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棠宝大梁的其他类型小说《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棠宝大梁》,由网络作家“大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晨光熹微中,大批侍卫突然涌入燕芳阁,未交待一字便把赵氏院中的下人全都绑了。赵氏慌忙从榻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揪着为首之人就不撒手。“这些全都是我赵家的下人,身契不在王府,究竟出了何事你要抓她们?”“放开!莫要耽误我等办差!”侍卫冷沉着脸一把将赵氏推倒在地,带着人头也不回就走了。赵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满心惶恐,莫不是她害那小野种的事情暴露了?不,不不不……她不该这般紧张的,她可是丞相府的长女,就算有人出卖了她,只要她咬死不认,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那小野种已经死了?对,一定是这样……就该是这样,这庆王府有燕瑶一个郡主就够了!如今她院子里的人都被侍卫带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召见她吧?赵氏“嗖”地坐起身子,...
《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棠宝大梁》精彩片段
晨光熹微中,大批侍卫突然涌入燕芳阁,未交待一字便把赵氏院中的下人全都绑了。
赵氏慌忙从榻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揪着为首之人就不撒手。
“这些全都是我赵家的下人,身契不在王府,究竟出了何事你要抓她们?”
“放开!莫要耽误我等办差!”侍卫冷沉着脸一把将赵氏推倒在地,带着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赵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满心惶恐,莫不是她害那小野种的事情暴露了?
不,不不不……
她不该这般紧张的,她可是丞相府的长女,就算有人出卖了她,只要她咬死不认,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那小野种已经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这庆王府有燕瑶一个郡主就够了!
如今她院子里的人都被侍卫带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召见她吧?
赵氏“嗖”地坐起身子,眼中逐渐有了光彩,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
她住进庆王府整整四年了,庆王殿下从未正眼看过她……她得趁此机会让王爷记住自己!
思及此处,赵氏紧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屋冷水凉,匆匆为自己梳洗打扮。
她刚装扮好自己,正对着镜子轻抚自己的面颊,自怜自艾,庆王身边的掌事姑姑忽然猛地推门进来了。
“奴婢春苔,见过赵姑娘,庆王殿下急着要见燕瑶小姐,还请姑娘带路。”
???
赵氏眼露迷茫,丝毫没注意到从前尊云燕瑶为郡主的下人,为何突然改口叫她女儿燕瑶小姐了。
她微微蹙眉,心说既是要调查那小野种被害的事,王爷要见的人不该是她吗?
难道……
难道那小野种一死,王爷悲恸之下,终于想起他这后宅之中还有一个女儿了?
赵氏欣喜若狂,激动地直抚胸口。
若她的瑶儿能博得庆王殿下的喜爱,那她岂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做庆王妃,与庆王殿下相守到老了!?
哼!届时,看昔日那些鄙视她谩骂她的人,如何嫉妒她、攀附她!
想到这儿,一直弥漫在赵氏心底里的那点儿不安,瞬时烟消云散了。
她对镜理了理鬓发,高傲起身,甩着帕子就往云燕瑶的房间走。
那一步一扭的做作姿态,哪里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好瑶儿快起来,你父王想你,派人来接你了!”
正因屋子冷在闹起床气的云燕瑶闻言,“腾”地坐了起来,一骨碌就翻下了地。
她像个小炮弹似的撞进赵氏怀里,抱着女人的大腿,仰头兴奋地问:“母亲,父王真的想瑶儿了吗?”
“自然是真的!”赵氏笑弯了眼,示意她往院儿里看,“瑶儿看到那个侍女没有,他可是你父王最信任的婢女,她亲自来接我们瑶儿去见父王呢!”
云燕瑶抻头看了来人一眼,险些吓哭了,当即嫌恶地别过脑袋,“母亲她长得好丑啊,瑶儿害怕,瑶儿不要她替瑶儿梳妆!”
面对对方毫不遮掩的嫌恶,春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冷冷睨着屋子里的母女,沉声道:“王爷在药庐等着呢,时间紧迫,梳洗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云燕瑶瞬时炸了庙,扯着赵氏的手直晃荡,“母亲,瑶儿要漂漂亮亮地去见父王,你替瑶儿梳洗好不好。”
“好!”赵氏狠狠白了春苔一眼,抱起女儿就往妆台走,“咱们打扮得美美的,再去见父王。”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春苔也懒得再言语了。
生怕庆王殿下等急了会改变主意,赵氏动作极快,却不妨碍她把云燕瑶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小小的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带着两个金项圈不说,她顶着一脑袋的珠宝,重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就在赵氏满心欢喜,牵着云燕瑶的手往药庐走时,小棠宝被传旨的老太监一刀割破了手指。
没办法,庆王殿下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太医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吓都快吓死了,没人敢上前……宫里等着听信儿呢,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哪知饶是在梁帝身前侍奉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竟也被庆王的不怒自威之势慑得心慌意乱。
老太监实在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割得深了些,小棠宝当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手……
庆王看在眼里,一股怒火“噌”地腾起,哪管对方是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脚就将人踹了出去。
申公公跟个老王八似的,“哎呦”一声仰壳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也没人敢上前去扶。
小棠宝见状,顾不得脚上还涂着药膏呢,一出溜就下了地。
她踉跄着跑到老太监身旁,抱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仰头自责道:“爷爷莫生王爷叔叔的气,都怪棠宝不好,棠宝刚才不该躲的。”
申公公眼眶瞬红,心说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哪个小娃娃愿意亲近他。
他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竟还能听见有孩子真心实意地唤他一声爷爷……
“爷爷怎么哭了?”见对方难受,棠宝的小脸儿也跟着皱巴巴的。
她看了眼一直握在手里的饴糖,满眼不舍地塞进老太监手里,“爷爷不哭,叔叔坏,棠宝帮爷爷打叔叔。”
说着,她竟真的跑到庆王身前,伸出小手假模假样地打了男人两下。
男人震惊的瞪圆了眼……
在这小白眼儿狼心里,他还不如一个刚见面的老太监了?
真的是……
这屋里没有地龙,她怎好光着小脚满屋跑?
罢了!
他刚要开口命她回榻上躺着,就见小家伙儿冲他挤眉弄眼儿的不说,还在她摸过的地方“呼呼”了两下。
这小东西,鬼精鬼精的!
周围人全都被她可爱到了,忍不住偷笑。
庆王眼中戾气也瞬间消散了不少,嘴角有微微上扬的趋势。
他示意老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棠宝的血,滴进盛着水的碗里,自己也随即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进去。
太医们相互对视一眼,紧忙倒腾着碎步上前。
一众人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血珠……
要乘风叔叔抱是吧?
这小东西变脸比他都快!呵,感情他这几日的罪都白遭了?
庆王磨了磨后槽牙,总觉得今日若不把这股无明火撒出来,他得疯。
“小殿下,该用药了!”
徐府医端着托盘进屋,甫一抬头,转身就要走。
气氛不对,他来的不是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
“站住!”庆王眼里的温度又冷了几分,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徐府医要去哪儿啊?不是说棠宝该用药了吗?怎么,你敢慢怠郡主?”
“老夫不敢!”
徐府医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子,绕着那爷俩将药放到了桌案上。
他倒是不怕王爷拿他怎么样,王爷浑是浑了些,但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他是怕他们父女俩把这托盘给掀了,回头他还得重新再煎一副。
小郡主给他的药方他还没研究明白,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庆王将棠宝放回椅子上,用眼神示意她坐好。
看着托盘里的那碗黑漆漆的苦汤药,一想到小东西待会儿会哭嚎着向他讨饶,张着手、跺着脚求他抱抱自己,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地往上扬。
“把本王新得的那个,用黄金打造的汤锅拿来。”
春苔不明所以,同以往一样立刻执行主子的命令。
可当她看到主子先是把汤药倒进锅中,又往锅里添了满满两大碗温水,她整个人都麻了。
……她就不该去取那个破锅!
