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荡歌小说 > 其他类型 > 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

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

江摇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怕在京兆府碰到卫凌泽,春喜直接去的清远候府。她本打算在侯府旁边的巷子等着,谁知运气极好,离侯府还有两条街就碰到了青书。除了给沈清渊的,春喜还用小碗给青书装了一些,青书尝过赞不绝口,毫不犹豫地接过食盒。问心院里,沈清渊又在看书。青书一进门便高兴道:“春喜姑娘给大人送了兔肉来,可好吃了,大人快尝尝。”青书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一大盘兔肉。兔肉虽然冷了,但裹满红油,沾满芝麻,卖相极佳,打开以后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立刻涌入鼻间,引得人食指大动。沈清渊没急着品尝,掀眸看着青书:“你没告诉她我今天沐休在家?”青书点点头道:“大人沐休时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吗,小人帮忙把东西拿进来就好啦。”之前也有百姓送来东西要感谢大人,大人不都是让他出面处理的吗?青书觉...

主角:曹春喜沈清渊   更新:2025-05-20 19:1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春喜沈清渊的其他类型小说《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由网络作家“江摇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怕在京兆府碰到卫凌泽,春喜直接去的清远候府。她本打算在侯府旁边的巷子等着,谁知运气极好,离侯府还有两条街就碰到了青书。除了给沈清渊的,春喜还用小碗给青书装了一些,青书尝过赞不绝口,毫不犹豫地接过食盒。问心院里,沈清渊又在看书。青书一进门便高兴道:“春喜姑娘给大人送了兔肉来,可好吃了,大人快尝尝。”青书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一大盘兔肉。兔肉虽然冷了,但裹满红油,沾满芝麻,卖相极佳,打开以后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立刻涌入鼻间,引得人食指大动。沈清渊没急着品尝,掀眸看着青书:“你没告诉她我今天沐休在家?”青书点点头道:“大人沐休时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吗,小人帮忙把东西拿进来就好啦。”之前也有百姓送来东西要感谢大人,大人不都是让他出面处理的吗?青书觉...

《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精彩片段

怕在京兆府碰到卫凌泽,春喜直接去的清远候府。
她本打算在侯府旁边的巷子等着,谁知运气极好,离侯府还有两条街就碰到了青书。
除了给沈清渊的,春喜还用小碗给青书装了一些,青书尝过赞不绝口,毫不犹豫地接过食盒。
问心院里,沈清渊又在看书。
青书一进门便高兴道:“春喜姑娘给大人送了兔肉来,可好吃了,大人快尝尝。”
青书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一大盘兔肉。
兔肉虽然冷了,但裹满红油,沾满芝麻,卖相极佳,打开以后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立刻涌入鼻间,引得人食指大动。
沈清渊没急着品尝,掀眸看着青书:“你没告诉她我今天沐休在家?”
青书点点头道:“大人沐休时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吗,小人帮忙把东西拿进来就好啦。”
之前也有百姓送来东西要感谢大人,大人不都是让他出面处理的吗?
青书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对,沈清渊也夸赞道:“嗯,你做得很好。”
说着话,却是把食盒里那一小碗兔肉给端了出来。
青书连忙道:“大人,这一小碗是春喜姑娘给小人的。”
他只尝了一小块儿,就急吼吼地给大人送来,还想着一会儿去厨房搞点儿花生米弄壶酒慢慢吃呢。
沈清渊手上动作没停,用春喜准备好的竹签插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理直气壮:“所以呢,给你的东西,我不能吃?”
青书连连摇头。
他人都是大人的,一点儿吃食哪有大人不能吃的。
只是大人都有这么大一盘了,怎么还抢他的?
——
张媒婆并未夸大,只过了两日便笑呵呵地上门给春喜说亲。
“李员外在城东有处铺面,城郊有果园,还有十来亩好田好地,每年光是收租就够吃喝了,他愿意出一百两的聘礼,春喜嫁进他们家就等着享福吧!”
员外郎身份体面,家底丰厚,聘礼也不抠搜,王氏本还想端端架子,结果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要是做了员外郎的丈母娘,日后出门面上都有光。
春喜面色平静,并无喜色,等张媒婆夸得口渴喝茶时才问:“这位李员外多大年纪了?”
张媒婆呛了一下,笑着说:“也没多大,而且富贵养人,瞧着年轻着呢。”
春喜不接话,只定定地看着张媒婆,张媒婆讪讪道:“真的没多大,过完中秋才三十五呢。”
嚯!这都可以给春喜当爹了。
王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春喜又问:“李员外都三十五了,一直没娶妻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王氏剜了春喜一眼,哪有姑娘家问这种话的。
张媒婆倒是不介意,拍着胸脯说:“李员外虽然没有娶妻,但纳了好几房姨娘,儿子都满地跑了,身体肯定没问题的。”
一屋子姨娘个个都有儿子傍身,春喜这个正妻进门还不被她们撕了?
王氏脸上彻底没了笑,春喜倒是还笑盈盈的:“婶子,我年岁小,压不住人,没那个命去李员外家享福,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您不必帮我找家境多好的人家,只要人口简单,是踏实过日子的就行。”
春喜语气温和,并未给张媒婆脸色看,张媒婆心中受用,夸赞道:“你这丫头倒是活得通透,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你的人选,是个秀才,今年才二十五岁,在学堂教书,你家阿文应该也认识。”
春喜明白,这才是张媒婆真正想说给她的人家。
傍晚,张媒婆前脚刚走,那位叫周勤的教书先生就把曹文送回了家。
“小孩子玩闹没有分寸,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已带他去医馆看过,只是扭伤,并未伤到骨头,过几日就好了。”
周家的家境比那位李员外就差多了,但周勤一个月在学堂教书有二两月钱,课余再帮人抄书校对,还能赚些外快,日子也不至于太拮据。
而且周勤模样周正,一身青灰长衫质朴又有书卷气。
王氏要把医药费还给周勤,周勤却不肯收:“阿文是在学堂受的伤,是我这个做先生的没有看顾好他,婶子不必如此,阿文这几日走动不便,我来接送他上下学吧。”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先生了?”
