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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三十年,重生后我踏碎皇城温令仪晏怀卿全文

夏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地牢里,温令仪低头看着从胸口拔出去的匕首,血花飞溅,溅了晏怀卿一脸。这个男人曾为了求娶自己,在祖父的书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大雪纷飞中,他扬声:“您老放心,此生此时必不辜负令仪小姐,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如今,他鬓染霜华,眉目清冷,握着匕首的手稳得很,仿若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鸡鸭一般。“父亲,不可拖沓,穆老那边等着呢。”晏明昭有些着急,他低声催促。温令仪偏头,枯瘦到脱相的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晏明昭,十月怀胎生养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及畜类。一张嘴,血从嘴里涌出,呛得她剧烈的咳嗽:“晏明昭,弑母之名,能压垮你,我温令仪不会如此不明不白就死了的。”晏明昭厌烦的蹙眉:“死了这条心吧,镇国公府二十五年前就被屠尽满门,温慕阳叛逃西凉,半...

主角:温令仪晏怀卿   更新:2025-05-20 15: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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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令仪晏怀卿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囚三十年,重生后我踏碎皇城温令仪晏怀卿全文》,由网络作家“夏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地牢里,温令仪低头看着从胸口拔出去的匕首,血花飞溅,溅了晏怀卿一脸。这个男人曾为了求娶自己,在祖父的书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大雪纷飞中,他扬声:“您老放心,此生此时必不辜负令仪小姐,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如今,他鬓染霜华,眉目清冷,握着匕首的手稳得很,仿若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鸡鸭一般。“父亲,不可拖沓,穆老那边等着呢。”晏明昭有些着急,他低声催促。温令仪偏头,枯瘦到脱相的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晏明昭,十月怀胎生养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及畜类。一张嘴,血从嘴里涌出,呛得她剧烈的咳嗽:“晏明昭,弑母之名,能压垮你,我温令仪不会如此不明不白就死了的。”晏明昭厌烦的蹙眉:“死了这条心吧,镇国公府二十五年前就被屠尽满门,温慕阳叛逃西凉,半...

《被囚三十年,重生后我踏碎皇城温令仪晏怀卿全文》精彩片段

地牢里,温令仪低头看着从胸口拔出去的匕首,血花飞溅,溅了晏怀卿一脸。
这个男人曾为了求娶自己,在祖父的书房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大雪纷飞中,他扬声:“您老放心,此生此时必不辜负令仪小姐,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如今,他鬓染霜华,眉目清冷,握着匕首的手稳得很,仿若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鸡鸭一般。
“父亲,不可拖沓,穆老那边等着呢。”晏明昭有些着急,他低声催促。
温令仪偏头,枯瘦到脱相的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晏明昭,十月怀胎生养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及畜类。
一张嘴,血从嘴里涌出,呛得她剧烈的咳嗽:“晏明昭,弑母之名,能压垮你,我温令仪不会如此不明不白就死了的。”
晏明昭厌烦的蹙眉:“死了这条心吧,镇国公府二十五年前就被屠尽满门,温慕阳叛逃西凉,半月前被我斩下首级,谁还在乎你的死活?若非等你的心头血入药,为父亲解半边月的毒,怎么会让你苟活到今日?”
“孽子!”温令仪目眦欲裂。
晏怀卿冷声:“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和染秋所生,我从来就没碰过你,你的那个孽种早就死了。”
不等温令仪再说话,晏明昭从父亲手里夺过匕首:“听她废话作甚?”
话音落下,利刃破开皮肉,温令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托在晏明昭的手中,那心脏也不甘,还在跳动,血顺着晏明昭的指缝往下滴落。
晏明昭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到门外吩咐家奴:“处理干净点儿。”
温令仪目光涣散,脑海里无数画面闪过,落霞山的山顶上,少年面色苍白,浑身是伤,自己咬破手指救他一命。
京城城门外,少年打马而来,她一眼认出那块螭龙玉佩,身边的林嬷嬷说:“这啊,是咱们京城最惊才绝艳的公子,都说是晏家的兴家之子呢。”
祖父书房外跪着的便是他,晏怀卿。
少年时的一面之缘,多年后的情定三生,她以为这是天作之合。
可从没碰过自己?那洞房之夜是谁?后来的缠绵床笫之人又是谁?
“落霞山上,你欠我一条命。”温令仪提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晏怀卿:“囚我三十年,取我一颗心,你会遭报应的。”
晏怀卿没走,他看着温令仪,一字一顿:“我从不曾去过落霞山。”
温令仪盯着晏怀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是他!终究错付了!若有来生啊,来生......
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刺耳。
“快点儿,少夫人昏过去了!”稳婆压低声音,急切又不敢大声的吩咐旁边的丫环:“参汤!”
嘴被掰开,温热的参汤灌进来,温令仪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她恍惚,芙蓉帐,夜明珠,嵌着红宝石的熏球里散发着自己喜欢的檀香,檀香里有钩吻,剧毒之物出现在这里,是存了心要自己命的。
一刹那心如电转,通透的让她都吃惊。
“扶起来!”稳婆见温令仪瞪大眼睛的样子,以为呛住了,伸出手把人抓起来在后背啪啪就是两掌。
温令仪一张嘴,刚灌进去的参汤都吐了出来。
“恭喜少夫人,母子平安。”稳婆心里踏实下来,动作也轻柔了,把温令仪缓缓地放在床上,不忘用软枕垫在她后背上,丫环和婆子忙活着处理血污。
浑身无力的温令仪任凭她们伺候着,抬头去找奶娘,看到站在门口抱着襁褓的奶娘,说:“抱过来。”
奶娘颤巍巍的抱着婴儿到床边,孩子哭的厉害,奶娘身子也颤得厉害。
温令仪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可还是不甘心,伸出手接过来襁褓,打开看着小腿儿乱蹬的婴儿,露出脚踝处红色的胎记,晏明昭!
“抱走。”温令仪说罢,抬头看稳婆,看伺候自己的丫环婆子,一个个都记在心里,她虽进山学艺九载,但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深宅大院里的那些阴私怎么能不知道?偷龙转凤的勾当之下,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没有活路,眼前这些是仇人,整个秦国公府都是仇人!
“少夫人,您先躺下歇息,府医这就过来给您诊脉。”稳婆被温令仪看得心惊肉跳,恭恭敬敬的退后两步说。
温令仪问:“林嬷嬷和我的丫环呢?”
“回少夫人,老奴不知。”稳婆说。
温令仪缓缓地吸了口气:“去禀了婆母,说我要见林嬷嬷她们,都出去吧。”
“是。”稳婆不敢多留,生怕露出破绽,带人出去的时候奶娘也一并跟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温令仪。
她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来个瓷瓶,倒出两粒丹药压在舌底,抬头扫了眼熏球,冷哼一声,天成子最得意的弟子,能被这样下作手段害了,自己上一世是被猪油蒙住了心!
她上一世临盆之时就被算计,身边伺候的人早就被支出去了,后来这些人回没回来都不知道,接下来府医给诊脉开药,服下晏怀卿亲自送到嘴里的汤药后,失去知觉,被扔到密室囚禁起来后,每逢十五月圆就会被放出一碗血,看来那个时候晏怀卿就已经中毒了。
三十年!自己如今回来了!不用化作厉鬼,也能报仇了。
没等来自己的人,倒是见到了晏怀卿,他神色焦急的进门来,身后跟着府医。
府医给温令仪诊脉,期间抬头狐疑的端详了温令仪的气色,诊脉后退到外面跟老夫人禀报。
温令仪知道府医医术不错,至少自己中毒是诊出来了。
“令仪受苦了。”晏怀卿眼里泛着水光,坐在床边,取出来帕子给温令仪擦拭额头的汗珠:“他们不让我进来,我怎么能不来?令仪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温令仪看着晏怀卿,以前觉得他仪表堂堂,如今再看到年少的他,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令人作呕便是这样了。
可如今她身体太虚弱,只能暂时忍耐,柔声:“嬷嬷呢?瑾瑜。”
“让出去接稳婆,迟迟不归,若不是母亲另外准备了这些人,令仪就危险了,这些混账东西,回来也要好好惩治一番!”晏怀卿说。
温令仪觉得好笑,瞅瞅,安排的天衣无缝,林嬷嬷她们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自己孤立无援可不行!
