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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被读心,炮灰家族因我改命兰妙烟兰远泽

兰妙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许氏坐直了身子。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登枝都快哭出来了。哎呀,看来我没被掐...

主角:兰妙烟兰远泽   更新:2025-05-20 2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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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兰妙烟兰远泽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被读心,炮灰家族因我改命兰妙烟兰远泽》,由网络作家“兰妙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许氏坐直了身子。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登枝都快哭出来了。哎呀,看来我没被掐...

《穿书被读心,炮灰家族因我改命兰妙烟兰远泽》精彩片段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

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

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

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

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

“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

许氏坐直了身子。

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

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

“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登枝都快哭出来了。

哎呀,看来我没被掐死,两个婆子被抓,他们怕出意外,转移阵地啦……

这句话,她倒是听真切了。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撼。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侯爷?”她几乎咬着牙,一张脸苍白如纸。

登枝擦了擦泪:“奴婢听她喊兰郎。”

“奴婢装作租赁房屋的模样,听隔壁住户说,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多年。一直以夫妻相称。两人……”登枝抹了把泪。

“两人极其恩爱,兰侯爷担心她受委屈,还亲自买了礼物去各家登门,拜托大家多照顾她。”各家都对他们印象极好。

许氏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开。

“夫人……”登枝忍不住看向夫人,她都如遭雷劈,更何况夫人呢?

漂亮娘亲咱不哭,不为渣男掉眼泪啊,好心疼娘亲……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这么美的娘,渣男是瞎眼了啊。

“那个姑娘,姓什么?”良久,许氏才幽幽问道。

语气,都含着几分绝望。

“奴婢只听说姓柳,素日里侯爷唤她姣姣,兴许是她小名儿。”

许氏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姣姣?

前些年中秋,家中团聚多喝了一句,夜里兰远泽梦中便喊了一声姣姣。

许氏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她多年的恩爱,多年的信任,轰然倒塌。

许氏靠在床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还来不及感怀,便听得那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又道。

娘亲,你快别哭了。你娘家那颗歪脖子树下,藏了当今圣上的八字……

兰妙烟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许家被搜家,歪脖子树下查出大逆不道之物,大舅舅一人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也是许家落魄的开始。

许氏听得那句八字,心口一阵阵发麻。

当年兰远泽求娶许氏,家中父兄不同意,她强硬要嫁,才成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因为兰远泽不喜,她便有意疏远娘家。

深怕惹了兰远泽不悦。

可她,并不愿娘家出事啊!

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要多听两句,可半响小家伙也没吱声。

当今圣上,最厌恶巫蛊之术,若从许家搜查出来……

许氏来不及细想。

招手让登枝上前,在登枝耳边细语。

“就说我月子里,想吃娘亲手做的参汤。你偷偷去挖出来,不要被任何人瞧见。”许氏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不,你等等。”许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早春的天,她一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从最高的柜子里取出一张佛经,佛经是她亲自所抄,原本,是给婆母贺寿所用。

此刻,她咬破手指,忍痛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什么。

待字迹晾干:“将树下的东西取出来,将这血书放进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那东西取出来立马回府!”

许氏面色凝重,登枝也不敢马虎,当即匆匆出了门。

这一夜,许氏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

兰侯爷才满面疲惫,匆匆回府。

“芸娘,都怨我,昨夜朝中有要事,忙的彻夜未眠,未能及时赶回,委屈芸娘了。”兰远泽一进门便请罪,这样的事,何其熟悉。

曾经,他每次这般认错,许氏都会极其贴心的安慰他,政务要紧。

可现在……

她仔细看着兰远泽,兰远泽今年三十有四,可依旧身形俊俏,比当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儒雅,更添气质。

他眼中的愧疚和神情,似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这便宜渣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难怪哄得人家等他十几年。兰妙烟不由吐槽。

“这便是咱们的小女儿吧?哎呀,快来爹爹抱抱,这可是咱家唯……”兰远泽顿了顿。

许氏眼中泛冷,唯一的女儿?

“是啊,是咱兰家唯一的女儿。”许氏微敛着眉道。

“这眉眼像你,嘴巴像我。”兰远泽眼里闪过一道不悦。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

“前面三个你都没抱过,这个你倒是肯抱了。”许氏轻笑着道。

“儿子可不能惯着,女儿不一样嘛。”兰远泽入官场十几年,同僚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依旧身形瘦削,带着几分儒雅,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一向很多。

所有人都赞他洁身自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漂亮娘亲,他又骗你。他对哥哥们……她嘀嘀咕咕,许氏一句都没听懂。

涉及到三个儿子,她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他对儿子做了什么?

她不由头皮发麻。

许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只以为,兰远泽是变了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素来心细的兰远泽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这么多年的欺骗,他已经不需要另外再想理由。

只随口一句胡说,她就信极了。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许氏看着他。

兰远泽怔了怔。

愣神的功夫,便听得兰远泽身后的小厮道:“老爷可关心夫人这一胎呢,孩子还未出生,就在书房彻夜想名儿了。”

“老爷可是把诗经翻了个遍。”

“多嘴!”兰远泽面色一沉,猛地呵斥出声。

小厮一抬眸,便见老爷面色极其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老爷翻名字都翻了三天啊?

兰远泽见吓着许氏,摇了摇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让这蠢货捅出来了。”


哦豁,明日就是我哥哥被灌醉的日子咯……二哥对她不设防,她端来那杯酒,下了料。兰妙烟心里看着好戏。

而兰政越心底警觉不已。

“来到侯府便当做自己家,就在家中祭拜吧。你救过我的命,应该的。明日,我过来陪你。”兰政越面上毫无所觉。

两人又在雪中漫步好一会儿,兰政越才将她送回院子。

她站在雪中,凄婉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要兰政越回头,便能瞧见她的模样。

果然,兰政越回头了。

直到兰政越走远,她脸上的笑容才陡然一垮。

身后的小丫鬟上前道:“苏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身上浸雪,容易受寒。”

苏芷清轻轻点头。

洗漱完,回到屋内,苏芷清坐在铜镜前,头发披散。

内室还有一张檀木桌子,桌上压着些纸张,隐隐散发着墨香。

“这是什么?”她翻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帘。

与兰政越这种毛头小子不同的是,这字迹极具张力,透着一股信手拈来的魄力。

“是侯爷的字迹。”

“这里原本是侯爷书房,侯爷偶尔会在此小憩。这些都是侯爷的笔墨。”丫鬟恭顺回复道。

苏芷清面色有些发烫,指尖从笔墨划过,仿佛被烫了似的。

躺在床榻之上,朦胧间,仿佛自己被一股强烈的异性气息包裹。

这是兰侯爷睡过的床。

第二日,苏芷清面色极差。

她穿着一身浅色长裙,整个人摇摇欲坠像一朵依附别人而生的小白花。

兰政越过来时,便不由叹气:“清清,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会替伯父伯母照顾好你。你相信我。”兰政越眼神真挚。

苏芷清红着眼眶点头。

夜色将暗,丫鬟上了素斋。

兰政越屏退左右,亲自拿了铜盆,和苏芷清在园中祭奠。

纸钱打着旋儿的在空中飞舞,瘦弱的少女跪在雪地里,无声落泪。

“爹娘……清清遇到了政越,政越哥哥是好人,您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苏芷清轻声啜泣,将地上的两杯清酒倒在铜盆前。

兰政越陪着她将纸钱烧完。

苏芷清已经冻的嘴皮发白。

“用些晚膳吧,你身子不好,别冻坏了自己。”兰政越将她扶到室内,桌上已经摆满了晚膳。

他的眼神落在两个酒杯上,微微移开了目光。

“政越哥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我虽救了你,但清清,在世间孤身一人,是你让清清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你,亦是救赎了清清。”

