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卿秦蒹葭的女频言情小说《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由网络作家“小道上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翌日清晨,太阳仍未升起时,许长卿便早早地起了床,穿戴好公差服,腰间佩刀,推开房门。到巡城司时,他已经过卯。邓炜站在众人面前,满脸愁容:“昨夜……又死了一个人,已经是这三天的第六个了。”“前面五个,我们都可以断定是一人所为,这个新的死者虽未去验尸,但十有八九,也是一种死法。”许长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众人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这次,没人再敢把任务推倒他的身上,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许长卿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坐下。“孙虎,赵良,你们两个人跟我走一趟!”邓炜发号施令,随即便遣散了众人,临走之前,来到许长卿面前:“小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大人没刁难你吧?怎么这么多天不来当值?”许长卿挠挠头,道:“家里出了些小事,不要紧。”“原来如此。”邓炜...
《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精彩片段
翌日清晨,太阳仍未升起时,许长卿便早早地起了床,穿戴好公差服,腰间佩刀,推开房门。
到巡城司时,他已经过卯。
邓炜站在众人面前,满脸愁容:“昨夜……又死了一个人,已经是这三天的第六个了。”
“前面五个,我们都可以断定是一人所为,这个新的死者虽未去验尸,但十有八九,也是一种死法。”
许长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众人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这次,没人再敢把任务推倒他的身上,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许长卿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坐下。
“孙虎,赵良,你们两个人跟我走一趟!”
邓炜发号施令,随即便遣散了众人,临走之前,来到许长卿面前:“小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大人没刁难你吧?怎么这么多天不来当值?”
许长卿挠挠头,道:“家里出了些小事,不要紧。”
“原来如此。”邓炜点了点头,又道:“清水镇里又不太平了,近日又有多起命案,死者皆被挖去心肝,极为凄惨。”
“根据我们的经验,此乃一邪修所为,追凶觅踪之事我们在行,迟早能把他给揪出来,但抓邪修其他人都不行,到时不如只我们二人出手,也可避免伤亡。”
“不必。”许长卿笑了笑,道:“我一人去便好。”
“臭小子。”
邓炜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便离去了。
既然已入斩妖司,而且试仙镜之事只能暂且搁置,许长卿便没有理由再为巡城司卖命。
眼下更重要的,是收拾好老酒鬼留下的烂摊子。
于是他随意领了个巡逻的任务,孤身到了清水湖边。
李青山的老宅,应该就在附近。
虽然定已经被人搜过无数遍了,但许长卿还是想去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
刚到湖边小径,他看见树林间,几个约莫十来岁的孩童疾跑而过,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串糖葫芦,一边跑,还一边唱着什么绕口令:
“有爹有妈笑哈哈,没爹的小花泪汪汪!”
“没人疼来没人爱,为买糖串偷银两!”
小花埋头直追,凶狠吼道:“还给我!”
可那几个顽皮男孩比他长几岁,体能速度都更快上许多,甚至还有余力往回挤眉弄眼,讥讽道:
“这是你偷来的糖葫芦,小偷不许吃!”
小花眼角含泪,怒道:“那是我自己赚回来的!”
“略略略,谁信!”
领头的锦衣男孩做了个鬼脸,张嘴便在最大的那颗上咬了一口。
“老……老大!”
在这时,一个年纪略小些的男童突然指了指他身后,面露骇然。
锦衣男孩儿将信将疑地回头,还未看清楚,便有根树枝当头敲了下来。
“鬼……鬼啊!”
不远处的小花追了上来,却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看这一幕。
只见一根树枝竟凭虚飞在空中,如有生命一般,撵着那几个小屁孩打。
小花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相当解气。
几人惊慌失措,落荒而逃,还不忘大声撂下狠话:
“王翠花,你竟敢施展妖术!你等着!我爹是城守府的人,我马上就让他来收拾你!把你家茶馆都拆了!”
“哼!牛不死你!”小花朝那边翻了个白眼,转身朝许长卿莞尔一笑。
阔别几日,她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向一揖到地,道:“谢哥哥的救命之恩!”
许长卿哭笑不得,道:“这一套又是从哪学来的?”
“先生教的。”
小花一边说,一边捡起落在地上的糖葫芦,黏糊糊的糖霜沾上落叶泥泞,小姑娘满脸尽是心疼。
“先生还教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他们明明与我一同上学,怎么就学不会呢?”
许长卿微微摇头,道:“道理光靠讲,有些人就是学不会。”
小花抬眼看他:“那怎么办?”
许长卿举着拳头笑道:“当然是打到他学会为止!”
“噗嗤——”小花捂嘴而笑,竖起大拇指:“那许大哥一定很有道理!”
糖葫芦沾了脏污,便不能吃了,许长卿一再劝说,甚至提出再给她多买一串,仍旧遭到小花的言辞拒绝。
她说洗干净就一定能吃。
许长卿也只好将她送回家,一大一小并肩而行时,许长卿随口问起关于李青山的事。
“你说那个老傻子?”
小花眨巴着眼睛,道:“当然知道了,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哩!”
原来在她尚且年幼时,便已开始分担些家务事,到湖边浣衣时,总会看见那老傻子也站在湖水之前,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什么。
直到一日,老傻子主动上来搭话,问她想不想知道他喊的什么,小花点了点头,老傻子便站在她面前,朝着湖水,大喊了个“来”字。
神奇的是,他话音才刚落,便有条十斤重的鲤鱼自动跃出,落在岸边。
“从那之后,老爷爷就经常带我捉鱼摸虾,他人很好哩!还教我下棋!”
童言无忌,在小花口中的李青山,总有几分返老还童般的天真色彩。
许长卿不禁露出微笑,他始终不信师傅成了什么剑妖,如今多找到一份证据,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不过他确实有些疯疯癫癫的。”小花嘟起小嘴,像是有些记仇地道:“有时陪我玩得正起兴呢,却又突然一溜烟跑到这湖边,‘来啊来啊’地喊,也不知是在喊些什么。”
许长卿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身跑向湖边。
“诶……大哥哥!”
小花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叉腰道:“你怎么也学他!”
许长卿嘴里微微喘着气,发丝微乱,眼神怪异地看着倒映天光的湖水,喃喃自语:
“对啊……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天这么冷,雪也连着下了多日,怎么这清水湖,却丝毫不见结冰?”
「这两天家中有事,实在繁忙,只能少更一章,明或后日恢复正常,缺的以后会补。」
另外一道青光,与许长卿擦身而过,砸入地面,同样发出巨响。
六品元婴境的杀力,已经能做到弹指杀人。
剩下那道青光,许长卿便很难躲过去了,顷刻间拔高剑意,提剑格挡。
当!