想到这里,温令仪抬起手拉住晏怀卿的衣袖:“林嬷嬷是我的奶娘,瑾瑜,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别责罚她们,行吗?”

晏怀卿的厌恶在眼里一闪而过,倒是没有躲开温令仪的手,而是柔声劝慰:“你身体正虚弱,先把药喝了。”
“嗯。”温令仪乖顺的很,端着汤药送到嘴边。
晏怀卿死死地盯着她的手,看着药碗送到了唇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若非趁着温令仪身体虚弱,对自己不设防的时候把她控制住,后面会很麻烦,在心底都要喊出来了,喝下去,喝下去!
“瑾瑜,这药苦得很,我想要吃颗蜜饯。”温令仪送到嘴边的药碗挪开,可怜巴巴的看着晏怀卿。
晏怀卿险些没压不住火气,忍了又忍:“好,我去取。”
温令仪温柔的凝视着晏怀卿,看他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汤药直接倒进了身下的草灰垫子上,那药被草灰垫子吞下后,冒出来了白烟。
不是剧毒之物,但可让人筋酥骨软,长期服用虽不致命,可人如一滩烂泥,任人宰割,这还真是穆青的手笔,能对自己出手,想必穆青早就在秦国公府里了,等自己逃过这一劫,一定要会一会这位师叔!
晏怀卿回来的快,抬头见温令仪正放下药碗,看她嘴角沾了一点儿药汁,顿时心安,走过来温柔的把蜜饯送到温令仪嘴边。
温令仪别开脸:“太甜了,孩子还要喝奶呢。”
“有奶娘在,无需令仪操劳。”晏怀卿说着话,眼睛扫向干净的汤药碗,再看温令仪没有任何反应的模样,有些诧异。
温令仪柔声:“那也要母亲的奶水开口,不然以后该不跟我亲了。”
“好,好,令仪可乏了?要不要睡一觉?”晏怀卿有些着急,穆青说喝了汤药都不用十息就会昏睡,可温令仪精神得很。
温令仪摇头:“我想嬷嬷,没有碧桃拍背,我睡不着,身下也难受得很。”
“这......”晏怀卿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温令仪催促:“瑾瑜,差人去找嬷嬷她们回来,我好累。”
“好。”晏怀卿看得出来温令仪是不睡,汤药没起效,自己也不耐烦在这里浪费时间,起身就往外面去。
温令仪闭目养神,她知道晏怀卿根本不会在乎林嬷嬷她们,所以就算是为了安抚自己也会把人叫回来,至于穆青的毒药没效果,无非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罢了。
秦国公府的西跨院客房里,须发皆白的穆青眉头紧锁:“你说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确实。”晏怀卿问:“若强行送去密室呢?”
“不行,她性子刚烈,若鱼死网破岂不是毁了药引。”穆青说:“温令仪颇为怪异,血有异香,就算暂时不能取药引,也可用其血压制半边月的毒性,先稳住她,我另想办法。”
晏怀卿有些烦躁:“穆老,她说没有奶娘和贴身丫环在身边就睡不着。”
“那就把人放回来,只要睡着了,那些个丫环婆子还不好处理?”穆青说。
晏怀卿只能照做,迈步往外去的时候,穆青出声:“放一些血过来,这个月十五的丹药准备好了。”
晏怀卿拱手一礼,到门外吩咐人去把林嬷嬷几个人找回来。
温令仪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睁开眼睛就见林嬷嬷带着碧桃和海棠狼狈不堪的进门来,三个人到床边跪下就磕头。
“你们起来吧。”温令仪打了哈欠:“碧桃和海棠帮我收拾一下身下,奶娘,我好困。”
林嬷嬷眼泪忍不住,可也不能哭出声来,过来坐在床边,把小姐揽入怀中。
温令仪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被算计了。
林嬷嬷哪里不知道?她去找稳婆能遇到劫匪,这可是天子脚下!非但自己被抓,碧桃和海棠也随后就被抓到了,小姐身边就她们三个自己人,一个不少!
握紧小姐的手,林嬷嬷柔声说:“少夫人累了,睡吧,老奴不离开半步。”
温令仪轻轻地应了一声,由着碧桃和海棠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清理干净后闭上眼睛睡觉,她确实太累了。
碧桃和海棠守在门口,两个人把防身的匕首都放在身上,她们是镇国公府的丫环,这点子见识有,当初选了二人陪嫁,就是为了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护自家姑娘周全,今日的事,足以让她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了。
梦境纷杂,温令仪又梦到了那个少年,那少年亲口说:我欠你一条命,一定会还。
那年她才六岁,已记不清少年的模样,但玉佩记得,能带螭龙玉佩的人屈指可数,若非天家子,便是三公的后人。
大夏有三公,镇国公、秦国公和卫国公。
祖父是镇国公,晏怀卿的祖父是秦国公,至于卫国公,传言已绝后,至于原因,祖父都三缄其口,她也从没放在心上过。
倒不是非要找到当年的少年,而是自己因那少年缘起,却落入晏怀卿的杀局,心里的恨意像疯长的水草一般缠绕着,让她呼吸都艰难。
被囚三十年,不知道外面的事,临死之前那点只言片语尤为重要,去年嫁到晏家,今岁临盆,二十五年前?那岂不是还有四年就是温家被屠了满门的日子!
好,好,好!一切都来得及。
至于其他,都是小事,入洞房的人是谁,不重要,未见面就被害死的孩子,许是没见面的缘故,她只有恨,再无其他,谈不上对那个孩子多牵挂。
梦里,晏明昭和晏怀卿的模样轮番出现,一个个如厉鬼,如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少夫人正在休息,老夫人、夫人,请回。”碧桃十分守礼的挡住了晏老夫人和晏夫人。
林嬷嬷看了眼小姐眉头紧锁的模样,缓缓地吸了口气,她不确定小姐临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晏家绝对心怀歹意,偏偏还不能撕破脸皮,且看看吧。
正想着,温令仪睁开了眼睛。
“小姐。”林嬷嬷低声。
温令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进来,无妨。”
林嬷嬷看小姐又闭上眼睛,知道是假寐,起身出去低声呵斥:“不懂规矩,老夫人和夫人牵挂少夫人,怎可阻拦?退下!”
碧桃只能闪开一边。
晏老夫人和晏夫人倒是没言语,林嬷嬷引二人入内寝。
二人刚到床边,床上的温令仪突然瞪大了眼睛,人也坐了起来,捂着头:“瑾瑜!有鬼!有鬼要抢走我们的孩儿!”
顿时,晏老夫人被吓得噗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林嬷嬷上前握住了温令仪的手,柔声:“少夫人莫怕,小主子好得很。”
就在晏老夫人死死地盯着温令仪,想着她到底会怎样的时候,温令仪乖顺的躺下了,那手还捏着林嬷嬷的衣襟,一幅依赖的模样。
温令仪不想搭理这两个人,但她们是来给晏怀卿打探消息的,当然不能空手而回。
果然,晏老夫人和晏夫人对视一眼后,晏夫人吩咐道:“好生照看少夫人,回头醒了我们再来看望。”
林嬷嬷应是,但衣襟被抓着呢,自是不能起身送客,碧桃和海棠送她们出去后,都进屋来围在床边。
温令仪根本睡不着,她必须尽快找到穆青。
说起来这位师叔,简直是人面兽心。
当初跟师父同拜在药王谷谷主门下,师父修治病救人之法,他资质不如师父,反其道而行学了用毒,三十年前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号称毒圣。
盯上自己是因为他一直研究半边月的毒方,而自己上一世到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是解半边月的药引。
“小姐。”林嬷嬷出声。
温令仪睁开眼睛:“奶娘别担心,你亲自带着人去青柳巷的宅子,把里面的叶染秋抓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林嬷嬷愕然:“小姐说的可是御史大夫家的嫡长小姐?”
“嗯。”温令仪十分清楚,自己想要自保,就必须先下手为强,叶染秋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让晏家和叶家看一出好戏!