不行!主子又变态了,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以下犯上,惹恼王爷不要紧,若不能律己,她日后该如何约束下人?
“王爷,属下这就去准备赈济之事。”
春苔走了,头也不回,带着内疚。
庆王强压下唇角,看着小棠宝,用下巴指了下那个黄金汤锅,“喝吧!你娘不是说过,药药好,不肯乖乖吃药的孩子,不是好宝宝吗。”
他记得棠宝说过的每一句话。
棠宝:“……”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娘亲啊?
爹爹好讨厌呐!
提到娘亲,棠宝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推开替她端锅的嬷嬷,用两只还带着伤的小手,稳稳抱住那个足足有她两个脑袋大的、两斤重的大金锅。
咕噜!咕噜咕噜……
???
云澈抿唇,额角青筋突地跳了出来。
呵,不愧是他的崽,这副顶讨人厌的倔强模样、爱逞强的死出,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真是造了孽了!
她就没有半点儿随她娘的地方吗?
小棠宝抱着金锅倔强喝药的模样,看得乘风心都快碎了。
小郡主也太可怜了……
他皱巴着脸,硬着头皮看向自己主子:“王爷,这药是煎出来的,兑水喝……会影响药效吧?”
庆王木着脸看他,喘了几次粗气,才松开紧咬的后槽牙,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要不你替她喝?”
乘风最怕喝药了,他边摇头边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个……要不,属下也告退了!”乘风拔腿就跑。
王爷身子不好,府中最不缺药,依王爷的性子,就算他喝了小郡主也得喝。
哼!他给郡主买糖去!
呕……
放下金锅,小棠宝当即干呕了声。
她举起锅,因为胳膊太短够不过头顶,只能往自己身上使劲儿倒了两下,“喝完辣!”
小奶音刚落,短暂的两声敲门声后,房门“吱呦”一声被人打开,两个侍卫抬着个满当当的桶,径直走了进来。
浓重的草药味道,很快灌进了每一个人的鼻腔。
看着快赶上自己高的大桶,小棠宝瞳孔皱缩,脸都白了几分。
不容多想,她“出溜”一下滑下椅子,抬腿就跑,却被爹爹一把抓住了后衣领。
“刚喝完药跑什么?”
万一吐了怎么办?摔了怎么办?
看着那桶褐色汤药,小棠宝“哇”的一声就哭了,急得直摆手。
“喝不鸟!喝不鸟!再喝肚肚就炸辣!”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哇哇哇哇哇……”
“哼!爹爹坏!棠宝不喜欢你辣!”她扬起小手,朝着庆王腿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着实气得不轻。
庆王也又气又悔,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这要是撑坏了可如何是好?
“别哭了,那不是喝的,从今天开始你得泡药浴。”
小棠宝歪着脖子看爹爹,抽抽搭搭问:“真的?真不是喝的?”
庆王垂眸看着脚边的小犟种,冷着脸将那口黄金汤锅塞进了她怀里。
“这是你好好喝药的奖励,本王还有公务,你听徐府医的话,好好养伤。”
踏出屋子,余光瞥见小家伙儿不哭了,狠狠咬了金锅一口,将东西抱在怀里宝贝的不得了,庆王心说,‘小东西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他记住了。’
……
拜云燕瑶和她亲爹所赐,傍晚,小棠宝气得吃了三个碗一样大的肉馒头。
于是,她积食了。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气得腾地坐起小身子,将那只女鬼从乾坤袋里揪了出来。
红衣女鬼戾气极重,她一出现,原本在屋子附近游荡的寻常小鬼们,几乎吓得立即藏了起来。
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清爽通透了。
“这位阿奶,你明知道在窝身上讨不到好处,为何还要一直跟着窝?”小棠宝抱着胳膊气汹汹的。
女鬼伸手将糊在脸上的乱糟糟的头发别至耳后,尽力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不许笑!”
棠宝小脸儿皱巴巴的,下意识往床角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你一笑窝就想尿尿……”
虽然知道这些鬼怪很难伤害到自己,可棠宝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没办法,谁让他们实在是长得太丑了……棠宝喜欢漂亮的东西。
闻言,女鬼身子一矮,当即在她脚边跪下。
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生前,不过是个横死的教习嬷嬷,担不起主子一句阿奶。
听闻您要进宫了?那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老奴这就教您宫中的礼仪规矩。
“哼!不要不要不要!窝才不学呐!”棠宝最讨厌学习啦!!
“你快点儿肘,小心棠宝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小棠宝握起拳头奶凶奶凶的。
她的拳头可厉害啦!
三人出身不高,进宫近十年也不过才是个七品的美人。
她们知道自己没什么过人的手段,根本争不来皇上的宠爱。
但她们只要今日能进了这宸极殿,这皇宫里不知情的宫女太监们就会对她们另眼相看……往后啊,她们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梁帝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斜眸看到三个拎着食盒疾步而来的女人,不用问就知道,她们就是小崽子口中的那三个姨姨。
“放肆!”梁帝朝来人方向厉喝一声,周身腾起凛冽杀意。
三位美人愣在原地,正琢磨同往常一样,说几句赞美之词,放下东西就走。
忽听得皇帝道:“此三人私下议论皇嗣,无旨擅闯宸极殿,拉下去,全都杖毙!”
???
“圣、圣上息怒!!妾……”
三位美人都来不及跪下,暗处当即涌出几名带着面具的内卫。
他们横刀架在了来人的脖颈上,逼着三人往外走。
“皇上,妾身只是太过担忧您,这才一时乱了方寸啊陛下……”
有食盒咣当落地,本就捂着额头、哭得停不下来的小棠宝,被吓得猛地一抖,脸都白了几分。
她登时哭得更凶了。
梁帝头疼,他讨厌小孩子的哭闹声,他从来没这般心力交瘁过!
左右看看,他抬手扯下皇后头上的凤钗,径直丢进小棠宝怀里,“别哭了!再哭朕也命人打你手心!”
“呜~~”小棠宝抓起凤钗低头看了一眼,听到要打手板,当即仰头哭得更响亮了,“呜哇啊啊啊——!!”
梁帝叹气,眉心拧成了疙瘩,他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又扔给小棠宝个玉佩。
见小崽子一手攥着凤钗,一手握着玉佩,收了东西却还是哭声不止,他强忍怒意,伸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的桌案,“糖,给她糖!”
申公公眸子一转,赶忙跑过去,将桌案上的雕花匣子拿给了棠宝。
“……”梁帝很是无语地看着申英,拳头捏得咔咔响。
让他拿块儿糖把小崽子的嘴堵上,谁让他把整个盒子都给她的?!
那里头可是……
棠宝躲开梁帝愤怒的目光,接过匣子打开一看……
哇!里头有颗她半个拳头那么大的药丸,还有许多的蜜饯和糖果。
她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脸,当即抓了块饴糖放进嘴巴里。
棠宝:“……”
“甜甜的!好次!”
“娘亲说过,次东西的时候,不、不能哭哭,会呛到,会咳咳的。”小家伙儿一抽一抽的,倒是不哭了。
她将那颗黑色的大药丸子还给申公公,又将凤钗放进匣子里,仔细关好。
皇后:“……?”哎?!
那可是凤钗!凤钗!!