长剑颤鸣不止,许长卿身形向后暴退,在地面滑行数丈,直至一棵大树之下,勉强停稳。
青光轰然炸开,震下满树白雪,一时间遮挡了视线。
再看清时,树下已没了许长卿的身影。
“聪明啊。”
青山道人不由得抚须而叹,道:“我很好奇,你才这般年纪,又只是个捕快,应该没什么厮杀经验才是,怎会有这般心机?”
“还有,我明明比你高上三境,却无法通过你的气息锁定你的位置,这是为何?莫非是你练过什么闭气术?”
“若是你肯教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反正我俩本来就无冤无仇,不是么?”
说话间,他手中始终掐诀,又有五道青光出现,萦绕在身侧,脚下虽不动,目光却时刻观察着四面八方。
密林中的某个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找到你了!”
他嘴角微微翘起,朝左边一指,三道青光立刻飞出,不久后在密林中炸开。
与此同时,青山道人身后,许长卿如鱼跃龙门,从树林中高高跃起,从天而降,直刺老人。
这次,青山道人依旧毫无防备,发觉之时,长剑距离喉咙仅有一尺。
那两道青光忽然光芒大盛,形成障壁,抵挡住了长剑。
“哼。”
青山道人冷笑道:“你小子还真是阴险,若你是个八品修士,恐怕这一剑我还真拦不住,可惜了……武夫就是低人一等。”
说罢,他并指成掌,往前推去。
许长卿侧脸躲闪,依旧被罡风擦中,脸上顿时多出几道疤痕。
身后一排树木,更是顷刻间被掀飞,化作粉碎。
青山道人另一手上,又有真气凝聚,眼看着便有威势更大的一掌将要递出,可许长卿不仅不退,反倒欺身向前,提剑逼近。
若是刚才的老太监,许长卿定不敢如此贴身肉搏,只因那老阉人是个搬山境武夫,肉体淬炼得刀枪不入,许长卿根本不可能划开他的皮肤。
但青山道人就不一样了,是个修士,皮肉本就嫩上许多,修为还远远不如老太监,再加上林玄这柄仙家铸造的长剑,一旦刺中,必能伤他。
九品与六品贴身换伤,绝对不亏,反倒是离得远了,许长卿再想近身就难了。
果然,青山道人哪里想得到许长卿如此冒进,眼看长剑刺来,顿时便乱了方寸,真气尚未完全凝聚便慌忙递出一掌。
砰!!
这一掌,拍在许长卿胸口。
许长卿脸颊一抽,嘴角涌出鲜血,可却依旧前进,递出一剑。
噗嗤!
长剑刺入老人肩膀,距离脖颈,只差一寸。
在这刹那间,青山道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恍惚。
趁着这个间隙,许长卿赶紧将剑拔出,俯身朝老人身后冲去,再次蹿入密林,动作极快,行云流水。
轰!!
果然,就在他离开的一瞬,又有一道青光不知从何处飞出,砸在他方才站立之处。
但凡再慢片刻,许长卿都会被命中。
青山道人颤抖着手,指尖轻轻触碰肩头那道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脸色瞬间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你竟然能伤我?”
“好……很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被蝼蚁咬了一口。”
他眼中怒火中烧,冷笑道:“很老实说,刚才我说的话,是假的,无论如何,我都必杀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真的,我不想杀你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那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出现。
青山道人学乖了,扭头看去,注意力却始终在别处。
但他又猜错了。
就在他视线范围内,起初只是一道寒芒,在那片白雪中闪过。
紧接着许长卿犹如猎豹从林中冲出,裹挟磅礴剑意,漫天风雪,随剑刺来!
青山道人反应再次慢了片刻,却仍是敕令那两道青光朝许长卿射去。
许长卿依旧不避,只攻不守!
砰!
青光直接命中,在许长卿身上炸出烟雾,可仅仅眨眼间,长剑便又从烟中刺出。
少年口含热血,却神采奕奕,浑身剑意攀至顶峰。
二十年前,大唐剑冢某位年轻剑修曾在玉门关外,连出十一剑,越境斩杀大妖,从此闻名天下。
世人只知那位剑客姓许,却不知其真名,此后便有绰号称他为剑十一。
今日,那消失二十年,惊动大唐北莽两座江湖的十一剑,重现人间。
剑一,
斩仙!
雪下得愈发大了。
簌簌落下,犹如柳絮因风起,洒得好一个白雪人间。
按理说,他们应该先拜见秦蒹葭父亲,可恰巧家主秦业卧病在床,于是便只好先去堂兄的院子拜见二叔一家。
许长卿跟着秦蒹葭在一座厚重楠木打造的大门前停下,恍惚间,瞧见少女轻薄的身子被冻得微微发抖,小手也紧紧缩进了袖里。
明明是腊月寒冬,却仍旧穿着秋季的薄衫。
秦家压根没把她当做大小姐对待。
或许是因为两人刚刚同生共死了一回,许长卿对她的印象,也稍微好了一些.
秦蒹葭在那妖邪遍地的荒郊野岭,把他一个大男人扛回家,其中的凶险艰辛,自然是巨大的.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她称得上是个好人。
许长卿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他喜欢好人,所以对秦蒹葭,他当然是半点也讨厌不起来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
“喂!”
“你看着我干什么?”
秦蒹葭满脸鄙夷。
许长卿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她的脸看了很长时间。
移开目光,他双手抱着膝盖,以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
“别误会。”
“你和我不一样。”
“相对而言,你并不是很好看。”
仅仅是一瞬间。
秦蒹葭那张小脸变得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许长卿:“你说句好话会死是不是!”
就在这时。
“哟,这不是大小姐和咱家刚上门的赘婿么?”
许是听到了二人的脚步声,秦朗院门“吱呀”地被推开,一个圆头圆脑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目光往两人身上瞟了几眼,最终定格在许长卿的身上。
语气中,多有讥讽之意。
许长卿眯起眼睛,因为他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那刚被他胖揍过一顿的刘管家。
秦蒹葭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是来给二叔他们敬茶的。”
听到这话,他这才从门后面走出来,显露出肥硕的身材,轻轻扫了许长卿一眼,冷笑道:
“送茶可以。”
“不过我们少爷爱洁,院子里是一粒灰尘都不能看见,这门前啊,我才刚扫过。”
“您若是从这进来,难免踩污了这块。”
“要不这样吧!咱少爷最近给咱家狗开了个出入的小洞,您若是不嫌弃,可以从那里进来。”
一听这话,秦蒹葭立马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我呜呜呜……”
她才刚张嘴,便被许长卿捂住了嘴巴,顿时双眼瞪得像铜铃,气冲冲地瞪着许长卿。
见到这一幕,刘管家神色中多少露出些许惊讶,既是因为这两人的关系竟然如此熟络,也是因为许长卿动作幅度如此大,可那盘茶具却丝毫未动。
但很快,他便没有再在意。
“如果我不走那呢?”
