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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爷入赘?让你们活到年底都算喜丧!:陆准刘继梅番外笔趣阁

九夏通文馆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不是,这特么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地球吗?”陆准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红色,轿厢顶部的流苏随着颠簸轻轻晃动。他正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内,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摆。外面传来唢呐喧天的嘈杂声响,隐约还有人群的议论。这是......花轿?陆准彻底懵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在彩票中心兑换了一亿六千万的巨额奖金。走出大门时,激动得没注意看路,被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上。身体飞出去的瞬间,意识便陷入了黑暗。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不应该是医院吗?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一股庞杂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雍王朝,永宁县。富商陆家的嫡子,也叫陆准,今年十六。性格怯懦,寡言少语。生母早逝,父亲三个月前也因病撒手人寰。家中只剩下一个继母柳如烟。柳如烟为了让...

主角:陆准刘继梅   更新:2025-05-20 16: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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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准刘继梅的现代都市小说《逼爷入赘?让你们活到年底都算喜丧!:陆准刘继梅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九夏通文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是,这特么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地球吗?”陆准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红色,轿厢顶部的流苏随着颠簸轻轻晃动。他正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内,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摆。外面传来唢呐喧天的嘈杂声响,隐约还有人群的议论。这是......花轿?陆准彻底懵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在彩票中心兑换了一亿六千万的巨额奖金。走出大门时,激动得没注意看路,被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上。身体飞出去的瞬间,意识便陷入了黑暗。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不应该是医院吗?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一股庞杂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雍王朝,永宁县。富商陆家的嫡子,也叫陆准,今年十六。性格怯懦,寡言少语。生母早逝,父亲三个月前也因病撒手人寰。家中只剩下一个继母柳如烟。柳如烟为了让...

《逼爷入赘?让你们活到年底都算喜丧!:陆准刘继梅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不是,这特么给我干哪儿来了?”
“这还是地球吗?”
陆准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刺眼的红色,轿厢顶部的流苏随着颠簸轻轻晃动。
他正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内,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摆。
外面传来唢呐喧天的嘈杂声响,隐约还有人群的议论。
这是......花轿?
陆准彻底懵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在彩票中心兑换了一亿六千万的巨额奖金。
走出大门时,激动得没注意看路,被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上。
身体飞出去的瞬间,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不应该是医院吗?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一股庞杂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大雍王朝,永宁县。
富商陆家的嫡子,也叫陆准,今年十六。
性格怯懦,寡言少语。
生母早逝,父亲三个月前也因病撒手人寰。
家中只剩下一个继母柳如烟。
柳如烟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陆淮继承陆家的万贯家财,竟设计将原主这个嫡子送去武家当赘婿。
娶的是武家庶女,武朝朝。
并且给了武家大量的“嫁妆”,生怕武家不同意。
传闻中,这位武家小姐不仅容貌丑陋,还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
今天,正是他与武朝朝成亲的日子。
原主不堪受辱,加上昨夜被继母那边的人恶意灌酒,竟一命呜呼。
然后,他就穿越过来了。
“灌酒......呵,这摆明了是想让我死在成亲的路上。”
陆准眼神骤冷。
柳如烟这毒妇,是想永绝后患。
不行,陆家的财产必须夺回来。
还有这门亲事,必须退掉。
他堂堂一个身怀巨款,虽然现在没了的穿越者,怎么能给人当上门女婿?
更何况还是娶一个传说中的丑女病秧子。
这要是传出去,简直丢尽了穿越者前辈们的脸。
必须立刻解除婚约。
可怎么才能快刀斩乱麻?
陆准心思急转。
正在这时,轿子猛地一沉,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喜婆尖细的嗓音。
“吉时已到,赘婿下轿——”
帘子被掀开,刺目的光线涌入。
陆准深吸一口气,弯腰钻出了花轿。
抬头望去,一座气派的府邸矗立眼前。
朱红大门顶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武宅”两个烫金大字。
门口乌泱泱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身着锦袍,不怒自威,想必就是武家家主武坤元。
旁边站着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应该是主母刘继梅。
再旁边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顶着俩黑眼圈,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是武家嫡子武无极。
女的容貌秀丽,衣着华贵,陆准要是没认错,她正是武家嫡女武月晴。
此外,还有一位老管家模样的老者,以及数十名丫鬟家丁,阵仗颇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毕竟在哪个时代,赘婿都是不受待见,是被鄙夷的,哪怕你娶了公主。
除非是公主平嫁于你,否则也会被人暗中嘲笑。
忽然间,喜婆扯着嗓子喊道:“跨火盆,去晦气,日子红红火火——”
两个家丁抬着一个燃烧正旺的火盆放在了陆准面前。
熊熊火焰升腾,映红了周围人的脸。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机会来了。
他倒要看看,若是他把这婚礼搅个天翻地覆,武家还会不会硬要他这个赘婿。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陆准没有按规矩跨过去。
他径直上前。
猛地抬起右脚。
狠狠一脚踹在了那黄铜火盆之上。
“砰!”
一声闷响。
火盆被他巨大的力道直接踹飞了出去。
燃烧的木炭混合着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并且不偏不倚,径直朝着站在武坤元身旁的武月晴飞去。
“啊——!”
武月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周围的人群也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怯懦无比的陆家赘婿,竟然敢在武家大门口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放肆!”
一声怒喝炸响,正是那主母刘继梅。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柳眉倒竖,指着陆准厉声呵斥。
“陆准!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敢在此撒野!”
“我撒野?”
陆准梗着脖子,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声音比她还大。
“我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要钻那玩意儿?士可杀不可辱!”
他故意摆出一副粗鲁无礼、不堪教化的样子,就是想激怒对方。
刘继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刚要再次发作。
“娘!”
旁边的武月晴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武月晴脸上虽然还有惊惶,眼神却透着一丝算计,她凑到刘继梅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娘,别跟他计较,先忍着。”
“陆家那些‘嫁妆’可都送来了,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跑了!”
“等拜了堂,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怎么闹!”
另一边,武家家主武坤元也沉着脸,对妻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
“月晴说得对,先顺着他。”
“这点小事,忍了。”
“我们的计划要紧。”
刘继梅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她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看向陆准的眼神却冰冷无比。
“呵呵,原来是这样。”
“倒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既然姑爷不喜这跨火盆的习俗,那便撤了吧。”
她挥了挥手,示意家丁将那狼藉的火盆残骸清理干净。
“来人,继续,引姑爷入堂!”
仪式竟然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陆准站在原地,微微发愣。
这就完了?
他还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直接把他这个不知好歹的赘婿扫地出门呢。
武家的人,竟然这么能忍?
忍者神龟啊?
看来,柳如烟给的“嫁妆”分量不轻啊,让他们宁可受辱也要完成这门亲事。
陆准心中冷笑更甚。
想忍?没那么容易。
等会儿进了喜堂,还有的是机会。
他就不信,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把武家的脸皮彻底撕下来,他们还能忍得住!