一向雍容端庄的曹皇后,布满细纹的脸上和蔼不在,眼中满是怒意。
她半张脸不受控地抽了抽,不小心咬破牙侧软肉,口中满是血腥味道。
脏死了……
这个死丫头,本想用其他东西同她换回那支凤钗……可现在,就算这崽子主动还给她,她也不要了!!
跪了一地的人偷偷瞄了小棠宝一眼,眼观鼻,鼻观心,虽心思各异,却都有了一个共识。
先不说昭宁郡主把皇上的牙都撞掉了,损伤了皇上龙体都没受惩罚。
只皇后娘娘的凤钗也就罢了,皇上竟将贴身的玉佩、还有平日里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丹药,全都给了昭宁郡主,可见昭宁郡主在皇上心中有多么重要了!
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得罪这个小祖宗!
见梁帝渐渐冷静下来,太后不顾地面冰冷,拿着垫子悠悠坐到了他对面。
见状,正想扶皇帝起身的曹皇后,不得不又调整身形端端正正地跪好。
老太后眸色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心渐渐拧成了疙瘩,“皇帝喜欢习武?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梁帝眼中倏地露出几分愤怒。
身为母亲,她竟连自己的儿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到,自己确实没与人说过他喜欢习武之事。
甚至先帝当年问他话时,他为了讨好先帝,还谎称自己十分喜爱读书……
梁帝沉默了。
见他不语,老太后一脸正色道:“我大梁一向重文轻武,当年先帝有意立你大哥为储不假,可你大哥却一心向武。”
“行疆毕竟是先帝的长子,刀剑无眼,起初,哀家和先帝也曾犹豫过,到底要不要随了他的心意?先帝一怒之下甚至还打了他……”
“可你大哥他根本无心朝堂,他一心向往自由,任谁也说不服劝不动。”
“他说等他长大了,若有需要,他就陪在你身边保护你。若你也无心帝位,他便去边关,逍遥快活一生。”
“他向武,你喜文,哀家和先帝这才遂了你们的心意,让你大哥骑马射箭,让你去国子监读书,甚至让你早早参与朝堂政务。”
“……?!”梁帝心里咯噔一声……竟是这般原因?可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老太后眼眶渐渐泛红,嘴角瘪了瘪,一声叹息里饱含了无尽心酸。
“哀家今日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些年,你越发对哀家不冷不热了!”
“原来你心中有怨,原来你一直在怪哀家啊!?”
“……”皇帝蒙了,很是无语。
什么叫他对她不冷不热啊?
明明是母后始终对他避而不见!
她恨他……
老太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也罢,免得他日史书说你不仁不孝,哀家这就回寿康宫,寻根白绫吊死!”
棠宝:“……?”
“不死不死!”
“吊死鬼好丑好丑的!”
小棠宝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金豆子眼看又要往下掉。
她急得不行,动了动小身子想爬到太后身边去。
可膝盖刚一沾地,她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
“膝盖痛痛!棠宝肘不鸟路辣……”
“呜啊啊啊啊啊——!!”
刚安静没一会儿的宸极殿里,一时间又哭声震天。
“……”梁帝垂头扶额,冲几步外犹疑不前的太医们摆手:“给她看看。”
申公公将小棠宝抱到铺着垫子的躺椅上,太医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下裳……
下一刻,一副呈紫红色的、肿胀不堪的膝盖,瞬时落入众人眼中。
地上磕头的三人听到庆王这么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是个没开智的女娃娃,听到哭声都能吓蔫儿了,肯定哄哄就好了。
于是纷纷道:
“小郡主饶命,老奴也是被那赵氏给逼得实在没办法了……老奴就知道小郡主聪慧勇敢,一定能躲过此劫的!”
“郡主息怒!郡主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是张氏诓骗奴才,奴才这才去偷灶炭的!不知者不罪,您就留奴才一命吧!”
“郡郡、郡主明察,都是他们逼奴婢的,奴婢实在是被打怕了,这才替他们偷东西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想害您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奴婢吧!”
吹捧的、甩锅的、卖惨的……
庆王听得直皱眉头,脸色越发难看,他有些担心小东西轻易被骗了。
而就在这时,小棠宝眨着睡意朦胧的眸子,软绵绵地道:“坏人就该天打雷劈,绝不能心软放过!”
她若是早将舅舅劈死,娘亲就不会被坏人沉塘,更不会下落不明。
想到舅舅,小家伙儿突然想起来,每次她挨打哭出声时,舅舅都说要将她扔去后山喂狼。
“爹爹,后山的小狼没有饭饭吃,很可怜的!”
死寂。
诡异的死寂。
小郡主的意思是……要让这一家子去后山喂狼?
那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满室下人骇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谁都没想到,才三岁多的小郡主,竟然这般狠辣果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他们庆王殿下的血脉!
一片死寂中,跪在地上的三人浑身发抖,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一众下人亦是又惊又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唯有庆王云澈嘴角微微上扬,掀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错!
是他的崽!!
……
那三人被拖了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小棠宝再也支撑不住,枕在爹爹肩头,阖眼陷入昏沉梦境……
怀里的小娃娃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都没杆枪重!
她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衫,好像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了。
轻拍小家伙儿的脊背,再次感受到女儿的瘦弱,庆王心说他怎么就直接将沈富贵剐了呢?应该让他长长久久的活着,让他受尽酷刑,生不如死才对!
看了眼天色,庆王将小家伙儿放在榻上,他刚试图轻轻扒开她攥着自己衣衫的手,就见小娃娃嘴巴一瘪,似是要哭?
他当即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棠宝渐渐平静下来,突然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了些,满脸的安心。
也罢,他昨夜又是一宿没睡,虽然早就习惯了,但眼睛干涩的很,正好闭眼歇息片刻。
褪掉云靴,庆王挨着小家伙儿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铺天盖地的困倦当即拉扯着他将他往下拽。
紧接着,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甚至还做了梦。
梦到了幼时,也是寒冬腊月的,他被幽禁在四下漏风的冷宫里,那时候母亲还在,是他仅剩的依靠。
大雪纷纷扬扬,他与母亲蜷缩在角落,分食他们齐心协力抢来的、一块儿烤得焦黑的红薯,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母亲,等澈儿再长大一些,一定带您逃出这里,天天吃山珍海味!”
黑夜里,小云澈灰色的眼睛惊人的亮,满是坚定。
母亲没有说话,只微笑着,满脸慈爱地将他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他最爱听的歌谣。
那是他与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算不上美好,却很珍稀。
尤其是在后来,母亲被狗皇帝当着他的面剥皮碎骨后,那段共处的时光于他而言,便愈发显得珍贵。
没有狰狞的嘴脸与血腥残忍的场面,男人在酸涩绵长的情绪中缓缓睁开双眼……
却发现,都已经是傍晚了!?
他不但在白日入了梦,竟还足足睡了几个时辰?!
精神饱满,五感清明,甚至连顽固的头风之症,都因这难得的深眠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庆王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走神儿中,他一扭头便撞见了双异常明亮的眸子。
小家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身上依旧还穿着昨日那件破破烂烂的薄衫,正坐在他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来一直没人进来过,那她岂不是又饿肚子了?
四目相对,男人虽担忧却语气淡淡,“可好些了?本王这就命人……”
嘎吱……
父女俩循声齐齐看向门口,一个身上沾着血的小娃娃,悄咪咪地挤了进来。
甫一看到对面瞪大的两双眼睛,她吓得跳了一下,脸都白了。
小棠宝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日里一直骂骂咧咧,被爹爹赶出去的小朋友啊。
她怎么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庆王声音冷沉冷沉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云燕瑶眼眶一下就红了,不是吓的,而是委屈的。
为何父王会喂那个野种吃饭,会抱她,还会哄她睡觉……而自己连靠近父王都不可以?