只要闹腾的厉害,自己的亲人才好插手。
林嬷嬷让海棠守门,碧桃守在床边,她悄悄离开秦国公府,先去了铺子里叫了两个壮硕的伙计,直接往青柳巷去。
青柳巷的宅院是小姐的陪嫁之一,因院子里有一个石榴树是小姐亲手栽种的,林嬷嬷早就知道这位叶家小姐十分爱慕姑爷,小姐如此笃定,不言而喻了。
“你们是谁!”小丫环看着不请自入的林嬷嬷还带着两个壮汉,立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嬷嬷低声:“拿下!封住了嘴。”
***温令仪看着瑟瑟发抖的叶染秋血染裙摆,心里无比期待晏怀卿见到自己心上人出现在正妻的房内,会是什么表情。
“去请姑爷过来,奶娘顺便差人去叶府,让叶家来接人,告诉二哥我想吃蜜三刀。”温令仪说。
叶染秋心神大乱,跪地哀求:“温小姐,高抬贵手,我只是爱慕怀卿,并不会妨碍你们。”
温令仪打量着叶染秋,有京城才女之称,是多少勋贵子弟心目中的白月光,可她偏偏瞧不上,对晏怀卿一往情深,也是冤孽。
“谈不上妨碍,不过是让你们名正言顺。”温令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碧桃,把那瓶子药,给我灌下去!”
碧桃手上有几分功夫,听到这话抓住叶染秋的发髻迫使她抬头,趁着她张嘴的工夫,一瓶子药丸都倒进去了,随手抓过来茶汤压住叶染秋的嘴,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叶染秋把所有的药丸都咽下去后,嫌弃的踹了一脚,回到床边护着自家小姐。
晏怀卿进来的时候,见到倒在地上干呕的叶染秋,只觉得天都塌了。
“怀卿,救我。”叶染秋像是看到了救星,爬向晏怀卿。
晏怀卿迅速看温令仪,对上她冷冷的目光,刹那间就有了决断,绕开叶染秋来到床边,柔声问:“令仪,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给她用了点儿毒。”温令仪说:“师叔说刚临盆过的女子十分难得,制成药人效果极好。”
晏怀卿脸色一白:“这怎么能行?令仪不要胡闹,叶小姐是御史大夫的独女,可不能如此折损在府上。”
“她和你暗通款曲,还敢住进青柳巷,瑾瑜,我不高兴。”温令仪叹了口气:“再说了,这是师叔给的化骨丹,我没解药啊。”
晏怀卿深吸一口气:“温令仪!你怎么一身江湖匪气!这不是落霞山,更不是药王谷,身为大妇,如此恶毒让秦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都说我没解药了。”温令仪抬眸看着晏怀卿:“除非师叔亲自给解药,我听说师叔两年前就到京城了,你想救她,去找啊。”
晏怀卿眯起眼睛盯着温令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生的野种呢?”温令仪没了温和的模样,眼里锋芒毕露:“你把她当个玩意儿,我可以不管,生下来的野种藏在哪里了?晏怀卿,别以为我视你如命,便没了脑子!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别说你秦国公的脸面往哪里搁,就是你秦国公的府邸,我温家人也能拆了!”
晏怀卿不敢相信的看着温令仪,只觉得遍体生寒,叶染秋跟儿子比起来不重要,去母留子的事也寻常,让他恐惧的是温令仪突然性情大变,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温令仪不惧的迎着晏怀卿的目光,虽不言语,可压迫感十足。
“我只把她当个玩意儿。”晏怀卿变脸堪比翻书:“若非她不要脸的给我酒里下了药,我怎么会辜负令仪的一片深情呢?”
温令仪挑眉:“野种呢?”
“不足月,生下来便死了。”晏怀卿低声:“被处理掉了,令仪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温令仪撩起眼皮儿看身后站起来的叶染秋,狼狈不堪,双眼猩红。
“瑾瑜这般说,我倒是相信的,不过你要怎么跟叶小姐交代?处理干净点儿,我可是才临盆呢。”温令仪抬起手替晏怀卿整了整衣襟。
叶染秋发疯的冲过来抓住了晏怀卿的衣袖,温令仪收回手,看着晏怀卿被拽得跌倒在地,勾起唇角。
“忘恩负义的混蛋,你当着我的面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温令仪......”
晏怀卿一把捂住了叶染秋的嘴,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两个人扭打成一团的时候,林嬷嬷进门来。
温令仪缓缓点头。
林嬷嬷立刻退出去,去前院带着叶大人和叶夫人来到门外。
“染秋!”叶夫人看到女儿这般惨状,痛呼一声冲进来,叶大人过去掐住了晏怀卿的脖子,林嬷嬷带着碧桃和海棠护住床上的温令仪。
恰在此时,二哥温慕阳提着蜜三刀来到了温令仪的院子,目眦欲裂的他断喝一声:“晏怀卿!你找死!”

林嬷嬷立刻上前:“二少爷,护着小姐为重。”
“嬷嬷,放心。”温慕阳阔步进门。
碧桃搬了椅子摆在床正前方,温慕阳先看小妹一眼,一转身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面对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冷声:“小妹莫怕,林嬷嬷回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一趟。”
林嬷嬷立刻往外走,在门外被赶来的晏夫人拦住了去路。
温令仪看着二哥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临死之前听说是晏明昭那个野种杀了二哥,她恨不得把襁褓里野种摔死当场!
在场的人,不知情的只有温家人!
他们狗咬狗,今儿这事也不可能翻过去,闹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叶染秋的父亲是从四品下的国子监司业,跟秦国公比起来犹如云泥,所以晏怀卿把叶染秋豢养在青柳巷这几年,叶家会极力配合,如今闹汤到自己面前,事关叶染秋生死,倒要看看叶家攀附之心多丑陋不堪。
至于晏家,从最开始去温家提亲就是做局,所以都是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磨恶人的人,当定了!
林嬷嬷从外面进来,脸色苍白。
温慕阳蹭就站起来了,外间墙上挂着宝剑,取下宝剑嘡啷一声利刃出鞘,断喝一声:“我温家人要出府,拦者死!”
“二公子息怒。”晏夫人先过来见温慕阳,眼里含泪:“就算不为了晏家想,也要为令仪的名声考虑,今日这事儿必定会给温家和令仪一个交代的。”
温慕阳冷哼一声,取下御赐令牌:“碧桃,回府请老爷夫人,若有人阻拦,见令牌犹如君临,闹到皇上跟前,我看谁能接得住!”
碧桃接了令牌,提着宝剑出门去。
温慕阳回到温令仪床前坐在椅子上:“我等晏家的交代!”
晏夫人让家奴拉架,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叶夫人和叶染秋。
“晏夫人,国公府若不给叶家一个交代,我们也拼了。”叶夫人扶着女儿,指着晏怀卿:“光脚的何曾怕穿鞋的?”
晏夫人轻叹一声:“若菊啊,如今这交代应该是他们二人给我儿媳的。”
说罢,不搭理叶夫人,而是语气严厉的说道:“瑾瑜,还不给令仪和温二公子跪下!”
晏怀卿被打得束发冠掉了,衣服被扯得凌乱,走过来直挺挺的跪下了,低着头:“贤妻高抬贵手,伤人性命总是被外人诟病,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求贤妻把解药拿出来。”
“去你的!”温慕阳上去就一脚,踹得晏怀卿仰倒在地。
晏夫人没出声,眼神凌厉的看温令仪。
温令仪觉得好笑,这个时候还摆什么婆母的谱儿?
“为何叶小姐住在青柳巷?怀了身孕跟我相差无几临盆,这事儿母亲知道吗?”
温令仪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那青柳巷是我的嫁妆,难道我让你们动了?”
晏怀卿爬起来继续跪倒:“事出有因。”
“是老夫问晏世子借的。”叶中正深鞠一躬:“世子夫人,这一切都是误会。”
温令仪冷笑:“叶大人,他们二人都承认私通有子了,你说的误会,是什么误会?”
叶中正的脸一瞬苍白。
晏夫人轻叹一声:“就算是他们错了,令仪乃是大妇,当识大体顾大局,下毒终究是不好的。”
“母亲,这不用算不算的,本就是背着我苟且多年的事实,毒是我下的,但解药没有,我告诉晏怀卿去找我师叔要解药了,他不去,我也没办法。”温令仪扫了眼叶染秋,见她脸色透出青色,心里有数,若一炷香内拿不到解药,叶染秋就当祭刀第一人,她只恨自己不能快意恩仇,不然这屋子里除了自己人,谁都不该活着。
晏夫人皱眉:“瑾瑜,还不去找解药来?”