许长卿平淡地问道。
“不走?”刘管家思索片刻,笑道:“那可能就得多等一会儿了,我给你出个招儿,你可以在这跪一会儿,说不定少爷高兴了,能让你从正门进来。”
“唉。”许长卿叹了口气,道:“我劝你一句,让我进去吧。”
”刘管家收起笑容,冷冷地道:“这儿是少爷的地盘,他想让你们等到什么时候,你们就得等!”
话毕,他不给许长卿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砰”的重重关上了院门。
许长卿松开了捂住秦蒹葭嘴巴的手。
秦蒹葭几乎是立刻吸进了一大口空气,猛地转过身,直视许长卿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恼怒。
“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
然而。
许长卿清秀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一丝的波澜,他目光始终看着那道紧闭的院门,嘴唇微启:
“我想赶紧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距离院门仅有一臂时才停下。
秦蒹葭满脸疑惑,想不明白他要干啥。
直到看见许长卿右腿缓缓抬起。
隐约间,有细微的轻叹与呢喃,从他那边传来。
“早说了,让我进去。”
“这下好了,门前这块地儿,你怕是得重新扫。”
下一刻。
轰!!!
刹那之间,整道木门被直接掀飞,在天上翻滚数周后,再重重砸回地上,木屑漫天乱舞,与雪一同飘落在秦蒹葭头上、肩上、眼睫之上。
她双眼瞪得比刚才还大上了几分,瞳孔却缩小如针,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院子正中,刘管家跌坐在地上,张大着嘴巴,脸色惨白。
闻言,邓炜立马撕开死者衣物,只见他干瘪的躯干处,的确有被勒出来的紫青色,顿时瞳孔微缩。
猛然扭头,看向许长卿,邓炜神色之中,再无方才的轻视,反而多了几分不敢置信,笑道:
“小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许长卿想了想,淡淡地道:“我对杀妖颇有研究。”
“哈哈哈,好小子!”
邓炜拍拍许长卿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我老弟,幸好今日带了你来,否则我还以为这是蝠妖,若是就这么回去禀报,定要闹笑话!”
“这样一来,我只需回去誊写卷宗,交于县令大人,便可将此事移给左房处理。”
他拉着许长卿出门,刚踏出门口一步,便像是想到什么般,猛拍脑门。
“对了,我听说左房正在捉拿的是头莽妖,莫非也是这双头蛭蟒?”
“但据说那位的尸身,并没有被吸食精血的痕迹。”
许长卿淡淡地道:“妖物杀人,不一定是为了猎食,有时也仅仅是为了取乐。”
“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邓炜拍着许长卿肩膀大笑道:“县令正为此案焦头烂额,我们获得如此重要的线索,定是大功一件,赶紧回去禀报!”
说罢,他便又拉着许长卿,飞快往巡城司的方向去了。
临走之前,许长卿目光最后落在那具打更人的尸身上片刻,眉头微皱。
他总感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暂时说不上来,只好作罢。
……
……
巡城司。
“一群没用的废物,本官这么多年发给你们的俸禄,真是发到狗身上去了,平日捞油水的时候你们一个比一个争先恐后,现在到本官真正用你们的时候,屁用都顶不上!”
“你们把清水湖围了三天三夜,镇中其他妖物作祟都踢给了右房处理,本官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们呢?就是这么回报本官的吗!”
公堂之上。
身穿青色官服的县令站在案前,指着左房众人,骂红了脸。
而县令的座位,此时却让一佩刀汉子坐了去,仿佛事不关己,正悠闲地喝茶看戏。
“你们说话啊!都哑巴了?!”
县令怒吼声比平日公堂审案时更大几分。
左房众捕快自然是不敢多言,死死地低着脑袋,生怕与领导有任何眼神接触。
唯有左典史李恩抬着头,挤出满脸的苦笑。
“大人……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啊……那蟒妖十分狡诈,我们用尽了手段,也无法将它引诱现身,怕……怕是需要城守府出手才行了。”
“出你个屁!”县令抓起案上毛笔,狠狠摔在李恩脸上:“城守府正忙着护卫京都来的大人物,没空管这些破事!”
“上面命令已经下来了,若是两日内见不着那只蟒妖的妖丹,那位大人物一旦发怒,本官头顶的帽子保不住,你们的脑袋也别想保住!”
李恩等人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右房那群人整日闲得发慌,让他们帮点小忙,跟杀了那邓炜的老母一样,三番五次前来找茬。”
“若不是他阻碍了我们查案,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啊!”
“哼!”县令扶着腰,气道:“你们左房右房,就没一个能为我分忧的好东西!”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县令往那边一看,只见那邓捕头风风火火地领着个少年闯了进来。
刚进门,邓炜便看见了一边正在挨训的李恩等人,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县令。”
他拱拱手,说道:“镇口打更人的命案,下官已经查清了。”
县令微微皱眉,自知左房耍了小手段,这邓炜应是兴师问罪来的,便一挥手,不耐烦地道:
“你的事,容后再议!”
“大人。”邓捕头连忙解释道:“我发现了蟒妖案的重要线索,或许能为您分忧啊!”
听到这话。
县令眉头皱得更深了,上下打量了邓炜几眼,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所谓蟒妖案,便是袭击京城大人物的那只妖。
但这邓炜平日里就是个五大三粗,没头没脑的莽撞货色,典型的武将,让他抓抓恶人杀杀妖还行,但要动脑的任务,往往都会办砸。
左房几十号人加在一起都查不到的蟒妖,这莽夫突然跑出来说自己查到了,狗都不信!
怕不是又来找茬的。
于是县令更不耐烦地道:“你能查到个甚,本官不责罚你已经是仁慈,再吵闹休怪本官无情!”
“哎呀大人你误会我了!”
邓炜指了指身边的许长卿,解释道:“线索不是我发现的,是这小子!”
话落。
公堂内所有目光,都落到了许长卿身上。
这倒是更有说服力一些……
县令瞟了许长卿两眼,却仍旧是皱眉摇头。
他记得这人,不过是个愣头青捕快,性格倔强,才能平庸,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你说说看吧。”县令无奈地道。
邓炜当即道:“打更人一案中作祟的妖物,正是左房正在调查的那只蟒妖!”
此话一出。
堂内瞬间安静。
县令整个人怔住,直勾勾地看着邓炜。
正当邓炜以为全场众人都已被他的断案如神惊住时,却听见那左房众人传来阵阵窃笑声。
“噗嗤……”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那李恩还是没能憋住,连带着几名手下一起放声大笑。
县令的脸,也彻底变成了铁青色。
唯有坐在县令座上的那个男人,微微坐直了身体,似乎是起了些许兴趣地看向了这边。
李恩笑了老半天,大声嘲笑道:
“邓炜,打更人案作祟的妖物分明是一只蝠妖,你好歹也在巡城司当差多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伤口都认不出来?”