必须在拜堂结束前,逼他们主动退婚。
心思电转间,他已被喜婆和几个家丁簇拥着,半推半就地往府内走去。
穿过前院,来到张灯结彩的喜堂。
堂内早已宾客满座,正中挂着大红的“囍”字,香案上红烛高燃,气氛倒是喜庆。
只是这份喜庆,在此刻的陆准看来,充满了讽刺。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的轻响,新娘子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缓缓从侧门走了出来。
她头顶着厚重的红盖头,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一身鲜红的嫁衣,以及略显纤弱的身形。
喜婆扯着嗓子,开始高声唱礼。
“新人就位——”
“一拜天地——”
就在新郎新娘即将弯腰行礼的瞬间。
“且慢!”
陆准突然出声,打断了仪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带着疑惑与不解。
这赘婿,又想干什么?
陆准无视那些目光,视线扫过主位上的武坤元和强颜欢笑的刘继梅,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喜堂。
“拜堂是大事,为何不见我岳母大人?”
他这话一出,喜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岳母?
谁都知道,今日成亲的是武家庶女武朝朝。
她的生母不过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姨娘,这种场合,哪有资格坐上主位接受新人叩拜?
而主位上坐着的,是主母刘继梅。
陆准这话,看似询问,实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打了刘继梅的脸!
这无疑是在质疑她的身份,挑战她在武家的权威!
陆准心中暗道,这下总该炸了吧?
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还能忍?
不把他这赘婿当场打出去,她这主母的脸面往哪儿搁?

喜堂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宾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钉在陆准身上。
主位上,刘继梅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身旁的武无极猛地站起身,顶着那对纵欲过度的黑眼圈,指着陆准的鼻子就骂。
“放肆!”
“陆准你什么意思?”
“我母亲,堂堂武家主母,不就端坐在你眼前吗?”
“你眼瞎了不成!”
武无极的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他觉得这赘婿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竟敢在这种场合公然挑衅主母的威严。
武坤元眉头紧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他显然比儿子沉得住气,并未立刻发作。
他只是对着旁边的喜婆使了个眼色,声音低沉的说道:“继续!”
喜婆连忙应声,就要再次唱礼。
“且慢!”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再次打断了仪式。
他挺直了脊梁,目光扫过武坤元,最终落在脸色铁青的刘继梅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武家主此言差矣。”
“今日是我陆准与武家小姐成亲的大喜日子。”
“女儿出阁,拜高堂,乃是天经地义。”
“可为何独独不见我那亲岳母大人上座受礼?”
“这合的是哪朝的礼法?”
“遵的是哪朝的律令?”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世人皆知,父母生养之恩大过天。”
“亲生母亲不能上座接受女儿女婿的叩拜,这对子女而言,乃是大大的不孝!”
“今日,若是不将我岳母大人请上主位。”
“这亲,不成也罢!”
“我陆准身为七尺男儿,岂能入不孝之家?”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谁都没想到,这个赘婿竟然敢如此直白地揭开武家后宅不宁的遮羞布。
这不仅仅是打刘继梅的脸了,这是在质疑整个武家的规矩!
不孝之家四个字,足够武家喝一大壶,伤筋动骨了!
盖头之下,武朝朝纤弱的身躯微微一颤。
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父亲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被随意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怯懦之人。
却没想到,这个陆准,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那从未有过体面的生母争这一份尊重。
他......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的陆家废子吗?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表象?
父亲和刘继梅,又岂会真的容忍他如此放肆?
陆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他就是要将事情闹大,闹得不可收拾。
他看着脸色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刘继梅,再次加了一把火。
“还是说......”
陆准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玩味地在刘继梅和武坤元之间流转。
“坊间传闻,我这位岳母大人,当年才是武老爷子的正妻。”
“而如今坐在主位上的这位,不过是妾室扶正?”
“莫非......传言是真的?”
“所以主母才心虚,不敢让真正的‘岳母’出现在这喜堂之上,怕被人戳穿了身份?”
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刘继梅的脸上。
“你......你胡说八道!”
刘继梅再也忍不住,猛地拍案而起,指着陆准的手指都在颤抖,保养得宜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来人!给我......”
她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口无遮拦的混账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陆准心中一喜。
快!快把我赶走!快说这婚事作罢!
然而,不等刘继梅把话说完。
“小畜生!我看你是找死!”
旁边的武无极早已按捺不住,怒吼一声,挥起拳头就朝着陆准的脸砸了过来。
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如此羞辱他的母亲!
就在武无极拳头挥出的瞬间。
陆准仿佛早有预料,非但没躲,反而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起来。
“哎呀!打人啦!”
“大家快来看啊!”
“武家仗势欺人,新婚当日,大舅哥要打新郎官啦!”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啦!”
他这一嗓子,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宾客们都惊呆了。
这......这成何体统!
武无极被他这无赖般的喊叫气得七窍生烟,拳头更是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碰到陆准面门的刹那。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彻整个喜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陆准稳稳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冷笑。
而气势汹汹冲上来的武无极,却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左脸,整个人都懵了。
他......他被这个赘婿打了?
被一个他根本看不起的废物赘婿,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
武无极的声音都在哆嗦,既是气的,也是惊的。
宾客们也彻底炸开了锅。
“天啊!这陆准疯了吧?”
“一个赘婿,居然敢动手打武家的嫡公子?”
“谁给他的胆子?他以为陆家还会给他撑腰吗?”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这婚事怕是......”
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刘继梅看着自己宝贝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尖叫道。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武坤元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陆准却像是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直接骑在了武无极的身上,抡起巴掌开始左右开弓。
“大舅哥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武家还有没有家教了?谁来救救我?”
他一边抽,一边哭喊,还一边偷偷地看着暴怒的刘继梅,又看了一眼脸色黑如锅底的武坤元。
现在老子打了你们的心头肉,总该忍无可忍了吧?
这下,总该把我这个惹是生非的赘婿扫地出门了吧?
陆准心里暗暗想着,等着武坤元或者刘继梅说出那句“婚事作罢”。

喜堂内,所有宾客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不是,明明是你把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你喊什么救命?
主位旁,刘继梅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爆发。
“娘!”
一只纤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武月晴凑到母亲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
“娘!忍住!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等拜完堂,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跑了不成?”
“现在翻脸,什么都没了!”
刘继梅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儿子红肿的脸,心疼得滴血,但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那个计划事关武家未来,她必须先忍下来。
武坤元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一拍扶手。
“够了!”
“来人!把他们拉开!”
几个家丁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去拽陆准。
陆准似乎还不解气,在被拉起来的瞬间,右脚精准地踩在了武无极的小腿迎面骨上。
“嗷——!”
武无极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爹!娘!他踩我!弄死他!给我弄死这个废物!”