“是,母亲。”晏怀卿起身往外走。
温令仪声音不大的提醒:“那夫君可快些,我看叶小姐挺不了多久,我说了,师叔就想要个刚临盆的小妇人做药人呢。”
晏怀卿身体一晃,叶染秋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叶夫人扑过去抱着女儿在怀里,叶中正想要看看女儿如何,叶夫人像是疯了一般站起来,抓起来桌子上的茶壶砸在叶中正的面门上,指着他的鼻子:“叶中正,我跟你没完!”
温令仪看了眼海棠:“这套茶具是祖母所赠汝窑,有市无价,记下了。”
“是,小姐。”海棠应声。
被砸的叶中正在屋子里站不住,起身去了门外。
林嬷嬷过来扶着小姐躺下,这可是月子里,哪能如此折腾。
有二哥在,温令仪心里踏实的很,躺下的时候在想,穆青应该露面了。
逼着穆青露面,自己就好出手,师父远在落霞山,清理门户这事儿自己代劳。
果不其然,很快晏怀卿就回来了,取出来解药递给叶夫人。
叶夫人赶紧给叶染秋服下。
刚服下解药,叶染秋浑身就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红了起来,她眼睛瞪圆:“假的!解药是假的!”说着,顾不得屋子里人多,开始胡乱抓,脸上迅速肿胀如猪头,抓过的地方立刻渗出了血珠。
“温令仪!你骗我!”晏怀卿怒急攻心。
叶慕阳站起来一只手捏住晏怀卿的脖子,厉声:“杀之都可,你敢跟我小妹大呼小叫?找死吗?”
晏夫人一看,知道是温令仪不解恨,下了死手,起身吩咐道:“把叶小姐抬出去。”
“母亲,解药是假的,叶小姐见了风就没命,你确定要抬走吗?”温令仪躺在床上,淡淡的说。
晏夫人才不在乎叶染秋死活,但叶夫人哪里能容?挡在女儿前面,推开靠近的婆子,回头:“世子夫人想要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高抬贵手放我女儿一条活路。”
温令仪让林嬷嬷扶着她起身,看着叶夫人:“你女儿所生的孩子呢?”
叶夫人像是被捏住了喉咙似的,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外孙就在秦国公府里,可这话能说吗?
“镇国公、镇国公夫人到。”门外,这一嗓子是崔嬷嬷喊的,温令仪立刻看向门口,看来祖母都知道了,崔嬷嬷是祖母身边最得用的人,太后赏的人不必寻常家奴,果然还得是祖母了解她的脾性,闹就闹大点儿!
镇国公内寝门外留步,镇国公夫人在崔嬷嬷的搀扶下迈步进屋,第一眼看向床榻上的女儿,眼圈一红:“我的儿,爹娘来给你做主了。”

隔世再见到母亲,温令仪只哽咽着唤了一声:“娘亲。”
镇国公夫人快步进来,越过了要跟自己说话的亲家母,径自来到床边握住了女儿的手,十分用力:“莫怕,你祖母已入宫去了。”
温令仪扑倒母亲怀里,轻轻地点头。
镇国公夫人坐在床边,背对着所有人,用帕子给女儿擦泪,开口:“晏夫人,按理说我们娘家人再怎么惦记自家孩子,也要等洗三才来,今日便登门也真是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份来,你说呢?”
“微澜,是瑾瑜不懂事,犯了大错。”晏夫人不得不伏低做小。
镇国公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背,起身走了两步,身后韩嬷嬷放下床幔,林嬷嬷和海棠给小姐换掉褥垫。
抬头看了一圈,没见晏怀卿,镇国公夫人脸色一沉。
隔着幔帐,温令仪听到母亲说:“不懂事?当爹的人了,是三岁孩子?能养外室,还让外室生下孩子,晏夫人倒是护着自己的孩子,巧了,咱们俩一样的脾气,我也极护短的。”
温令仪觉得上一世自己真糊涂,错嫁恶人也就罢了,三十年都没找到机会向娘家人求救,镇国公哪有弱人?别说祖父和父亲,就是祖母和母亲那也是中山世家的嫡长女,整个大夏国的世家虽不在前三,可第五的世家大族,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但凡世家大族,哪个不是树大根深?祖母和太后的关系情同姐妹,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
“微澜,这件事怎么也要解决的。”晏夫人低声。
温夫人冷冷的扫了一眼叶染秋和叶夫人:“关乎镇国公嫡女,秦国公府的脸面,晏夫人想要如何解决?”
“这个?”晏夫人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她生在官宦家,长在京城里,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该如何解决,无非是抬了姨娘或彻底抹杀。
闹腾成这样子,镇国公府是绝不允许抬姨娘,可抹杀也不能啊,虽说叶家官职低微,但那也是天子脚下的臣工,冲叶家的做派,若处理不妥当,别说镇国公府答应不答应,叶家也敢鱼死网破。
可恨!怎么就让温令仪打了个措手不及!
“求求国公夫人了,我的女儿眼看着不行了,放我们出去求医吧。”叶夫人是害怕的,镇国公府都来人了,自己的女儿真要被打死当场,她就算告到皇帝跟前也没脸。
晏夫人附和:“是,是,微澜,放在这屋子里再冲撞了令仪,不适养身子。”
“走什么?别说冲撞不冲撞,就你们做出来这样下作的事,要气死我女儿的心都有,既然我的女儿都出手了,不管怎么着,得让她心里头明白,没个结果,我看谁能踏出这房门半步!”温夫人说罢,自斟一盏茶,抿了一口润喉。
此时的叶染秋像是气吹得似的,浑身肿得和发面馒头一般,人没了本事折腾,躺在地上只能哼两声求救。
门外,婆子搀扶着晏老夫人走进来,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微澜啊,难道镇国公府是如此斤斤计较的性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巧了,您老看的准,镇国公府素来宽宏大量,但我宋微澜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温夫人没有起身的意思,打量着晏老夫人:“这事儿闹腾到了镇国公府,也闹腾到了太后那边,才惊动您,您可真是沉得住气。”
晏老夫人一瞬脸色铁青,可理短人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赔着笑脸:“倒也不难解决,我的孙儿千不该万不该,可木已成舟,如今令仪诞下男丁,以后必定承袭世子之位,虽说委屈了令仪,可也要为两家脸面着想,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如何退?”温夫人抬眸,眼神不善的看着晏老夫人,手里的茶盏放在托盘上,声音刮着耳膜疼,态度明显:“抬姨娘,委屈我的女儿,顾全秦国公府的面子,以后一妻一妾,晏怀卿坐享齐人之福吗?”
晏老夫人抿了抿唇:“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女人临盆九死一生,妾室姨娘帮着开枝散叶,这也是大妇根本。”
“要点脸!”温夫人笑了:“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看晏怀卿不是良配!”
“温夫人,慎言。”晏老夫人原以为自己是长辈,怎么也要给三份薄面,听到这话是怎么都挂不住脸了。
温夫人笑意不减:“老夫人别忘了,我们两家门当户对,温家没高攀你们,反倒是晏怀卿为了求娶我的女儿,跪了三天三夜,怎么着?得偿所愿就原形毕露了?据我说知,我女儿大婚不过三个月,叶染秋就住进了青柳巷。”
“唉。”晏老夫人气短,正想着怎么应对。
温夫人语气一变:“传言叶染秋爱慕晏怀卿已久,当初求娶令仪,我们是不同意的,奈何你们戏做的足,也让我们眼盲心瞎的信了秦国公府的教养,到今天让我们大度,您老算盘打错了。”
“那你要如何?”晏老夫人压不住怒气,这辈子何曾被人步步紧逼?
温夫人微微扬起下巴,神色倨傲:“杀!”
“啊?”晏老夫人惊得站了起来,叶夫人也傻了,谁敢相信堂堂镇国公夫人竟是要杀人?
“这事儿轮不到我出手,晏老夫人,晏夫人,我等结果。”温夫人说罢,吩咐道:“韩嬷嬷,让人守住院门,只可进不可出!”
话音落下,韩嬷嬷起身就出去了。
晏老夫人和晏夫人都傻眼了,叶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劲儿,抱起叶染秋就往外跑,韩嬷嬷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嘴上倒是客气:“叶夫人,别急着走,里面请吧。”
外间,镇国公温长安听完了自家夫人的话,抬头看晏戈。
晏戈额头青筋凸起:“长安啊。”
温长安站起身,晏戈赶紧起身陪着,见温长安到了自己面前,还不等说话,就见温长安扬起手,这一个大嘴巴子抽得晏戈眼前冒金星。
“你!你怎么打人!”晏戈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温长安。
温长安冷哼:“糟践我的女儿,就是糟践我镇国公府,打你是给你个台阶下,慕阳,晏怀卿回来,把腿撅折了!”