为何那些侍卫杀了母亲,赶走了燕芳阁的下人,父王却始终不闻不问?
明明是她先来到父王身边的,为何父王不喜欢她,却喜欢一个小乞丐?
云燕瑶委屈极了,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啊!
她背着手小心翼翼地上前,脸色因过于紧张而惨白惨白的。
庆王用力揉了揉眉心,刚要叫人将她带出去,云燕瑶却举起一柄小刀,卯足力气朝小棠宝刺去。
只要这个野种死了,她依旧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
“爹爹小心!”
小棠宝腾地起身,站在榻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她下巴踢去。
哼!大人打不过,小人她还打不过吗!
愤怒的云燕瑶当即像块儿破抹布似的,‘嗖’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木门上。
剧痛瞬间迸发出来的同时,她‘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保护郡主!保护王爷!”侍卫们以为来了刺客,纷纷破窗而入。
坐在地上的云燕瑶,下意识地伸直胳膊求抱抱,却见那些人全都挡在了小野种身前?!
“呜……”她眼里顿时盈满了泪花,“你们护着那个野种做什么?我才是郡主,你们应该保护我呀!”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鬼魂彦礼被方才那一幕气的墨发乱飘,一张如妖似孽的英俊面容瞬间扭曲了。
这丑婆子可真毒啊,竟忍心对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下如此狠手?
方才那一下若被她打到,他徒儿的手必定要折!
小汤包今年才三岁半,以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若每个教书先生都这般狠戾,她得吃多少苦?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彦礼急火攻心,因愤怒焦虑,周身腾起紫黑之气。
他恨不得立刻就捏碎那丑婆子的脖子,可看她阳寿将尽且不得善终,又不想为了这么个腌臜东西脏了自己的手。
突地,处在暴怒边缘的彦礼,竟然看到小棠宝周身渐渐聚起了功德金光,且越发耀眼?
他当即掐指去算……
好嘛!这小东西不愧是……
总之,因小棠宝大肆赈济百姓,救人无数,竟是让她攒下了许多功德。
小家伙儿本就不凡,旁人做同样的事情或许只能累积十点功德,而她却可以获得百倍的回报!!
简直不要让人太羡慕!
看着坐着打瞌睡的小徒弟,彦礼眼里不停地放着亮光,让人总觉得不怀好意……
彦礼:“……”
若这些功德可以为他所用,那岂不是……
疯狂打好算盘,他悠悠飘到了小棠宝身边,声音中带着谄媚汤包、汤包、小汤包?师父最最喜欢的小汤包……
我的好徒儿快醒醒,师父陪你说说话?你若再挨打,师父可是会心疼的~
小棠宝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不正经的师父,多少有些不耐烦若西父也想打扰棠宝觉觉,棠宝就把西父也关进乾坤袋!
彦礼:“……”也?
怪不得他一整日都没看到那只红衣女鬼,感情是被小汤包给关起来了……
啧啧啧!
亏她死不瞑目近百年……啥也不是!
也不知道小家伙儿若能助那女鬼得以重新踏入地府,求得轮回……能积下多少功德?
别睡了,棠宝听话,师父真有正事儿跟你说!
小棠宝:“……”唉!
毕竟系自己的西父,她还收了西父的礼物……
小家伙儿气鼓鼓地看着对面一团空气:“西父最好系真滴有系同棠宝说哦,否则……”
好的!鬼魂彦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徒儿想不想学习反弹术?
只要你学会此术,并运用娴熟,那些想害你的人非但伤不了你,还会自己承受那份痛苦。
怎么样,厉害不厉害?小汤包想学不想学?
棠宝应和地点点头:“听起来好厉害滴样子哦……”
彦礼紧张地攥紧拳头,只等棠宝求自己教她术法,然后他好立刻坐地起价。
哪知小家伙儿偏不如他愿,竟转过头,“啪叽”趴在了桌案上天底下厉害滴东西多了,窝才不学!
西父再给窝礼物也不学!不学不学就系不学!
彦礼嘴角狠狠一抽。
要不是他有错在先又看在功德金光的份儿上,他才不会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想教她些什么……
好赖不知的臭包子!!
彦礼恼羞成怒,却无法忽视小家伙儿周身愈发浓郁的金色光芒。
不多时,他摸了摸鼻子,一脸认真地哄她小汤包,你想不想尽快见到你娘亲?
你若想快些见她,就要乖乖跟师父学本领,等棠宝本事大了,就可以见到娘亲了哦!
小棠宝双眸一眨,倏地扁起嘴巴。
“西父骗人!小心棠宝用雷劈拟。”
彦礼:“……”
“够了!”五岁的云意禾忍无可忍,怒拍桌案:“昭宁郡主,你不想学本郡主还要学习呢!请你不要自言自语,影响冯嬷嬷授课!”
谁都没想到,一向逃避各种学习的顽劣小童,在小棠宝的几次反击下,竟突然转了性子,好学的不得了!
“……”小棠宝不由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知错能改就系好孩子,意禾姐姐肯学习是好事。
然而,小棠宝由衷的夸赞,在云意禾眼里却是像在讽刺她。
她双目喷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棠宝狠狠打上一架。
云意禾发誓,她一定要把规矩学好,让皇祖父和皇祖母对她刮目相看!
让皇祖父后悔册封这个讨厌鬼!让云棠无地自容,成为所有人的笑料!
对上云意禾不善的目光,小棠宝幽幽闭上眼睛,并不想与她争执。
娘亲说过,棠宝系天底下坠坠善娘、坠坠可爱的好孩子,她才不要无缘无故地与谁打架。
就在彦礼坐在小家伙身旁唉声叹气,正犯愁该如何哄他这鬼精鬼精的徒儿时……
紧闭双目的小棠宝,蓦地问道西父,学了本领真能见到娘亲吗?
爹爹说娘亲没死,只是失踪了……她是相信的。
因为娘亲最喜欢棠宝了,娘亲若是死了,她的魂魄一定会来看棠宝的。
可直到今天,棠宝也没有见过娘亲的魂魄……
也就是说,爹爹没有骗她,娘亲没有死,她只是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小家伙转过头,桌案下的手,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心,神色认真。
彦礼有那么一瞬愣住了,旋即迅速点头那是当然!师父从不骗人!
小棠宝松开小手,心中放松不少好叭,那窝姑且相信西父一次,好好跟西父学本事。
彦礼:“……”这、这就答应了?
虽然有些意外,良心也多少有些不安,彦礼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打方才的如意算盘。
小汤包,是这样的,咱们先礼后兵,把话都说清楚了,师父就教你。
“……”小家伙儿眉头微蹙,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儿的鬼。
她怎么觉得师父的表情没安什么好心呢?
她突然有点不想听师父的鬼话了……
亲师徒、明算账,师父教你,自然也是要收学费的……
小棠宝腾地往旁边挪了挪,死死捂着腰间的乾坤袋连小孩子的钱都骗,西父果真不系人!!
彦礼:???
他本来就不是人呐!他是……
不知为何,彦礼忽然觉得有些伤自尊了师父不要你的钱,你的钱天上地下的为师又花不了……
闻言,小家伙儿眉头瞬间拧得更紧了,看对面儿鬼的眼神也更警惕了。
西父不像个好鬼……
她在想,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比金银珠宝更加珍贵的?
