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小区门口的梧桐树影拉得很长。
树影里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形。
许南秋的病号服外套皱得像抹布,手背上还贴着输液留下的胶布。
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带起的风掀起他衣角。
他伸手想拦我,却在碰到我袖口前猛地缩回,像是被烫伤。
婉儿……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
我偷看了叶芷萱的手机……我按下单元门密码,电子锁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许南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着腰像只煮熟的虾。
她给你发的那些照片根本不是我!
是AI换脸!
咔嗒。
门开了。
我转身看他,发现他右手指甲缝里还带着血丝,大概是把输液针硬生生扯掉的代价。
重要吗?
我轻声问。
从沈言手机里传出去的记录呢?
去年商务KTV你搂着陪酒女唱《广岛之恋》呢?
许南秋突然跪下来,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路过的外卖小哥差点撞上电线杆,跳舞的阿姨,下棋的叔叔,周围的人瞬间全都把目光凝聚在我们身上。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你……我一直只有你……他抓着我的鸭脖袋子,油纸被攥出狰狞的褶皱,鲜红的辣椒酱从包装缝里溢出来,粘在他手背上,像干涸的血迹。
我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他翻墙给我送来的鸭脖套餐,也是这样被挤得面目全非。
而我们吃的一边辣的斯哈斯哈,一边看着对方笑个不停。
我慢慢抽回袋子。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吗?
他茫然抬头,眼底还带着希冀。
我按下电梯键。
我们看的是楚门的世界……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演深情人设……太晚了,没有观众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他扑过来扒住门缝。
感应装置发出刺耳的警报,就像当年我在手术室,心电监护仪发出的那种声音。
他额头抵着金属门,青筋暴起。
婉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叮。
电梯开始上升。
我从电梯镜面里看见自己嘴角在上扬。
真奇怪,原来彻底死心之后,连恨都是多余的。
我抹了把脸,才发现指尖是干的。
原来真正的释怀,连眼泪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