温慕阳沉声:“是,父亲。”
晏怀卿已六神无主,看着纹丝不动的穆青,有些急了:“那解药是假,穆老快随我去救人。”
穆青眯起眼睛:“这丫头是要逼着我露面,晏怀卿,你是要为了个女人坏了大事吗?”

“叶染秋不能死,她有大用处,唯有她能让镇国公府上下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端倪。”晏怀卿把心一横:“她的易容术足可以假乱真。”
穆青眼神一亮,他明白晏怀卿的想法了,叶染秋顶替温令仪活在秦国公府里,确实能让他们更方便行事!
“走,老夫去看看这丫头要做什么。”穆青起身往外走。
晏怀卿立刻跟上来,到了院子门外,穆青看着镇国公府的家丁都堵在门口,冷哼:“还真是护犊子。”
晏怀卿能说什么?今日这一遭简直比死都难受,可他必须要把事情周全过去。
许进不许出,二人进门的时候没人阻拦。
晏怀卿到了外间见父亲和岳父彼此虎视眈眈,叶大人额头全是冷汗,再看温慕阳冲着自己来了,二话不说扑通就给镇国公跪下,磕头在地:“小婿知错了,岳父大人,看在您外孙刚刚落地的薄面上,容小婿把事处理好。”
温慕阳气得梗住了,混账东西,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温长安看着晏怀卿,若非此事需有个解决的章程,一脚踹死这个狗东西都不解恨。
穆青没跟外间的人说话,直接去了里间。
韩嬷嬷断喝一声:“为老不尊!女眷内室,你都不吭一声就进来?”
隔着幔帐,温令仪都知道是穆青露面了,因这人常年和毒药为伴,身上的药毒味对她来说十分刺鼻。
温夫人认得穆青,不等她说话,晏老夫人和晏夫人都迎过去了,哟,就说自己的女儿不会随便给人用毒,这一家子人都认得穆青,府里豢养这么一个败类,没一个好东西!
换好了干净衣物的温令仪让碧桃打起幔帐。
打量着穆青。
都说人无三尺高,肚内藏把刀,这话用来形容穆青最合适,若不是须发皆白,身量跟八九孩童差不多,青布袍子有些泛白,露出的手关节突出的非常厉害,曾经师父说过这是骨损的毛病,要多温补五脏,舒展筋骨,宁心静守,方能补充先天不足之本元。
但穆青反其道而行,这些年来还能活着,三十年后还活着,真是祸害遗千年。
“这是灼心丹。”穆青都没诊脉,看了一眼叶染秋就知道她所中之毒了。
晏老夫人赶紧问:“可能解毒?”
穆青抬头看温令仪。
温令仪出声便是孺慕之情:“师叔,没想到在京城还能遇见您,好久没见到您了,可好?”
“解药呢?”穆青懒得跟温令仪寒暄。
温令仪故作惊讶:“师叔当年赠我灼心丹时,没有给过解药啊。”
“用了多少?”穆青又问。
温令仪拿过来空瓶子直接扔过去:“喏,师叔您看。”
“全用了?”
饶是穆青也脊背发寒,他太知道灼心丹的厉害了,若不及时解毒,周身血液都会逆流,血不归心,神就散了,周身血管都会破裂。
温令仪点头:“徒侄没深浅。”
这是没深浅?这是要杀人!
穆青转身就走,叶夫人跪在门口:“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闪开!耽误了救人的时辰,活不成。”穆青踹了叶夫人一脚,灵巧的从旁边跳出去,看都没看一眼外间的人,直奔大门去。
“许进不许出。”温家的家丁拦住了去路。
穆青刚要动手,韩嬷嬷先一步出声:“让穆神医出去,自己人。”
这声音不高不低,都能听到。
穆青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一个罐子,从密室里取出来一块比他还高的冰块,往身后也一背,大步流星往这边来。
叶染秋被安置在冰块上,身体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温令仪看到穆青腰间的罐子,惊讶的问:“师叔,是要用蛊虫吗?那叶小姐以后都的被您控制着,您真想要这样的药人呀。”
叶夫人听到蛊虫二字吓得亡魂皆冒,扑过来护着叶染秋:“不行,不行,我的女儿要被你们害死了。”
穆青慢条斯理的取下来装着蛊虫的罐子,看了眼叶夫人:“若不用蛊虫泻掉灼心丹的毒,她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暴毙而亡。”
叶夫人滑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猛地看向了温夫人和温令仪,跪着爬过来一个劲儿的磕头:“我说,我全都说,是晏怀卿先招惹了我的女儿,早在跟温小姐议亲之前就私订了终身,我们阻拦不住,女儿一门心思等晏怀卿娶她进门,去年八月怀了身孕,晏怀卿把我的女儿接去了青柳巷。”
温夫人回头看温令仪,见女儿面色平静无波,心里却疼得犹如刀绞。
“临盆之时,你可在场?”温令仪问。
叶夫人眼泪止不住:“我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孩子被他们处理掉了,我就回去想要跟老爷商量对策,结果人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当时谁在场?”温令仪问。
叶夫人回头指着晏夫人:“是她带着府里的婆子和稳婆接生的,前日临盆,本是不足月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就动了胎气。”
当然是为了提前生出来好换走自己亲生的孩子,温令仪抬头看晏夫人:“母亲,你有什么说的?”
晏夫人拿了帕子抹眼泪:“令仪啊,家有不孝子,我不对,慈母多败儿啊。”
“野种呢?”温令仪不急不缓的问。
晏夫人抹着眼泪的动作一顿,才说:“早产了几日,是个死胎。”
温令仪转过头叫了一声娘亲。
温夫人立刻过去把女儿拥入怀里:“我的儿,不哭,不哭,你想做什么都成,爹娘给你撑腰。”
温令仪知道爹娘一定是冲着和离来的,不过离开秦国公府还怎么报仇呢?今日到了这个程度,趁机回去娘家是大事。
“太后懿旨!”
屋子里的人都赶紧出来接旨,跟着宣旨太监一起来的还有温家老夫人,当朝超一品诰命夫人。
温老夫人见了自家人,头一句便问:“我的仪姐儿可好?”
“母亲,仪姐儿伤心的厉害,这其中多龌龊。”温夫人扶着婆母,低声说。
温老夫人眼神不善的扫了在场众人,迈步往温令仪的屋子里来,宣旨太监跟在身后。
进了门,温令仪已经下地,站在床前。
“祖母。”温令仪几步过来就要跪倒磕头。
温老夫人扶住她:“身体要紧,不需这些礼数。”
“温氏令仪,无需跪下接旨。”宣旨太监打开懿旨,高升宣读。
奉天承运太后制曰:哀家承天地之眷佑,荷祖宗之洪庥,统御六宫,母仪天下。兹念天地生养之德,人伦孝慈之本,特颁懿旨,以昭圣德。
查自古礼法,女既适人,当守夫家之规。然生育大事,关乎宗嗣绵延,母子安康。今闻镇国公嫡女温令仪临蓐,其夫外室之事横生枝节,镇国公府欲接温令仪归本家调养,乃人之常情,亦慈亲之至愿。哀家体念母女天伦,骨肉至亲,特允温令仪,可返归本家调养一月,以全孝慈之道。
此旨既颁,各宜恪遵。若有刁难阻挠者,以违逆孝道论处。愿天下母女得享天伦之乐,婴孩俱沐祥和之气。钦哉!
温令仪眼含热泪双手接过圣旨。
宣旨太监俯身柔声:“温小姐无需悲泣,太后让奴才给您带个话儿,事急从缓,事缓则圆。”
温令仪连连点头:“劳烦公公替小女在太后面前致谢,大恩如天。”
“好,好好,外面太后准备了软轿,此地不宜久留。”宣旨太监说罢,拂尘一甩立在旁边,护佑之意不言而喻。
温令仪吩咐林嬷嬷收拾行李,取了幕篱把自己遮个严严实实,温家上下簇拥着往外走,温夫人小声问:“令仪啊,孩子不带回去吗?”

温令仪柔声:“母亲,这里会照顾的更好,走吧。”
温夫人心里大骇,女儿如此态度可不单单是伤心,纵然和离也不能连刚落草的孩子都不在意,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蹙眉,晏家到底做了什么脏事,让女儿如此态度大变?