天启二十三年,西京。
寒冬腊月的,都入夜了,还有粗使婆子抱着扫帚在柴房门口咬耳朵。
“小姐被关了有六日了吧?昨儿送饭瞧见她腕子上的淤青都发紫了,她才三岁多啊,再这么关下去,怕是会死吧?”
“那没办法,沈老太太亲口定的罪,说,是小姐将她推下石阶的,还说府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这话你也信?就老太太那比牛都壮的体格子,咱俩合伙推她都费劲!”
“哼,他们明明都将家主逐出家门了,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要我说啊,这沈富贵沈舅爷,之所以带他母亲来咱府上借住,根本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
“一个游手好闲、贪色好赌,一个嗜吃如命、小心眼子,要我说,家主就该……”
“嘘——别说了,沈舅爷来了!”
两个婆子登时闭了嘴,侧过身子,垂首等着沈家舅爷经过。
听到“砰”的一声,墙角处一直在窸窸窣窣抖动的被子里,突然拱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
小娃娃叫棠宝,今年三岁半了,虽然生来就没有爹爹,却有个聪明又能干的漂亮娘亲。
而她娘沈盈儿虽出身农户,却靠着一身绝妙医术,挣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府中光仆人就养了好几个。
沈盈儿总说,她要给棠宝攒座金山银山出来,等棠宝长大了,任谁也不敢嘲笑棠宝没有爹爹。
可沈富贵却不爱听这话,那崽子是个女娃娃,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他才是沈家独子,是沈盈儿一母同胞的弟弟,她赚的所有银子都该是他的,怎能便宜了小野种?
冷风呼呼地吹,叫嚣着,直往人骨子里钻。
小家伙儿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清来人,怯怯地叫了声“舅舅”。
“……”沈富贵垂眸睨着要哭不哭的小娃娃,眼里没有怜惜,全是憎恶与不耐烦。
“这小杂种竟还没死?”
小家伙儿有气无力地摇摇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舅舅,“棠宝不要死,棠宝想娘亲了,娘亲说要棠宝在家乖乖等她回来……”
想娘亲了是吧……
在这么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崽面前,沈富贵也懒得装了,他几步冲上去,拎起小团子就去到了院子里。
小棠宝看着院子中央的大浴桶正纳闷儿,沈富贵毫无预兆地、猛地将她扔了进去。
小棠宝扑腾着,刚扒着桶沿儿在水里站好,就对上了沈富贵那双阴毒的眼。
“舅,舅舅……”
“乖,棠宝听舅舅说啊,舅舅费尽心思,设计你娘亲与人通奸,她呀,已经被人装进猪笼沉塘了!”
“沉塘懂吗?就是把人扔进河里,活活,淹死!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富贵强压着笑声,肩膀不住地抖动。
下一刻,他用力将棠宝的脑袋往水里按,咬牙切齿道:“棠宝不是想娘亲了吗?那你就去死啊!去找你娘亲团聚啊!”
“等棠宝死了,到了地底下,记得让你娘放心,她的那些产业交给我,我会比她经营得更好!”
沈富贵看沈盈儿不爽已经很久了。
不就是会扎个针看个病吗?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比他这个男人混得还要好?
等这小杂种死了,将她的尸体往河里一扔,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这小崽子为了寻她娘亲,自己偷跑出去失足落了水。
呵……这母女俩一个死的屈辱,一个死于意外,任谁也没理由拦着他继承沈家家业!
咕噜……
咕噜噜……
带着冰渣的水,不断灌进棠宝的喉咙鼻子里。
眼睛痛,嘴巴里也痛……
棠宝好疼,好难受啊!
阿奶不给棠宝饭吃、冤枉棠宝,舅舅不仅害死了娘亲,还要杀棠宝……
府里那么多人,竟没一个人愿意帮助棠宝?
她不明白……
为什么以前和蔼可亲的外祖母,突然开始讨厌她?
曾经会抱她、会买糖人给她的舅舅,现在对她这么坏?
是棠宝不够乖吗?
小家伙儿实在太小了。
她辨不明人心的反复不定,更参不透皮囊下的蛇蝎心肠。
她只知道,整个沈府的人都有份害娘亲,有份害她……他们都是坏人!
棠宝讨厌他们!!
水中,拼命扑腾的小家伙儿瞬间冷静下来。
‘去死!坏人全该去死!’
她忽地睁开双眼,双拳紧攥的一瞬,突地……
轰隆!!
惊雷乍然响起,当即朝着沈富贵劈去。
沈富贵吓得裤裆一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沈舅爷?!”
负责望风的小厮惊叫着冲向沈富贵。
瞅准机会,小家伙儿几下爬出浴桶,连摔带爬地躲回了柴房。
“咳咳!咳咳咳……”她躲在柴垛后面紧紧抱住自己,咳得险些上不来气。
很小的时候,她就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可以凭空打雷。
娘亲不止一次叮嘱过她,让她千万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棠宝一直都很听话。
可现在娘亲死了,没人管棠宝了……
“呜哇——!!”
苦苦忍耐了一整月,小棠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舅、舅舅,阿奶,都是、都是骗子!
对的,舅舅一定是,是在骗棠宝,娘亲没有死!!
呜呜……这里都是坏人,棠宝要去救娘亲,棠宝要把坏人全都赶走!
可棠宝现在还太小了,雷打多了,也是会挨劈的。
小家伙儿哭得正伤心,突然想到,娘亲说过,她有爹爹,她爹爹是庆王殿下,庆王殿下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娘亲还说过,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就让棠宝拿着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物去找爹爹。
“呜呜呜呜……”
娘亲是不是早就知道家里来坏人了?
娘亲不怕,棠宝这就去找爹爹救你!
打定主意,小家伙儿使劲儿抹了把脸,晃晃悠悠起身往外走。
一刻钟后,她找到想要的东西,顺着狗洞爬出沈府,好巧不巧,正好与出门倒夜香的婆子撞了个正着。
相隔数丈,四目相对。
小家伙儿愣了一瞬,将东西揣进怀里,拼了命地往前跑。
胖婆子见状拔腿就追,她气势汹汹的,还时不时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小棠宝身上砸。
“站住!别平白给老娘找事儿!”
石头划破风声,小家伙儿登时跑得更快了。
眼看到巷子口了,咬紧牙关、边跑边回头看的小棠宝,“砰”的一声被砸中了额头。
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都摔倒了还不忘继续往外爬。
出了巷子,看到迎面有辆马车正好朝自己驶来,小棠宝努力爬起来,闭眼的同时,唰地张开两只小胳膊。
听到动静的徐府医吓坏了,紧忙冲进屋里将小棠宝抱到了一旁,去解她脚上的细布。
我滴个小祖宗呦,这一身的伤,怎么敢跟人打架的?!
小棠宝虽然勇敢,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看了眼自己变得更肿的脚丫,瞬间就委屈了。
她忍着不哭,委屈巴巴地朝庆王张开手——抱抱!
庆王心跳如擂,垂眸扫了眼女儿并未骨折的脚,松了口气的同时,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抬手就将她的小手拍开了。
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家伙儿,他面露愠色,怒声斥道:“你才多大?也敢与人斗狠?你当本王、还有本王府中这些侍卫都是摆设吗?”
他命人杀了赵氏,赵氏的孩子摆明了是冲他来的。
且不说区区一个孩子根本伤不到他,这丫头往上冲个什么劲儿?小胳膊小腿的若伤上加伤可如何是好?!
沉眸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云燕瑶,庆王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可为了大局,他暂且不能。
“送她回燕芳阁,好生看管!”