“不会。”
周勤一走,王氏便迫不及待地跟曹文打听周勤的情况。
曹文毫不犹豫道:“周先生人很好,教课也细致,我们都很喜欢他,而且先生可孝顺他爹娘了。”
听到孝顺二字,王氏的眼睛亮了些。
那李员外的家境虽好,但养着几房姨娘和儿子,王氏做了他的丈母娘也只是名声好听些,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但周勤人好,又注重孝道,对她这个丈母娘肯定恭顺有加,那她以后还能继续掌控春喜。
王氏顿时对周勤有了十分满意,她把春喜拉到屋里:“这位周秀才人品好,还才貌双全,明日我就答复张媒婆去,但周家到底没什么钱,你别傻乎乎地把私藏的那笔钱全都贴补他们家去,也得给自己留点儿。”
春喜现在脾气大,王氏可不敢说帮她保管钱财这种话,只能先埋下话引,等日后时机成熟,再让春喜自己交出来。
王氏已经在盘算春喜成婚后的事了,春喜冷淡道:“这才见了一次面,我怎么知道他人品如何,还得再打探一下才行。”
“张媒婆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他父母健在,下面只有一个妹妹,一直洁身自好未曾娶妻,而且阿文也说了他人很好,你还要打探什么?”
王氏很是不高兴。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问春喜不过是走走过场,春喜还真挑剔上了。
春喜并不与王氏吵闹,只冷声道:“这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我自然要谨慎些,你若背着我答应人家,我不介意多个后爹。”
听听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氏气得离开。
第二日一早,周勤果然来接曹文去学堂,春喜陪着曹文一起出门:“听说还有其他孩子也受了伤,我陪阿文去学堂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错在阿文,也好向他们赔礼道歉才好。”
周勤眸子微亮,夸赞道:“姑娘真是明事理。”
周勤背着曹文,和春喜一起并肩朝学堂走去。
半路上却碰到了沈清渊的马车。
痛失那碗兔肉后,青书下来琢磨了很久,终于发现自家大人似乎对春喜不太一样,因此看到春喜走在路边,青书立刻勒停马车。
“春喜姑娘,你这是去哪儿呀?”

萧清禾只是路过,和卫凌泽说了一会儿话便要离开。
卫凌泽亲自送她。
两人一走,春喜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她没犯罪,卫凌泽不过是假公济私,寻了个借口把她带回来说话罢了。
出了门,春喜溜得飞快,却在转角处撞上一个人。
速度太快,春喜来不及避开,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
手忙脚乱把人推开,见不是卫凌泽,春喜松了口气,而后又眼前一亮,她飞快上前,踮脚凑到对方耳边低语:“有人在查盗尸之事,大人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沈清渊也认出了春喜。
小姑娘梳好头发,小脸白净,五官秀丽,不似那一夜的狼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且活泼。
他没想到春喜在推开自己后又会突然靠近,耳廓被湿热的气息一喷,浑身都不自觉绷紧。
沈清渊喉结滚了滚。
他比春喜高出一个头,刚刚春喜撞上来时,恰好亲到他的喉咙。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那温软的触感却如同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春喜并没有注意到沈清渊的异样,说完那句话她便退开。
卫凌泽在这时大步走来:“谁让你出来的?”
说着话,卫凌泽直接伸手来抓春喜。
然而还没碰到春喜的衣角,春喜就被沈清渊拉到身后。
养了三年的伤,卫凌泽的身体不比之前壮硕,在肩背挺阔的沈清渊面前,更显单薄。
卫凌泽面色一沉。
他来京兆府已经有十来日,和上上下下的同僚都打好了关系,唯有这个叫沈清渊的既不参加他的饭局,也不收他的礼。
不合群得很。
卫凌泽没有想到沈清渊会多管闲事,眼底闪过戾气。
但沈清渊的官职在他之上,至少在京兆府的地界,他不能对沈清渊动手。
咬牙压下火气,卫凌泽冷森森道:“她是我的丫鬟,我管教自己的丫鬟,还请沈大人让开。”
“大人,我早就恢复良籍不是他的丫鬟了!”
春喜立刻小声解释,而后大着胆子抓住沈清渊的袖子:“民女去祭奠父亲,不想碰到卫大人调查盗尸案,民女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卫大人抓回来了,沈大人可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
提起盗尸案,春喜的底气足了些。
她现在和沈大人是一伙的。
沈清渊看着卫凌泽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清渊一向独来独往,卫凌泽只觉得他沉闷又古板,这会儿被他一脸冷肃地看着,才发现他一身气势逼人,十分有压迫感。
卫凌泽生出两分忌惮,但很快又变成不爽。
如果不是受伤,他早该是统领千军的骠骑校尉,如今不过是暂时在京兆府任司法参军,很快便会晋升,沈清渊有什么资格这样跟他说话?
卫凌泽无视沈清渊,冷冷命令春喜:“现在过来,我可以不罚你。”
不是,我都恢复良籍了,你凭什么罚我啊。
春喜抓着沈清渊的袖子晃了晃:“大人,民女好害怕呀~”
小姑娘皮肤白里透粉,指甲盖更是粉嫩有光泽,墨色袍袖抓在指间色差极大,加上刻意夹着的声音,很是楚楚可怜。
沈清渊分神低头扫了一眼,下一刻,卫凌泽凌厉的拳风便迎面袭来。
沈清渊眼神一凛,揽住春喜的腰肢避开这一拳,而后抬腿反击。
甫一交手,卫凌泽便发现沈清渊的武功竟然在他之上,然而一开始太过轻敌,不过几个来回,卫凌泽便被沈清渊一记寸拳逼退。
那一拳看着轻描淡写,却逼得卫凌泽后退了好几步,肩膀更是痛得不行,反观沈清渊,他稳稳护着春喜,面上仍是云淡风轻。
“卫大人先是无故抓人,现在又要以下犯上,当真是要视昭陵律法于无物吗?”