“这杯酒,清清敬你。”苏芷清亲自将酒端到他身边。

兰政越面色坦然:“清清,该我敬你才是。”他端起酒杯。

与苏芷清轻轻碰杯。

两人,一饮而尽。

苏芷清轻轻呼了口气,好似放下心来。

又劝着兰政越用了不少素斋。

兴许是银炭用的太多,兴许是酒醉人,她只觉得屋内有些闷热,眼前少年也出现了重影。

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恍惚,不再真切。

她好似听得少年叹道:“清清,你醉了。”

可她只觉浑身跟火炉一般,想要寻求一丝清爽。

她好像被人抱到了软塌之上,吹熄了蜡烛,好似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脚步渐行渐远,她觉得自己胸腔有一团火,想要将她烧的灰飞烟灭,让她理智全无。

“热……”她低声呢喃。

她攥开衣襟,只剩一件里衣,却依旧觉得屋内燥热不已。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开之时,屋内带出一丝凉意。

她微微回神,身子比理智更快,她飞快的站起身,将来人紧紧抱在怀中。

来人一愣。

她紧紧贴着对方,没有一丝缝隙,吸取那一丝凉意。

她声音都在发颤,熨帖的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要推开我。”

声音,让人无法抗拒的娇软。

来人死死掐着她的腰,眼眸发红:“你可知,我是谁?”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的儒雅和压迫感。

苏芷清羞红了脸。

怎么又做梦了?

昨夜,自从知晓这是兰侯爷曾经的书房,是兰侯爷曾经睡过的床榻,她便羞涩不已。

今夜,怎么竟出现这般大胆的梦?

苏芷清声音颤悠悠的,双手在对方身上摸索,甚至解开对方衣裳时,都忍不住发颤。

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

“是……是侯爷。”她轻咬着下唇,眼神水光粼粼。

“是兰侯爷。”

“侯爷,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清清。”她低声呢喃,仿佛带着一丝祈求。

她垫着脚,勾着对方的脖子,一点点将自己送上去。

兰远泽额头青筋鼓起,他这十几年来如鱼得水。

近来却被许时芸和柳姣姣折腾的心神俱疲。

今夜与同僚多喝了两杯,便有些犯迷糊,但作为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苏芷清不同于许氏高门嫡女的古板和端庄。

也不同于柳姣姣的温柔小意。

这是年轻至极,带着卑微祈求的生涩少女。

这是十六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女。

与她们都不同。

少女灵巧的小舌钻入口中,那根理智的弦当场绷断。

男人懒腰将女人抱起,女人惊呼一声,便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小丫鬟提着灯回来时。

听得屋内一阵高过一阵的婉转之音,羞红了脸颊。

随即吓得面色煞白,急忙回主院禀报。

“夫人,夫人……出事了。”小丫鬟语气带着哭腔。

“不知哪个蠢货,无意将侯爷带回原来的书房,进了苏姑娘的屋子。”小丫鬟眼泪哗哗直掉,听得屋内那放浪的声音,半点无法将苏姑娘联系起来。

怎会,如此放浪形骸。

许氏捂住妙烟的耳朵,登枝立即将小家伙抱下去。

“哭哭啼啼做什么?大过年的莫要坏了喜气。”

许氏红了双眼,似乎咬着牙道:“侯爷守着我近二十年,已经够了。我不能一人霸占侯爷的宠爱……”她似乎叹了口气,眼眶通红。

话虽如此,可所有人都瞧见了夫人的落泪。

许氏一夜未眠,站在院内,顶着满身白雪,痴痴地看着远方。

那是书房的方向。

背地里,登枝给她狂灌了好几次姜汤。


兰晚意出嫁后,府上瞬间冷清不少。

回门那日,兰晚意面色娇羞,与新科状元站在一起,似乎格外登对。

犹如一对璧人。

兰晚意瞥见许氏,嘴角不自觉嘲讽的扯了扯。

“大嫂,幸好当初没听你的。阿翎多好的男人,大嫂你竟然说他不堪为配,还拦着晚意不让嫁。”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许氏。

顾翎尖锐的目光看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冷意。

“顾某不知何时,得罪过侯夫人?”顾翎眉头轻皱。

许氏淡淡道:“晚意虽不是我所生,但她成长的每一件事,都是我亲自教导。胜似亲生。”

“她被我娇宠长大,性子养的娇气,担心她后悔,这才拦了几分。”

“至于不堪为配,那完全是谣言。”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疼她入骨?仅仅凭着打马游街那一眼,就要嫁过去,我怎能不拦呢?”许氏叹了口气,似乎被伤透了心。

兰晚意撇了撇嘴,面上涨红。

她啊,哪里是打马游街时看上的顾翎。

她去柳姣姣家时,便遇上顾翎来寻兰景淮,那时,她就上了心思。

柳姣姣甚至挖空了心思,请了顾翎上门,两人……

私下早有接触。

只是想要借许氏出手,抬高兰晚意的身份,谁知她不愿插手婚事。

兰远泽也早早回了府,用了午膳,吃了一顿回门宴。

兰妙烟顺利捞到几口肉泥。

兴奋的在登枝怀里扭来扭去。

姑姑再嫁一次就好了,又能吃肉。

许氏莞尔。

“嫂子,不是我说,大哥都多久没回府了?你也要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兰晚意语气多了一丝幸灾乐祸,她扒拉着许氏,不就是为了许氏帮忙,给她说个好亲事么。

谁知道,这么点忙都不肯帮。

甚至,为了把柳姣姣从狱中捞出来,她的嫁妆都被变卖了不少。

“男人是要干大事的,女人受点委屈怎么了。”兰晚意亲昵的靠在顾翎怀里,眉眼一片幸福。

许氏捏着手绢,擦了擦兰妙烟嘴角的油。

是的是的,下次你被家暴,也要记得反思哟……想想自己为什么挨打!兰妙烟开心得很,等着她挨揍。

“晚意说的对。”许氏甚至笑看了顾翎一眼。

你可千万别哭着回来告状。

待回门宴结束,已经是晚上。

“奴婢得赶着给小小姐做几身冬衣,一场秋雨一场寒,马上就要变天呢。”登枝坐在床前,就着油灯给兰妙烟绣虎头帽。

“叫娘?”许氏正哄着兰妙烟。

兰妙烟嘴巴一咧,露出唯一的小乳牙:“凉……亲……”吐字不清,但能开口了,好事!

许氏心里美滋滋的。

“妙烟还不会说话,那丫头早就会说话了!”兰远泽刚进门,便条件反射说了一句。

当然会说话啦,她是现代人,来自两千年后呢。

要不是她用现代知识帮着渣爹,我们许家怎会那么惨?

许氏听得那句两千年后,轻轻吸了口气。

眼眸微垂:“哪个丫头啊?”

兰远泽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同僚的姑娘呢。七个月便会开口了。一副聪慧的样子。”他摆了摆手,登枝怔了一下。

看了眼夫人,许氏点头,她才退下去。

“妙烟,叫爹,啊,叫爹……”兰远泽眼底有些惊讶。

妙烟比景瑶,长得好太多了。

“叫爹……叫爹……”兰远泽对着妙烟哄道。

兰妙烟眨巴眨巴眸子:“叫爹……叫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听的人心都化了。

兰远泽摇了摇头:“是叫爹,爹,爹……爹爹……”他指了指自己。

而兰妙烟脆生生的开口:“哎!”

许氏噗嗤一声,随即死死的捂着嘴,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兰远泽额角青筋直跳,良久才忍下怒意,只眼底多了丝不喜。

长得好有什么用?