音落,他拂袖离去,新上任的管家紧随其后。
出了药庐,管家心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了。
“王爷,您当真要将赵家的孩子留在王府?且不说她小小年纪竟敢持刀杀人,若留她在府,皇上那边儿怕是又要疑心了。”
“哼……皇上想杀本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过谁说本王要留下她了?一切只是权宜之计,本王要借她探探各方态度!”
……
一众大人心思清明,可药庐里的两个小娃娃却全然不知情。
小棠宝沉浸在爹爹的责备中,迟迟回不过神。
她不明白,之前还喂自己饭饭、陪自己睡觉觉的爹爹,为何突然变了脸?
更不明白,爹爹为何不但要留下那个坏孩子,还训自己打自己?
明明……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棠宝呀?
瞧她这副苦兮兮的蠢模样,与她同龄的云燕瑶顿时没那么生气了,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她侧过脑袋朝地上吐了几口血水,目色阴狠地看向棠宝,“看到没有,就算本郡主要杀你,父王也不过是让本郡主闭门思过而已!倒是你,被父王打手手了吧?”
活该!
“小野种,我警告你,父王最疼爱的孩子是我,你若再敢缠着我父……”
啪!
没等云燕瑶将话说完,管事春苔当即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庆王府只一个郡主,却不是你……还请燕瑶小姐慎言。”哼,若不是她没上玉牒,这会儿整个赵家九族都被诛了!还敢骂小郡主?
“……”云燕瑶震惊抬头,一时不知该捂被小棠宝踢肿的下巴,还是该捂被打得火辣辣的脸。
“呜哇——”
“你个恶鬼丑八怪!你、你胡说八道!!”
“啊啊啊啊——”
“我姓云,我才是庆王、庆王府的郡主!我、我有院子,有数不尽的漂亮裙子,还有一院子的下人……”
“那个小乞丐什么都没有!她一来就害、就害本郡主没了母亲。还,还害本郡主挨打,她就是个丧门星!”
竟敢诅咒小主子?!
春苔怒上加怒,再抬手,云燕瑶却连爬带滚地逃了。
庆王几个心腹冷冷看着夺门而出的小小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赵氏狗胆包天,顶替沈氏进府,真正的小郡主或许早就认祖归宗了,哪至于险些死在外头?!
且瞧着吧,敢算计他家王爷、伤害小郡主的人,全都落不得好下场!
云燕瑶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嬷嬷拎走了,任她怎么哭嚎挣扎也没人理她。
她每说一句“本郡主”,那嬷嬷便会咬牙拧她一把,几次下来,她再也不敢自称郡主了。
除了徐府医和药庐的几个药童,侍卫和下人们纷纷开始往外撤。
一切,仿佛都在按部就班地回归原有的轨迹。
除了榻上那个惨兮兮的、情绪低落的小娃娃。
小小的人儿,苦着脸,扭头一直看着外面,枯等到了半夜,都不曾看到爹爹回来。
小家伙儿心中的失望,越发浓重。
一会儿对棠宝好,一会儿对棠宝坏……邻居婶婶说得对,男人果然靠不住!
棠宝要是大人就好了,就可以离开这里,自己去找娘亲啦。
只可惜她现在还不到四岁,要是没有大人保护,一定会被坏人卖掉的!
小家伙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又倔强地忍着不哭,别提多可怜了。
不多时……
伴随着陡然出现的一道冷风,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小棠宝面前,那狰狞模样,像是想要将她啃食吞掉一般!
嗷呦!!
棠宝吓得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她登时挺直脊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瞧她这模样,红衣女鬼顿时更兴奋了,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她打转。
你看得见我是吧?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看得到我,对不对?
像是看到了美味的点心,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棠宝,却在触碰到棠宝的瞬间,指尖如同被烈火烧灼般,突然冒起了一阵黑烟。
啊——!!
怎么会这样?
你是什么东西??
女鬼惊恐得连连后退,发出阵阵嘶吼。
突然间,屋中卷起一缕阴风,裹着杂物向小棠宝砸去。
电光火石之际,棠宝倏地一攥拳头。
轰隆!
惊雷乍然响起,自女鬼头顶劈下。
正想逃跑的女鬼顿时被劈得动弹不得,直冒黑烟。
离魂飞魄散,只差一点儿。
啊——啊——
你是谁?是谁?!
她双目血红,气得哼哧直叫唤,厉声的尖叫听得棠宝耳朵都要聋了。
唉!
棠宝忽地放松下来,佝偻着背,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
“我原来叫沈棠,现在叫云棠,从前大家都叫我棠宝,自从来到庆王府,他们便都叫我小郡主了。”
庆王?郡主?
红衣女鬼被雷这么一劈,已然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反复思考着那两个词,似是想到什么,身子一僵,随后飘远了些。
翌日,内宫门口。
眉目舒展、五官周正的老妇人缓缓蹲下身子,亲自将一只金钗簪进了身前幼子的发髻上。
女童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披着雪白色的狐裘,一双浅碧色绣鞋自裙下露出个尖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抱着个手炉,看起来娇气得很。
“皇祖母,意禾不想去庆王府,王伯父不会笑,他很凶的。意禾可不可以留在宫里学规矩呀?意禾保证这次好好学!”
皇后唇角噙着笑,轻轻摇头,发髻上的步摇也随之晃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那端庄娴雅、仪态万方的姿态,不愧是一国之母。
“小滑头!你若肯学,又怎会拖到今日?年关一过,你就五岁整了!”
她将一个极为精致的锦盒放到云意禾手中,叮嘱道:“意禾,等会儿见到云棠妹妹,要把这支金钗送给妹妹,说是你送的,知道吗?”
云意禾撅着嘴不说话。
皇后微微蹙眉:“方才不是说好了吗,两只金钗,你一支,妹妹一支,不许闹脾气!”
云意禾一听这话立刻就闹起了脾气:“我不!我两支都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什么妹妹?一个下贱医女偷偷生下的孩子,也配做她妹妹?
再说了,她又不是皇祖父的亲孙女,她才不要给她呢!
皇祖母的宠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皇后敛笑,神情一寸寸冷了下去,一旁的年轻妇人见状,紧忙上前道:“母后息怒,儿臣教女无方,儿臣这就去劝郡主。”
皇后没再说话,拂开年轻妇人想要扶她的手,优雅起身,抿唇直接上了软轿。
挺好的孩子,在她身边养了两年都教坏了!
若再这般下去,她就得重新给齐王物色正妃了。
不等软轿走远,云意禾嘭一声关上轿门,明显气得不轻。
皇祖母怎么都没再哄哄意禾就走了?
哼!
目送皇后的队伍走远了,年轻妇人偷偷松了口气,转身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
云意禾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当即把头别了过去:“母妃不要说了,我是不会送礼物给那个讨厌鬼的,尤其还是皇祖母准备的礼物!”
齐王妃在她身旁坐下,怜爱地将手覆在女孩儿的手背上,语气轻柔极了:“不给不给,我们意禾郡主的东西,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云意禾很是震惊地转过脑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次母妃竟没站在皇祖母那边!?
齐王妃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心都碎了。
“母妃就是心疼你,你说你几个皇叔府里还有哥哥姐姐呢,却也不见你皇祖母这么偏疼他们……”
“可如今,她竟让你去讨好一个……去讨好一个都没上咱们皇家玉牒的孩子!?”
“我的好孩子,你要知道,放眼天下,唯有母妃是最心疼你、最担心你的!”