沈清渊在京兆府待了近十年都未曾升迁,却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卫凌泽进京兆府第一日,便被提醒不能被他抓到错处,不然芝麻大的事,都能被他告到御前去。
卫凌泽不占理,又打不过沈清渊,只能让步:“方才是我冲动了,还请沈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说完冷冷地看着春喜。
他知道刚刚让春喜躲在桌子底下有些伤人,他会补偿春喜,但前提是春喜不能在外人面前胡闹。
卫凌泽的眼神透着危险,春喜感觉后脊发凉,却还是站在沈清渊身边没动。
她已经不是卫家的丫鬟了,不必再对卫凌泽百依百顺,更不能让他觉得她在故意拿乔,妄图抬高自己的身份。
她是真的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片刻的僵持后,卫凌泽冷笑着离开。
这才离开卫家几日,春喜就变得如此放肆,看来之前他真的是太宠她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等卫凌泽走远,春喜放松下来,感激地看着沈清渊:“多谢沈大人再次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民女没齿难忘。”
卫家大少爷瘫痪三年终于康复是眼下瀚京最惹人关注的事,就连沈清渊都知道卫家养了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坊间都说这丫鬟命好,靠着三年朝夕相处的情分,定能讨个名分,做上风光体面的姨娘。
可春喜没要名分,要了自由。
连着两次见面,春喜都挺狼狈的,沈清渊盯着她亮闪闪的眸子看了会儿,沉沉道:“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家。”
春喜的眸子更亮了,恳切道:“沈大人,你可真是个好官。”
还是那辆马车,虽然少了具尸体,但坐两个人还是逼仄。
春喜尽量缩在角落,膝盖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沈清渊的腿。
隔着春衫,沈清渊的体温传了过来。
外头日光正盛,马车里也是明亮的,春喜对着沈清渊那张满是正气的脸,生不出半点邪念,只想抱大腿求庇护。
她今天算是把卫凌泽得罪死了,叶二被刺了一剑肯定也记着仇呢,若能跟沈清渊搞好关系,至少日后还能有个喊冤的地方。
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春喜控制不住多看了沈清渊两眼。
沈清渊突然抬眸,笔直地望进她眼里:“看什么?”
“沈大人丰神俊朗,民女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在卫凌泽身边锻炼出来的拍马屁技能已刻入骨髓,夸人的话春喜信手拈来。
她正想趁机打探沈清渊的喜好,马车突然停下。
惯性让春喜向旁边栽去,眼看要撞到马车壁,又被沈清渊抓着胳膊拽回来,撞进满是松香的厚实胸膛。
“......”
不是吧,沈大人这么正得发邪的人跟她在一起都开始倒霉了?

“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民办事,你怎么不去死?”
“帮着奸商欺负孤儿寡母,害死人家的女儿还连夜下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人家见,这明摆着有鬼,这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
“就是,听说那姑娘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无数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向马车,令人作呕的味道蔓延开来。
沈清渊扣着春喜的后脑勺压在胸口,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有我在,别怕。”
沈清渊的胸膛很有安全感,春喜并不害怕。
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谩骂,忍不住问:“那晚马车上的尸体是那位姑娘的吗?”
“嗯。”
“大人明明已经在查了,为何不让那姑娘的家人知道?”
“官府查案讲究证据和流程,未得家属允许不能开棺。”
女子出了嫁,便是夫家的人,不管她母亲如何哭闹,没有夫家同意,便不能开棺验尸。
沈清渊深夜盗尸虽然出于好意,却有违律法,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春喜对沈清渊的敬意更上一层。
这世道贪官无数,愿意赌上自己的前程被人误解谩骂、也要查明真相的好官却是寥寥无几。
沈大人他配享太庙!
金吾卫的官差闻讯赶到,闹事的人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金吾卫到了,大人,你没事吧?”
青书第一时间掀开帘子,却发现自家大人将那女子严严实实护在怀中,亲密极了。
大人他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
确定无事,沈清渊放开春喜,春喜一抬头,就见车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你别误会,我们......”
“呕!”
实在是太臭了,青书顾不上八卦,冲到街边吐得天昏地暗。
金吾卫借来竹竿挑起车帘,把两人救下马车。
沈清渊见春喜面不改色,有些好奇:“你怎么不吐?”
“不瞒大人,我练过。”
卫凌泽自尊心强,刚开始拉不下脸让人伺候,总会拉在床上,还生了褥疮,春喜前面伺候的人就是没忍住吐了,就被卫凌泽捅了个对穿。
为了活命,春喜苦练了一番,才能在卫凌泽面前保持镇定。
因此这会儿她胃里虽然翻涌得厉害,面上却看不出分毫。
“大人不觉得臭吗?”
春喜反问,沈清渊淡声道:“臭,但和尸臭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金吾卫很快弄了辆干净马车来。
再次坐上马车,春喜忍不住暗自窃喜。
她不好总去京兆府打扰沈大人,但若知道他家在哪里,可以时常送些新鲜果蔬和特产,这一来二往,不就有交情了吗?
沈清渊的正直让春喜以为他定是两袖清风,屋舍简陋,谁知一下马车,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和写着“清远候”三个大字的烫金门匾险些闪瞎她的眼。
侯门贵府竟能养出沈大人这么刚正不阿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若非背后有靠山,沈清渊怎能个卫凌泽正面起冲突?
春喜心下稍安,越发坚定要牢牢抱住沈大人的大腿。
清远候府的豪阔不输卫家,过了垂花门,便有丫鬟领着春喜去客房沐浴更衣。
主院里,清远侯夫人莫氏听闻沈清渊被人当街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嘴上倒是义正言辞:“皇城脚下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刁民,竟敢当街辱骂朝廷命官,真是放肆!”
一旁伺候的贾嬷嬷连忙道“也不怪那些刁民,实在是那女子死得蹊跷,孤儿寡母的太可怜了,大少爷又素来冷漠,定然是叫人寒了心,才激起民愤。”
这话说到莫氏心坎儿上了,她欣赏着手上刚涂的蔻丹,勾唇道:“是啊,他这样没有人情味儿,难怪在京兆府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建树,等越儿春闱高中,怕是要压他大哥一头了。”
贾嬷嬷立刻夸赞二少爷才能过人,等把莫氏哄高兴了才说:“方才大少爷还带了位姑娘回来。”
“什么样的姑娘?”
莫氏顿时坐直了些,眼底闪过寒光。
沈清渊并非莫氏亲生,莫氏觊觎世子之位已久,眼看沈清渊这些年碌碌无为,断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沈清渊得到什么助力。
“回夫人,那姑娘衣着寻常,容貌只是秀丽,算不得出众,浑身上下连一样拿得出手的首饰都没有,出身应当不高。”
出身不高?