“大人,我看这个家伙就是故意来捣乱的,邓捕头你也是昏头了,你可知此案牵涉到哪个大人物了吗?要是真耽误了我们的事,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邓炜脸色一沉:“你既然知道是蝠妖所为,还遣我们右房去办事?”
张大人拍着李恩的肩膀,语重心长:“身为典史,应该带个好头,为人谦卑一些,是好事儿,也能促进左右房之间的感情嘛!”
“怎么样?表个态?”
李恩脑袋一寸一寸地僵硬抬起,看着许长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多谢……许兄弟。”
“这还差不多。”张大人这才松开他的手,又对许长卿道:“你还没和我们说说,你究竟是如何杀死这只妖物的?”
闻言,李恩眼中再次冒出精光。
“回大人的话。”许长卿不卑不亢:“就在方才,属下临阵突破,现在已经是一名九品武夫了。”
话音落下。
众人再次静了一静。
紧接着,便是邓炜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
“你……你入品了?!”
许长卿点头。
惊喜之情,顿时从他面上涌出,顾不得张大人还在旁边,冲上前一把搂住许长卿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好!真是好!”
“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有出息啊!”
“这样一来,我们右房便又多了一位九品武夫,以后去拿那些贼人便轻松许多了,哈哈哈哈!”
大笑声,在林间回荡。
李恩站在一旁,神情无比怪异地看着许长卿,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这小子如今还不到及冠之年,竟然就入品了?
从前怎不知他天赋如此之高?
“邓典史。”
张大人笑道:“许小兄弟受伤很重,你动作还是小些的好,要是伤到了功臣,我可要定你的罪。”
“哦,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邓炜连忙松开许长卿,道:“小子,你赶紧回去休息,千万别伤了武道根基,这之后的事我会替你解决,放心,少不了你的功劳!”
“张大人,离开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
许长卿拱手道:“您曾说过,做人应当愿赌服输。”
张大人疑惑地“哦”了一声,问道:“可是还有谁与你有赌约?”
闻言,许长卿笑了笑,目光看向躲在邓炜身后的那名捕快。
今日在巡城司里,就是这人出言讥讽,折辱许长卿的母亲。
许长卿不算一个太记仇的人。
但他明白一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既然得了这具身体,就该报答他的主人。
谁侮辱他的母亲,就是在侮辱许长卿的母亲!
“黄虎,还不出来!”邓炜冷喝一声。
那名为黄虎的捕快浑身一激灵,颤抖着走到许长卿面前,脸色苍白。
他就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愣头青竟然不声不响地突破了九品,不然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那样跟许长卿说话啊。
要知道,九品武夫就是随手给他一巴掌,都能把他半条命给要了去,更别说是十巴掌了!
扑通一声跪下,他惨兮兮地求饶道:
“许……许大哥!”
“今天早上是小的我做错了,我给您赔礼道歉,您……您就饶过我吧!”
他心里,仍存有一丝侥幸。
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许长卿怕是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可却没想到,这个念头才刚刚生出,便只见许长卿缓缓踏出一步,走到他面前。
此时此刻,如有一座泰山立于眼前,黄虎不禁颤抖不已,下意识向张大人求救。
然而,才刚开口,声音都没发出来,便只听一声脆响。
“啪——”
刹那间,黄虎只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和身体一块儿飞了。
摔在地上后,许长卿缓缓走上去,按着他的衣领,又是“啪啪啪”的一连好几巴掌下去,直到十巴掌打完,黄虎已不省人事了,他才站了起来,拍拍手,冷声道:
“叫爹就免了吧。”
“我没你这种逆子。”
所有人,再次沉默。
直到邓炜的叫好声,打破了寂静。
“打得好!”邓炜冷哼着道:“张大人,您有所不知,今日早上……”
他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大人。
听完之后,张大人抚须而笑,道:“百善孝为先,许长卿为母出手,张某敬佩。”
“既然有赌约在先,也算不得同僚互殴,许长卿无罪!”
听到这话,许长卿微微拱手,道:“谢张大人明断!”
“你先走吧。”张大人笑着挥挥手:“今日辛苦了,后面的事,有我们来办。”
“是!”
许长卿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回府路上,不知是因为方才的事,还是煞气滋补,他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打人,果然是一件快事!
可片刻后,许长卿却微微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方才看李恩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品。
可昨日他分明在秦正面前暴露了实力,一整天的时间,足够他们两人传一百回信了。
莫非是秦正怕李恩知难而退,所以才隐瞒了他的实力?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偏偏是现在……
许长卿叹息一声,道:“在这等我回来。”
说罢,他循声找去,远处山路中,有数人气势汹汹而来,皆身穿甲胄,官兵打扮。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面相颇为熟悉,许长卿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正是那日引荐他与庆平公主见面的城守使。
“爹爹!就是他!”
锦衣男孩抓着城守使的手,指着许长卿大声告状:
“他刚才用妖术操纵木棍打我!”
许长卿微微有些汗颜,心说你这小屁孩只说自己是城守府的人,咋没提你爹就是城守使本人啊?
清水镇坊间传闻,城守府家的公子哥年纪虽小,却已是十足的纨绔子弟,仗着身份地位欺压百姓取乐的事没少做,城守使大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水镇人皆避之不及。
今日看来,传闻果真不假。
只是区区一些小摩擦,居然惊动城守使亲自出马,倒是奇怪。
“属下见过城守使大人。”
许长卿抱拳道:“今早之事,纯属误会。”
“呵呵,怕了吧?”
锦衣男孩摸着鼻子,嚣张道:“区区蝼蚁,也敢来坏本公子的兴致?赶紧把那个小偷交出来,否则本公子让人打断你的腿!”
许长卿笑了笑,道:“这位公子,我可没见过什么小偷,倒是看见公子您拿着别人的糖串四处跑,但您身份尊贵,比不得我们这些平民,我哪有这个胆子,对您不敬。”
那少爷愣了下,还以为许长卿是在捧他,鼻子都扬高了几分,笑容更加嚣张,只是片刻之后,他便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顿时便冷了下来。
“你骂我是小偷?”
许长卿面露惊慌:“在下不敢!”
小公子哥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冷笑道:“你他妈敢耍我?来人啊!”
“给我揍他!”
一声令下。
身后十数名甲胄武士,皆作拔刀之势,准备出手。
许长卿神情变冷,露出杀意。
“慢!”
就在这时。
城守使一声喝断众人,看向许长卿,笑道:“多日不见,许公子气色好了不少啊,是修为又有精进了?”