武无极捂着脸,又抱着腿,狼狈不堪地哭喊着。
武坤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眼神阴鸷地扫过陆准,最终却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闭嘴!”
“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此事,是无极鲁莽在先,冲撞了姑爷。”
“来人,去后院,将冯姨娘请过来!”
什么?
陆准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武坤元。
他都把武无极打成猪头了,还当众踩了一脚,武坤元竟然还说是他儿子的错?
还要把武朝朝的生母请出来?
这武家的人,到底图什么?
柳如烟那个毒妇,究竟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让他们能集体变成忍者神龟?
陆准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
他梗着脖子,指着还在地上哼唧的武无极。
“他先动手打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给我道歉!”
“否则,这亲,今天别结了!”
这话一出,宾客们更是哗然。
“我的天,这赘婿是真疯了?”
“打了人还要人道歉?”
“活久见,真是活久见啊!老夫活了一把岁数,还有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赘婿。”
“该不会是武家有什么把柄被陆准攥住了吧?”
......
武月晴秀眉紧蹙,上前一步,冷声道。
“陆准,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弟弟已经吃了亏,你还想怎样?”
陆准寸步不让,迎着她的目光。
“过分?他当众辱我,挥拳打我,难道不该道歉?”
“不道歉,这婚事就此作罢!”
“我陆准虽然落魄,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他摆明了就是一副滚刀肉的架势,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武坤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看向还在哭嚎的武无极,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无极,给姑爷道歉。”
武无极猛地抬起头,肿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你让我给他道歉?”
“凭什么!是他打我!”
“道歉!”
武坤元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无极浑身一颤,看着父亲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宾客看好戏的目光,屈辱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对......对不起......”
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陆准掏了掏耳朵,一脸茫然。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你!”
武无极气得差点又冲上去,却被武坤元一个眼神制止。
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胸中翻腾,最终化作一声憋屈至极的大吼。
“对不起!我错了!”
声音之大,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陆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老气横秋地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大舅哥,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也是一样。”
“以后啊,你会感谢我的。”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喜堂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武无极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狠狠瞪了陆准一眼,怒哼一声,走到旁边角落,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气哭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簇新红色绸缎衣裙的身影,在丫鬟的搀扶下,低着头,快步从侧门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虽然眼角已有些许细纹,但五官精致,风韵犹存,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和愁苦。
正是武朝朝的生母,冯姨娘。
她显然是被临时打扮了一番,脸上还带着惊慌未定的神色。
一进喜堂,她就连忙对着主位上的武坤元和旁边的刘继梅敛衽行礼。
“老......老爷,夫人......”
声音细弱蚊蝇,带着紧张。
武坤元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起来吧。”
“到前面来,受新人礼。”
冯姨娘愣住了,抬头茫然地看向武坤元,又怯怯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刘继梅。
受新人礼?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姨娘,怎么有资格......
“哼!”
刘继梅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猛地站起身,狠狠剜了冯姨娘一眼,又怨毒地瞪向陆准,随即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喜堂。
那眼神仿佛在说:等着!等亲事成了,看我怎么炮制你们这对贱人!
陆准看着刘继梅愤然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茫然无措的冯姨娘,心中暗叹一声。
武家这帮人,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自己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们竟然还能忍。
再闹下去,恐怕就不是占理,而是纯粹撒泼了。
到时候武家真要是不顾脸面动粗,自己这小身板可扛不住。
罢了,看来想立刻退婚是不可能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到这里,陆准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冠。
喜婆见状,连忙再次高声唱礼。

“新人就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陆准和盖着盖头的武朝朝,对着武坤元,以及战战兢兢被丫鬟按在椅子上的冯姨娘,缓缓拜了下去。
冯姨娘受宠若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再次躬身。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喜婆最后一声高亢的唱礼,喜堂内紧绷的气氛终于松懈下来。
陆准按照规矩,牵起红绸的一端,引领着盖着盖头的武朝朝,在丫鬟的簇拥下,朝着后宅的婚房走去。
看着新人离去的背影,武坤元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脸部线条稍稍柔和了些。
总算是......成了。
旁边的武无极立刻凑了上来,捂着脸,哭丧着声音。
“爹!你们看他把我打的!你们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武月晴走过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神冰冷。
“放心吧,无极。”
“现在武朝朝那个贱人已经嫁出去了,我们的大事已成。”
“我们也不用再忍着那个废物赘婿了。”
“从明天开始,有他好看的!”
另一边,冯姨娘见仪式结束,怯生生地走到武坤元面前,小声说道。
“老......老爷,若是没事,妾......妾身就先退下了......”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
去而复返的刘继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冯姨娘脸上。
冯姨娘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刘继梅眼神怨毒,咬牙切齿地骂道。
“刚才很得意是吧?坐上主位了,风光了?”
“你个下贱胚子,也配!”
“从今天起,府里的恭桶,都归你刷!”
“滚!”
冯姨娘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眼中含泪,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刘继梅怨毒的注视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喜堂。
后宅深处。
陆准牵着红绸的另一端,跟着引路的丫鬟七拐八绕。
周遭的景致肉眼可见地变得萧条。
从雕梁画栋的回廊,到青石铺就的小径,再到最后,竟是踩在了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
眼前出现的是一处极其偏僻的小院。
院墙低矮,墙皮斑驳脱落,角落里堆着些许杂物,几丛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
若不是门口还象征性地贴着两个褪色的“囍”字,陆准几乎以为自己被带到了柴房。
丫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侧身让开。
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更是简陋到了极点。
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同样老旧的椅子,还有一个光秃秃的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套半新不旧的红色被褥,勉强算是婚房的布置。
墙角甚至能看到蜘蛛网的痕迹。
这哪里是富家小姐的闺房?
就算是府里稍微体面些的下人,住得恐怕都比这里强。
陆准心里嘀咕,看来这便宜媳妇儿在武家的日子,过得比传闻中还要凄惨。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合理。
哪家受宠的小姐,会被父亲拿来交易,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上门女婿?
丫鬟们放下东西,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陆准和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武朝朝。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红烛跳跃,映照着新娘子纤弱的轮廓。
陆准搓了搓手,走到桌边,拿起那根用来挑盖头的喜秤。
入手冰凉。
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外面关于这位武家庶女的传言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貌丑无盐。
缠绵病榻。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丑就丑吧,反正这婚迟早要离。
病秧子就病秧子吧,只要别传染就行。
只要不是什么缺胳膊少腿,或者脸上长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应该能顶住。
大概吧。
他掂量着喜秤,最终还是一咬牙,紧紧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红盖头往上一挑。
盖头轻飘飘地滑落。
成了!
他心里刚松了半口气。
一个清冷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夫君很怕我吗?”
陆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睁开一条缝......哦不,他还是闭着眼,嘴上却飞快否认。
“没有!绝对没有!”
这反应未免太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那夫君为何不敢睁眼?”