莫氏放松下来,心情很好地吩咐:“大少爷难得带姑娘回家,贾嬷嬷你去库房把那只白玉绞丝纹镯给她送去,就说是我给她的见面礼。”
“是。”
春喜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就收到了贾嬷嬷送来的镯子。
春喜在卫家见过不少好东西,一看这镯子就知道很贵重,她连忙推辞,贾嬷嬷却不由分说地把镯子戴到她手上。
“大少爷第一次带姑娘回家,夫人可高兴了,这镯子只是夫人的一点儿心意,姑娘一定要收下,日后姑娘有什么事,也尽可到府里来。”
“......”
别的高门贵府都是怕自家儿子被狐狸精缠上,清远侯夫人怎么这么热情好客?
沈清渊很快也收拾妥当。
等贾嬷嬷离开,春喜立刻取下镯子递给沈清渊:“这镯子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无妨,收着吧,”沈清渊不以为意,“今日你受了惊吓,就当是赔礼。”
“今日之事又不是大人的错,岂有让大人向我赔礼的道理。”
春喜直接把镯子塞进沈清渊手里:“大人救了我两次,该我谢谢大人才对,我别无所长,唯有厨艺尚可,不知大人能不能吃辣,改日我做了肉干送来给大人尝尝。”
镯子没在春喜手上戴多久,取下来后却留有余温,沈清渊把东西收入袖中,淡淡应道:“好。”
时辰不早了,沈清渊不用回京兆府,只派青书送春喜回家。
莫氏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望。
正想派人好好打探这女子的背景,下人突然来报:“夫人,不好了,二少爷不小心掉书院茅厕里了!”
“什么?”
莫氏失声惊叫,而后怒气冲冲地朝沈清渊的院子冲去。
她一定要撕了这个伪君子!

“沈大人。”
被卫凌泽和周勤先后折腾,春喜越发意识到找靠山的重要性。
看到沈清渊出现在家门口,春喜在惊讶之后就只剩下高兴。
她大大方方地邀请沈清渊进院,而后飞快地将满地瓜子壳扫到一堆,幸好炉子上一直烧着水,春喜重新沏了壶茶。
为了招待“亲家”,茶叶是新买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茶。
但春喜下意识地觉得沈清渊不会嫌弃。
把倒好的茶放到沈清渊手边,春喜才客套地开口:“送食盒这种小事让青书大哥来就行了,大人怎么还亲自来了。”
“正好下值,就顺道过来了。”
茶水滚烫,热气袅袅,一时半会儿还喝不了,沈清渊垂着眸,神情淡淡。
春喜了然地点点头。
自然是顺道来的,不然沈大人还能专程来看她么?
肉干还没做好,春喜努力搜寻着家里有什么东西能送给沈清渊,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沈清渊问:“令弟在学堂的事解决好了吗?”
这一下问到了春喜心坎儿上,她连忙把卫凌泽莫名其妙到学堂给恶霸小孩儿撑腰,学堂先生为了讨好卫家不辨是非,最后自己果断给弟弟退学的事都说出来。
“我家阿文算不上聪明,我供他念书并不指望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是希望他能多懂些圣贤之道,做个明辨是非的人,青松学堂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继续读下去不仅无益,恐怕还会害阿文走上歪门邪道。”
春喜想得通透,做事也很果决。
就像卫凌泽康复后,云氏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毫不犹豫就要了自由。
“你做得很对,”沈清渊先肯定了春喜的做法,而后问,“卫大少爷帮忙退了束脩,没再找你说什么?”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大少爷确实找了我,还允诺让阿文进云氏族学念书,但一回家发现有人来给我下聘,就黑着脸走了,以后他应该不会想再见到我。”
沈清越和沈清宇都在云氏族学念书,沈清渊知道卫凌泽这份许诺有多重的分量,但春喜说起来时语气寻常,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清渊眸底微亮,青书的注意力则在有人给春喜下聘这件事上。
“春喜姑娘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青书有些失望,上次的兔子肉他只尝了一小块儿,还盼着日后春喜给自家大人送吃食他能跟着沾沾光呢。
春喜猜到青书心中所想,柔声道:“我确实在议亲,但还不急着成婚,今日这些聘礼都是要退回去的,而且我打算买一间铺面做吃食卖,沈大人对我有大恩,就算以后成了婚我也会经常给大人送好吃的。”
青书放心下来,而后又皱眉,这世道女子做生意不容易,她的夫君会同意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吗?
青书下意识地想要劝阻,却被自家大人抢了先:“学堂和铺面我都可以让青书帮你打听。”
“真的吗?大人你可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活佛转世!”
春喜竖起大拇指。
她原本还想着要多送几回吃食才好开口求沈清渊帮忙,没想到沈清渊这么热心肠,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春喜并不扭捏,趁着热乎劲儿把曹文叫来让沈清渊了解他的学习情况,又细细与青书说了她对铺子的要求。
铺子不用太大,地段也不用太好,最好是在往来商客都会经过的地方,她的预算在三百两以内,剩下的钱得用来准备食材和承担前期亏损。
直到天快黑了,沈清渊才起身离开,春喜恭敬地把他送到巷子口。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青书忍不住问沈清渊:“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肯定是要遭人非议的,大人当真要让小人帮春喜姑娘找铺子吗,万一日后春喜姑娘的夫君不让她开铺子怎么办?”
沈清渊说:“即便她不开铺子,还可以用来收租,有一间铺子傍身总比没有的好。”
青书恍悟。
这倒也是,他们在署衙见过太多女子被婆家吃光嫁妆,又惨遭厌弃,最后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只要买了铺子,铺子却是一直都在的。
青书下定决心要好好帮春喜选个物超所值的好铺子,过了会儿又听到自家大人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嫁给不让她经营铺子的人。”
青书抬头望天。
这马上天就黑了,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他怎么就听到他家大人夸别人聪明了?
等沈清渊的马车走远,春喜才往回走。
路过隔壁李婶家,正好听到李婶八卦的声音:“啧啧啧,这都是第三个上门的了,没看出来,曹家阿喜可真有本事啊。”
“......”
以后还是不要让沈大人来这里的好,别人如何说她不要紧,害了沈大人的名声就太罪过了。
春喜刚回家,王氏便冲过来,急急问:“谁让你开铺子做生意的,你哪有做生意的头脑啊,瀚京的铺子最差的也要好几十两银子,万一赔了怎么办?”