许长卿眉头微皱,一时搞不清楚此人要耍什么花样,应付道:“托大人的福,属下确实有突破。”
“爹爹!”小公子哥晃着父亲的手臂,道:“这人欺负了孩儿,爹爹别跟他废话了,快替孩儿出气吧!”
城守使摇头苦笑:
“犬子平时疏于管教,的确顽皮了一些,其实这趟过来,我是让他向许公子和那位女孩赔罪的。”
“王希石,快跪下道歉!”
闻言,小少爷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爹爹……你说什么呢。”
城守使低头看他一眼,低声怒喝:“跪下!”
砰!
一股真气压制在王希石肩上,竟是顷刻间跪倒在地,口吐鲜血。
许长卿瞳孔微微缩了缩,退后一步。
“公子见笑。”城守使微笑着道:“今早之事,我已查清楚,的确是我这顽皮儿子霸凌了那位同窗少女,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之事,我也得向你赔罪。”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小盒,道:“这是一枚淬骨丹,武者用于淬炼体魄最佳,许公子如今正是需要的时候,只求你收下之后,能带我去见见那女孩,我必让犬子亲自向她赔礼道歉!”
“原来如此。”许长卿伸出手,收下那枚丹药,笑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王小公子知错能改,自然是最好的事。”
城守使连连点头称是,又问道:“那位女孩儿……”
许长卿侧身指了个错误的方向:“这边请。”
城守使微一皱眉,沉默片刻后,还是笑着上前。
就在他与许长卿擦身而过的一刹那。
许长卿如疾风掠走,顷刻间便到了王希石面前,一巴掌按在他的脸上。
王希石脑袋被按入雪中,吃进去一大口。
许长卿顺手抓住他的脚踝,双腿弯曲,猛一用力,身如弹簧般飞跃而出,遁入树林之中。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护卫们完全来不及反应,许长卿便已带着王希石消失,余下众人满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
城守使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整个人都呆滞住了,片刻后才大声喊道:
“还不快去追!”
“是!”
众人慌忙追去。
“啊啊啊啊啊——”
树林中,可怜的小少爷被抓住脚踝,身体犹如旗帜,在半空中猎猎飘扬。
许长卿正往树林的方向疾奔而去。
清水镇百姓疾苦,多是苦于税收,这城守使放任下属贪污受贿,自家宅子却修得堪比皇宫,能是什么好官?
儿子受了欺负,反倒带着人来认罪,黄鼠狼给鸡拜年,必然不安好心!
多半又是庆平公主派来搞鬼。
许长卿回头看一眼,确认对方全员追上来之后,嘴角才翘起微笑。
幸好没猜错。
若这城守使抛弃儿子,去找小花的麻烦,那可就难办多了。
与此同时。
城守使脚踏雪面,轻盈跃出,声如洪钟:“许公子这是何意!”
许长卿埋头直奔,并没说话。
城守使脸色难看了几分,再开口道:
“我知许公子心中愤怒,也的确是犬子有错在先,可他毕竟罪不至死,公子若现在停下,我还可以礼相待!”
“若是被我追上,就莫怪王某人,依法处置了!”
许长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青山道人堂堂六品,都难以在速度上取胜,更何况他只是八品巅峰,若真跑起来,连许长卿的影子都见不着。
如今之所以他还能远远跟着,不过是因为许长卿怕他看不到希望就不追了,故意放水而已。
“小子……”
城守使脸色铁青,齿缝间挤出低沉:“给我停下!”
话音落下。
他递出一掌,真气化为实形,往许长卿拍去。
许长卿速度骤然爆发,窜入侧边林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树林某处,一队人马,正快步而来。
林东海走得极快,神情又急又怒,嘴里碎碎念地诅咒着谁。
“区区一个桃花巷的泥腿子,也敢戏弄林家,等事成之后,我必要食汝肉、饮汝血、寝汝皮!”
「还有一章晚点发」
“堂妹。”
此时,秦朗正缓缓从阶梯上下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这才第一天见面,你夫君就给了我这么大的见面礼,真是好生客气啊.”
秦蒹葭笑道:“堂兄若是喜欢,长卿还能再给你准备些。”
“呵呵。”秦朗气极反笑,冷冷地看着许长卿:“按理说长兄如父,但叔父和爹爹都不在,那今天秦家的赘婿,就由我来管教。”
许长卿微一皱眉:“堂兄,我只是来敬茶的……”
秦朗却根本不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听说,你在巡捕房做事,今早还打了刘管家,应该是有些武道修为吧?”
“在下略通拳脚。”
许长卿平静回答。
“好啊……很好……”
秦朗眼中血丝突出,齿缝间挤出低沉。
无论许长卿的反应是求饶还是和自己对骂,都不至于让他愤怒到这个地步。
可偏偏是这平静如水,甚至有些玩笑的态度,令他火冒三丈。
秦朗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
“跟我比试一场!”
“要是你赢了,那道门算是我送你的.”
“但若我赢了,你就给我乖乖滚出秦家,我们秦府不养废物!”
话音落下。
那跌坐在地上的刘管家连滚带爬地跑开,生怕波及自己。
“看招!”
没再打任何招呼,秦朗大呼一声,便箭步上前,拳头猛然往许长卿的脸上砸去。
秦蒹葭抬首去看。
只见白雪茫茫之中,有道寒光一闪而过。
秦朗嘴角翘起,似乎奸计已经得逞。
刹那之间,秦蒹葭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大声喊道:
“小心,他拳头里有刀!”
然而。
在她的视角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因为许长卿根本没有丝毫躲避的动作,而是如一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原地,痴痴看着拳头砸向自己。
那柄利刃,反射着刺眼的白色。
许长卿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那这茶还敬不敬了啊?”
下一瞬。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天际。
……
……
秦府西边。
“啊啊——”
“啊啊啊——”
“别打了——别打了——”
吴夫人正在睡梦中,却隐约听见屋外传来刺耳的呼喊声。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睡得正舒服,突然被吵醒,心情自是有些不悦。
“究竟是何人喧哗。”吴夫人坐起身低声咒骂:“不知这个时辰我正在睡觉吗!”
小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是汗,还喘着粗气,似乎刚经历过剧烈运动。
“夫人,大……大事不好啦!”
吴夫人皱眉道:“毛毛躁躁的,站定了再说话!”
小翠显得更加慌乱,手足无措地道:“姑爷和小姐,刚才去了少爷的院子。”
“怎么?”吴夫人皱眉,想到方才隐约听到的呼喊:“是朗儿做得太过了?”
“扑通”一声。
小翠跪在了地上,死死地低着脑袋。
“少爷他……他……”
“他提议与姑爷切磋,然后……然后……”
“然后啥啊!”吴夫人急得上前拧住小翠的耳朵。
小翠被拧得生疼,连忙说道:“少爷他被打了!”