“母妃只是怕,怕你皇祖母以后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好了……”
云意禾年纪小也没什么心眼儿,她皱着脸当即反驳:“母妃胡说!皇祖母就父王一个儿子,我是她唯一的亲孙女,她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她打开锦盒,抓起里面的金钗狠狠砸在地上,一通乱踩。
不给!就不给!
她就算是把这钗子毁了也不给那个讨厌鬼!
云意禾打开车门将齐王妃推了下去,关门时还不忘把那金钗也扔了下去。
……
马车驶出皇宫,云意禾使劲儿敲了敲车壁:“在周围多转几圈在去庆王府,本郡主要给那个讨厌鬼一个下马威,我要让她一直站在外面喝冷风!”
想多了。
被她叫做讨厌鬼的小棠宝,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趴在爹爹身上做美梦呢。
门外看不见光亮的角落里,红衣女鬼吓得瑟缩成一团,哭了整整一夜。
那个庆王杀气太重,她连靠近那道房门都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临近午时,比红衣女鬼哭得还悲惨的,是早已到了庆王府、却被庆王父女故意晾在花厅里的云意禾。
“本郡主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那个棠宝为何还不来向我请安?”
晨起她闹脾气没有吃早膳,又在马车里颠簸了小半日,她都饿了!!
门外,吃得肚皮滚圆,还与爹爹学了好一会儿棋艺的小棠宝,听到房间里面有人发脾气,放下准备推门的手,转身就走。
“站住!”角落里冷不丁蹿出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嬷嬷,吓了小家伙儿一大跳。
她几步挡在棠宝身前,垂眸微微躬身:“敢问,您可是庆王府的小郡主?”
棠宝眼珠子乱转……
不多时,她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老嬷嬷当即扬声道:“奴婢冯氏,见过郡主,郡主殿下金安。”
云意禾猛地打开门,把手里攥着的水杯往棠宝身上狠狠一丢:“你好大的胆子,慢怠本郡主不说,见到本郡主竟还不行礼?”
“你给本郡主跪下!”
小棠宝低头看了眼身上被弄湿的银貂裘披风,眉心不由拧成了疙瘩。
几息后,她压住火气道:“同样都是大梁的郡主,凭什么窝要向你下跪?”
云意禾:“就凭我是皇后娘娘的亲孙女,而你是个没名没分的野丫头!”
棠宝噘嘴:“你这话好没道理,皇后娘娘是国母,她也是窝的皇祖母!”
云意禾震惊得瞪圆了眼:“你敢与我顶嘴?来人,将她拿下,打五十下屁股!”
“还有,把她的披风扒了,区区医女生的讨厌鬼,也敢比本郡主穿得好看?我看她就是以下犯上,在故意羞辱我!”
与云意禾一道而来的几个嬷嬷对视了眼,挺直脊背,径直走向棠宝。
小棠宝想跑,那个冯嬷嬷紧忙张开双臂撅着屁股拦她。
抓住了!
小棠宝挣扎得太激烈了,几个嬷嬷只得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其中有一个甚至将一只膝盖跪在了棠宝的脊背上。
“小蹄子劲儿还挺大!落在老身手里,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哼!出了庆王府,谁会承认这小贱种是郡主?
再说了,她们可是奉天家之命来教这贱种规矩的,庆王再大能大过皇上皇后?
她跟了皇后娘娘几十年了,宫中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待她亲如姐妹!?
别人或许忌惮那个庆王,她可不怕!
她说她知道她的秘密?
听云意禾这么说,小棠宝面色瞬白,惊得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意禾郡主怎么会知道她背地里偷偷吃糖了?
她每次都会把嘴巴擦干净滴呀?而且她还会喝好多好多的水,保证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再说这种事情她告诉爹爹就好了呀,为什么要告诉大梁皇帝呀?
等等……
这个意禾郡主该不会是……她该不会是还惦记着要找她报仇吧?
她想把你大梁皇帝找个杀她的理由?!
小棠宝还记得那日和爹爹在山上遇刺的事,她知道,是狗皇帝要杀她。
不行不行,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她可不想死。
再说了,徐府医笨笨的,拿了她的药方,却一直没能做出缓解爹爹伤病的药丸。
她不能死,她还得想办法找到白胡子老头儿,帮爹爹治病呢!
小棠宝踮着脚尖左看看,右望望……当即反握住云意禾的手,拉着她往没人的地方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云意禾害怕极了。
她不停地挣扎,却发现讨厌鬼的力气,简直大得惊人!?
太可怕了!
她发誓,她以后绝对不会和棠宝一对一地打架。
“你你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就是个传……”话的。
没等云意禾将话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了个东西。
她脑中“轰”的一声,心说讨厌鬼莫不是要毒死她?
小丫头刚要把东西往外吐,却发现嘴里甜甜的?
她试探性地一咬……竟还软软的?
是糖?原来不是毒药,而是好吃的牛皮糖!!
棠宝将云意禾抵在墙角,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还好,那些个大人离她们还挺远的。
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对方,一本正经道:
“窝可没有吃独食哦!棠宝牙齿没有坏坏,倒是意禾姐姐长了两颗虫牙呢!你要系敢告状,你也跑不了!”
说完,小家伙儿看了眼油纸包里,自己拜托师父又切成几份的、却所剩不多的牛皮糖,挑衅似的,全都塞进了嘴里。
云意禾:“??”
什么嘛?一提到做坏事,讨厌鬼想到的竟只是偷吃糖果?
小丫头反应过来了,这个讨厌鬼有点儿心眼儿,但是不多。
她可能……没那么坏。
可瑶儿妹妹与她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瑶儿妹妹与讨厌鬼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云意禾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几转,垂眸看着小棠宝,好脾气道:“咱们一起吃糖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但你要陪我去趟莲花池。”
棠宝:“……?”
就只是陪她去趟莲花池,她就不会告密了吗?
这事简单。
她一口答应了,主动牵着云意禾的手,往王府西边儿走。
不远处,云燕瑶偷偷看着两人的背影,兴奋得心脏怦怦狂跳。
这俩蠢货果真朝着莲花池去了!
她赶紧偷偷跟上。
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待会儿她定能将云棠推进莲花池,然后嫁祸给云意禾!
哼!父王才养了棠宝几天呀,她可是在庆王府住了整整三年半。
生的没有养的亲,如今碍父王眼的母亲死了……她就不信等棠宝也死了,父王还会假装看不见她,对她这般冷冰冰的。
……
“意禾姐姐,窝们有了共同的秘密,系不系就系好朋友辣?”
“现在系冬天,莲花池里没有莲花。你要系喜欢,等天暖和了再来看呀,或者到时候窝可以送你一些。”
停在莲花池边,棠宝很真诚地看着对方。
有那么一瞬,云意禾突然觉得,这个云棠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我不喜欢莲花,是瑶儿妹妹求我帮她将你约到莲花池的。”
小棠宝:“……?”那个赵家姐姐又搞什么鬼?
“她说你最喜欢莲花,她想在这里给你磕头发誓,说她绝不会和你争夺王伯父的宠爱,也不会觊觎庆王府的一切。”云意禾如实说道。
小棠宝却听得拧起了眉头,“意禾姐姐,棠宝最喜欢的不是莲花。”
云意禾:“……”
“这很重要吗?也许是瑶儿妹妹记错了……”
“昭宁妹妹,你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毕竟也算得上是王伯父的养女,她既然有心给你道歉,你应该心胸宽广一些,你不该欺负她的。”
小棠宝:“……”
“意禾姐姐,你和你瑶儿妹妹那么好,她没告诉你她是罪奴滴女儿吗?”
?!!
