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平瓦房，稍显破落。
但多年前却是村里最风光的，沈濂到现在还记得大哥娶凤霞嫂子时的意气风发。
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大哥，在家吗？”
“红娃子吗，快进来！”
沈濂推开门，看了眼都长出杂草的院子，心中微微叹息，走进堂屋。
堂屋东面是大卧房，西面是小卧房。
大哥住在小卧房，走进去就能闻到混着药味的腐烂气息。
常年卧床，生活不能自理，彩霞嫂子又天天在外，所以沈峰住的地方总是伴随着股臭味。
“红娃，快坐！”
“自己倒水喝，抽屉里有烟，自己拿着抽，呵呵。”
沈峰很开心，露出很少出现的笑容，热情的招呼沈濂。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惜根本起不来，反而把被子弄掉半边，散发出臭味。
“拉了？”
“唉……”
“我给你擦擦。”
“红娃你别动，你嫂子回来帮我收拾……”
沈濂也不嫌脏，麻利的帮其收拾掉污秽，然后正面反面擦的干干净净。
“红娃，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大哥，咱兄弟俩需要说这些吗？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当弟弟的帮你擦个身子怎么了。”
沈濂是真的不介意，小的时候只要跟村里其他孩子打架输了，大哥保证带他找回场子。
考上大学的时候，大哥开心的就跟自己考上了似的，走哪显摆到哪儿：我家红娃考上大学了，省城重点！
临走的那个晚上，大哥来自家喝了不少酒，各种叮嘱后硬塞了200块钱。
这是90年代初的200块，农村人不知道要存多久，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
即便现在城里上班的，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两三百块。
“红娃，大哥……”
沈峰眼圈红了，把脸转到里面，维系男人最后的倔强，以及所剩不多的尊严。
“大哥，一切都会好的。”沈濂安慰道。
“红娃！”
沈峰猛地转过头，眼睛红的像头噬人的野兽，里面燃烧着扭曲狰狞的怒火。
“刘发祥就在东屋睡我老婆，开着门让我听声音；用绳子牵着我老婆满屋爬，让我看着！”
“就在你站的地方，他让彩霞跪在地上给他舔脚指头，笑着说就是他找人把我打废的……”
妻子被当面侮辱，这是把男人的脊椎骨打碎，更是把一个男人的所有尊严碾碎。
偏偏大哥还是那么的骄傲，天知道这些年被折磨成什么样。
“我想过死，可我又不甘心！”沈峰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声道：“我忍，我等，因为不甘心，因为我……”
突然间，他嚎啕大哭。
“可我坐都坐不起来，嗷嗷……我还算男人吗，我是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哐！哐！哐！……”
沈峰拼命捶墙，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红娃！”
他又猛地抓住沈濂，眼中露出浓浓的哀求。
“我还有希望站起来吗？你能不能治好我？只要让我站起来一天就行！”
“叔在世的时候说只有一成把握，意思就是有机会，红娃你是大学生，肯定比叔更厉害，大哥求你了——”
男人被逼到这份上，前后左右都是死。
“大哥，我有七成把握救你，但有个事我得跟你挑明。”沈濂沉声道：“我救你，是想借你除掉刘发祥。”
“哈哈哈！”
“这才是我兄弟，没拿大哥当外人！红娃，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沈峰大笑，有点从前的感觉了，但更多的还是常年被仇恨刺激之下的疯狂。
杀，杀刘发祥全家！
怎么受到的辱，就怎么十倍找回来！
“一个星期内，我让你站起来。”沈濂说道：“当什么时候动手，你听我的。”
“红娃，这是我的事！”沈峰说道。
“也是我的事，因为你是我大哥，我得帮你找条活路，否则以后别人再欺负我怎么办？”沈濂笑道。
利用别人不需要考虑太多，但利用沈峰就得为其考虑后路，他不会看着从小护着自己的大哥跟刘发祥同归于尽。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红娃子，大哥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沈峰紧紧握着沈濂的肩膀，眼中全是决然。
他不会连累这个弟弟，没什么被利用之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复仇。
“听我的，否则你继续躺着吧。”沈濂态度强硬。
“红娃，这个事但凡你插手，都跟你脱不开关系，大哥就算这仇不报，也不会把你搅进来。”沈峰同样态度强硬。
“大哥！”
“就因为我是你大哥！”
“……”
外面传来推门声，沈濂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大哥，你的病没法治，我最多就是帮你下针减轻痛苦……”
沈峰反应很快，马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红娃，你是神医！这点病都治不了吗？求你可怜可怜大哥，从前我对你那么好，拿你当亲弟弟对待……”
“大哥，我是神医，但不是神仙。”
“红娃子，小的时候你被人欺辱，哪次不是大哥帮你出头？只要能把我的病治好，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大哥，我真的无能为力……”
“咳咳！”
咳嗽声传来，刘发祥背着手走进来，身后跟着满脸哀怨的章彩霞。
“红娃子，有机会治好吗？你得多想想法子，这些年你大哥过的不容易啊，我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刘发祥假惺惺的关心。
“我爸都治不好，我哪有这个本事？”沈濂转头道：“村长，感谢你允许把人埋在山上。”
“嗨，乡里乡亲的，说这话就见外了。”刘发祥大气的摆摆手。
“对了，有个事跟村长汇报一下。”沈濂瞅着他笑道：“水兰就不在村里住了，我在县城给她寻个地方，不知道行不行？”
听到这话，刘发祥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但他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恶狠狠的瞪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走了。”
沈濂转身就走。
但他没走远，靠在屋山头点上根烟。
“你妈的，废人一个还想好起来？指望沈濂是吧，我很快就把他给收拾掉！”
“跟我斗的都没有好下场，老子火气很大，好在有你老婆，哈哈哈……”
狂笑声隐隐传来，接着就是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夹杂着章彩霞的哭泣声。
沈濂嘴角露出冷笑：刘发祥，你全家都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