陆准眼珠子在紧闭的眼皮下骨碌碌直转,大脑飞速运转,搜刮着合适的借口。
有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
“咳,娘子你有所不知。”
“为夫我......其实早已许身佛祖。”
“佛门弟子,讲究四大皆空,不近女色。”
这话编得他自己都想笑。
然而,对方的回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夫君若睁开眼。”
“妻不信夫君两眼空空。”
陆准心里疯狂吐槽。
你这不是放屁吗?
你那丑名都传遍整个永宁县了!
看完之后眼睛不长针眼都算好的了!
还空空?
想空也空不了啊?
但转念一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婚书已立,拜堂已成,他现在是武家的赘婿,想跑也没那么容易。
早晚都得面对。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罢了罢了。
陆准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给自己壮了壮胆。
长鸡眼就长鸡眼吧!
以后还要相处一段时日,总不能次次都闭眼吧?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红,烛光摇曳,映得那红影有些晃动。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
然后,陆准彻底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那根被他用来挑盖头的喜秤,“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甚至忘了去捡。
眼前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床沿。
一身略显陈旧的大红嫁衣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显得寒酸,反而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那不是传闻中的丑陋。
更不是什么病态的苍白。
她有一张极为端庄秀丽的脸庞。
柳叶眉弯弯,眼眸清澈如深潭,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人心。
鼻梁挺直,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整个人的气质沉静而温婉,如同雨后的空山,又似古画中走出的仕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安的国泰民安之美。
这......
这特么叫貌丑无盐?
这叫缠绵病榻?
陆准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不是,这到底是谁在外面扯得犊子?
如果这都算丑,那永宁县,不,整个大雍王朝,还有能看的女人吗?
就在他失神之际,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向他,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武朝朝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冷平淡。
“看来,夫君的眼睛里,确实不是空的呢。”

武朝朝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陆准心湖,荡开圈圈涟漪。
陆准老脸一红,之前的惊艳迅速转化为尴尬。
他刚才那副视死如归、准备迎接丑八怪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咳咳......”
他干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喜秤,眼神有些飘忽。
“那个......娘子......外面的传言,它......”
他想问,为什么传言和真人差距这么大?
简直是欺诈。
然而,不等他组织好语言,端坐在床沿的武朝朝却忽然起身。
她整理了一下略显陈旧的嫁衣,走到陆准面前,盈盈一拜。
动作流畅自然,带着大家闺秀特有的端庄与娴静。
“夫君今日在喜堂之上,为妾身生母仗义执言,妾身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透着真诚。
“若非夫君,母亲恐怕此生都无缘亲见女儿礼成。”
陆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地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呃......娘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心里有点发虚。
他哪是为了给她母亲争脸面,他纯粹就是想激怒刘继梅和武坤元,搅黄这门亲事,好赶紧跑路。
现在想想,幸亏武家那帮人是忍者神龟,硬生生忍住了。
不然,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漂亮媳妇儿,岂不是就因为他瞎胡闹给弄没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更热了,连忙摆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再说了,我也确实看不惯那刘氏的做派,嫡庶不分,规矩何在。”
他顺着杆子往上爬,试图给自己找补点面子。
武朝朝直起身,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心底那点小九九。
她没有点破,只是微微颔首。
“夫君可知,外面关于妾身的那些传言,从何而来?”
陆准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
“愿闻其详。”
武朝朝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动作不疾不徐。
烛光映在她秀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其实,武家与知府朱家,早有婚约。”
“约定武家女,嫁与朱家公子朱文杰。”
陆准眉头微蹙。
朱文杰?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是永安府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一个天才。
永宁县就归永安府管辖。
武朝朝继续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传闻朱公子乃文曲星临凡,自童生试起,至乡试举人,皆是案首。”
“人人都说,他来年春闱,必定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原本,这门亲事,该是我的。”
“只因妾身生母乃是父亲原配,妾身亦是嫡出长女。”
陆准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但是......”
武朝朝放下茶杯,抬眸看向陆准,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刘氏,也就是如今的主母,当年不过是父亲的妾室。”
“她见我容貌尚可,又占着嫡长女的名分,担心那朱公子会看上我,从而影响她亲生女儿武月晴的前程。”
“毕竟,她还生了武家唯一的儿子,武无极。”
陆准恍然大悟。
原来症结在这里。
后宅争斗,嫡庶之争。
“所以,她便开始处心积虑。”
武朝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意。
“她先是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我容貌丑陋,性情古怪,而且身子骨弱,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活不过双十年华。”
“紧接着,又以我生母多年无子为由,说动父亲,废黜了我母亲的正妻之位,将她自己扶正。”
“如此一来,武月晴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
“而我,就成了一个声名狼藉、无人问津的庶女。”
陆准听得暗暗心惊。
这刘继梅,手段当真狠辣。
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不惜毁掉另一个女孩的一生。
“那......武老爷子就任由她这么做?”
陆准忍不住问道。
武朝朝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嘲讽。
“父亲......他更看重的是武家的前程,是武无极这个儿子。”
“牺牲一个女儿,换来朱家的助力,对他而言,或许是笔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刘氏手段高明,那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我也深居简出,连府里许多下人都信以为真。”
“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忘了,我母亲曾是正妻,我曾是嫡女。”
陆准沉默了。
大家族的龌龊,远比他想象的更黑暗。
“眼看着与朱家的婚期将近,朱文杰即将赴京赶考,途径永宁。”
“为了不让朱文杰见到我,免生枝节,他们便急着将我嫁出去。”
“可之前的谣言传得太凶,寻常人家谁敢娶一个又丑又病的女子?”
“恰在此时,你的继母柳如烟找上门来,提出让你入赘。”
“一个急于处理掉‘麻烦’,一个想要扫清儿子继承家产的障碍,两家一拍即合。”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门亲事。”
武朝朝终于将所有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陆准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武家的人那么能忍。
怪不得他把武无极打成猪头,武坤元还能忍着怒火让他道歉。
怪不得刘继梅气得快要爆炸,最终还是拂袖而去,没有当场取消婚事。
原来,他们是怕他这个“赘婿”跑了!
只要武朝朝嫁了人,成了别人的妻子,那就算朱文杰来了,看到了武朝朝的真容,心生爱慕,也为时已晚,生米煮成熟饭,总不能抢一个有夫之妇。
至于外面那些关于武朝朝的谣言,武坤元和刘继梅大可以推个一干二净,说不知道是谁恶意中伤。
好一招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陆准看着眼前这个清丽脱俗,却身世坎坷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之前的退婚念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些可笑。
自己还以为是柳如烟给的“嫁妆”太多,让武家舍不得。
搞了半天,自己才是那个防止“意外”发生的工具人。
武家真正图谋的,是与知府朱家的联姻,是未来的状元女婿!