“你说什么?”云意禾拧眉,惊诧不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对面人,小棠宝清清嗓子,尽量将话说得更清楚些:
“窝说,你瑶儿妹妹是奴籍,她不是窝爹爹的女儿。窝爹爹心软没杀她,想将她送回赵家,可系她外祖父不要她,她这才不得不暂住在窝家哒。”
“春苔姐姐说,赵家要系再不来接人,他们就要把她送到育幼堂去,庆王府容不下脏东西!”
云意禾:“……”
“竟还有这种事?她,她没听说呀……”
那自己岂不是被那个云燕瑶给骗了?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云燕瑶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他本以为碍着她外祖父的面子,没有人会抖出她的身世……这下,这下全完了!
她要庆王做父亲!她讨厌听到罪奴两个字!!
云燕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扶着树干将将能站稳当。
云棠这个野种贱种,她怎么这么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还有,把她送去全是孤儿乞丐的育幼堂,又是谁的坏主意?
他们软禁虐待她还不够,非得把她这么小的孩子往外头丢吗?
庆王府上下,全都不得好死!!!
怒气上涌,云燕瑶双目猩红,她咬紧牙关,卯足力气就冲了出去。
一声不吭。
而就在此时,那些个一直陪着小棠宝的上课的侍卫们,正背对着莲花池极力憋笑。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们不爽云燕瑶已经很久了,那孩子人小鬼大一肚子坏水儿,杀又不能杀,送又送不出去,着实烦得大伙儿头疼。
方才看到她被小郡主几句话气得直打摆子,简直不要太解恨!
只可惜他们不敢笑得太大声,因为他们答应小郡主,只上课时跟着她,绝不干涉她的隐私。
哇……
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话都说不利索呢,都知道隐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知几人刚转身没笑一会儿,竟听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声……
“贱人云棠,你去死吧!”
赵氏字字泣血,庆王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若棠宝是他的女儿,那眼前这个在他府里出生的孩子,必定不是他的血脉!
呵,欺人欺到他头上了……赵氏罪该万死!!
男人眸色一沉,申公公觑着他的脸色,当即抓起云燕瑶的手,在她指尖飞快划了一刀……
云燕瑶“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却还不忘冲对方发脾气:“你个没根的死阉人,我父王是庆王殿下,我外祖父是赵丞相,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申公公眸色陡厉,屋中瞬时陷入一阵死寂。
小小年纪便这般跋扈无礼,倒是像极了她那个没教养的娘!
“咳咳咳咳!”
云燕瑶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嘴上仍旧没个消停。
“你个死奴才,还不赶快放开我?小心本郡主让人打你板子!”
“……”孩子跟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庆王余光瞥向云燕瑶,冷冷道:“丢出去,再吵就拔了她的舌头!”
云燕瑶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放到了院子里。
小棠宝则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两只小手叠在一起,任庆王怎么扒拉也不肯放下来。
这是被他吓到了?
庆王微微挑眉,好脾气道:“你跟她不一样,本王喜欢听你哭。”
哪有人喜欢听人哭的呀?方才只觉得自己爹爹很凶的小家伙儿,突然很是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爹爹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从前隔壁叔叔就喜欢听婶婶哭,他总半夜打婶婶……邻居们都说,隔壁叔叔就是个变态佬!
变态佬好可怕的……
短暂的寂静后,屋中再次喧闹起来……
“没融!竟然没融!”
“怪不得那孩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庆王殿下啊……”
“天呐!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完了!全完了!!
赵氏瘫倒在地,眼里的光一点点淡了下去……
“王爷……”申公公弯身将那碗并不相融的血水奉到庆王跟前儿。
庆王只淡淡看了一眼,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暗暗感叹,血缘这东西真的很神奇,他从不想亲近那个什么瑶,却总会被眼前这个小家伙儿左右情绪。
“王爷,赵氏的孩子并没上皇家玉牒,老奴只如实向圣上禀报即可。”
“可小郡主却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不知王爷有没有小郡主的生辰八字……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申公公毕恭毕敬地候着,庆王没说什么,直接将一块儿玉牌丢给了他。
申公公定睛一看,“云棠……”,那上面刻的,可不正是小棠宝的八字吗!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当年那个云燕瑶出生时,庆王殿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再没过问过。
倒是刚寻回来的小娃娃,竟连玉牌都给准备好了!
“既如此,老奴告退!”
……
赵氏终于回过神儿来,她快速爬向庆王,却被春苔拔刀架在了脖颈上。
“王爷,妾身是真的倾慕您才出此下策的!”
“您为何、为何始终不肯看妾身一眼啊?”
眼泪簌簌而下,很快铺了女人一脸。
却无人在意。
“王爷,生恩不如养恩大,您看在瑶儿自幼在王府长大的份儿上……就留下她吧好不好?”
“您就当……就当养了个小猫小狗,舍她一口吃食就行!”
只要她的瑶儿能留在庆王府,她就还有机会做庆王妃!
“妾身求您了!妾身给您磕头了!!”说着,赵氏当真‘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面对女人的请求,庆王脸色未变,眸子里也没有任何情绪。
“把她拖下去砍了,尸体送去丞相府。”
侍卫颔首,当即将赵氏拖到了院子里,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一声惨叫,还有小孩子的哭嚎声。
小棠宝有点吓到了,怯生生地问男人:“爹爹说的砍了,是像菜市场里似的,把人的脑袋砍了吗?”
“?”庆王怔了一下,她还去过菜市场看砍头?!沈氏这些年是怎么带孩子的?
“你是我云澈的女儿,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将来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甚至想杀你……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对坏人心软。”
有外祖母和舅舅的例子在前,又经历了昨晚的事,小棠宝多少能听懂一些。
一想到以后还会有人害自己,小家伙儿有些悲伤地点点头。
她皱巴着脸去扯爹爹的衣袖,仰头可怜巴巴的:“爹爹会保护棠宝的对不对?”
父女俩心有灵犀。
庆王大手一伸,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棠宝不怕,昨日的事想必都查清楚了,本王给你做主。”
听爹爹这么一说,小棠宝顿时安心不少。
她一只手抱住爹爹的脖颈,像平时跟娘亲撒娇那样,将脸埋进男人的肩窝里蹭来蹭去。
“嗯……”
“有爹爹真好。”
庆王:“……”
这孩子都三岁多了,怎么还跟没长骨头似的,这么粘人?
烦……
有经验的嬷嬷看出小郡主是困了,可瞧着自家王爷一脸欣慰的模样,倒也没敢插嘴。
屋中岁月静好,是庆王府中少有的温馨。
很快新上任的管家就来禀报了……
是死了的赵氏花重金收买了张嬷嬷一家。
张嬷嬷的男人负责给小棠宝安排院子,她一双儿女在厨房偷的灶炭。
他们按照赵氏的吩咐,在小棠宝的屋子里烧了四个炭炉,想将她活活熏死。
奈何小家伙儿太聪明,觉得事情反常直接跑了……
“启禀王爷,张婆子的男人在刑讯时死了,不知那母子三人该如何处置?”
“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三个血葫芦一样的下人被丢了进来。
匆匆瞧了对面儿人一眼,张嬷嬷紧忙带着一双女跪好,拼了命地磕头。
“王爷开恩,郡主开恩,事情都是老奴一个人做的,老奴的儿女并不知情啊!王爷要杀就杀老奴一个人吧!”
“就当是,就当是为小郡主积福了,求王爷饶过他二人,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地上三人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
庆王神色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垂眸看向自己的崽。
他捏着小家伙儿没什么肉的小脸儿晃了晃,让她看看地上这几个想害她的人。
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小棠宝一听,顿时清醒了几分:哈?她来处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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