王氏原本想等春喜嫁了人在婆家受了欺负再顺势把春喜手里的钱要过来,方才听到春喜要买铺子做买卖,顿时等不了了。
这钱必须放她这里保管着才安全。
“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我现在不会,学个一两年也就会了,”春喜不以为意,王氏越发觉得不可信,然而不等她开口,春喜又道:“我也不一定非要买铺子,万一大少爷真的让阿文进了云氏族学,这束脩可比之前贵多了。“
提到曹文,王氏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她之前只想着进了云氏族学能结交贵族子弟,却忘了还要交束脩,到时曹文的衣食住行都得往上提一提,春喜愿意给曹文出钱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这都是建立在卫凌泽同意让曹文进云氏族学的基础之上的。
万一退了周家的亲,卫凌泽却不同意呢?
春喜由着王氏纠结,自行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与此同时,萧家后院。
二小姐萧清月叉腰骂道:“那个叫春喜的丫鬟果然心机深重,看似果断决绝地离开卫家,却屡次三番制造和姐夫偶遇,如今还故意找人演戏给她下聘让姐夫看见,真是无耻至极。”
听到卫凌泽怒气冲冲地回卫家砸了许多东西,萧清禾怔了一瞬,而后严肃教导:“不过是巧合罢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而且阿月,你不该派人监视卫郎。”
萧清月想要辩解,见自家姐姐眼尾有些发红,顿时软了语气认错:“阿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阿姐要顾全大局,她可不用。
她定要让人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狐狸精!

王氏怕春喜真的把那些东西都带走,逢人便说自己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又说她怀春喜的时候身子多么不适,后来更是差点儿难产丧命。
这些话春喜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懒得跟王氏吵,索性出门买了香烛和一坛好酒去墓地看他爹。
年后家里才来祭祀过,墓地打扫得很干净。
春喜点上香烛,烧了纸钱,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最后给她爹倒上酒,才一屁股坐在墓前。
“爹,好些年没来看您了,不是女儿不孝,一来是女儿卖身为奴后,身不由己,二来也是怕您看了心疼。”
春喜的爹是镖师,在春喜的记忆中极为高大,但一点儿也不严肃,反而很爱笑,每次走镖回来都会给她带各式各样稀奇好玩的东西,还会把她举得高高的,让她骑在脖子上玩儿。
爹爹是极疼她的,不仅教她读书识字,还手把手地教她功夫。
娘说女儿家要温柔小意才好,爹爹却说他的女儿只要不被人欺负就好。
知道爹爹疼自己,春喜滔滔不绝地告起她娘的状来。
“卖身时娘说只要大哥找到活计,就筹钱为女儿赎身接女儿回家,结果后来娘说阿文要念书,大哥要娶媳妇儿,女儿在卫家待着也挺好的。”
“让女儿交月钱时娘说这些钱都帮女儿攒起来做嫁妆,日后帮女儿说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出嫁,结果钱早就被娘花完了,娘怕我问她要嫁妆,就劝女儿给大少爷做妾,您说天底下有她这样给人当娘的吗?”
春喜打开了话匣子,给她爹倒一次酒,自己也喝一口,不知不觉,一坛酒便见了底。
四周始终安静,只有轻柔的春风伴着她。
春喜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低声喃喃:“娘如今是越发拎不清了,女儿不能顶撞她,烦劳爹托梦劝劝她,女儿现在处境尴尬,得早日嫁人才能不被卷入是非之中。”
陈年的梨花白劲儿挺大的,一口下去,春喜眼底带了湿意。
她吸吸鼻子,又补充了句:“女儿不问她要嫁妆,也不挑剔,只要是个踏实上进、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就行。”
“您不说话,女儿就当您默认了,我回家等您的好消息。”
春喜放下酒坛,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去,然而走出去没几步,便又看见卫凌泽带着人朝她走来。
春喜用力揉揉眼睛,卫凌泽离她更近了些。
春喜连忙抬头望天。
已近正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应该不是她爹显灵要当着她的面劈死卫凌泽为她出气。
这般想着,卫凌泽已来到春喜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卫凌泽皱着眉,面色冷寒,语气怀疑。
春喜连忙解释:“我来给我爹扫墓。”
墓前香灰还在,酒也未干,足以证明春喜的话是真的。
卫凌泽却还是冷着脸说:“近日有人盗尸,跟我回京兆府一趟。”
话落,卫凌泽抓着春喜往外走。
喝了酒,春喜浑身都在发热,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卫凌泽的眸色暗了两分。
春喜并未察觉到卫凌泽的眼神变化,她满脑子都回荡着“盗尸”二字。
那天晚上那位大人不是在办案吗,怎么成盗尸了?
那位大人不会有危险吧?
春喜脑子乱糟糟的,直到被卫凌泽拎上马,后背贴上硬实的胸膛,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怎么能同骑一匹马?
春喜想要拒绝,还没开口,卫凌泽便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猎猎的风声将卫凌泽的声音吹散,惯性让春喜后仰,整个人撞进卫凌泽怀里,耳畔热气喷来:“坐稳了。”
“......”
春喜心头微颤。
只觉得这比卫凌泽用剑指着自己的脖子还要可怕!
半个时辰后,春喜两股战战地跟着卫凌泽走进京兆府。
卫凌泽没有把春喜送进刑讯室,而是把她带到自己办公的房间。
门一关,卫凌泽冷沉的声音响起:“闹够了吗?”
“......”
她闹什么了?
她给自家爹爹扫墓,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里,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算闹事了?
春喜满脸茫然,卫凌泽的表情又冷了两分:“你擅作主张离开卫家,不就是想证明在我心中的地位,逼我退亲娶你吗?”
“......”!!!
天地良心,她连做妾的胆子都没有,哪里敢肖想正妻之位?
“大少爷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大少爷和萧小姐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由衷地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这里只有你我,你不必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不管这里有谁,我都是这样说啊。
春喜觉得这误会着实有点大,她认真道:“大少爷,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也是真心想离开卫家的,我娘已经在帮我张罗婚事了。”
“够了!”卫凌泽厉声呵斥,盯着春喜的目光如刀,“我的耐心有限,你确定要继续跟我闹?”
他已经看出春喜在欲擒故纵,还主动给春喜台阶下,春喜若不见好就收,那就是不识抬举。
气氛冷凝,春喜沉默。
她原本以为卫凌泽是误会了她,只要解释清楚就好,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卫凌泽似乎认定她对他情深意重,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抢他的欢心。
可他明明也瞧不上她,为什么不肯放她走?