景瑶多粘他。

兰妙烟,见了他就要用屁股对着他。

“妙烟,我才是爹。”眼底有几分不悦。

妙烟无辜又天真的指着爹:“狗沟……狗沟……”她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气得兰远泽牙齿都快咬碎了。

“妙烟还小,你与孩子置气做什么?”

兰远泽将兰妙烟抱到一侧。

放低了声音,儒雅的面孔多了丝亲昵:“时芸,生完妙烟后,咱俩都多久没住一块儿了。”他轻轻抚着许时芸的肩膀,许时芸却只觉恶心。

强忍着拍下他的巴掌,瞅了眼目光灼灼的兰妙烟:“妙烟看着呢。”

“女孩子娇气,粘我,侯爷一个人睡,莫不是孤单了?”许氏轻笑着道。

兰远泽瞥见兰妙烟的目光,想要温存温存,又没了兴致。

讪讪的收回手:“芸娘别瞎想。我怎会嫌孤单。况且,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只是……”兰远泽语气顿了顿。

“侯爷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许氏贴心的问道。

兰远泽,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往常,许氏早就把私库钥匙给他,任他选择,绝不会让他没尊严的讨要。

他该怎么说,府里捉襟见肘呢?

兰景淮与姜姑娘的亲事已定,彩礼也已拟出,可全都拿来还了许氏。

就连兰晚意,嫁妆都上不了台面,许氏也不曾添妆。

兰远泽心头不满。

“侯爷可是缺钱了?”许氏眼睛一亮,大度的开了口。

“侯爷若是缺钱,定要告诉我。我们夫妻一体,又是多年夫妻,何必分你我。”许氏说的兰远泽神色动容。

他想要,又想要许氏求着他要。

“府里没钱,吃我的嫁妆,也是应当的。侯爷吃芸娘的软饭,芸娘还高兴呢。”许氏知道兰远泽自尊心强,最好面子,踩着他的雷点状似无意说道。

兰远泽果然脸色漆黑,拳头紧握。

“不缺钱。芸娘的私库,留着自己花。我还不到吃女人嫁妆的地步。”兰远泽语气有些重。

“对了,你让砚书出来做个证,就说砚书不愿拖累姜姑娘,自愿退亲的。”

“外头传言兰景淮抢了砚书的未婚妻,多难听。别毁了对方的未来。人家可是要连中三元的天才!”兰远泽眉眼间隐忍的喜意。

砰!

许氏面色一沉,摔了桌上的茶盏。


许氏只觉喉咙都弥漫着血腥气。

“许妹妹,咱都是体面人,男人还同朝为官呢。结亲不成,总不能结仇的。”姜夫人嘴角有些嘲讽。

许氏有什么可高贵的。

娘家倒了。

大儿子残疾,二儿子是个纨绔子弟,三儿子不通文墨,是京城里的笑话。

唯一的小女儿,似乎还不得侯爷喜欢。

子孙后代不争气,众世家都看着她的笑话呢。

许氏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威胁。

是啊,姜夫人长女姜云锦容貌倾城,儿子姜云墨十三岁考取秀才,即将参加乡试考举人。

小妙烟气得直咬牙,哦,她没有牙,咬的牙龈都红了。

她若是有牙,一定要爬上去咬她一口肉,臭不要脸的!

她大哥哥八岁的秀才啊!

当年可是把姜家踩到了泥里。

许氏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觉夏气红了眼睛,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退亲。”

“但不是你姜家退我砚书的亲。”

“是砚书,退姜家云锦的亲!”

“我儿砚书,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任何人。为救姜云锦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我儿无愧于心!”

“姜家欺辱我儿,落井下石,不配嫁给砚书为妻。”

“我兰家,要退姜云锦的亲!”许氏拿过交换的玉佩,当真所有人的面,直直的将玉佩摔的粉碎。

好好好,娘亲干得漂亮!

姜家会有报应的!

妙烟小短腿一蹬一蹬的,映雪没抱稳,差点从襁褓里栽出来。

吓得映雪满头冷汗。

摔碎的玉片从地上溅起,直直的擦着姜夫人的眉心而去。

碎玉擦过她的眉毛,露出一丝血迹。

姜夫人心头狂跳,只觉得一股不安自心头升起。

“你!”她没想到向来柔弱的许氏,竟是如此果断。

可此事姜家理亏,她也不愿女儿留下忘恩负义的污名。但比起这,更重要的是退婚。

退了婚,才有选择的余地。

“当年订下的婚书拿来吧。”姜夫人铁青着脸。

两人当面撕毁了婚书,姜夫人站起身,拿回姜家的信物,神色略显倨傲。

“许时芸,你啊,就守着你那残疾儿子过吧。我家云锦,兰砚书不配!”姜夫人说完,便冷笑一声,带着人高傲的离开了许家。

许氏被气得双眼发红,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她早已差人将此事告知兰远泽。

此刻小厮来报:“夫人,侯爷说……”小厮眼珠滴流滴流的转,就是不敢说出口。

“侯爷说,他既然救了姜姑娘,就不该挟恩已报。这是砚书的命,怪不得别人。”

小厮说完。

许氏生生吐出一口血,吓得丫鬟面无人色。

许氏抬手,止住丫鬟请大夫。

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哼,渣爹拿我哥哥的前途,搏自己的美名!劈死他,怎么不劈死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妙烟拧着眉头,光滑的小脸皱成一团,磨得牙龈都泛出了一丝丝血迹。

劈他劈他!

突的……

外头,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

转瞬之间,狂风大作,风沙吹的人睁不开眼,狂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的冲上天空。

白日里。

一道惊雷自天边炸响。

一道凌冽的白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直直的朝着京城某个小院而去。

轰隆隆……

许氏心惊肉跳的收拢心绪,只觉得女儿那句劈死他话音刚落,惊雷就下来了。

“哎呀夫人,城北起火了。外面都喊,劈到人了。”外头的小丫鬟大声惊呼。

许氏眨巴眨巴眸子,连哭都忘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方才只觉压得心头沉甸甸的郁气,也被那道雷劈散了。

她顿了顿,看了眼举着小拳头一脸怒容的婴孩。

“你偷偷去打听打听,是谁家被劈了。”许氏总觉得,这雷有点奇怪。

就像……

她女儿招来的。

不会真劈中了那个冤种吧?

觉夏立马应下,出门便吩咐下人去打听。

“姜家真是忘恩负义,明明当年大公子是为了救姜云锦落水,如今,她却要退亲!若不是大公子,她早死了!”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还不是看许家出事,落井下石!”

映雪抱着妙烟,气得破口大骂。

许氏吐出一口血,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眉宇间弥漫着担忧:“世人逐利罢了。”她恨的,是兰远泽那一句,那是砚书的命!

“小小姐才醒,怎么又昏昏欲睡了?”映雪有些惊讶。

兰妙烟劈了那道雷,就感觉疲惫的厉害,眼皮子都睁不开。

当即便呼呼大睡过去。

夜里,登枝才满身疲惫的回府。

“夫人,狱中已经打点妥当。老夫人受了些惊,奴婢送了药过去,没什么大碍。老爷让您别担心,他心里有数。在狱中待几日,对许家来说或许是好事。”

“老夫人和众位嫂子,听到您派人去打点,都高兴地落泪呢。”

许氏高悬着的心,缓缓落回原处,心里对娘家又觉愧疚。

她竟然为了兰远泽,与娘家决裂,十几年不曾联系!

心里思索着,等此事过去,不管兰远泽开不开心,她都要回娘家看看。

许氏,少有的睡了个好觉。

而兰妙烟,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她直接从傍晚,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大夫来了好几趟,每次都很无奈的摊手:“小小姐毫无大碍,她只是睡得太沉。”

“可她怎么不醒呢?寻常两个时辰醒一次,这次睡了一天一夜。”许氏急的嘴角都起了泡。

“大概是,精疲力竭,太累了?”大夫说完又自打了一巴掌。

四十天的婴儿,能有多累?

