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倒映在水洼中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错愕、懊悔,还有一丝荒诞的笑意。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握着彩票的手反复颤抖,最终因女儿那句“爸爸,我的草莓蛋糕呢”而放弃购买。
此刻500万奖金无人中奖的消息,仿佛那个没买的号码正从地狱里爬出来向他索命。
“强仔!”
恍惚间,工友老陈举着手机冲过来的画面与现实重叠。
那天老陈也是这样喊着,雨水溅湿了裤脚:“你成日买嘅生日号啊!
点解唔买?!”
阿强喉咙发紧,现实中的雨幕里,他又想起今早阿珍熬粥时,米缸见底刮出的刺耳声;想起小敏的补习费账单还压在茶几玻璃下,边角已经卷了边;想起自己凌晨四点起床磨米浆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出血色,彩票站老板的吆喝忽远忽近:“最后二十分钟!
最后二十分钟!”
阿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裤袋,那里有张被雨泡软的纸条,是小敏上周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的:“爸爸的五百万存钱罐”。
雨越下越大,他的思绪飘回昨晚——推开家门时,阿珍正在厨房腌萝卜干,围裙上沾着面粉;小敏趴在地上画画,蜡笔涂满了整张纸。
他蹲下来看,女儿仰起脸笑:“爸爸,我画了我们的新家!”
画上的房子有尖尖的屋顶,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光。
“后生仔!”
彩票站老板探出头,“仲有最后十五分钟!
买唔买?”
阿强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让他清醒。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螺丝,生锈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五百万能改变很多——付清小敏的钢琴课学费,带阿珍去海南岛,翻新老家的破房子……但也会让他永远活在“如果当初”的阴影里。
推开家门时,酱汁的焦香劈头盖脸涌来。
阿珍正用锅铲刮着糊底的肠粉浆,灶台上的珐琅锅冒着热气。
她没抬头,但阿强看见她手背暴起的青筋。
“回来啦?”
她只说了这么几个字,仍专注捣弄这肠粉。
小敏突然从房间蹦出来,举着蜡笔画:“爸爸!
我中了黑板报头奖!”
画上的太阳咧着嘴,照着一行歪字:“我爸爸是魔术师,能把十蚊鸡变成全世界”。
深夜的台灯下,阿强盯着计算器上“5000000”这个数字。
窗外的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