春喜想不通,便直接问出来:“并非是我要闹,而是我若继续留在大少爷身边,处境实在尴尬,大少爷不为我打算,难道还不许我为自己谋条出路吗?”
“你怎知我没有为你打算?”
卫凌泽反问,春喜浑身一震。
什么打算?
她不知情,她不参与,她不接受!
这时,房门被叩响,萧清禾轻柔的声音传来:“卫郎,是我。”
卫凌泽毫不犹豫地拽过春喜塞到桌案之下。
卫凌泽动作粗鲁,春喜的脑袋被狠狠撞了一下。
春喜咬着牙没敢吭声,心底怨念横生。
爹啊,要不您还是显灵劈死他吧。

抱大腿的事急不来。
实在太累,春喜匆匆梳洗一番就睡了。
第二日才把踏青之事说给王氏和大嫂听。
大嫂胆子小,听到卫凌泽刺了叶二一剑,连忙捂住胸口:“大少爷的气性也太大了,妹妹在卫家这三年真是不容易。”
“大少爷也是担心有人挑拨离间坏了姻缘,”王氏反驳,责备地看着春喜,“你也是,不好好在家待着,瞎跑什么,这下让大少爷误会你吃里扒外怎么办?”
虽然春喜说是那叶家少爷硬把她带着一起去的,但她出了门,在王氏眼里就是错。
而且她还当着卫凌泽的面儿说要嫁人,这不是断了自己后路吗?
王氏很不赞同春喜的做法。
春喜并不解释,只道:“误会已经造成,我也不知道日后会有多少祸端,娘还是趁早把我嫁出去的好。”
春喜又一次提到嫁人,王氏有些动摇。
春喜马上十九了,之前在卫家不常回来,左邻右舍还没说什么,如今恢复良籍,再不给她寻个婆家,别人就要说他们一家子是女儿身上的吸血虫。
可钱氏很快就要临盆,家里添了人,花销会变大,钱氏也要休养,春喜嫁人后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贴补家里,日子又要过得紧巴巴的。
更重要的是,春喜这些年拿回家的钱差不多都花完了,要是春喜问她要嫁妆怎么办?
这个丫头现在眼里可没有她这个娘。
想到这里,王氏板着脸呵斥:“一个姑娘家成天把嫁人挂在嘴上,也不怕让人笑话!”
眼看气氛不妙,钱氏连忙转移话题问春喜是怎么回来的。
春喜没说遇到搭车的事,谎称自己赶在宵禁前回的城,结果半路饿晕了,所以半夜才到家。
钱氏心思单纯,宽慰了春喜几句未在多问。
吃过午饭,春喜问起卫家之前送来的布匹绸缎,王氏顿时警惕:“那些东西我都收好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那些东西是卫夫人赏给春喜的,但东西拿回了家,就是家里的,王氏这个当娘的有绝对的话语权。
王氏的防备在春喜的意料之中,她并不在意这点布匹,毕竟她身上还有一千两的银票呢。
“我找了个买家,他愿意出两倍的市场价买这些布,到手应该能有近千两。“
“这些东西能值这么多钱?”王氏瞪大眼睛,而后满脸质疑,“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怎么会有冤大头愿意出双倍的钱买东西?”
怎么没有?
人家还上赶着呢。
叶二只给了口头承诺,得趁热打铁才行。
春喜说服王氏,准备送布匹去叶家,清点的时候春喜发现少了两匹布。
“这些东西一直放在我屋里,怎么可能会少,一定是你记错了。”
“那两匹布一个是藏青色,一个是湖绿色,而且都是蜀锦,卫家也有记载,娘是要我去官府报官才能记起来吗?”
见春喜态度强硬,王氏知道隐瞒不了,剜了春喜一眼说:“东西放在我屋里,家里又没有外人,少了两匹自然是我送人了,你喊什么?”
“爹死以后,家里亲戚都不往来了,你送给谁了?”
“亲家母昨天拿着鸡蛋来看你大嫂,听说你从卫家得了好多好东西,我就送了她两匹。”
春喜的爹死后,王氏感觉自己没了男人,处处低人一等,总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当初为了娶大嫂进门,她就被狠敲了一笔,后来更是时常让大嫂接济娘家给自己撑脸面。
春喜想到自己多吃两个包子王氏都不乐意,扭头却把上好的蜀锦白白送人,不免心冷。
而且昨夜她迟迟未归,王氏不曾去官府报失,也没有担心难眠,就算知道真相,也只是怪她不该出门,不曾关心她半句。
王氏被春喜冷幽幽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板着脸辩解:“这些年你不在家,家里好多事多亏了亲家亲家母帮忙,而且你大嫂马上就要为你大哥生孩子了,咱们家得了这么多布匹,分他们两匹是应该的,等你嫁了人,你难道就不想着娘家?”
说到后面,王氏的底气足了些。
她让钱氏顾着娘家是给春喜做榜样,以后春喜才会想办法把婆家的东西拿回来。
“娘知道女儿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这三年女儿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卫夫人都知道女儿辛苦,所以给女儿许多补偿,娘呢?娘送东西的时候想过女儿吗?”
“我如何没有想着你,我劝你早做打算,劝你好好跟着大少爷,要是你能听进去,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跟我计较这两匹布,现在谁不知道你在卫家帮人端屎把尿,你看谁还愿意娶你?”
王氏不敢承认自己不爱女儿,把过错都推到春喜头上。
钱氏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上前拉着春喜说:“妹妹别生娘的气,都怪大嫂不好,大嫂待会儿就回家把那两匹布要回来。”
钱氏的祖母在床上瘫了两年才去世,钱氏照顾过祖母一段时间,当时家里还有人分担钱氏都觉得吃不消,春喜一个人扛了三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钱氏红着眼,满脸都是心疼。
春喜在听到王氏最后那句话时,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整个人奇异地冷静下来。
这三年她没日没夜地熬着,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拿回了家,可她娘一点儿都不心疼她,还和其他人一样瞧不上她。
她在卫家干着给人端屎把尿的活,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所以她该自甘下贱去爬床,该死皮赖脸缠着卫凌泽给他做妾。
原来,她才是那个冤大头。
春喜觉得可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她没有迁怒大嫂,平静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娘说得对,是我太小气了。”
春喜说完,抽出手看着王氏:“这些布既然送到家里,要怎么处置都听娘的,女儿迟早会变成外人,以后就不多嘴了。”
王氏可没有本事再找个愿意出双倍价钱买这些布的买家,但春喜冷着脸像是把她当成了仇人,她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恨声说:“我看你就是故意撒谎找茬,哪有什么买家,你就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你带回家的,谁也动不得,我也不管了,等你嫁人全当作你的嫁妆带走吧!”