不能走不能爬,到底怎么给累晕了的?

许氏一愣,想起昨儿的白日惊雷,轻轻抿了下唇。

好饿啊啊啊啊……好饿好饿好饿……许氏耳边又听见那道迷迷糊糊的呢喃声。

“妙烟醒了,快拿牛奶过来。”许氏心里那颗大石头落回原地,心中隐隐猜测,只怕昨日的惊雷消耗了女儿的体力。

心里不由犯嘀咕,她这是生了个小仙女儿啊。

兰妙烟打了个哈欠,刚一张嘴,嘴里就喝上了香香甜甜的牛奶。

“谢天谢地,咱们小小姐总算醒了。这一觉啊,可真是睡到了天荒地老。”映雪不由打趣,这家伙,睡的跟断了气似的。

兰妙烟心里落泪,我是饿晕了啊!

鬼知道这灵气消耗牛奶,呜呜呜,当场饿晕了。

许氏怜爱的抱起她,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女儿啊,几乎填补了她整颗心。

也挽救了……

处在谎言中的她。

“夫人,这雷,还真劈到人了。”觉夏一脸八卦的冲进了门。


夜里。

京城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勇武侯府正在用膳。

“怎么回事?大半夜叫的这般渗人……映雪去看看怎么回事?”许氏被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不悦的看向她:“堂堂侯府主母,什么阿猫阿狗的事都关注。许家便是如此教你的?”

话音刚落。

映雪便满脸兴奋的回来禀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夫人,外面打起来了!”映雪眼神灼灼,

“夫人,城北在抓奸呢。”

“说是有官爷养外室,正室在抓外面的姘头呢。打的可激烈了。”

“奴婢还听说啊,那外室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还是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兰景淮呢。”

“这会兰景淮脸都被扇烂了。”

“有个七八月的孩子吧,那孩子啧啧……”

哐当。

老太太和勇武侯面色剧变,手中的陶瓷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说谁被打了?”兰远泽心头哆嗦。

面上强忍着怒意,还要强装心平气和,此刻声音都在抖。

“城北巷子里的一个妇人,不对,狐狸精。”

“说是礼部侍郎养的外室,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才八个月,骂人利索的很。指着嫡母秦夫人,骂贱人。”

“哎哟,气得秦夫人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老太太身形一晃。

“去看看,去看看……”老太太声音轻颤,她的宝贝孙女儿,宝贝孙子。

“母亲,这等腌臜事别脏了您的眼睛。您可是侯府老太太,怎么能去看这等肮脏事?”许氏急忙好意劝道,方才老太太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那外室不要脸不要皮,在外面给男人生儿育女,这等贱皮子,您还去看什么?”

老太太眼前一阵阵泛晕,推开许氏:“放开!我去看看!”

眼睛都充了血。

许氏幽幽的退了下去,掩下眼中的笑意。

带我带我,带我去看看!

我也要看,我要看!不带我就撒泼了!我要翻脸了!

兰妙烟急的从摇篮里,扒着床沿站了起来,胖乎乎的腿肚子直打哆嗦。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这种热闹也是你能凑的吗?”登枝瞧见她那急切样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呜呜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爬出去……手脚并用往门口爬,爬的飞快。

院子里的狗,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快抱妙烟起来,地上凉。带她远远看看吧,这家伙……”许氏无奈至极,只得将她带上。

勇武侯府飞快的出了门。

一路朝着城北奔去。

许氏看着兰远泽轻车熟路的模样,心头冷笑。

待到巷子外时,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众人满脸意味深长。

此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扒了她的衣裳,扒了她的衣裳!人尽可夫不要脸的贱人,扒了她的衣裳……”甚至还有男人吹着口哨,不断起哄。

“哎呀,难怪上次被雷劈。合着上天都看不下去她做外室了。”众人讥讽连连。

里头不断响起柳姣姣矫揉造作的哭声。

秦夫人越发气愤:“贱人,瞧你这贱皮子样儿,没男人的滋润你是活不下去吗?”

“竟然出来偷老子的男人!”

“竟然还养出这么大的儿子,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养外室,竟然还生了一儿一女!”秦夫人恨毒了柳姣姣。

“老娘在府中操持家业,侍奉公婆,他竟然养外室!享齐人之福!”

“兰景淮,你个外室子,不要脸的贱种,竟然也自称天才?肮脏下贱的玩意儿!”秦夫人今年四十二,膝下只得一女,府中无子,这是她心中的痛啊!

此刻气得眼睛都红了。

许氏听得这些话,简直笑眯了眼,简直骂出了她的心头话啊。

兰远泽和老太太却是眼前一阵阵晕眩,疯了一般将围观之人挤开。

柳姣姣外衣让人给扒了,只穿着件里衣,里衣已经被褪到了肩膀,隐隐露出半个香肩。

柳姣姣面颊红肿,红着眼睛死死的捂着衣裳,神色悲戚。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做陈大人的外室!”她低声啼哭。

秦夫人神色倨傲:“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脱衣裳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双腿一张,就有数不尽的宠爱,数不尽的金银珠宝送来。”

柳姣姣咬着下唇,神色间满是屈辱。

“你说,你不是外室,那你相公是谁?”

“你倒是说啊!”柳姣姣浑身一抖,她不能说。

秦夫人神色间越发严厉。

“死……你们……全……都要……死!”八个月的兰景瑶气疯了,她凄厉的哭声,让秦夫人越发不悦。

这孩子八个月便懂人言,虽然磕磕绊绊,但神色间的愤恨,却让人心头发寒。

一巴掌朝着兰景瑶扇去,直接将兰景瑶撞倒在大门前。

刚长出的牙,噗的吐出一颗。

“妖孽,这孩子是个妖孽!”秦氏看着兰景瑶,这孩子的眼神,出现在婴儿身上,格外违和。

“景瑶!景瑶!你们敢伤我孩子!!”柳姣姣被死死的按住,此刻双目通红。

“景瑶才不是妖孽!”柳姣姣心头狂跳。

没人知道,她的姣姣有多厉害。

“有什么不敢的?外室生的私生子,竟然也敢招摇过市,真是可笑。”秦夫人不屑的看向兰景淮。

少年脊骨笔直,瘦削的身形仿佛扛住了一切打击。

眸子古井无波,静静的看着她。

柳姣姣这两个孩子……

秦夫人有些不舒服。

“给我打断孽种的骨头,看看骨头到底有多硬。”

“脱了贱人的衣裳游街,给大家伙儿开个荤。”秦氏语气淡淡。

“不!不!!”柳姣姣声音惊恐,凄厉的惨叫。

兰远泽瞧见眼前这一幕,几乎晕死过去。

他算无遗策,算计着许氏的一切。

却从未想过,柳姣姣会提前暴露在众人眼前。

“住手!”兰远泽大喝一声。

立即让侍从给柳姣姣拿来衣物遮挡,瞧见儿子脸颊青肿,满身傲骨仿佛瞬间粉碎,兰远泽心头颤抖。

老太太双手发颤:“作孽啊,作孽啊,孩子是无辜的。”

秦氏嗤笑一声:“老太太,这可不是你们那穷乡僻壤的乡下。”刺激的老太太面色铁青。

老太太最忌讳别人提及她的出生。

“兰侯爷倒是怜香惜玉,怎么,你也和这贱人有一腿?”