“什么?!”
惊恐的声音,从吴夫人口中发出,双眼猛地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
残留的睡意瞬间被一扫而空。
她眼角轻轻跳了跳。
“死丫头,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家朗儿从小练武,就连城守使大人都夸过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怎么可能连一个狗崽子都打不过?”
小翠焦急地道:“您快先去看一下吧,少爷他不仅没打赢……而且……而且还……”
“还什么?”吴夫人追问,内心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丫鬟浑身都在发抖,生怕说出真相之后夫人的怒意会迁怒到自己身上,可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若不说出口,怕自己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想到这,她鼓足全身力量,才终于开口道:
“而且还……还被按在了茅厕里……”
“敬茶……”
如今世道,百姓处境水深火热,官吏欺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这妇人名为刘梅,曾有个恩爱的丈夫,两人在镇上经营一家面馆,处于旺市,生意还算不错,人来人往,便结识了不少江湖子弟,其中有个捕快看上了她的美貌,却不敢硬抢,于是便装出一副好人模样,博取了她丈夫信任,再一步步将其引入陷阱,栽赃诬陷,致使她丈夫入狱,秋后问斩。
若不是她性子刚烈,宁死不屈,再加上怀胎十月,那捕快多少有些顾忌大唐律法,也难逃魔爪。
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再替丈夫翻案,只能生生看着心爱之人人头落地,还得遭受邻居白眼唾弃,面馆生意也一落千丈,最终不得已带着女儿离开小镇,来到这清水湖边,重新安居。
自那以后,刘梅便最为痛恨巡城司,断定他们尽是些仗着腰间刀,头上帽,只知道欺软怕硬的走狗,但凡官吏,没有一个好人。
所以今日,许长卿走后,她才会那般说话。
直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个少年,真的太不一样。
想到这,她缓缓站起,朝许长卿一揖到地,鞠躬许久后,才直起身子。
许长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刘梅微笑着解释:“我丈夫以前爱读书,老觉着自己是个读书人,他说那些文人作揖,不仅是行礼,还体现真诚与尊敬,作揖越低,便越是尊敬。”
“我也不怕大人见怪,方才我磕头,是因为害怕,可知晓您是今日茶馆那位大人之后,我心里便只剩下尊敬与愧疚了。”
“白天茶馆,我就躲在屏风之后,本以为大人与那些狗吏是一路货色,等大人走后,还在您背后说了些闲话,请大人责罚!”
许长卿一怔,问道:“白日时我帮你,你却怒我,如今我不过是奉命收妖,你为何又敬我?”
刘梅却浅浅一笑,答道:“我此生见过太多假仁假义、心肠恶毒的官吏,所以才误会了大人。”
“可如今救命之恩先不谈,光是大人有这般身手,却仅是一个捕快,便足以见得大人绝无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对我老丈人的善举,自然也是真心实意了。”
听到这话,许长卿笑了笑,看向旁边的小姑娘,问:“她是今日那老翁的孙女?”
“正是。”刘梅点头道:“她叫小花,来小花,快跟大人打个招呼。”
女孩儿连忙过来,学着大人们的模样深深一揖,娇憨地道:“哥哥好!”
这小花瞧着约莫六七岁,已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长得玲珑可爱,眉眼间与妇人有几分相似。
饶是许长卿这般性子冷淡的人,心里也不由得暖了一下,没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赶紧回家吧。”
他淡淡地说道:“巡城司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会赶过来。”
“要是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少不了你们的麻烦。”
妇女脸色微微一白,目光不由得看向李川的尸体。
的确,一个捕快死了对于巡城司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们可是群石头都能榨出油水的货色。
若是跟捕快的死沾上关系,少不了被官老爷们敲诈勒索一番。
想到这,刘梅感激地看了许长卿一眼,站起身子道:“多谢大人提醒。”
“事了之后,记得千万来我家茶馆做客。”
等她们走远之后。
许长卿才回过头来,此时此刻,在他眼里,那具血妖的尸体,正被一团漆黑的火焰包裹着。
那些,便是煞气了。
根据通常的理解,煞气便是世间之邪气,在妖物、鬼物以及邪修身上常有,但一般是看不见的。
仅在极少数情况下,当妖邪生灵的煞气异常强大并化形时,才会被修士目睹。
例如,许长卿前世曾遭遇一只蛮荒大妖,其煞气强大到肉眼可见,形成猩红色的烈焰般红云,遮天蔽日。
只是由于煞气壶的原因,这一世的许长卿,竟能用肉眼看见煞气的存在。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煞气壶,打开壶嘴的刹那,地上那团漆黑的火焰竟是自动缓缓升起,乖乖被吸入了壶中。
但如何使用这股煞气,许长卿一时不知所措。上次他只是触碰了煞气壶,煞气就自行融入他体内。而现在,他拿着煞气壶却无任何反应。
犹豫片刻,许长卿决定尝试举起葫芦,对准嘴巴。
下一瞬,想象中煞气腥臭难闻的味道并没有传来,反倒是有一股冰凉流过唇间,甘甜的味道随之迎来。
许长卿双眼骤然瞪大,将剩下的甘露一饮而尽。
那种神光迸发,内外通达的感觉,再次涌现。
直到那股灵气完全渗入五脏六腑,才停了下来。
许长卿立马便感觉自己结实了不少。
虽然这次的提升,远远不如上次的大,但至少能说明这个煞气壶是真管用的。
若不出意外,再杀十几只这样的血妖,他便能突破武道八品。
这样下去,他或许真有机会踏足那几乎无人企及过的武圣境界。
要知道,剑修已是世间战力之最,无其他流派能出其右,但传说中的武圣境,是能与剑仙匹敌,甚至更胜一筹的存在。
历史上,有不少剑修悟道成仙,武圣也有传说记载,但从未有人既是武圣,又是剑仙。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但若有这煞气壶,便另当别论了。
如此一来,他反倒比较头疼自身剑道的问题,未看过道石,终究无法修炼,不说识海为何遍布迷雾仍未可知,哪怕是除去了迷雾,他的道石能有多大,也是未知数。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弃剑道便是了。
就在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
远处清水湖的方向上,传来许多人的动静。
……
……
与此同时。
清水湖畔。
一行人正急匆匆地朝林中赶去。
为首之人,正是邓炜,倒不是因为他是领头的,而是因为他跑得最为着急。
他与李恩二人负责统筹布控清水镇各处水塘,皆以羊血诱引妖怪,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却连妖毛都没见着一根。
正当李恩开始怀疑许长卿所言是否属实时,他们便听到了这处密林之中,传来那凄厉刺耳的尖叫声。
毫无疑问。
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响。
它是妖。
“他娘的李恩!要是那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定跟你没完!”
