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经年搬进许家的第一天便不太顺利。
陆今安自从知道梁经年没死还要搬进祁家便已经闹了很多天。
许颜总是耐心地哄他,却也不对他退让半分。
梁经年的脚才踏进房门,一个茶杯便在脸侧擦过,碎片与茶水溅在脚边。
许颜立刻紧张地将他拉到身边,随即凶狠地向着茶杯飞来的方向看去。
陆今安站在二楼上满眼愤恨地盯着梁经年,眼底还带着猩红。
梁经年默默将胳膊从许颜手中抽开,平静地走进宅子,对着陆今安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那样轻微的一个笑容,却将陆今安刺激得更狠,他很快从楼上跑下气势汹汹地走向梁经年。
“卑鄙小人!”
陆今安咒骂着走近,抬手就要拽住梁经年的衣领,抬起的手却被迫停在空中。
梁经年侧眸看去,许颜已经先他一步挡在了他身前,似水的眸子里透着不耐与几分怒火。
“你要干什么?”
陆今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颜,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半句话花。
许颜见状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往后撤了撤重新换上温柔的语气,“今安哥哥,你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让人带你下去休息吧。”
话音落下,便已经有两个佣人上前带着陆今安上楼,不容陆今安有半分拒绝。
“我不要!
我不休息!”
陆今安挣扎着,但没有人理会他,佣人也只是沉默着履行主人的命令。
眼看着陆今安的声音彻底消失在卧室中,许颜暗暗松下一口气,回身对着梁经年温声道。
“你的房间没有变,还是那间,陈设也和以前一样。”
“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梁经年淡淡的声音落入许颜耳中,似一根细软的刺扎在心中,令人难受。
“我们谈谈吧。”
许颜的语调里似带着几分隐隐的忧伤与哀求,可梁经年却并不理会,只是看着陆今安的房门轻声道,“许总,您的未婚夫似乎还在生气。”
“不用管他。”
“去看看他吧,别伤了感情。”
梁经年的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丝毫感情,说罢便拖着箱子上楼离开。
许颜看着梁经年颀长的背影,鼻尖有些酸涩,她隐隐发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极为珍重的东西。
为梁经年安置好了回家的一切,许颜便匆匆飞往美国出差,而陆今安终于有了能接触到梁经年的机会。
房门被使劲砸响,梁经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懒得去理,只是躺在床上任由陆今安在外面发疯地敲门咒骂。
“梁经年!
你这个小人!
你给我滚出来!”
“梁经年!
开门!”
话音将将落下,门被猛然打开,梁经年环抱双臂极为不耐地盯着陆今安。
“狗东西,你居然没死。”
陆今安看着眼前的人,恨意从眼中涌出,每个字眼都如同是被咬紧牙挤出。
“怎么?
很失望吗?”
梁经年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弯起,带着几分不屑地打量着陆今安。
“梁经年,你真可怜,居然要用假死这种手段获得颜颜注意。”
陆今安愤恨地盯了梁经年许久,目光却又突然转为带上几分笑意,轻笑着嘲讽,“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死了,颜颜也不会爱你!
颜颜只会爱我!
让你回来也不过是为了继续折磨你让你赎罪而已。”
陆今安看似轻飘飘的语气下听得出他的怒火,梁经年却只是微微一笑,以仅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贴近他开口,“是吗?
如果她知道你是个杀人凶手呢?”
梁经年低沉的声音落入耳,宛如一条水蛇蔓上陆今安的脖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梁经年看着他那难看恐慌的神色却笑得更盛,懒懒转身回房,“陆先生,该休息了。”
锁扣的咔嗒声落进陆今安心里,眼前白色的木门上似洇出一张带着血迹的脸唤她,“安安,妈妈的安安。”
陆今安痛苦地锤着墙壁,恐惧已经爬满心头,他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梁经年为什么那么说?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回忆涌入脑海,过往种种都在眼前浮现。
而此时的梁经年手机上也继续滚动着陆今安的生活资料。
陆今安是被弃养的孩子,是陆秀华将他从雪地里捡了回去。
陆秀华是个哑巴,生活清苦,可她还是心软留下了陆今安,省吃俭用将他抚养长大。
陆今安读书用功,高中时考进了云城最好的高中,为了供他读书,梁秀华更是没日没夜的打零工赚钱。
可也是那时起,陆今安对梁秀华的恨恶便日复一日的深重。
他厌恶梁秀华衣衫褴褛的模样,恨她是个哑巴让他抬不起头,更恨她将自己捡了回来。
如果不是她将自己带回来,也许捡到他的就会是某个有钱人家。
大学时的陆今安遇到了许颜,许颜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意无限滋养着他的野心,梁经年的闪耀更是反复刺激他去嫉恨。
他想到利用许颜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利用许颜去将梁经年拽入泥潭。
陆秀华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辛苦抚养的儿子会以死相逼,要自己去死。
爱会跨越生死的畏惧,陆秀华还是照陆今安所说的那般,主动跑向了那辆飞驰而来的汽车。
梁家一夜间倾覆,梁经年彻底坠入深渊,而陆秀华也被那血河淹没。
血泊中妇人苍老暗淡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陆今安瘫倒在地,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