而他陆准,不过是这盘棋里,用来稳住局势,顺带处理掉武朝朝这颗“弃子”的棋子罢了。
而柳如烟,那个毒妇,恐怕也乐见其成,巴不得他这个“原配嫡子”赶紧被扫地出门,死在外面才好。
两家各取所需,唯独他和眼前这个女子,成了彻头彻尾的牺牲品。
心念电转,陆准的目光落在武朝朝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上。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桌沿的纤手。
入手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细腻得不像常年卧病之人。
“娘子放心。”
陆准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迎着她略带惊愕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跟着我,以后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这话他说得笃定,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武朝朝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传闻他是个怯懦的废物,可通过今天的表现,恐怕也是被人造谣了!
或许他真有那个本事吧......
虽然她不确定,但是她作为妻子,还是愿意给陆准这个夫君一个兑现承诺的机会。
“不过眼下......”
陆准话锋一转,眼神倏地变得有些灼热,目光在她秀美的脸庞和纤弱的身躯上流连。
“当务之急,是赶紧洞房。”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武朝朝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清澈的眸子猛地睁大,如同受惊的小鹿,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夫君!”
她连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妾身......妾身还没准备好。”
“而且,你还没通过我的考验。”
“考验?”
陆准挑了挑眉,手上却加了几分力道,不让她挣脱。
“洞房之后,准备也来得及。”
他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考验,也同样不晚。”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洞房才是检验一切的唯一标准。
武朝朝被他这强硬的态度弄得有些慌乱,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都洞房了,她还准备什么?考验什么?
她本来还想着利用这件事,让陆准上进一些,没想到陆准竟然这么霸道。
武朝朝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真实的急切。
“陆准!”
她连“夫君”都忘了喊,直呼其名。
“你是赘婿!”
她咬了咬下唇,似乎想用这个身份来提醒他,约束他。
“你不能......不能这般无礼!”
“赘婿?”
陆准低笑一声,觉得这称呼在此刻听来格外讽刺。
他手臂猛地用力,一个巧劲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武朝朝一声轻呼,重心不稳,跌入他怀中。
他顺势拦腰将她横抱而起。
“赘婿,也是你男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蛮横的宣告。
武朝朝身体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前,脸颊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
陆准却不管不顾,抱着她,如同抱着一捧轻飘飘的羽毛,结实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她。
他大步就朝着那张铺着半新不旧红被褥的木板床走去。
紧接着,一道道声音,还有木板床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音响了起来。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穿过薄薄的窗纸,钻入武月晴的耳朵里。
窗外,武月晴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顿时激动的脸色通红。
她死死咬着下唇,心跳如擂鼓。
这废物陆准,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些,看着瘦弱无力,没想到......
不过,这样也好。
武月晴眼底的羞愤逐渐被一丝窃喜取代。
等的就是这个。
只要武朝朝那个贱人被陆准那个废物“打过”之后,朱公子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难不成真要娶一个被赘婿玷污过的残花败柳?
现在开始,她的婚事,算是彻底稳了。
想到这里,武月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她不再停留,而是转身快步离去。
......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寒气逼人。
下人院的角落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冯姨娘穿着一身粗布旧衣,正蹲在几个巨大的木桶边,拿着板刷用力地刷洗着恭桶内壁的污秽。
冰冷的井水冻得她手指通红,毫无知觉。
但她只是默默地干着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拎着昨夜刚用过的恭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哐当”一声扔在她面前。
秽物溅出,差点沾到她的裙角。
“喂!姓冯的,手脚麻利点!”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丁叉着腰,居高临下地呵斥。
“主母可说了,今天要是刷不完这二十个恭桶,你跟那贱丫头就别想吃饭!”
冯姨娘动作一顿,低着头,声音细弱。
“听......听见了。”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丁怪笑一声,走上前,猛地一脚踹翻了冯姨娘刚刷了一半的恭桶。
“砰!”
黄白之物泼洒一地,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更有几滴污秽,直接溅到了冯姨娘的脸上和身上。
“他娘的,哑巴了?大点声!”
家丁嚣张地骂道。
冯姨娘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忍住。
她不能给女儿惹麻烦。
朝朝虽然成亲了,但总归还是在这个家里。
她若是再惹怒了夫人,朝朝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污秽,声音依旧卑微。
“我......我听见了。”
“哈哈哈!”
家丁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瞧瞧这怂样!”
“女儿嫁了个废物赘婿,还指望翻身?做梦去吧!”
“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就是,守着这么个破院子刷恭桶,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刻薄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剜在冯姨娘心上。
她死死攥着手里的板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低垂着头,任由那些污言秽语淹没自己。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都把嘴给我闭上!”
家丁们的笑声戛然而止,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院门口,陆准正搀扶着武朝朝,缓缓走了过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而被他小心翼翼搀扶着的武朝朝,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一瘸一拐。
她看着眼前的情景,尤其是看到母亲脸上的污秽和地上的狼藉时,清澈的眸子里瞬间涌上水雾,身体微微发抖。
“娘!”
武朝朝声音发颤,挣脱陆准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冯姨娘身前。
她想去擦拭母亲脸上的污秽,伸出的手却抖得厉害。
冯姨娘慌忙拉住女儿,连连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朝朝,娘没事,你们快回去,别......别惹夫人不快。”
“惹她不快?”
陆准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缓步走到那几个刚才还在嚣张大笑的家丁面前,目光如同腊月的寒冰,扫过他们惊疑不定的脸。
“刚才,是你们几个在欺负我岳母?”
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丁,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又想起主母的吩咐,顿时挺起了胸膛。
“是又怎么样?”
“主母说了,她今天要是刷不完这些恭桶,就没饭吃!”
“你个赘婿,还敢替她出头?”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陆准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他们的污言秽语。
他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那几个扔在地上的,散发着恶臭的恭桶。
然后,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跪下。”
“给我岳母道歉。”

空气死寂了一瞬。
紧接着,那几个家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
“他让我们跪下道歉?”
横肉家丁指着陆准的鼻子,笑得前仰后合。
“小子,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不过是个冲喜的废物赘婿,吃我们武家的,用我们武家的,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尖嘴猴腮的家丁也阴阳怪气地说道。
“姑爷?呸!昨晚上是不是把脑子弄坏了?”
“真以为拜了堂,你就能在武家横着走了?”
“告诉你,惹恼了主母,有你好果子吃!”
他们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完全没把陆准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赘婿昨天在喜堂上闹腾,不过是仗着老爷为了顾全大局,暂时忍让他。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武朝朝气得浑身发抖,扶着母亲,眼圈通红。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冯姨娘死死拉着女儿,生怕她冲动。
陆准却依旧平静。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那个被踹翻在地,污秽泼洒一地的恭桶前。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
他弯腰,伸出双手,稳稳地拎起了那个散发着冲天恶臭的木桶。
桶里还剩下小半浑浊不堪的黄白之物。
那几个家丁的笑声渐渐止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废物赘婿,想干什么?
