽星往前厅而去。

裴旭看见她亲自来,面色微变,不自觉地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王爷不是想让挽星给云姑娘赔罪吗?”萧卿洛淡漠一笑,“与其让挽星赔罪,不如由我这个王妃亲自来。”

裴旭面色微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要太子愿意写一份和离书。”萧卿洛看着他,态度坚定而决绝,“只要一份和离书,我立刻跟云姑娘赔罪。”


裴旭脸色一瞬间铁青。

他攥紧双手:“萧卿洛,你别太过分——”

“太子殿下。”云骁然眉头微皱,声音冷硬,“既然王妃如此看不上侧妃之位,非要和离,太子殿下何妨成全她,免得一直被她用和离书来要挟,还真以为太子殿下离不开她呢。”

如果他以为这番话会让萧卿洛变色,那他显然大错特错。

萧卿洛缓缓点头:“云将军说得对。太子殿下已成为储君,将来会有太子妃一人,太子侧妃两人,妾室若干,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等来日做了皇帝,更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没必要一直困着我不放,一份和离书放过彼此,从此你顺心如意做你的太子,我自由自在做我的医女,岂不两全其美?”

裴旭面色沉怒,眼底情绪犹如翻滚的巨浪。

他咬着牙,脸色阴沉难看。

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她一定要和离?做太子侧妃有什么不好?

自由自在的医女?

她真是天真得很,但凡遇到一个风流霸道的权贵,她照样沦为别人霸占的玩物。

她以为这世道那么太平,容得下一个美貌女子孤身在外?

“太子殿下。”云骁然见他迟迟不说话,眼神暗了暗,“太子殿下这是舍不得王妃,所以心甘情愿被她威胁?”

裴旭面色更冷。

两年夫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卿洛的脾气,她根本不是威胁,她是来真的。

哪怕和离之后她会沦为笑柄,从此无人敢娶,她也决绝得不愿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裴旭肺腑被怒火烧得生疼。

他想命人把萧卿洛送回霜雪院去,命人把她看管起来,从此不许她再踏出院落一步,看她还有没有机会提和离。

厅里气氛压抑而慑人。

不知过了多久,裴旭才冷冷开口:“想要和离书?绝无可能,你死了这条心。”

云骁然眯眼打量着萧卿洛。

确实是个美人,还是个温婉大气的美人,容貌气质都没话说,可能跟行医有关,萧卿洛眉眼有种悲天悯人的气度。

如果这个女子是他的妾室,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可紫卿是他的妹妹,任何一个得罪他妹妹的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既然太子不愿意和离,那就让她赔罪好了。

“王妃不必拿和离一事来威胁太子。”云骁然身姿挺拔,长期练武养出来的健壮体魄,本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冷下脸来说话时,很少有女子会不怵他,“只要王妃身边的婢女跪下来,给我妹妹赔个罪,今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本将军不会多加刁难。”

萧卿洛古怪地一笑,目光落在他脸上:“你在说笑。”

云骁然愕然,随即清清楚楚看到了萧卿洛眼底的嘲讽和蔑视,他的脸色因此而沉下来,像是裹了层冰霜:“你说什么?”

“你在说笑。”萧卿洛淡笑着重复一遍,“云将军不妨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自大而无知的脸,他是多么的丑陋蛮横。”

云骁然脸色铁青僵硬:“王妃简直太目中无人!”

“你算个人吗?”挽星嗤笑,“最多也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狗罢了。”

“挽星,你放肆!”裴旭大怒,“跪下!”

“我家小姐说了,你们在做梦!”挽星毫无示弱地呛回去,“要跪你自己跪,本姑娘才不会给这种东西下跪。”

云骁然和云紫卿都惊呆了。

与其说愤怒,不如说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她她她她……她到底哪来的胆子?

她是不是以为太子是个纸糊的,不会当场把她拖出去杖毙?

裴旭气得浑身颤抖,他看在萧卿洛的份上,一直克制着不对挽星做出惩罚,可是他越克制,挽星越变本加厉地挑衅反抗,以下犯上,浑然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裴旭忍无可忍,冰冷地命令:“来人!”

厅外两名侍卫走进来,单膝跪地。

他命令:“把挽星拖出去,鞭笞二十。”

挽星冷笑:“谁敢动手试试。”

裴旭冷道:“四十!”

“放屁。”挽星跟他杠上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拖出去!”裴旭失控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毫无尊卑之别的贱婢拖出去,杖杀!”

两名侍卫起身去抓挽星。

萧卿洛目光微转,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旭:“太子殿下两年未曾失控过,今天屡屡失态,看来这个太子确实不太适合你。”

话音刚落,只听“砰砰”两声,两名侍卫凌空被踹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厅外青石砖上。

云紫卿惊得站起身:“你这个贱婢竟然会武功?”

裴旭眼底浮现惊异之色。

显然他也没想到,挽星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废话。”挽星拍了拍双手,“姑奶奶若是没一点防身之术,如何保护我家小姐行医济世?如何让我家小姐被人欺负时替她出气?”

厅里陷入一阵死寂。

云骁然森然冷笑:“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有武艺傍身。”

挽星冷笑不语。

“可惜双拳难敌四掌,你就算有武功又如何?抵得上太子府这么多侍卫?”云骁然嗓音阴鸷,“你越是反抗,就会死得越快。”

说罢,竟然冷声喊道:“来人!”

门口齐刷刷进来六名带刀护卫,竟都是云骁然的亲卫。他们不是临王府的人,不认识萧卿洛和挽星,自然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云骁然命令:“把这个贱婢拿——”

“少将军!少将军!”门外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急切,“夫人传话,让您和小姐赶紧回去一趟,珍宝阁的掌柜拿着账单来要钱了。”

云紫卿脸色一变,神色骤然慌乱起来。

云骁然转头怒道:“什么账单?”

“珍宝阁的人说……说小姐在他们那里赊了珠宝首饰。”说话的小厮微微抬头,不安地看了一眼云紫卿,“还有墨宝阁和绣罗阁的人也来了,都说小姐欠他们银子,云家大门外集聚了十几号人……”

“我……”云紫卿站起身,脸色苍白,“他们不是说可以缓一缓吗?”

“紫卿。”云骁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面上尽是震怒之色,“你真去赊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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