“胡闹!秦夫人慎言!”兰远泽轻皱着眉头,他为人端方儒雅,看起来格外正派。

兰远泽轻叹一声:“秦夫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秦夫人瞥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施舍似的扔给柳姣姣。


“我为你一句自卑,便不曾归家十七年。爹爹年迈,母亲白发苍苍。兰郎,我为你做的够多了。”许氏抱着兰妙烟,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再者,兰郎,你升迁不易,不若去求求大哥和父亲,他们定会帮你的。”

许氏此话,激的兰远泽面色铁青。

兰远泽看重她娘家的关系,但又不愿拉下脸,许氏素来还要哄着他接受许家的帮助。

真正是软饭硬吃。

“男儿铁骨铮铮,怎能求人!况且,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挣脸面吗?”兰远泽压住火气,拉住芸娘的手满脸深情。

许氏只觉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抽回手。

“我父亲乃天子帝师,大哥正二品,我自己也有三品诰命,兰郎,这点脸面我不缺。”

“我实在不愿你太过辛苦。”

许氏这话,当真把兰远泽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兰远泽浑身都在抖。

他觉得许氏变了。

偏偏许氏那句不愿你辛苦,又好似什么都别变。她依然心疼他,爱他入骨。

兰远泽压了压火气:“芸娘,我近日朝中有事,大抵需要拿些银子打点。若是有奇珍异宝,便更好了。”许氏嫁妆丰厚,这些年拿出不少私房贴补兰家。

兰家那点家底,寒酸至极。

就连兰家的大宅院,都是她进门后翻修的。

许氏点了点头,登枝将库房钥匙给他。

“这是兰家库房钥匙。”说完捂着嘴轻笑一声:“我啊,就不拿私库钥匙给你了。私库是娘家给的嫁妆,用我娘家之物,兰郎心里又要难受。”

兰远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许氏的私库,可他想要许氏求着他收下,而不是自己讨要。

兰远泽寻了个理由离去。

他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

许氏回府的路上,便瞧见有人抬着贺礼,一路朝着姜家而去。

“姜家嫡姑娘定亲,撒喜糖咯。”姜家门前,大肆撒糖。

众人蜂拥而上。

“哎呀,是那个与兰家残废定亲的姜姑娘吗?”有人大声问道。

丫鬟端了个大篓子出来,笑眯眯道:“今日姑娘订下良缘,寻得佳婿,结秦晋之好。恭祝我家小姐,便有红包领。”说完,抓出一大把铜钱,众人顿时恭贺起来。

“兰家残废,怎配得上姜姑娘?退了好,退了好。”众人纷纷鼓掌。

许氏气得双眼泛红,胸口不断起伏。

“姜云锦,定的哪家公子?”许氏咬了咬牙。

就连兰妙烟都睁开了眸子。

登枝打听回来,神色为难,满脸愤恨。

“是……是上个月刚中秀才的兰……兰景淮!”

“还……还是侯爷,亲自做媒!”

“说是,他远方表亲。”

许氏浑身脱力。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夺去我儿助力!”许氏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他要剜我的肉啊,他要挖砚书的心啊。他将砚书的嫡妻,说给外室子!!”这一次,许氏近乎恨毒了他。

他甚至,亲自做媒。

难怪最近缺钱,需要打点。

订亲,可不需要大量的金银么?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他可真是好样的,拿嫡妻的嫁妆养外室子!

许氏抹了把泪:“兰晚意呢?她回清溪之事,可查到了。”许氏气到了极致,她神色都泛着几分冷意。

登枝迟疑了一瞬。

“说!”

“奴婢,并未打听到她回清溪。她……一直在京中,从未离京。”

“且采购了许多婴孩所需之物。还去金铺打了一套婴孩的金手镯金项圈,平安锁。”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夫人,几乎众叛亲离。

整个兰家,全都在骗她。

许氏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心里痛苦到麻木。

当年那个抱着她腿的孩子,终究……

负了她。

娘亲不哭……娘亲,妙烟爱你哟,妙烟带你躺赢。

妙烟可厉害啦,妙烟超厉害的好吗?!兰妙烟噘着粉嫩的嘴,朝着许氏啊啊的喊。一本正经,格外认真。

许氏贴着兰妙烟的小脸,幸好,还有妙烟。

娘亲,新科状元爱打媳妇儿。乡下有个发妻,被他生生打死。你上辈子劝阻兰晚意,兰晚意以为你嫉妒她,她为此极其恨你。

后来,后来她划烂了娘亲的脸。呜呜呜……小妙烟心疼极了。

许氏还想听,却又没了。

只紧紧记住了这几句。

刚回府,兰晚意便期期艾艾的寻了过来。

“嫂子,你……你可打听清楚了?”兰晚意面色羞红,那一日,她便看上了状元郎。

许氏屏退了下人,才道:“晚意,你可是动心了?”

兰晚意羞涩的看了嫂子一眼:“嫂子!”她跺了跺脚。

许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漠然的看着她。

上辈子帮你出火坑,你却生生划烂我的脸?

那,这辈子就嫁进去吧!

“我打听到,那新科状元幼年定了一门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童养媳。”

兰晚意轻轻皱起了眉头。

“但那童养媳没福气,去年病逝。只是乡下有些传言,说状元脾气不好,总是骂童养媳。晚意怕是要吃苦头。要不,算了吧?嫂子舍不得你受气。”许氏似乎不太满意。

“京中公子极多,总能找到配晚意的。”

兰晚意眼眸亮晶晶的,拉着许氏的手晃了又晃:“嫂子,好嫂子。男人的脾气,那叫男子气概。”

“再说,童养媳没才貌没家世,甚至不识字。她笼络不住男人,是她没本事,是她活该。男人打女人,定是她犯了错!”

“晚意,有这个本事,有这个信心!”兰晚意微昂着头,她容貌不俗,怎是童养媳可比的。

“这女人管不住男人,从来就不是男人的问题。”兰晚意瞥了她一笑,嘴角笑的微深。

许氏死死的咬着牙。

“还是再相看相看吧,男人才情官位不能放在第一位,要看品性。”许氏故意与她对着干。

“不管,我就嫁她。我去寻母亲。嫂子不同意,母亲定会同意!”兰晚意对此满意极了。

当即便匆匆出了门,朝着德善堂而去。

哦豁,跳火坑跳火坑。兰妙烟欢喜得直咕噜咕噜口水。


“搬个凳子来。”她看了眼觉夏,觉夏立马笑吟吟的应下。

一会儿工夫,老太太门前便架起一个小桌子,小椅子,许氏躺在上头,登枝打着扇。

许氏悠闲的模样刺痛了王嬷嬷,也刺痛了屋内人。

不过半个时辰,老太太便悠悠转醒。

许氏进门时,老太太看不出半分疲态,眉宇间反倒盛着几分怒意。

“今儿在外头,你跟人起了冲突?”老太太眉宇间满是不喜。

“你是我侯府儿媳,代表的是侯府脸面……”

“听说,你还把那兰景淮的娘,送进了大牢?”老太太呼吸都有几分重。

如今,兰景淮可是她的好大孙儿,可是她的心肝宝贝。

许氏生的几个不中用,她越发看重兰景淮。

许氏站直了身子,眉宇含着几分浅笑。

“母亲消息知道的真快。”她捂着嘴轻笑。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谁把消息送来打扰母亲清修?”

王嬷嬷面色不愉。

屋内有些闷热,老太太喜静,又怕冷,这个天都不愿用冰盆。

“那兰景淮,人称最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天才少年。你将他母亲下大狱,岂不是坏了一个孩子的名声?你也是做母亲的,怎能这般心毒?”老太太光是想想,都觉恨的厉害。

许氏轻皱着眉头。

“母亲好没道理,他母亲头上戴着我嫁妆,她是个贼!贼偷东西,下大狱有什么错?”

“况且,他吃的用的,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呢?”