难道还想亲自动手刷恭桶不成?
下一秒。
陆准手臂猛地一扬。
“哗啦——!”
伴随着一声令人作呕的声响,那半桶污秽之物,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恶心的弧线。
如同天女散花般,劈头盖脸地泼向了那几个正对着他叫嚣的家丁!
家丁们完全没料到陆准会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泼了个正着。
腥臭的液体混合着秽物,从头顶淋下,顺着头发、脸颊流淌,瞬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啊——!”
“呕......”
尖叫声、干呕声、咒骂声顿时响成一片。
那几个家丁像是被扔进了粪坑,浑身上下挂满了令人作呕的黄白之物,散发出熏天的恶臭。
院子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臭味和家丁们惊怒交加的吼叫。
武朝朝和冯姨娘也惊呆了,捂着口鼻连连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准。
他竟然......竟然真的用恭桶里的东西泼了人。
“狗杂种!你他娘的找死!”
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丁反应最快,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气得眼睛血红,指着陆准破口大骂。
“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丁也气急败坏地吼道。
“弄死他!给老子弄死这个废物!”
他们身上沾满了屎尿,狼狈不堪,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
陆准随手扔掉空了的恭桶,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们。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墙角,抄起一根手臂粗细、用来挑水的扁担。
那扁担被常年使用,打磨得十分光滑,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还敢动手?”
横肉家丁见状,怒吼一声,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手腕一抖,扁担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抽在了那家丁冲过来的膝盖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嗷——!”
横肉家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地翻滚哀嚎。
另外几个家丁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冲上来的脚步硬生生止住。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赘婿,下手竟然这么狠!
陆准没有停手。
他一步上前,在那横肉家丁惊恐的目光中,抡起扁担,狠狠抽在他的后背、胳膊上。
“砰!”
“砰!”
“砰!”
沉闷的击打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家丁越发凄惨的嚎叫。
陆准下手极有分寸,专挑肉厚的地方打,疼得钻心,却又不至于立刻要了人命。
他一边打,一边冷冷地说道。
“嘴巴不干净,就该好好洗洗。”
说着,他扔掉扁担,走到另一个没被泼到的恭桶前。
这个恭桶是满的。
他再次弯腰,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吃力地拎起了那个沉重的恭桶。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被打得蜷缩在地、不断求饶的横肉家丁。
“你......你要干什么?”
家丁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往后爬。
陆准一脚踩住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家丁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不吃点屎,都对不起你那张喷粪的嘴。”
说完,他猛地倾斜木桶。
“呜......不......救命......”
家丁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拼命挣扎,却被陆准死死踩住。
旁边的武朝朝和冯姨娘吓得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那几个还站着的家丁更是看得肝胆俱裂,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魔鬼!
这个赘婿简直就是个魔鬼!
陆准面无表情地倒完了小半桶,随手将恭桶扔在一旁。
他抬起脚,冷漠地看着地上那个如同死狗般瘫软,不断呕吐的家丁。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向剩下的那几个抖如筛糠的家丁。
那几个家丁被他看得亡魂皆冒,哪里还敢停留。
“跑!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个人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朝着院外疯狂逃窜。
临跑出院门时,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丁还不忘回头放狠话。
“陆准!你等着!主母......主母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色厉内荏。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陆准、武朝朝,以及惊魂未定的冯姨娘,还有地上那个半死不活、浑身污秽的家丁。
浓烈的恶臭依旧弥漫。
“姑......姑爷......”
冯姨娘颤抖着声音开口,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你......你闯大祸了!”
“他们都是夫人跟前得脸的心腹,平日里就狗仗人势。”
“是......是夫人让他们故意来羞辱我的......”
“你打了他们,还......还......”
冯姨娘看着地上那个惨状,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准走到武朝朝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因为惊吓而冰凉的手背。
他看向冯姨娘,脸上没什么表情。
“岳母放心。”
“是他们先欺人太甚。”
“至于刘氏......”
陆准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沉声道:“她最好别来主动招惹我们。”
“否则,我不介意让她也尝尝这恭桶的滋味,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冯姨娘看着地上那个生死不知、污秽满身的家丁,又看看陆准那张冷硬的侧脸,心头如同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感激是真的感激。
可这恐惧,也是真真切切的。
她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
“姑爷,你......你这又是何苦?”
“打了他们,夫人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怕连累了女儿。
朝朝好不容易才嫁出去,虽然是个赘婿,可总归是脱离了这吃人的后宅。
万一因为自己,再被刘氏记恨上......
冯姨娘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陆准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满是担忧的脸上,声音倒是缓和了几分。
“岳母不必担心。”
“我自有分寸。”
冯姨娘看着他,欲言又止。
眼前这女婿,跟传闻中那个怯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可他再厉害,终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赘婿。
拿什么跟手握管家大权的夫人斗?
她定了定神,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姑爷,朝朝,你们......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后院的角落,又脏又臭,平时除了做粗活的下人,根本没人会来。
陆准搀着武朝朝,后者因为昨夜的劳累,加上眼前的冲击,脸色依旧苍白,此刻却强撑着精神。
陆准语气平淡地开口。
“按规矩,新婚第二天,需给岳父岳母敬茶。”
冯姨娘闻言一愣,更加疑惑了。
“敬茶?”
“那......那你们该去正堂寻老爷夫人啊。”
“来找我这个......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
她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自卑。
不等她说完,旁边的武朝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娘,夫君说您是女儿的生母,尚且在世。”
“这敬茶,自然该先敬您。”
“哪里......哪里轮得到刘氏?”
冯姨娘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准,又看看自己的女儿。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让她冰冷的心脏都开始发烫。
多少年了?
自从被废黜,被赶到这偏僻院落,她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除了亲生女儿外,何曾有人这般替她着想过?
还是在这规矩森严,最重嫡庶尊卑的武家!
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动。
“使不得!使不得啊!”
冯姨娘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
“姑爷,朝朝,你们有这份心,娘就知足了。”
“可千万别为了我得罪夫人!”
“那刘氏......她最是小心眼不过!”
“若是让她知道,你们先给我敬茶,不给她这个主母敬茶......”
“她......她以后还指不定怎么磋磨你们呢!”
冯姨娘越说越怕,抓着武朝朝的手都在抖。
陆准看着她惶恐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岳母放心。”
“我自有应对之法,以后您叫我准儿就行,小陆也行,一直姑爷的叫着,生分了。”
“眼下,您先随我们回去。”
“这茶,今日必须敬。”
说着,他便示意武朝朝,要去搀扶冯姨娘。
冯姨娘却连连后退,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
“活还没干完呢!”
她指着旁边那几个还未清洗的恭桶,声音带着哀求。
“我要是干不完,她们肯定把气撒到你们身上!”
她不能走。
她走了,谁来干这些活?
