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秦弋趴在栏杆上,四五只空酒瓶七扭八歪地躺在脚边。
她身上还穿着接他回来那件T恤。
慕樾正犹豫要不要给她取件外套,就听到她响亮地打了个酒隔。
“…没良心的小呆子!”
秦弋喝得有点多,趴在栏杆上大喊。
“为了你,我连替身梗这中俗烂的剧情都搞出来了,你还惦记着那个渣女!”
“没眼光的小呆子!”
慕樾站得不远,许是她周围的空气里酒精浓度太高,他的头脑也昏沉起来。
勉强分辨出她正骂着的“小呆子”就是自己后,慕樾开始好奇。
“替身梗是什么?”
他乍着胆子问了出来。
秦弋这才注意到他。
先是一笑,然后又撇了嘴,脚步发虚地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耳垂。
“嘿,还真是个小呆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慕家那个男孩订婚吗?”
“因为他长得像你啊!”
“反正你和邵瑶姿订婚了,我嫁给谁都一样。”
“可他不仅长得像你,还有不被家族所接受的心上人。”
“知道邵瑶姿对你不好后,我就用了点手段,让他知道了交换人生,同意和你交换。”
秦弋捧着他的脸,认真看进他的眼里,“小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年啊?”
他们靠得极近。
她温热的、带着些许酒气的气息落在他的鼻尖,慕樾觉得,他是真的醉了。
头顶满天星河倾泻,而他的手中,握着月亮。
他再迟钝也明白过来,秦弋从前就认识他,并且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喜欢他。
“秦弋,”慕樾动了动手指,把她乱动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秦弋酒量极差,酒品却极好,有问必答。
“你忘了?
我给你当过家教的!”
家教?
慕樾努力回忆着。
他从小品学兼优,连课外班都很少上,唯一一次的家教,应该是在他高三那年。
何昊泽被接回乔家,不到三个月,他的爸爸妈妈姐姐,就全都站到了他的对岸。
他从万千宠爱的小少爷变成人人喊打的阴沟老鼠,成绩也一落千丈。
班主任不忍心放弃他,就帮他请了一名已经上大二的前任学姐,做他的家教。
只是才刚刚上了一节课,就被何昊泽诬陷说他早恋。
何锦闹到学校来,不依不饶,连他的班主任都受了处分。
明明可以冲刺清北的他,最终只上了一所末流的学校。
至于那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家教学姐…..慕樾咬着唇,“对不起啊,我真没认出来那是你。”
说实话,他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去当家教呀?”
以她的身份,应该不用勤工俭学呀?
秦弋重重咬在他的耳垂上,“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答应黄老师的请求?”
耳后越来越烫,慕樾忍着酥麻,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所以,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了?”
“不,更早。”
秦弋醉得站不稳脚,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回忆起和他的初见,秦弋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那年她不过十六七岁,青春期的女孩调皮又惹人,赵蓉嫌她闹腾,暑假就把她丢去郊区的外婆家,眼不见心不烦。
逃离父母的管教,秦弋立刻化身脱缰野马,每天不是窝在房间里打游戏,就是带着周围一圈野小子飙车打架。
终于有一天,闯祸了。
邻居弟弟骑车时把一小男孩给撞了。
小男孩看着比她小几岁,长得跟洋娃娃似的,抱着流血的膝盖一声不吭,只默默流眼泪。
看得秦弋顿时火大,“你怎么骑的车!”
“老大,是他突然冲出来,真不能怪我啊!
咱不是把这条道包了吗!”
“包个屁…”瞥了小男孩一眼,秦弋立刻换了说辞,“你家修的路啊,说包就包!
滚滚滚!
别在这儿碍眼!”
小跟班“啊”了一声,“那我先把他送医院去吧,老大你放心,医药费我出!”
“滚蛋!”
秦弋拍了他一巴掌,“我是你老大,出了事儿,当然是我负责!
你先回家跟我姥说一声,午饭别等我了!”
说着,秦弋将人抱起来,动作温柔地惊掉一众下巴。
到了医院,医生处理伤口,小男孩疼得含着一泡眼泪,就是不肯落下来。
“疼你就哭,我带纸了。”
秦弋看不过去,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我……放开他!”
走廊冲进来一个小姑娘,牛犊子似地把他撞开,将小男孩牢牢护在身后。
瞪向她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
秦弋摸了摸鼻子,问,“你是谁?”
“瑶姿姐姐,我疼…哇——!”
不等对方回答,小男孩含着的那泡泪终于落下。
他窝在邵瑶姿怀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秦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在她面前装得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到了别人面前,就这么放开了?
后来,她便上了心,偷偷打听出原来两人是自幼的邻居。
“呵!
什么青梅竹马!”
秦弋嗤了一声,“没听说过青梅敌不过天降么!”
只是暑假后她被接回老宅,再加上学业繁忙,渐渐地,便将小男孩的事儿搁置起来。
只是每周末都打着陪伴姥姥的旗号去一趟郊区,往他的窗外放一束勿忘我。
她想着,总有一天。
等她光芒加身的,重新出现他身边的那一天,他总会看到的。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来了他和邵瑶姿订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