此话一出,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儿媳已经让登枝找出嫁妆清单,送去了县衙。听说丢了不少东西。”

老太太面色大变。

当初她的嫁妆,价值连城。

进门为表诚意,许氏就把嫁妆钥匙分了三把。侯爷兰远泽一把,老太太一把,许氏一把。

许氏大度,老太太私下取了不少东西送给柳姣姣。

“胡闹,这等事私下解决便是,何苦不饶人?那孩子乃人中龙凤,何苦得罪人?”老太太死咬着牙,哪里肯让乖孙子背上这等骂名。

前途尽毁啊。

她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这个毒妇!

“母亲,您是不知东西的贵重。”

“儿媳府上三个哥哥,当时三个哥哥掏空了私产,贴补芸娘。价值极大,此事不可私了。”

“公了还无话可说,若私了,我那三个哥哥性子不好,将来对兰公子更无益处呢。”

老太太语气一滞。

许大老爷,刚上任尚书,执掌全朝。

侯府,惹不起。

“这嫁妆流传出去,只怕府上也出了家贼。正好揪出那个贼!”许氏此话说的老太太心惊肉跳。

直到傍晚。

老太太传话来,说是抓着那个贼了。

许氏带人过去时,眉眼闪过了然。

她就猜到,对方会把王嬷嬷推出来顶罪。

老太太面色极其难看,微闭着眸子:“跟随我五十年,她太让我失望。你的嫁妆,皆是她一一偷出去贩卖。”

“那兰景淮的娘,想来是无辜买家。”

她威胁似的看了眼王嬷嬷。

王嬷嬷的儿女,皆在府中管事,是老太太的心腹。

为了救兰景淮的名声,老太太宁愿自断臂膀。

许氏心头苦涩,只淡淡道:“送去府衙吧。王嬷嬷儿女乃贼人之子,断断不可留在府中。将来指不定为母寻仇,反倒是祸患。”

王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

却被老太太命人堵住了嘴。

“丢了的嫁妆,必然是要一件不少寻回来的。”许氏扫了老太太一眼,心头痛快无比。

老太太近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应下。

“理应如此。”

待许氏离开,登枝早已从府衙回来。

登枝眉眼带着喜意,关上门,小声道:“夫人,只怕对方要砸锅卖铁了。”

“十七年啊,偷了十七年的嫁妆,如今尽数送回,恐怕要少半条命。”

“奴婢打听过,那兰景淮在外极其神秘,从未有人知晓他爹娘是谁。只知他豪掷千金,又主张英雄不问出处,广交天下好友。许多寒门学子,都与他是极好的朋友。”

许氏露出一丝嘲讽:“拿着我的钱,豪掷千金,可真清高。”

“不问出处?他有什么资格问出处,他是外室子啊,最让人不屑的身份。”

前世,他结交寒门士子,连中三元,名声极好。

后来他亲妹妹,就是母亲的养女兰景瑶,亲自举报许家和母亲谋反,许家全族被杀。

完美的除掉了我舅舅,还有娘亲。正正经经嫁进了侯府,一点污水没沾……

前世,我们家就是祭天的。

许氏听着女儿的心声,心都在滴血。

好,好的很。

“寒门士子?谁不知寒门最是看重名声品性。若爆出他是外室子,乃私生子,他还能这般如鱼得水吗?”许氏低声呢喃。

夜里,许氏睡的安稳。

而整个侯府,彻夜未眠。

老夫人的私库大开,一件一件往外搬奇珍异宝。

老太太跪在小佛堂,佛珠都快扯烂了。

“卖了,全都卖了,赶紧填亏空。”

“娇娇还在狱里,景瑶哭的眼睛都肿了。景淮心里也不好受,若这次名声无法挽回,对景淮的影响太大了。”兰远泽面色难看。

他的私库已经卖的一干二净,甚至将庄子都挂了出去。

这一刻,他不由恨上了许时芸,害的他如此窘迫狼狈。

害得景淮污名缠身,简直毒妇!


“夫人,真有人被雷劈了。”

“是城北平安巷的一处宅子。说是男主人被劈了。”

“一个月前,有人一掷千金买下宅子。那位夫人生的柔媚动人,好似刚出月子,女儿才四十天,与咱们小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有个长子,听说读书极其厉害,在京中颇有才名。”

“哐当……”许氏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

应声而碎。

“夫人……”觉夏惊了一下,见她烫了手,急忙端凉水来浸泡。

许氏却毫无知觉。

“有个……长子?多大了?”她声音干涩,抓着觉夏的手,抓的觉夏生疼。

觉夏不明所以,只觉夫人面色凝重,这才急忙道:“大公子十七岁,他和砚书公子同岁。今年亦是十七……说来还有些巧,那个公子也姓兰。”

许氏如遭雷击。

十七岁?

许氏嘴唇张了张,喉咙仿佛被人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登枝瞪了觉夏一眼,急忙上前给夫人顺气:“夫人,不一定是侯爷,不一定是侯爷……”这话,她自己都心虚。

觉夏和映雪面面相觑,纷纷变了脸色。

觉夏更是苍白着脸,那个少年,姓兰,兰景淮。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下唇都咬出了丝丝血迹。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我为了他,与娘家决裂,为了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敬婆母,为他养府中弟妹,他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她甚至不敢想,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

“他在外的孽种已经十七岁,十七岁啊!”许氏光是想想都觉心寒。

她为这个男人抛弃一切,他竟然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夫人,这不是您的错,是他负了您。犯不着气伤自己的身子。”登枝和几个丫鬟红着眼睛劝慰。

兰妙烟小小的叹了口气,她这娘,被PUA了十几年,真可怜。

“夫人,这是上天都看不过眼呢。昨儿,只怕被劈的就是侯爷。”觉夏急忙开口,之前是抱着八卦的心思,此刻却是活该的语气。

“上天开眼了,也知道夫人心里的委屈。这是给夫人出气呢。”

“昨儿那雷也劈的巧,那狐媚子刚出月子,便急着勾男人。青天白日的,正好把两人劈在床上。这白条条的身子,啥也没穿,都劈黑了,街坊邻居进去时,那狐狸精捂着脸尖叫呢。”

许氏瞪大了眼睛,这么巧?

觉夏点了点头:“这次丢大脸了。”

许氏擦了擦泪,冷哼一声:“活该!”可眼底的不甘和委屈,怎么也压不下去。

恨吗?

她是恨的。

怎能不恨呢。

可自她及笄起,她眼中心中便只有他,甚至断绝娘家关系,只为与他厮守。她不甘啊,她该怎么割断呢?

“夫人,侯爷回府,这会去了德善堂,请您过去。”门外小丫鬟低声回禀。

许氏眉头微皱,登枝眉头挑了挑。

也不知侯爷被雷劈成什么样儿了。

“带着妙烟,过去看看吧。”许氏起身,这才朝着德善堂而去。

德善堂在勇武侯府的东边,老太太喜静,在东院建了个佛堂,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礼佛。

穿过府中内湖,经过长廊,便是德善堂。

呀,一股烧糊了的味道。小妙烟耸了耸鼻子,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烧焦味。

越走进德善堂,越是浓郁。

正巧映雪将她抱直了两分,兰妙烟眼珠子一瞪好大一颗卤蛋!!吸溜……她还狠狠的吸了吸口水。

许氏一愣,猛地抬头朝卤蛋看去。

只见正中央坐着个光秃秃的黑脑袋,没有一根头发,光秃秃的,烧的黑黢黢的。

她心目中那丰俊神郎,清隽俊秀,一直让她难以舍弃的少年郎……

好似,一瞬间就坍塌了。

许氏愣在当场,甚至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不进来?站在风口做什么?”觉察到她的目光,老夫人第一次呵斥她。

许氏满脑子都是女儿的惊叹,卤蛋卤蛋卤蛋……

她恨兰远泽,可被洗脑多年,见到他又忍不住心疼。就像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半恨他,一半爱他。

可现在……

心疼没了,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卤蛋。

她眼皮子一颤,进门便道:“侯爷这是怎么了?头发呢?这是遇上鬼剃头了?”