春喜面不改色:“好啊,只要有人上门提亲,我马上带着这些东西走人。”
王氏:“......”
这日子没法过了!

卫家未来大少夫人的衣裳春喜是不敢穿的。
她跟着丫鬟来到萧清禾面前,跪下磕头:“民女春喜叩谢小姐大恩,不过民女身份低贱,不敢弄脏小姐的衣衫。”
萧清禾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姑母是宫中盛宠不衰的贤妃娘娘。
生得貌美无双,才名更是无人可及。
春喜之前只远远地见过她两次,如今近看,更觉她像是九天仙女误落凡尘。
“我看你方才吐得厉害,如今可还觉得不适,我带了大夫随行,可要让他看看?”
萧清禾的声音亦是动听。
春喜小声道:“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觉得恶心,脑袋也晕。”
萧清禾便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很快得出结论:“这位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很好,只是方才受了颠簸才会头晕呕吐。”
春喜再次磕头谢恩,恨不得所有人都围过来把大夫的话好好听清楚。
她肚子里没有野种!
毁人清誉是要烂舌根下地狱的!!!
大夫诊完脉,叶二也换好衣服朝这边走来。
出门在外不方便沐浴,下人只从溪里打水,帮他简单擦洗了下,叶二仍觉得很脏,浑身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咬。
“贱人,我杀了你!”
叶二咬牙切齿,刚走近就抬脚狠狠踹向春喜。
春喜不敢躲开,只能微微侧身,用肩膀受下这一脚。
“啊啊啊,好疼!”
春喜被踹飞出去,顿时惨叫出声,而后飞快地爬起来,卯足劲儿往前跑:“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春喜嗓门极大,双腿跑出残影,毫无美感可言,像只喳哇乱叫的猴子,滑稽极了。
叶二唇角抽了抽,满腔的怒火竟奇异地消下去大半。
他让人把春喜抓回来,板着脸呵斥:“闭嘴,再敢乱喊就杀了你。”
春喜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惊慌害怕地跪在地上。
先行到达的下人用竹帘搭了篷子,放上矮桌,摆上瓜果点心,还生了炉子。
卫凌泽亲自在煮茶。
清洗茶具,换水煮茶,茶水煮沸,热气蒸腾,配上谷中景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世外仙人。
茶已煮好,他先倒了一杯放在萧清禾面前:“小心烫。”
声音温润如玉,眼神更是柔情缠绵。
周围的吵闹入不了他的耳,春喜的死活也扰不了他的兴,他的眼中好像只能看到萧清禾一人。
真特么会装。
叶二翻了个白眼,冲春喜抬抬下巴:“我身边还缺个忠心的丫鬟,你在卫家一个月拿多少,我出双倍。”
钱这种东西,挣得多不算本事,有命花才是本事。
春喜嗷的一声哭嚎起来:“叶少爷,求你饶了民女吧,民女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民女已经熬成老姑娘了,好不容易得夫人恩典恢复自由身,只想赶紧嫁人,免得孤独终老,求叶少爷开恩啊。”
春喜边说边梆梆梆地磕起头来。
如果她身下不是松软草地,恐怕早就头破血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卫凌泽身上,卫凌泽神态自若的品着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片刻后,萧清禾开口:“良籍女子婚嫁自由,叶二公子无权干涉。”
叶二冲萧清禾露出笑,一脸无辜:“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又没有逼着她做我的丫鬟,是她自己非要磕头的,也不知道是想要谁心疼。”
这话的针对性极强,在场的人里,只有卫凌泽和春喜相熟。
谁都知道卫家门风正,族中子弟个个重情重义,去年卫凌泽还跟春喜形影不离呢,如今这般冷淡,反倒像是心里有鬼刻意避嫌。
萧清禾指尖蜷缩,迅速垂眸掩下情绪。
卫萧两家是世交,她和卫凌泽自幼订下婚约。
三年前卫凌泽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得胜的消息传来,两家便开始筹备婚事,却不想卫凌泽重伤瘫痪,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萧家虽未退婚,婚事却就此搁置。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到底未曾抵过家族利益。
卫家长辈没有苛责于她,两家情谊也照旧,可她知道,她和卫凌泽之间,有了裂缝。
卡在这条裂缝里的,正是春喜。
同样的家世让她对卫凌泽瘫痪的痛苦感同身受,从天之骄子沦为废物,足以将卫凌泽的脊梁寸寸击碎,这三年他承受了无数讥讽嘲笑,更经历了无数次失望。
这样艰难的时光,是那个叫春喜的丫鬟陪着他走过来的。
就算卫凌泽动了情,要留春喜在身边,她连拈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偏偏没有留,甚至装作无事发生,还和从前一样待她体贴入微。
是春喜真的不重要,还是已经重要到不能受丝毫委屈,所以要划清界限,以更周全的方式保护起来?
萧清禾心底发沉,余光里卫凌泽豁然起身,抽出凌霜剑直指叶二。
凌霜剑是陛下所赐,上过战场饮过血,尘封三年再出鞘,仍是寒光凛冽,煞气逼人。
叶二脸色微变,没了嚣张:“卫凌泽,你想干什么?”
卫凌泽挑眉,方才还出尘脱俗的仙气变成让人胆寒的杀意。
“不干什么,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叶二面上发白,众人亦被吓到。
卫凌泽受伤后性情大变,卫家虽封锁了消息,但死了几个下人,还是免不了传出卫凌泽疯了的消息。
“卫大少爷,我家少爷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叶家小厮见自家少爷有危险,连忙上前求饶,只是话没说完,凌霜剑就刺进了叶二的小腿。
殷红的血瞬间涌出,叶二叫出声,比春喜方才叫得惨烈多了,没见过血腥的世家小姐吓得哭出来,忙不迭地躲到一边,场面一时有些乱。
萧清禾也被吓到,却没有躲,而是大着胆子上前,抓住卫凌泽握剑的手:“卫郎,别这样。”
喧闹之中,萧清禾柔婉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裹挟着花香而来。
卫凌泽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些,他用染血的剑尖挑起春喜的下巴:“三年照顾,我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有野心,你和姓叶的是何时勾结在一起的?这招欲擒故纵也是他教给你的?”