既是女儿发话了,哪怕奶娘抱着孩子追出来,温家人也没有一个接的,太后给准备的软轿从秦国公府一路到了镇国公府,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这是京城里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谁都认得这是太后宫里的标识。
温令仪被搀扶着下了软轿,回转身冲着太后宫殿的方向跪下磕头谢恩后,才往听风苑去。
这是温令仪未出阁时候居住的院子。
温老夫人和温夫人一路陪着过来,院子里早早收拾妥当,温令仪被安置在床榻上后,二人都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温令仪,等她说话。
“今儿是六月十二吧?”温令仪问了这么一句。
温老夫人和温夫人互相对望一眼,认为这孩子是被气糊涂了,什么日子都忘了。
“是六月十二,令仪,你且宽心,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也不迟。”温老夫人说。
温令仪看着祖母的满头白发,抿了抿嘴角:“祖母,要请我师父入京一趟。”是“为何?是晏家在你身上用了下作手段?”温老夫人眼神都黯下来了。
温令仪摇头:“是我得知半边月的秘密了,这件事唯有师父能判断是真是假。”
半边月?
温老夫人和温夫人都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开国三公,卫国公只有一个后人在世,如今是天子近臣,叫裴祈安。
镇国公从老镇国公,到镇国公和世子都中了此毒,这也是三公为何远离朝堂的原因,新帝登基已四载,温家希望这一代人能逃脱半边月的控制,所以依旧秉承不入仕的祖训,可开元帝启用了三公后人,温家的温慕阳入了行伍,并非温家所愿,但也拒不得。
“晏怀卿和你说的?”温老夫人问。
温令仪摇头:“是我偷听到的,今日闹腾这一场便是为此,穆青早就在秦国公府了,他钻研半边月的毒许多年,如今已有眉目。”
温老夫人心中一喜,转念又蹙眉:“令仪,穆青和你师父是同门,这件事要他们二人联手?”
“祖母,我是要师父来清理门户。”温令仪顿了一下:“因为解药的药引是我的血。”
没说是自己的心,是怕吓到了祖母和母亲。
温老夫人拍了拍温令仪的手臂:“祖母知晓了,好好养着身子,余下的事交给家里人。”
活了大半辈子,温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孙女被算计了,并且算计了终身,秦国公府如此行事,温家也就不用留情面了。
温老夫人离开回寿康堂找老镇国公。
温夫人得了机会说说话,可看着女儿却怎么也忍不住心酸落泪,牵着女儿的手轻轻地抚着,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晏怀卿对女儿哪里是有情?可偏偏一家人都被骗了,好好地女儿嫁拉过去,如今孩子都生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娘亲,不哭。”温令仪看着母亲,母亲是个美人儿,京城里少有人能出其右,可今儿这一遭,母亲面容染上愁绪太让人心疼了。
温夫人抬眸看着女儿:“令仪啊,和离吧。”
和离?
温令仪在重生的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她改变主意了。
事情闹腾的越大,温家就会越安全,自己也越安全,师父只要来京城,穆青不足为虑,可上一世的仇若不报,长命百岁也空活。
死过一次,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恶人自有天收是靠不住的,能自己亲手做的事,谁也不依靠。
见女儿不出声,温夫人有些着急:“唯有和离才能护你周全,往后余生有子傍身,有父兄护着,令仪的日子不会难熬。”
有子护身?
温令仪抬眸:“母亲,若有心算无心,女儿一走了之确实是上上策,可如今我知晏家所图,又有一子在身边,算计温家算计我,这仇结下了。”
“可是。”温夫人心口生疼,眼泪滚落:“我的儿啊,你才十八岁啊。”
温令仪抬起手给母亲擦泪:“是啊,我有足够的时间报仇,母亲,只管安心等着,女儿离开晏家的时候,必定会好好为自己活。”
温夫人伸出手把女儿抱在怀里,恨不得把晏家挫骨扬灰才解恨,如今女儿起了执念,若逼迫和离,别说晏家会不会放手,就是女儿也不肯答应的。
罢了,先把女儿的身体养好了再说也不迟。
温夫人离开,林嬷嬷带着碧桃和海棠过来伺候小姐换身,清理干净后,温令仪用了一小碗粥,睡得香沉。
殊不知,在京城一座巍峨的府邸里,婴儿的啼哭声和映在窗棂上的男人剪影让外面守着的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少主,镇国公府把温小姐接回去了。”暗卫禀报。
抱着孩子的男人停下脚步。
“温小姐没有带那个孩子,太后特地用了软轿护送,如今晏府里已经乱套了,叶家三口要把这事儿闹到圣上面前,逼迫晏怀卿给说法。”暗卫说完,垂首等令。
男人没说话,他看着怀里渐渐睡熟了的孩子,柔声:“囡囡,爹会护着你娘亲,但你要离开京城。”
小小婴儿咕叽着小嘴,吐出个小泡泡。
放在包被里,大手动作轻柔的把孩子包好,解开衣襟把孩子放进怀里,取过来斗篷披在身上,出声:“备马。”
片刻后,男人翻身上马,一只手托着怀里熟睡的婴儿,一夹马腹出府,府门上摄政王府四个字铁画银钩。
京城三十里外龙首山,龙首山的山路尽头,一个庵堂掩映在古木狼林中,男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见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心疼的声音都温柔了:“囡囡,爹爹会来接你的。”
庵堂门口,男人扣响门环。
老尼打开门,又惊又喜:“少主回来了。”
“秋姑姑。”男人闪身进了庵堂,大殿阴暗的光线中,他抱出怀里的婴儿:“这是我的孩子,秋姑姑帮忙才能让她平安长大。”
老尼双手颤巍巍的把婴儿接过来,低头声音哽咽:“少主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小小姐的。”
踏着晨曦,男人离开庵堂,一路下山,在山脚下回望庵堂的方向片刻,翻身上马离开......

京城的清晨,车水马龙。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叶染秋竟当了晏怀卿的外室,还生了个死胎。
被正妻抓了个正着不说,正妻可刚临盆,这稀罕事谁不是头一遭听说?
惊动了太后,太后震怒之下下了一道懿旨,以后但凡女子在傅家临盆之时受辱,可回娘家坐月子。
摄政王府门前,男人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仆从,迈步进了院子,一盏茶工夫换了蟒龙官服往金銮殿去。
御书房里,开元帝把手里的奏折摔在书案上,冷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要闹到朕这里!”
“皇上大可不理。”男人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语气清冷。
开元帝抬眸:“文琢不好奇吗?听说毒医穆青就在秦国公府里。”
“皇上,半边月无药可解,您体恤他们受半边月之苦久矣,微臣也遍访名医,穆青在秦国公府里又能如何?”男人微微颔首:“臣以为,解毒是假,心不安稳才是真。”
开元帝起身绕过桌案,男人转身跟在身旁。
身形欣长如轻松覆雪,玄色圆领袍下暗绣十二章纹,眉眼似出鞘仪刀,左眼尾缀着朱砂小痣,鸦青色鬓角总染着龙涎香的余韵。
这便是三公之一,卫国公唯一后人裴祈安。
开元帝伸出手拈起一枚棋子,随意的放在棋盘上,转过头:“文琢,三公之后,唯有秦国公现在还无人入仕,若朕给晏怀卿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如何?”
裴祈安微微垂首:“皇上圣明,若想知道秦国公府到底要什么,就得让他走到台前。”
当日。
就在传言沸沸扬扬的时候,一道圣旨降到秦国公府,秦国公世子晏怀卿被任命为黄门侍郎,正四品上的官阶,颇有实权。
“嗯?”温令仪得到消息,放下手里的汤匙,看着来报信儿的碧桃。
碧桃气得跺脚:“小姐,这是什么世道?腌臜事满天飞,这圣旨岂不是和稀泥?”
“慎言。”温令仪去了茶汤漱口,示意海棠把小桌撤下。
碧桃过来:“小姐,不降罪还给了官职,奴婢没说错。”
“不是对错,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目标是谁还说不准呢。”温令仪问:“让你盯着裴祈安,可有什么动静?”