我娘真会扎心窝子,干得漂亮

当个受气包,不如发疯气全家

兰远泽嘴角一沉:“平安巷失火,进去救人,被烧了头发。没什么大事。”

“我给陛下递了折子,这段时日在府中歇息。”

许氏眉眼微冷,救人?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爷也在平安巷?真是巧了,妾身听说,平安巷有人被雷劈。据说那对男女白日宣淫,劈的浑身光秃秃的,让人看了个精光。老爷救火的,难道正好是那家?”许氏听得女儿的摇旗呐喊,忍不住又扎了一句。

果然,兰远泽脸色铁青,拳头都捏的死紧。

“你一个妇道人家,听那些做什么。”

许氏捏着手绢唇角微弯。

“满京都在传,妾身不过是听个笑话罢了。”这让对面的母子两人瞬间黑了脸。

嘿嘿嘿嘿……小妙烟笑的没安好心。

许氏不由支起了耳朵,她只能偶尔听见女儿的心声,不仔细不行啊。

他和外室被劈,两人光屁股被人看光了,不敢回去。现在满城都在找他呢可惜的是,他跑的时候捂着脑袋,没人看见他的脸。

许氏拧紧了眉,真是污了她闺女的耳朵。

“你啊,就在府上多伺候着远泽。他一年到头为了侯府劳累,难得歇息。女人家,不会伺候男人有什么用?”老夫人听得许氏的嘲笑,有些不悦。

“你娘家那里,不许去接触。搞不好是什么砍头的罪名。”老夫人严厉的瞥了她一眼。

许氏坐直了身子。

“侯爷觉得呢?”许氏幽幽的看着他。

兰远泽瞥了她一眼:“我自然心疼岳父受罪,但陛下震怒,谁也不敢多劝。我只能尽力保全侯府。芸娘,你是个懂事的,莫要害了侯府。”

他语气顿了顿。

“砚书那里,你也别伤怀。砚书命不好,姜姑娘在京中颇有才名,总不好耽误了姜姑娘。”他眼神有些闪烁,这让许氏不由起了疑。退亲,对他有什么好处?

明明他是砚书的父亲,被打脸的难道不是他吗?


“呀……娃娃……”兰妙烟抱着手中的玩偶,亲了又亲。

许氏满脸无奈。

“昨儿夜里,砚书给你做的。”说完,脸上表情有些嫌弃。

“怎么做个这么丑的娃娃,一只眼睛,张着血盆大口,真丑……”

兰妙烟鼓起脸颊:“哼!”

大眼睛瞪的溜圆,脸颊高高鼓起。

登枝偷笑:“这是小小姐偷画的,大公子特意做出来的。”许氏了然的一笑,想要哄哄她,那小家伙却是气性大的很。

嘴巴叼着丑娃娃,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让她爬吧,九个月的孩子,多爬爬对身子好。等年后换下厚棉袄,就能走路了。”

“映雪觉夏,你们跟着小小姐。”

兰妙烟手上带了手套,爬起来毫不费劲。

小团子爬起来像个毛绒球似的,连府里路过的狗,都能嗷嗷吵一架。

爬累了,又扶着墙起来走几步。

吭哧吭哧……

不知不觉爬进了德善堂。

屋内传出阵阵佛香,这是长期点香烛的味道。

她吭哧吭哧推开小佛堂的门,佛堂内常年关着门窗,显得有些阴暗。

门口放着一个蒲团,中央点着香,仙雾缭绕,隐约能看见菩萨的佛像。

屋内有些阴暗,看不太清楚。

“小小姐,咱们回去吧。老夫人发现要生气的。”映雪小声道。

兰妙烟看了她一眼,飞快的爬上凳子,又爬上供桌。

想了想,将菩萨推到身边,将小丑娃娃放了上去。

高矮大小正好和佛像差不多。

咧着嘴笑的露出两颗乳牙,又转头拉了拉映雪的衣袖。

“啊?您让我把佛像带走?”映雪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发现怕是会气死当场。

她微噘着嘴,皱起两条眉毛,小脸上满是祈求,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啦。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谁能抵抗住啊?

觉夏胆子大,揣起佛像便藏在怀里。

兰妙烟张开手,主仆三人便偷偷跑了出去。

三人躲过巡逻的侍卫,贼兮兮的回了听风苑。

回去时,瞧见湖里有一只落单的小鸭子,大概巴掌大,兰妙烟见了心喜,便攥在手里带了回去。

“这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小鸭子?”许氏问道。

白色的绒毛摸起来极为舒服,兰妙烟当个宝贝似的。

湖里捡哒,真可爱。兰妙烟还在脸上挨了又挨,两个小家伙,简直可爱到犯规。

“次,次……神马?”她指着小鸭子,还将自己兜里藏的小点心给它。

小鸭子看了一眼,就撅着屁股走了。

“小鸭子要吃粮食呢,登枝给它端些来。姑娘要玩,给它清洗干净点。”

小鸭子被洗洗刷刷,浑身都透着香气。

兰妙烟喜欢的紧。

就连晚上睡觉,都让小鸭子睡她旁边。

“姑娘,鸭子不能睡床上。这得多……多臭啊。”映雪一脸纠结。

小家伙甚至准备了两个枕头,她睡一边,鸭子睡一边。

兰妙烟指了指鸭子“好……盆友。一一起……”说完,就把小鸭子按在她身边。

圈在怀里。

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映雪几次想拿,可小主子都迷迷糊糊醒来,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

兰妙烟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眸,哇的一下,咧嘴便哭。

“凉!!”兰妙烟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

一边哭一边指着浑身僵硬的鸭子:“呜呜呜呜……压,压……死了。”

“死了……”呜呜呜呜……

奶声奶气的哭声,惹得人哭笑不得。

其实昨儿拿回来,许氏就发现这鸭子病怏怏的,只怕养不活。

“别哭了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把小鸭子埋了好不好?”许氏哄着她,兰妙烟哭的鼻子冒泡。

双眼红通通的,小手还指着地上:“冷……”

“那我们把它火化好不好?”

“火化了下辈子投胎当人啊。”许氏见她哭的伤心,不由抱起来哄道。

映雪拎起小鸭子便往外走,兰妙烟从许氏怀里挣扎着跳下来。

呜呜呜,我要去送一送……兰妙烟心头有些无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困在婴儿身内,她渐渐越发回归本性。

“看着她,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寒。”许氏正在看信,兰政越来了书信,三日后归家。

许氏眉眼带着喜意。

长子兰砚书十七岁,次子十六岁,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般久。

没一会儿,映雪抱着兰妙烟回来了。

兰妙烟满脸黑漆漆的,刚哭过的眼眸犹如雨后晴空,极其澄澈。

“怎么脸这般黑?”许氏问道。

“小鸭子可火化了?”许氏连问两个问题,丫鬟都没吭声。

“烧……烧倒是烧了……”觉夏脸色苦哈哈的。

“原本小小姐还跪在地上,给小鸭子认错,越哭越厉害。”

“可烧着烧着,那股香味儿越烧越浓。她眼泪没流了,但口水直流……”

“最后鸭子烧干了毛,皮肉焦黄,还滋滋的冒着油花儿。最后……”映雪干巴巴的说着。

许氏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吃了?!!!”声音提高八度。

映雪直摇头:“没有没有,没吃上。她一把抓过去,只抓了把灰。”