邓炜恶狠狠瞪着李恩,咬牙切齿:“左房在清水湖围了这么多天,一根妖毛都找不到,偏偏你把许长卿安排到这里,妖物就刚好出现在这!”
“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你至于费尽心机对付他吗?”
“你开什么玩笑!”李恩冷声道:“昨日之前,我都未曾听说过那小子的名字,怎么可能利用那只什么蟒妖对付他?”
“王八蛋……不是你还能有谁!”
邓炜怒气冲天,朝身后的张大人道:“大人,李恩这厮阴险狡诈,定是昨日便记恨上了我那个小兄弟,您千万要替我们做主啊!”
李恩冷哼道:“我的亲生弟弟李川也在里面,我为何要将我的弟弟也置于危险之中?”
“邓典史。”张大人皱眉道:“如今还是先找到那只妖物要紧,切莫让伤亡扩大,到时就不好办了。”
邓炜脸色难看,但张大人都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加快脚步,飞快往叫声的方向赶去。
而李恩也紧紧跟在他后面,神情同样带有几分凝重。
若只是一只水鬼,李川不会有什么事,大不了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但那叫声,显然不只是水鬼这么简单。
方才他问过守在清水湖的捕快们,清水湖中并无异样,而附近水源也都在布控之中,情况未知的,只有许长卿和李川所在的那一片。
莫非妖怪真在那小湖之中?
若真如此,即便有许长卿做肉盾,李川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了。
不过不管怎样。
那个许长卿,都已必死无疑。
都是为了替秦正办事才会到此地步,若李川真有什么闪失,我定要让那秦正多付几倍的价钱才能了事……
李恩在心中暗暗想道。
此时此刻。
房间之内,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窗外风声呜呜而泣。
就连秦正一家三口,都六眼圆瞪,怪异地看着秦业。
“爹爹……”秦蒹葭脸色惨白:“你……你在说什么啊……”
秦业与许长卿对视着,皆面无表情。
“不够?”秦业笑了笑,道:“来人,再拿五百两……”
“不必。”
许长卿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咧嘴一笑道:“我从秦蒹葭口中得知你是真诚之人,今日见了,果真如此。”
“卸磨杀驴,真小人也。”
秦业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正常,笑道:
“倒是有几分胆色,你以后不会是平凡之辈,只是光凭这几句就想娶我的女儿,还是不行,我知秦家对你有亏欠,所以你要多少补偿,都可开口。”
“但终身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你与蒹葭注定无缘,何必强求?”
“实不相瞒,我与林家早有口头婚约,只是林家公子前往剑山修行数年未归,如今回来,他们二人自当是良配。”
前面那句话,是劝退,后面那句,则是在用剑山剑修的身份压人了。
许长卿冷笑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要在你面前表现,只是我心里不痛快,单纯在骂你而已。”
“老实说,若不是秦蒹葭在这里,我早就把你这个老东西打得满地找牙了。”
“放肆!”秦朗站在旁边,喝道:“你怎敢如此与家主说话!”
许长卿回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秦朗瞳孔微缩,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压迫感,压制在自己身上。
下一瞬。
砰!
秦朗甚至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股巨力撞在自己脸上,顷刻间倒飞出去,狠狠摔在院外。
几颗牙齿咔咔落地。
许长卿呼出一口气,拍拍手,笑道:“谢了,秦兄,若不是你让我出了这口恶气,我怕是要把自己憋死。”
“你……”秦业脸色发青,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许长卿,却还未说出下半句话,便急火攻心,捂着胸口狂咳不止。
秦正连忙上前帮他拍背,怒目圆瞪:“许长卿……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许长卿笑了笑,道:“你也想挨打?”
秦正顿时蔫了下去,埋头帮自己大哥顺气。
许长卿冷笑一声,目光最后落在秦蒹葭身上,道:“你不必难做,反正我迟早得走,刚才也说,我已没有留在秦府的理由了。”
他停顿片刻,欲言又止,耳边回响起今日张大人说过的话,咬牙道:
“不如咱们,一别两宽。”
秦蒹葭死死低着头,拳头攥紧,指甲嵌入血肉而不自知。
许长卿没有回头地走了。
“哼,走……走得好!”秦正心里乐得开花,大声道:“大哥你不知道,这个赘婿嚣张跋扈,实在是留不得!”
“蒹葭你也是,刚才眼看着那小子在气你爹,怎么也不替你爹多说两句,他大病初愈,怎么受得了这个气?”
“无碍……”
秦业嘴里喘着粗气,道:“蒹葭脸皮薄,这个恶人我来当便是,只要能看到她与林玄成亲,幸福一生,我便知足了。”
“爹。”
秦蒹葭死死地低着脑袋,攥紧裙子,手臂微微颤抖,清冷开口:
“你可记得我十岁那年的生辰?”
秦业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爹爹老了,记不得那么多事情了。”
“没关系,我记得。”
秦蒹葭道:“那天晚上很冷,爹爹给我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很暖和,很香,我很爱吃。”
“原来如此。”秦业叹了口气,道:“这几年我卧病在床,都没再给你做了,你放心,等你明年生日,我一定补上。”
“爹爹,你真以为我想吃的是那碗长寿面么?”
秦蒹葭抬起头,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我可以不要什么长寿面,也可以不吃肉,哪怕让我吃残羹剩菜,我都没问题。”
“我只是想和您吃一顿饭而已啊……”
秦业瞳孔微微一缩,目光躲闪:“我公务繁忙,常年在外,的确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可知。”
秦蒹葭贝齿紧咬嘴唇,站起身子,道:“当年我端着那碗面回房,半路上遇到秦朗,他趁我不注意打翻了面,汤汁溅了我一身,他却带着几个家丁,围在我旁边大声嘲笑,我抓起瓦片割伤了他的手臂后逃走,躲在房间里哭了半天,还是想吃那碗面,但又怕惊扰了爹爹休息,第二日再去找您时,您便已经不在家中了。”
“秦朗跑到二叔那告状,说我拿热汤泼他,还割伤了他的手腕,二叔当即大怒,罚我两个月禁足院中。”
越往下说,秦蒹葭语气便越是沉重。
秦业抬起头,皱眉看着秦正:“此事我怎么不知?”
秦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当然不知。”秦蒹葭苦笑一声,道:“因为直到三月后您才经商回来,叔叔在您面前说我顽皮贪玩,你便信了他的话,教训我应该多听长辈的话,要与家人兄弟和睦,不许多生事端。”
“当时的我,很听您的话。”
“所以我照做了,秦朗欺我,我很少还手,二叔罚我,我便受着,逢年过节,便是您回来了,我也不敢与您说……”
秦业眼中含有愠怒,沉声道:“竟还有这等事,你放心,过往种种,我以后定会补偿你,秦朗还对你做过什么?你如实道来!”