到时候夫人怪罪下来,她吃苦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女儿跟女婿。
陆准的目光扫过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木桶,眼神骤然变冷。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抬起脚。
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装满了污秽的恭桶。
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砰——哗啦!”
木桶应声而倒。
里面的黄白之物泼洒满地,恶臭更是熏得人几欲作呕。
冯姨娘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嘴。
陆准收回脚,看也不看那满地狼藉,声音冰冷。
“爱谁刷谁刷。”
“咱们不伺候了!”
说完,他不再给冯姨娘任何拒绝的机会,拉起武朝朝的手。
两人一左一右,半强硬地搀扶起惊魂未定的冯姨娘,不顾她的挣扎。
“走!回去敬茶!”
三人就这么离开了这片污秽之地,留下满院的狼藉,和一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家丁。
武家正堂。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里逐渐凝结的低气压。
武坤元端坐主位,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旁边,刘继梅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耐。
她频频看向门口,柳眉倒竖。
“哼,这都什么时辰了?”
“一点规矩都不懂!”
“新妇第二天不来给公婆敬茶,成何体统!”
她声音尖锐,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武无极坐在下首,一张脸还肿着,尤其是左边,昨天被陆准扇的那一巴掌留下的红印尚未完全消退。
他昨晚偷偷溜去怡红楼散心,结果被相熟的几个狐朋狗友指着脸好一顿嘲笑,说他堂堂武家大少爷,竟被一个上门女婿给打了,简直丢人现眼。
这让他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此刻听到母亲抱怨,他立刻添油加醋。
“娘,您就别生气了。”
“依我看,那陆准就是个没教养的粗鄙匹夫!”
“等会儿他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爹,您可得给我做主啊!不能就这么算了!”
武月晴坐在另一边,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倒是乐见其成。
陆准越是粗鲁不堪,越是上不得台面,就越能衬托出武朝朝那个贱人如今的“不堪”。
这样一来,朱家那边,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变数了。
武坤元皱了皱眉,放下茶杯。
“时辰确实不早了。”
他沉声吩咐旁边的老管家。
“去看看,姑爷和大小姐是不是还没起?”
老管家躬身应是,正要转身。
“老爷!夫人!救命啊——!”
几声凄厉的哭喊骤然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几个浑身污秽、散发着熏天恶臭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正堂。
“噗通”几声,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檀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正堂内的四人齐齐变色,下意识地抬手掩鼻。
刘继梅更是差点当场吐出来,她柳眉倒竖,厉声呵斥。
“放肆!”
“你们几个这是怎么回事?”
“搞成这副鬼样子,冲撞了老爷,成何体统!”
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丁,此刻脸上、身上糊满了黄白之物,狼狈不堪,他哭嚎着指向外面。
“夫人!您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是那个陆准!那个挨千刀的赘婿!”
尖嘴猴腮的家丁也跟着哭喊,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愤怒。
“他......他不仅打了我们,还......还用那最污秽的东西泼了我们一身!”
“他还把王老五打断了腿,按在地上......逼着他......逼着他吃......”
说到这里,几个家丁都忍不住干呕起来,显然是想到了那可怕的画面。
刘继梅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
“什么?!”
“他竟敢如此放肆!”
横肉家丁赶紧磕头,添油加醋地哭诉。
“小的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去......去让冯姨娘干活。”
“谁知道那陆准带着大小姐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们欺负他岳母!”
“然后就......就动手打人,还......还拿恭桶泼我们......”
“王老五的腿都被他打断了!还被逼着灌那些秽物,现在还在后院躺着,人事不省啊!”
“老爷!夫人!这赘婿简直无法无天!您一定要严惩他啊!”

正堂之内,那几个家丁的哭诉如同炸雷,在每个人耳边轰鸣。
“岂有此理!”
刘继梅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她猛地转向主位上的武坤元,声音尖利刺耳。
“老爷!您都听到了!”
“这陆准,简直是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他这哪里还将我们武家放在眼里?这分明是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武无极更是跳了起来,肿着半边脸,指着外面,唾沫横飞。
“爹!娘!不能再忍了!”
“昨天他打我,今天他又打家丁,还......还做出那等恶心事!”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武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必须把他抓起来,打断他的腿!让他知道厉害!”
武月晴也适时地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愤慨。
“爹,娘,弟弟说得对。”
“这陆准行事太过乖张,今日若不严惩,日后怕是更要无法无天,败坏我武家门风。”
“更何况,他还蛊惑武朝朝,连敬茶这等规矩都不顾了,这分明是在打娘您的脸,挑衅您的主母威严!”
武坤元面沉如水,眼神阴鸷得可怕。
那几个家丁身上的恶臭还在不断刺激着他的嗅觉,挑战着他的底线。
他原本以为,将武朝朝嫁出去,这事就算了结了。
武家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用不多久就能有一个状元姑爷,光耀门楣。
谁曾想,这个陆准,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打人,泼粪,逼人吃秽物......
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陆准竟敢公然藐视刘继梅的主母身份,带着武朝朝去给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冯姨娘敬茶!
这不仅是打刘继梅的脸,更是打他武坤元的脸,打整个武家的脸!
“好!好得很!”
武坤元怒极反笑,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
“我倒要看看,这个赘婿,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他目光如刀,扫过地上那几个还在哭嚎的家丁。
“你们几个,带路!”
“去后院!把府医也叫上!”
“我倒要看看,一个赘婿,还想造反不成?”
几个家丁如蒙大赦,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忍着身上的剧痛和恶心,在前面引路。
老管家也赶紧吩咐人去请府医。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朝着后院那偏僻的角落走去。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那个弥漫着恶臭的小院。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恭桶东倒西歪,黄白秽物泼洒得到处都是,那股熏天的臭气比刚才在正堂闻到的还要浓烈百倍。
然而,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陆准、武朝朝,甚至连冯姨娘的影子都没有。
只有角落里,那个叫王老五的家丁蜷缩在地上,浑身污秽,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人事不省,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他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人呢?”
刘继梅掩着口鼻,厉声问道。
那几个带路的家丁面面相觑,也是一脸茫然。
“回......回夫人,刚才......刚才他们还在这里的......”
尖嘴猴腮的家丁颤声说道。
这时,府医提着药箱,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捏着鼻子匆匆赶到。
武坤元沉着脸,指了指地上的王老五。
“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府医不敢怠慢,强忍着恶心,上前搭脉,又掏出银针,在王老五的人中、虎口等几个穴位刺了几下。
过了片刻,王老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涣散,看到围在周围的武坤元和刘继梅等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打了个哆嗦,眼中充满了恐惧。
“老......老爷......夫......夫人......”
他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刘继梅立刻上前一步,捏着鼻子,居高临下地逼问。
“冯姨娘呢?还有那个陆准和武朝朝,他们去哪儿了?”
王老五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更加恐惧的神色。
“他......他们......走了......”
“陆准......陆准说......说要带冯姨娘......去......去她住处......”
“敬......敬茶......”