许氏按着眉心,脑门青筋一跳一跳的。

“快带去洗漱,政越三日后归家,他还未见过妙烟呢。”许氏摸了摸妙烟的脑袋。

哦豁,二哥要带着他的真爱回家咯……

我那恋爱脑的蠢二哥……

许氏眼皮子直跳,兰政越是订了亲的,对方是个好姑娘。

“三个月前二少爷坠崖,当真把奴婢吓坏了。”登枝捂着心口。

许氏何尝不是。

当时兰政越坠崖,失踪了三天,后来传回消息,他已经被人所救。

打算养好身子再归家。

妙烟听得天边传来的声音,眨巴眨巴眸子。

“似……似什没?”指着天边一群飞舞的小黑点儿。

登枝冷哼一声。

“还不是外面的野种,搞的鬼。”

许氏横了她一眼,登枝这才心虚的低下头,在小小姐面前冒粗话,大意了。

柳姣姣被人捅破外室身份,被外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猜,她是谁的外室,一下子处在漩涡中央,被人耻笑怒骂。

“兰景瑶这是替她娘争脸面呢。”

“不过九个月,说话便顺溜的很,据说啊……”登枝撇撇嘴。

“说是天下鸟类极其青睐她,这会坐在广场上,引得京城飞来无数鸟雀,围在她上空,成了一道奇景呢。”

“似乎宫里都上了心呢。”

兰妙烟眼珠子唰的亮起来。

许氏瞧见这来了兴致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家妙烟,是个小祸害。

有人怕是要遭殃了


“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许氏跪在堂前,心中满腹悔恨。

许家三个嫂子,纷纷劝道:“芸娘,快起来吧。娘最疼你,她啊,日日惦记着你呢。”

“你喜欢的红豆糕和参鸡汤,从你出嫁后,十七年来,家中日日不曾断过。就为了你回家,随时能吃上。”二嫂李氏端来参汤,这碗汤,可都备下十七年了。

三嫂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以后可不许耍小性子了。我们来兰家看你,想给你长脸,结果……你还把我们赶出去!”三嫂与许氏同岁,今年三十三,但性子清冷。

看起来像朵孤傲的雪莲。

许氏出嫁第二年,几个嫂子上门看望她。

结果,许家好好一个嫡出姑娘,明媚阳光的大小姐。

进了兰家一年,畏畏缩缩的没了主见。

婆婆一瞪眼,便缩着脑袋不敢反驳。堂堂许家嫡出小姐,竟然端着洗脚水给老太太洗脚!!

三个嫂子气得与兰家理论,许氏竟然偏帮着兰家,把她们赶了出去。

至此再无联系。

明明身在京城,许氏却单方面与她们断绝了关系。

“是芸娘的错,芸娘枉费嫂子们一片苦心。芸娘知错了。”芸娘郑重的给几个嫂子磕了头,倒是把嫂子们吓了一跳。

这小姑子出嫁前,可是许家的命根子。

待许家男人们回府,又是一番热闹。

老太太醒来,便拉着许氏不肯松手,精气神都好了许多,重新焕发出光彩。

许家没有分席的规矩,一家人坐在大圆桌上,热热闹闹的。

倒是族中几个孩子,今日皆在学堂,错过了。

“当年他在门前跪三日,你在家中绝食三日,就为了嫁他。幸好他待你不错,这么多年从未有通房。”老太太坐在桌前,拍了拍小女儿的手。

许氏身形一僵。

她轻咬着下唇,登枝看了她一眼,知晓夫人不愿让家人操心。

屋中欢声笑语。

兰妙烟却是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

骗子!骗子!我爹是个骗子!呜呜呜,我娘被他骗了

我爹养外室,外室儿子十七岁,和大哥同岁。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会害的许家满门惨死!呜呜呜呜……

啪。

有人筷子掉了。

外祖父撞死在御书房。

大舅舅在巫蛊之术中,一力承担罪责,斩首示众。

临洛暴雨,二舅舅出去赈灾,被人陷害导致临洛决堤,生灵涂炭。被灾民生生撕碎了。

三舅舅被人栽赃通敌卖国之罪,死在了番邦。

三舅母一步一跪,受尽折辱,才找回三舅舅尸首。然后,抱着三舅舅尸身葬身火海殉情了。三舅母肚子里,还有宝宝呢。哎……

许三爷猛的咳嗽起来,握着筷子不断的颤抖。

他身侧,坐着的眉目清冷孤傲妇人,便是兰妙烟的三舅妈。

他的妻子。

她年轻时骄纵任性,喜欢上许三爷便执意要嫁。成婚多年,许三爷对她不冷不热,她一直以为,自己要如此过一辈子。

殊不知,一切皆从今日改变。

许三爷双手有些哆嗦,听得那句受尽折辱寻回遗体,抱着尸身,葬身火海。

满脑子都是殉情,腹中有子。

“怎么了?”岑氏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她贴了许三爷十几年冷屁股,许三爷对她只剩满满的厌恶。

许三爷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震撼。

声音抖了抖,却不自觉放低了声线,略显温柔:“无事,不小心呛着了。”岑氏顿了顿,默默给他倒了杯水,便不再说什么。

许家三个舅舅,眼神齐齐落在兰妙烟身上。

许家惨遭灭门?

兰远泽养外室?

三个舅舅对视一眼,纷纷瞧见对方眼底的震惊。

许意霆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全程捏紧拳头。

晚膳后,没有一丝停留,兄弟几人便去了老太傅书房。

“你可有听见妙烟的心声?”

“你听见妙烟的心声了吗?”许二爷许三爷异口同声。

老太傅额间有一丝冷汗,许意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恐怕只有我们几人听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许三爷低声呢喃。

眼前闪过妻子的容貌,心头恍然间有着细细密密的疼。

许意霆眼眸深深,没人比他更清楚,此事为真!他想一力顶罪,不曾告诉任何人。

“这恐怕是上天给许家的机缘。绝对不可外泄。”

“妙烟,怕是异于常人呐。”老太傅捻了捻胡子。

老太傅猜测,恐怕只有直系血亲能听见。

沾了血缘关系才行。

而老太太不曾听见,大抵,是因为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

“先派人去查一查兰远泽。当年指天发誓,求娶芸娘。若有愧芸娘,我定让他生不如死!”许意霆眼底怒意汹涌,几兄弟彻夜长谈。

直到傍晚时,兰远泽才姗姗来迟。

按照他对许氏多年的了解,许氏早已替他找好理由。

她总会想办法替自己开脱。

可谁知上了门。

“女婿贵人事忙,许家可不值得你跑一趟。”老太傅少见的动了怒。

娶妻十八年,他的芸娘都不敢回家!

兰远泽神态很是恭敬:“父亲,芸娘自成婚后,便不许远泽登门,是女婿不孝。”他跪在门前,重重的叩头谢罪。

兰远泽吃了一鼻子灰,眼底不悦。

许氏却并未替他开脱。

兰妙烟在许家极其受宠,许家两个舅舅,生了五个哥哥。只有许三爷尚无子嗣。

兰妙烟,算是唯一的女儿。

几个嫂子抱着亲了又亲,兰妙烟很喜欢许家温馨的氛围。

要是爹娘和离就好啦,踹了渣爹,该多好啊。小丫头在心底幽幽叹气。

可她心里也明白,许氏被PUA近二十年,一切还需要时机。

还需要,压断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氏听得女儿的话,神色黯淡,和离?谈何容易。

她那三个儿子,又该如何呢?

宵禁前,兰远泽压着火气,将许氏接回府。

刚上马车,他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芸娘,不是说好,暂时不回许家吗?”成婚那夜,他掀开裤腿,给许时芸看自己跪了三天三夜红肿的膝盖。

他说,知晓许家看不起他,他见到父兄时总抬不起头来,心中压抑的厉害。

哄的许氏一点点和娘家断裂。

娘亲,他又要给你洗脑了!!兰妙烟气得大叫。

而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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