碧桃想了想:“昨晚深夜离京,一大早回来就入宫了。”
原来是他在推波助澜。
温令仪抬起手腕,重活一世的她正是青春年少时,皮肤光洁,并无任何伤痕,今儿十三,这个月十五很多人都要渡劫,其中必定也有裴祈安,既然他想要推波助澜,自己不在乎添一把火。
“小姐,晏家会不会趁这个机会登门?”碧桃有些担忧。
温令仪摇头:“太后懿旨在前,他们又不糊涂。”
虽晏家没来人,可叶家人登门了。
叶中正只穿了中衣,背着荆条跪在镇国公府门前。
叶夫人神色萎靡,跪在旁边一个劲儿磕头告罪。
镇国公府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看热闹。
温令仪得了消息,忍不住勾起唇角,自己本就没想和离,晏怀卿让叶家人登门赔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盯上自己,那刚好,大度成全,把两个该千刀万剐的祸害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省了不少麻烦。
温家大门紧闭,到了傍晚时分,叶夫人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大门才缓缓打开,老嬷嬷请夫妻二人入内。
大门关上,看热闹的人就算再把脖子抻出两尺也看不到里面的热闹,不得不悻悻然里去,谁能想到镇国公府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一番,反倒是请人进去了。
叶大人被带去见镇国公。
叶夫人被带着来到了听风苑。
听风苑里,温老夫人和温夫人都没露面,只有卧床休息的温令仪。
叶夫人看到温令仪,就怕的腿肚子转筋,可事已至此,怎么也要搏一搏,女儿生死不知,晏家说温令仪若松口,人能活还能抬入秦国公府,至于做姨娘还是妾室,也都得温令仪做主。
叶夫人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扶叶夫人坐下吧。”温令仪出声。
叶夫人受宠若惊,赶紧说:“不敢,不敢,教女无方实在没脸在世子夫人面前坐着,跪着就好。”
温令仪轻轻地叹了口气:“叶夫人,男人薄情寡性,始乱终弃,我与令嫒都是受害者,不必如此。”
这话让叶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惊恐的抬头看着薄纱帘子后面的人,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这让叶夫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试探着问:“世子夫人不怪染秋?”
“我怪不怪叶小姐重要吗?”温令仪牵起嘴角露出苦笑:“难道不是叶大人和叶夫人怪不怪晏怀卿吗?晏家让你们逼到我跟前,这边是敢做不敢当,祸水东引。”
叶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晏家说的清楚,染秋的命可还在他们手里呢。
温令仪让海棠把薄纱拉起,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叶夫人:“叶夫人,男人想要妻妾成群,想要正妻宽宏大量,可在我看来啊,那是另外一回事,晏怀卿先招惹叶小姐,花言巧语把她养在外面,可见只是想要玩弄叶小姐的感情,若真是喜爱叶小姐,为何不在最初跟我说明?谁家后院没有几个妾室,为夫家开枝散叶呢?”
叶夫人抬头看温令仪,疑惑:“世子夫人并不在意有妾室?”
“世家大族的教养,我是有的。”温令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的孩儿是晏家血脉,嫡长都占,若还容不下个妾室,岂不是成了妒妇?”
叶夫人被如此宽宏大量的温令仪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准备好哭嚎求饶的那一套都用不上了。
“要我说啊,你们不该闹到我的娘家门口,而是应该逼着晏怀卿给叶小姐名分,到时晏怀卿自会到我跟前来说,我不会不同意的。”温令仪说。
叶夫人磕头在地:“世子夫人大恩大德,我替染秋谢谢您的成全。”
“不过。”温令仪出声。
叶夫人浑身一抖。
就听温令仪说:“平妻吧,别让叶小姐太难堪,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我也心里有愧,你且回去让晏家以平妻之位迎娶,若不然就闹到圣上面前去,他有了官身,最惧人言。”
叶夫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抬头看着温令仪,这是什么意思?看这架势,这位恨毒了晏怀卿,反倒可怜自己的女儿,还给自己出主意,看不透这位的心思啊。
温令仪迎着叶夫人的目光,一字一顿:“我若立不住,我儿以后必定艰难,叶夫人,若你不给我制造机会,彻底压住晏家那些老少,你的女儿是嫁不到秦国公府里去的。”
叶夫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是要跟自己联手啊!

叶夫人离开听风苑,外面等到了一脸懵的叶大人,两个人钻进马车里悄悄离开。
“你那边什么意思?”叶夫人问。
叶大人摇头:“一言不发,到最后只说了一句回去吧,看来这事儿难啊,你那边呢?”
“世子夫人心思用狠了。”叶夫人压低声音:“允了平妻之位,但要跟我们联手。”
叶大人瞪大了眼睛:“联手?”
叶夫人赶紧捂住了叶大人的嘴:“小声点儿,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你可得稳着点儿,染秋说她命中注定是秦国公夫人,如今我看温令仪可不简单。”
叶大人脸色灰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放着好端端的姻缘不要,非跟着晏怀卿,如今命都在晏家手里捏着,还命中注定!害得一家子跟着丢人现眼,倒不如当初打死了干净。”
叶夫人拧了叶大人的耳朵:“叶中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子盘算,如今晏怀卿可是黄门侍郎!官职在你之上。”
“行了,你说咋办?”叶大人被闹的心里烦躁,推开叶夫人问:“难道还真联手?”
叶夫人冷嗤一声:“平妻之位可比什么姨娘和妾室高多了,嫁过去是主子还是奴才,这个轻重你分不清?”
“你的意思是跟温家联手?”叶大人摇头:“要我说,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这个当口让晏怀卿入仕,就是不给镇国公脸子。”
叶夫人翻了个白眼儿:“那是你们这些爷们的事,我只在意染秋在秦国公府里过的妥当不妥当,你别管了,我自己办这事儿。”
次日清晨,叶夫人登门秦国公府。
晏夫人压着不耐烦请她入座。
“国公夫人,我这次来是要见一见染秋的。”叶夫人赔着笑脸:“都是当娘的人,惦记的厉害,染秋临盆没几天被折腾成这幅样子,心疼啊。”
晏夫人摇头:“还见不得,神医说需要静养。”
“静养?”叶夫人瞬间变了脸色:“哟,国公夫人如今倒是沉得住气,说起来也是,世子如今有了官身,前途无量,我们官职低微又没什么背景,您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啊。”
晏夫人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们叶家没什么本事,比不得镇国公府那么硬气,可谁家孩子不是当娘的心头肉?我这亲娘都不能见自己的女儿,你说说,御史那边告一状,世子的官身可还不稳呢。”叶夫人毫无惧色的看着晏夫人:“为母则刚,我可什么都豁得出去。”
晏夫人不耐烦也没办法,只能说:“你且忍耐几日。”
“忍耐不了,再者今儿也把话摆在明面上,叶家是正经人家,染秋是被世子骗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谁还不要个脸子?”叶夫人冷笑:“别说叶家好歹是天子脚下的做官的,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也不能任由世子糟蹋,还要被糟践。”
晏夫人一拍桌子:“叶夫人,你慎言!”
“别拿这一套吓唬我,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我的女儿非但要嫁到晏家,还要是平妻,今儿我也必定要见到我的女儿,不用你们看顾着,这就接回去,若不然我也有门路去见太后娘娘,这些污糟事传到宫里去,反正叶家名声毁了,我也不在乎。”
晏夫人被气的脸色铁青。
叶夫人起身:“若不让我见染秋,我就去门口哭嚎,晏夫人,咱们这也是先礼后兵。”
“你到底要怎么样?还嫌不够乱?之前说好的让你去温家求情,怎么回头就翻脸了?”晏夫人忍无可忍,抬起手指着叶夫人:“别以为我没法子治你!如今闹腾到这个程度,谁都没脸子,你叶家跟镇国公府比起来,真是提不起来。”
叶夫人一拍桌子:“拿我作筏子,你也掂量掂量,京城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叶家面子丢干净了,里子也捞不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好了!”晏老夫人从外头进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叶夫人,走到椅子前坐下来:“你是个糊涂的,我们晏家哪里对不起叶染秋了?就是那孩子,也是叶染秋所出,若你这么闹腾,叶染秋现在就带回去,能不能活,可就得看天意了。”
叶夫人瞬间脸色苍白如纸,不敢相信的看着晏老夫人。
晏老夫人冷哼一声:“真不知道是哪个用你叶夫人作筏子,里外都不分的糊涂人,真要是我们下了心思要让叶染秋在国公府立起来,你这个性子也只能坏事。”
叶夫人没了气焰,鹌鹑似的缩回到椅子前坐下。
“说吧,那温家的丫头给你出了什么主意?”晏老夫人不耐烦的打量着叶夫人。
叶夫人抿了抿唇角:“也没说什么,只说这件事不怪染秋,她不在乎给染秋一个平妻的名分。”
“哦?”晏老夫人心头一喜,不是温令仪多么宽宏大量,而是温令仪没有和离的心,只要不闹到和离,就不会前功尽弃。
叶夫人怯懦的问:“那我能不能见到染秋?”