“不必了。”
秦蒹葭走出几步,回头面对秦业,下跪伏地,重重磕了六个响头。
“父亲养育之恩,不孝女此生难忘,必定涌泉相报。”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听爹爹的话。”
秦业脸色大变:“你……你要做什么?”
秦蒹葭抬起头,也不知是笑是哭,哽咽开口:
“我已嫁给许长卿,此生便只嫁他一人,不会再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亲赶他出去,便相当于赶我出去,方才三个响头是为父亲的养育之恩,还有三个,便是与父亲告别。”
“你……”秦业气得站了起来,双目瞪圆,声音都在颤抖:“林玄乃剑山弟子,那可是如今天下第一剑宗,你嫁给他,未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秦家都能攀上高枝,这等机会,别人挤破了脑袋都求不来,你竟然不要?”
“那小子呢?他不过是个平凡武夫,若不是被逼无奈,怎会选他为赘婿,更何况未曾拜堂便不算成婚,你何必跟着那穷小子吃苦?”
秦蒹葭面无表情,“父亲身为商人,权衡利弊自是一把好手,剑山弟子身份高贵,在你眼里确实是我高攀了他林玄,可父亲怎么不问问我到底喜欢谁?”
说到这,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我喜欢他,半点不苦!”
时已入夜。
秦府大门之外,却围着好几圈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秦府门口,一身素衣,背着药篓,浑身泥泞的秦蒹葭正指着门外的人破口大骂:
“我呸!你们这一大家子老小,尽是些不要脸的玩意,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林东海为老不尊,干的那些龌龊事,大伙不说,就真当别人不知道了?都快入土的年纪了,还想着纳别人女儿为妾,裤裆里头那二两肉都已行将就木,晚上同房除了弄人家一脸口水,你还有啥能耐?”
“还有你,林玄,小时候本姑娘就没瞧过你几眼,如今我已经嫁人了,你还来骚扰我,老娘绕二里路都避不开你,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剑修,怎么这么贱呢?不过想来也是,区区一个十八流剑修,自然没啥风范,不好意思啊,本姑娘要嫁就嫁御剑百万的大剑仙,凭你这三脚猫功夫,我还真看不上!”
门槛之外,林玄被溅了满脸的唾沫星子,脸色比吃了十只苍蝇还要难看。
林东海更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老脸通红,指着秦蒹葭,声音发颤:“你……你……你这个泼妇!”
“你可知我儿是剑山弟子,你竟敢如此说我们,秦家就不怕得罪我们林家吗?!”
一听这话,旁边的二叔和二婶坐不住了,前者上前赔笑道歉,后者则怒气冲冲,教训道:
“好你个秦蒹葭,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可知人家林玄是剑山弟子,比你那个死鬼丈夫强不知道多少倍,他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是我们全家的福气!”
秦蒹葭冷笑一声,道:“婶婶这么喜欢他,那你自己嫁好了。”
“你……”
吴夫人脸黑似水,嘴巴张开了合上,合上了再张开,险些被气晕过去。
“蒹葭。”林玄捂着胸口,咬牙道:“你不该这么说我。”
“我知道你生我没有救你的气,可是那日在清水镇外我至少来了,对方可是昊天宗,我……我没有办法!”
“不要脸。”秦蒹葭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懒得跟你掰扯,今日之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撂下狠话之后,秦蒹葭便转身欲走,林玄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秦蒹葭怒喝一声,却挣脱不开,死死瞪着他。
林玄满脸深情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有苦衷,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秦蒹葭都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当了剑修,我就非得喜欢你啊?”
林玄在同门之中虽算不得出色,但好歹也是剑山剑修,不知被多少名门正派的仙子视为香饽饽,身边不说环肥燕瘦,至少也是不缺女人的。
怎想得到在秦蒹葭这,竟连一个赘婿都不如,林玄怒火中烧,咬牙道:
“他一个穷酸小子臭武夫,有什么好的?我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他都不敢现身面对我,如此懦弱无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秦蒹葭看了眼天色,齿缝间挤出低沉:“放开我,我还有要事!”
林玄冷声道:“蒹葭,你是中了他的迷魂计,今日我非带你走不可,让你清醒清醒,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他便真要把秦蒹葭拉走,却忽然被一道巨力抓住手臂,又拉了回去。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倒是跟我说说看,我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秦蒹葭抬头一看,双眸瞪大,有柔情似水,闪烁动人。
许长卿踏出门外,低眉与她对视片刻,看见她身上多出淤青伤口,甚至今日的衣物之上,还有新鲜血迹。
最后,目光落在那药篓之上。
里面散发的药香味,与他身上的味道一致。
“你……终于醒了?”
她赶忙擦了擦眼睛,别过脑袋,贝齿轻咬嘴唇:“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许长卿拳头微微攥紧,心里前所未有冒出一种被扼住般的心情,很不是滋味。
“喂。”
林玄的声音,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你是什么人?”
许长卿微微皱眉,正疑惑这小子记性怎如此之差,秦蒹葭便咬着许长卿耳朵解释道: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你拍坏了,那天见过你的事,林玄忘得一干二净!”
“张大人借机把罪名栽赃到他身上,昊天宗的人虽然不太相信,但毕竟有人证物证,一天抓不到真凶,林玄就是最大嫌疑人,要不是他的师傅出手,如今已经被囚禁在监牢里了!”
许长卿悄悄竖起大拇指:“高明!”
“喂。”林玄已失去耐心,道出二字:“撒手!”
许长卿就像没听见一般,接着问道:“你身上这些伤……”
秦蒹葭笑着摇摇头,道:“本来是挺痛的,但看到你醒过来,好像突然又不那么痛了。”
林玄嘴角狠狠一抽,他从小到大,还未被人这般无视过,当即怒火中烧,却又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于是便调动真气,通过手臂逼入许长卿体内,欲将他震开。
这招暗藏歹毒,是直奔对方五脏六腑去的。
可那股真气才刚流入许长卿体内,却如同遭遇障壁,竟无法寸进半步。
直到这时,许长卿才轻轻瞥了他一眼。
林玄忽然瞳孔微缩,满脸惊骇,一道气机竟从许长卿手中迸发出来,林玄暴退两丈之外,勉强站稳。
许长卿拂袖将秦蒹葭护在了身后,冷声道:“这位公子,似乎是你该松手才对吧。”
林玄顿时察觉对方身份,咧嘴一笑,道:“原来是许公子啊。”
“在下林玄,久仰。”
吴夫人见到许长卿出现,多少有些意外,连忙凑到林玄耳边,轻声提醒:“此人有些功夫在身,消失多日,不知是在搞什么鬼,林公子千万小心,这野狗可最爱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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