“他还说......岳母尚在......轮......轮不到夫人......”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如同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刘继梅的怒火。
“好啊!真是反了天了!”
刘继梅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她猛地转向武坤元,眼中带着泪光,语气充满了委屈与蛊惑。
“老爷!您听听!您听听!”
“这陆准,分明就是故意跟妾身作对!他就是想让妾身难堪!”
“他带着那个贱人和贱人的娘,公然违抗规矩,藐视主母!这......这让妾身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武坤元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走!”
“去冯氏的院子!”
他一挥手,带着身后的一众家丁护院,气势汹汹地朝着冯姨娘那更为偏僻破败的住处走去。
冯姨娘的住处,比之前那个充作婚房的小院,还要破败几分。
院墙是用最粗劣的土坯垒成,风吹日晒下,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枯黄的茅草筋骨。
屋檐一角甚至有些塌陷,几根朽木歪歪斜斜地支撑着,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下来。
这样的地方,说是下人房都抬举了,更像是城外流民的窝棚。
陆准搀扶着冯姨娘,武朝朝跟在另一侧,三人沉默地走进这间仅能遮风,却未必能挡雨的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些许天光。
陈设简单到令人心酸。
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
两条长短不一的板凳。
靠墙是一张硬邦邦的铺板,上面只有一床打了无数补丁、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棉被。
冯姨娘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双手绞着自己粗布衣的下摆。
“姑......准儿,朝朝,这......这里太简陋了,快......快坐。”
她慌忙想去擦拭那本就看不出脏净的板凳。
陆准却拉住了她。
他示意武朝朝。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整理了一下衣袍。
对着还处于慌乱中的冯姨娘,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娘。”
“娘。”
两人异口同声。

武朝朝倒了两碗清水,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递给陆准。
眼下这境况,茶是奢望,只能以水代之。
但这碗水,在这破败不堪的屋子里,却显得无比郑重。
武朝朝先捧起自己那碗,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冯姨娘。
“娘,女儿,给您敬茶。”
她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哽咽,眼眶瞬间就红了。
冯姨娘呆呆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女婿,看着那碗清澈的水递到眼前,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她就那么愣愣地站着,像一尊饱经风霜的石像。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憔悴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粗布衣襟上。
多少年了?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被女儿女婿跪拜敬茶,这是正经婆母、岳母才配享有的尊荣。
她算什么?
一个被废黜、被踩进泥泞里的卑贱姨娘,一个连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辱的存在,何德何能?
“娘?”
武朝朝轻声唤道,捧着碗的手臂微微颤抖。
冯姨娘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忙抬手去擦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抹越多。
“使......使不得......朝朝......快起来......快起来......”
她语无伦次,伸手就要去扶。
“姑爷......准儿,你也快起来......地上凉......”
陆准纹丝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沉稳。
“岳母生养朝朝,劳苦功高。”
“这杯茶,您受得起。”
他拿起桌上另一碗水,同样双手高高奉上。
“请岳母喝茶。”
冯姨娘看着陆准那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神,又看看女儿眼中那份深切的期盼。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
她终于不再推辞,颤抖着双手,先接过了武朝朝递来的那碗水,又接过了陆准递来的那碗。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碗壁,她却觉得那水仿佛带着温度。
她哽咽着,仰起头,将两碗清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空碗放回桌上,这才手忙脚乱地去搀扶两人起身。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等陆准和武朝朝都站稳了,冯姨娘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卑微的愧疚。
她局促地搓了搓手,转身走到墙角。
那里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破旧瓦罐。
她从瓦罐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洗得已经发白的布袋子。
布袋子干瘪,捏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
她将布袋子紧紧攥在手心,似乎在犹豫,指节都有些发白。
片刻之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走回到陆准面前。
她颤抖着打开布袋,将里面所有的铜钱都倒了出来,摊在粗糙的手心。
一枚,两枚,三枚......
她仔细地数着,一共只有二十枚铜钱。
每一枚都被摩挲得边缘光滑,透着暗淡的光。
这是她平日里省吃俭用,从牙缝里一点点抠出来,偷偷攒下的全部家当了。
她将这二十文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滚烫的炭火,递到陆准面前。
她的脸涨得通红,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羞愧与难堪。
“准儿......娘......娘没用......”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与深深的歉疚。
“家里......家里什么都做不了主......也......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这......这点钱......你拿着......给朝朝......给朝朝买点......买点吃的......”
“娘......娘对不住你们......”
二十文钱。
对于武家这样的富户来说,或许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不够。
但对于此刻的冯姨娘而言,这已是她的全部。
武朝朝看着母亲递出的那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看着母亲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心如刀绞,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
陆准沉默地看着冯姨娘那双捧着铜钱的、布满老茧、粗糙干裂的手。
他脸上没有任何嫌弃或者不耐的神色。
反而,他郑重地伸出双手,将那二十文钱接了过来,稳稳地握在掌心。
铜钱带着冯姨娘手心的微温,沉甸甸的。
“多谢岳母。”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钱不在多少,这份心意,女婿记下了。”
“我在此向您跟朝朝保证,一个月内,必定改善你们的生活!”
话音刚落。
“呵,改善生活?”
一个尖酸刻薄,充满讥讽的女声,毫无预兆地从破败的院门外传来。
“真是痴心妄想!”
“陆准,你以为陆家还会给你一文钱吗?”
是武月晴的声音!
冯姨娘脸色骤变,刚刚平复下去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门板碎裂,木屑纷飞!
武坤元阴沉着脸,率先闯了进来!
他身后,是满脸怨毒的刘继梅,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武无极,以及刚才在门外嘲讽的武月晴!
再后面,是八名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家丁护院!
狭小破败的屋子,瞬间被这群不速之客挤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入,将屋内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温情彻底冲散!
冯姨娘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猛地张开双臂,将陆准和武朝朝护在了自己身后。
她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却依旧强撑着,面对着盛怒的武坤元和刘继梅。
“老......老爷......夫......夫人......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冯姨娘的脸上!
是刘继梅!
她眼神怨毒,出手快如闪电,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贱人!”
刘继梅尖声怒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冯姨娘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敢受他们的礼?”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冯姨娘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立刻渗出血丝,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武朝朝看到母亲被打,眼睛瞬间红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冲上头顶!
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母亲,冲到刘继梅面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凭什么打我娘?”
“哟呵?翅膀硬了?”
武月晴见状,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扬起手就要朝着武朝朝的脸扇去!
“敢跟你娘顶嘴?看我......”
她的话音未落。
“啪!”
一声比刚才刘继梅打冯姨娘时更加清脆、更加响亮的耳光声,骤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陆准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武朝朝身前,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
而原本气势汹汹要打人的武月晴,却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左脸,整个人都懵了。
她......她被这个废物赘婿打了?
被她一直看不起、准备看笑话的陆准,当着她爹娘和弟弟的面,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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