“来人,带叶夫人去见叶小姐。”晏老夫人吩咐下去,张嬷嬷进门请叶夫人出门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晏老夫人和晏夫人。
“母亲,这样短视的人,怎么能共谋大事?又不是非叶染秋不可。”晏夫人是真被气狠了。
晏老夫人摇头:“叶染秋有她的过人之处,你准备礼物,我们要登门温府。”
“太后懿旨......”晏夫人担忧的问。
晏老夫人淡淡的说:“只说不让阻拦回去娘家坐月子,又没说不准去看望。”
“是。”晏夫人心里一喜,转念又高兴不起来:“这叶家委实不能与之同伍啊。”
晏老夫人低垂着眉眼:“放心吧,怀卿做事极有分寸。”
***叶夫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颤巍巍的走过去握住了女儿的手:“染秋。”
“母亲,你怎么来了?”叶染秋微微蹙眉:“这个时候不好频繁往晏家来。”
叶夫人眼圈泛红:“我是不知道怎么帮你啊,染秋,你跟娘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叶染秋看着母亲,眉头紧锁,她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上一世根本没有这些波折,如今温令仪突生变故,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叶夫人压低声音:“世子夫人准许了平妻之位给你,染秋,你和娘说说,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母亲!”叶染秋脸色大变,这样的事情能说吗?

叶夫人抓着女儿的手用了大力气:“你快说,是不是真的?”
“母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叶染秋吃疼,一抹不厌烦从眼底闪过,抽回自己的手:“你真是糊涂,有些话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叶夫人终于松泛下来了,坐在床边:“那就好,那就好。”
叶染秋到底没离开秦国公府,叶夫人离开的时候冲着送她出来的嬷嬷都一脸谄媚。
温令仪得到消息的时候笑了,如此就好,孩子的事情越多人知道就越好行事。
叶家没了动静。
到了十五这一日,温令仪让碧桃在身边,海棠守着门,取出来瓷瓶四个,握着匕首要割破手指的时候,碧桃吓得跪下了:“小姐万万不可。”
“你是个能扛事儿的,不然也不让你做这些,别大惊小怪的。”温令仪说着,割破手指一滴滴血落在瓷瓶里,四个瓷瓶都滴满了血,她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碧桃赶紧给她包扎。
“三瓶送给祖母,不用多说,这一瓶送到摄政王府,桌子上的书信一并送到摄政王手里,不可交给旁人。”温令仪说。
碧桃不知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但一定是大事,她小心翼翼收好了瓷瓶和书信离开。
温老夫人得知这是温令仪的血,眼眶发红,握着瓷瓶往大书房去,让人守着门外,一个人进屋,打开密室入口走进去。
密室里放着三个热气腾腾的木桶,浓郁到刺鼻的草药味熏得人掉眼泪,老镇国公温城须发皆白,额头青筋凸起,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木桶的边沿,若非木桶够用厚厚的棉布包裹,只怕那手指都不用要了,露出的皮肤上,血管犹如虬龙一般,像是要破开皮肉似的,看到老妻,沉声:“你来作甚?”
“令仪得知她的血能克制半边月,送来三瓶。”温老夫人声音哽咽:“老爷,你先用吧,若是真有效果,也能让长安和慕春少受一些折磨。”
温城牙齿咬得咯嘣响:“不用!令仪怎可自毁?”
温老夫人眼泪落下来,握着瓷瓶的手都在颤抖:“老爷,已经三十年了,你知道这半边月的毒是何等遭罪,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一想,也要为儿孙着想啊,我们温家三代人,都深受其害,但凡有任何法子,都得试试,令仪不是糊涂孩子,她已经让我请天成子来京了。”
温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怎能不心疼?
当年跟郎御揭竿而起时,四兄弟歃血为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天下安稳,郎御成了皇帝,反手就给他们三人下了毒手,若只是自己也就罢了,三代人,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真是让人寒心!
一声惨叫,温城眼底泛红,取过来瓷瓶打开,一仰脖就灌下去了。
**摄政王府。
裴祈安在书房里看书,耳朵一动,抬眸看向窗户,碧桃已到了窗外,一扬手瓷瓶和书信飞向裴祈安。
裴祈安抬手接住,冷冷的看着碧桃:“来者何人?这是何物?”
“温家二小姐差奴婢给摄政王送的礼物,告辞。”碧桃说罢,转身融入夜色中。
裴祈安看着瓷瓶,这是天成子最常用的白玉瓶,天成子的徒弟送来的东西,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主子。”暗卫出声。
裴祈安摆手:“不用理会。”
他起身打开机括,进入密室,密室里已经准备好了药汤,只穿中衣坐在木桶里,呼吸之间浑身黑色血纹浮现,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凸起。
每月十五,痛不欲生,他就算得了天成子的全力相助也无法解毒,唯有熬过这一晚才能缓解些许。
手里捏着玉瓷瓶,裴祈安脑海里各种声音纷至沓来,御书房里,皇上对太子说:“裴祈安总归要比狗好用,你要会用人。”
那年他才九岁,就在御书房门外站着。
破败的庵堂静室里,奄奄一息的祖母握紧他的手,说:“玉郎切记,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天成子说过,一旦中了半边月的毒,人就不能走在阳光下,若不然毒发之时痛不欲生,一次重过一次。
而他,四年前成为靖安司不良帅,四年后的今天,他有摄政之权,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怎么能死?
打开瓷瓶,血液的腥甜味道他太熟悉了,一仰脖把里面的血液尽数吞如腹中,咬紧牙关,双眼紧闭的他咦了一声,四肢百骸犹如被钢钉寸寸洞穿的疼痛在褪去,就像是退潮一般,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竟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睁开眼睛,打量着还在手里的白瓷瓶:“带着两个人过去保护温令仪,护她周全。”
“是。”暗处有人应声。
裴祈安换了一身鸦青色圆领袍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飞鸽传书给天成子,说他徒弟危在旦夕,护送他来京。”
“是。”身边人得令而去。
裴祈安翻转着手里的白瓷瓶,缓缓地放下,压在了镇国公府的卷宗上,起身出门。
温令仪在等。
子时刚过,碧桃全神戒备起来,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让自己送那么珍贵的血液去摄政王府,但知道今晚这人只怕要露面。
“不碍事。”温令仪出声。
碧桃轻声:“小姐,我们虽然在府里,可毕竟是秦国公世子夫人,若是秦国公府派人盯着您,只怕落人口实。”
温令仪对碧桃特别满意,有功夫也有脑子,正因如此才会放在身边替自己做这些大事。
“碧桃,若是人来了,你只管在门外守着,余下的不用管。”温令仪说:“相信你家小姐并非惹祸上身的人。”
碧桃神色凝重的点头。
一道身影出现在窗外,月光映衬下,温令仪微微挑眉:“碧桃,客人到了。”
碧桃闪身去开门。
裴祈安迈步进了屋。
“小姐吩咐,摄政王可入内。”碧桃说。
裴祈安微微颔首,迈步进了内室。
内室里,灯光不甚明亮,隔着薄纱床幔,隐约可见温令仪是坐在床上的。
他从袖袋取出来百年人参放在桌子上:“多谢温二小姐,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温令仪抬眸,倒是能看清裴祈安,一身鸦青色长袍,眉目冷淡,不等她说话,裴祈安已经坐下了。
“王爷,我是有所求。”温令仪说。
裴祈安盯着那一抹倩影,心里百味杂陈:“镇国公府沾染了兵权的那一刻,结局便注定了,温二小姐,你觉得裴祈安能做什么?”
“若你能救我温家满门,我温令仪这条命都可以给你。”温令仪抚着手上的伤口,淡淡的说:“半边月的解药不难寻,但药引只有一份。”
“你的血。”裴祈安拿起桌子上的茶盏,茶水温热,送到唇边。
温令仪摇头:“是我的心。”
一声脆响,裴祈安手里的茶盏碎成几瓣,目光如刀的看向了温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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