剑上血还是温热的,血腥味直冲鼻间,春喜胃里又翻涌起来。

春喜进卫家学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安分恭顺。
对主子要恭顺,对管事的要恭顺,对进府比自己早、资历比自己好、比自己得主子喜欢的都要恭顺。
在卫家如此,去了别人家就更不能惹是生非。
但现在人家拿着棍棒麻绳要打死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萧家的护院没把春喜放在眼里,虽有八九人围着春喜,但上前来绑她的只有两人。
春喜微微弯腰蓄足力气,在两人靠近时猛然发力跃起,用膝盖将离自己最近的人撞倒,而后一记侧踢,把第二个人踹翻,顺势抢走他手里的麻绳。
软绵的麻绳到了春喜手里顿时成了虎虎生风的鞭子,众人一时无法近身,让她杀出一条路来。
春喜撒足就跑。
她记忆力好,记得进府时走的路。
方才下令的丫鬟回过神来,连忙大喊:“抓住她,不能让她搅了老夫人的寿宴!”
寿宴?
春喜抓住关键词,步子一转,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追在她身后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今天萧家这天要被她捅破了!
——
前院里,萧家和卫家的人相谈甚欢。
三年前卫家早就给萧家下了聘,连黄道吉日都看好了,今日虽然只需要另选一个婚期,云氏还是让人从府库里又拿了些好东西送来,以表对萧清禾的看重。
和三年前一样,云氏对萧清禾赞不绝口,满眼慈爱,没有半分芥蒂,卫凌泽在萧夫人面前更是表现得深情缱绻,萧家众人皆暗暗松了口气,萧清禾脸上也浮起薄红。
萧清月撇撇嘴,觉得自家姐夫可真会演戏。
明明都吃醋到派人去搅毁那个丫鬟的婚事了,却叫所有人都觉得他对阿姐深情不移。
为了阿姐的幸福,那个丫鬟绝不能留!
萧清月眼底闪过寒意,忍不住朝院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墨韵怎么办事的,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想着,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站住!不许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贱人,你疯了,扰了老夫人的寿辰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天爷啊,快拦住她,不然咱们都得死!”
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传来,甚至压过了前院众人交谈的声音,众人皆停下来,好奇地看向院门口。
萧清月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刻,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一道青绿色身影如同野猫蹿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麻绳,抡圆了胳膊舞得虎虎生风,叫人不敢近身,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不过眨眼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见事态无法扭转,她身后那些叫嚷声全都卡在喉咙,无法发出,萧家众人则是目瞪口呆。
这姑娘谁啊,是府里请来表演杂耍的吗,这登台方式也太特别了吧,而且大家还谈着事呢,谁让她这个时候来的?
卫家的人都认得春喜,一个个面色难看地看向云氏和卫凌泽。
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让这丫鬟跑来砸场子?
卫凌泽第一反应也觉得春喜是来砸场子的。
她说要议亲让人下聘都是演戏,他没有阻止,反而来萧家商议婚事她就急了。
卫凌泽没觉得生气,反而隐隐的有些高兴,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春喜赶紧离开,不能耽误大事。
这般想着,卫凌泽提步朝春喜走去。
刚跨出一步,旁边一道身影便越过他走到春喜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渊被春喜刚刚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但感受到整体气氛的冷凝,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见他主动与春喜说话,想要让人拖走春喜的萧夫人噤了声,萧家其他人也都面带犹疑。
这丫鬟怎么又勾搭上沈清渊了?
“沈大人,好巧啊!”
看到沈清渊这个青天大老爷春喜十分惊喜,越发镇定。
她轻快地打了招呼,然后扔了麻绳,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哭嚎起来:“求大人给民女做主,民女有事想求见萧大小姐,谁知入府之后,萧家的下人却要捆了民女将民女打杀,民女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只能拼命逃到这里想问问民女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春喜平时说话温言细语的,哭嚎起来却是穿透力极强,魔音绕耳。
卫凌泽眸子一沉,飞快地偏头看了萧清禾一眼。
那一眼充满怀疑审视,还有浓浓的不悦。
萧清禾脸上绯色尽褪,心也跟着往下沉。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乱不了她的心,春喜的存在也不至于让她失态,可卫凌泽这一眼,切切实实地刺痛了她。
在卫郎心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了。
她会因为嫉妒变得心狠手辣,会不择手段铲除异己。
在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眼里,她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萧清禾垂眸避开卫凌泽的目光,深吸两口气压下情绪,萧清禾才看着春喜柔柔开口:“方才我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并不知道春喜姑娘来萧家找我的事,更不曾下令要打杀姑娘。”
萧清月知道姐姐是冤枉的,她立刻站出来怒斥:“混账东西,扰我祖母寿宴,又信口雌黄污蔑我姐姐,杀了你都是便宜你了,我看应该把你千刀万剐才是!”
“月儿,休得胡说!”
萧清禾立刻喝止。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喊打喊杀,是会损毁名声的。
春喜当然不敢攀咬萧清禾,她又磕了个头说:“民女知道萧大小姐温柔善良,绝不会做草菅人命的事,不然也不敢登门求见,应该是那些下人擅作主张想讨主子欢心。”
春喜说完,墨韵立刻冲出来认罪。
是她见二小姐和大小姐姐妹情深,听到门房传信,擅自下令想讨好二位主子的。
蠢货!
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横了萧清月一眼,板着脸罚了墨韵三十大板,其他参与的人也都被罚一个月的月钱。
罚完自家人,萧夫人也没让春喜起身,居高临下地问:“你方才说有要紧事要找禾儿,现在可以说了。”
萧夫人原也是不把春喜放在眼里的,但这丫鬟闯了萧家,还闹出这样大的事端,若不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萧夫人可饶不了她。
“回夫人,叶家二少爷昨日找到民女,逼迫民女勾引卫大少爷,伺机破坏卫萧两家联姻,若是民女不答应,叶二少爷就要扒光民女把民女扔到大街上去,民女实在惶恐难安,只能来萧家求助。”
卫凌泽的脸色难看了两分。
他刚刚还觉得春喜是来砸场子的,可春喜被叶二威胁直接绕过他来萧家,分明是不愿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