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僵,转头看见丈夫正朝她招手,脸上带着不耐的神色。
她低声道了句“失陪”,便匆匆走开,旗袍的珍珠扣在灯光下闪了闪,像一滴欲坠的泪。
回到家已是深夜。
周公馆的客厅里,紫檀木的家具散发着幽冷的清香,留声机还在低低地唱着《天涯歌女》,声音沙哑,像个倦极的女人在呢喃。
锦绣脱下外套,交给丫鬟小莲。
小莲十八岁,模样清秀,眼睛却总带着几分躲闪。
她接过外套,低声问:“太太今晚玩得可好?”
锦绣没回答,只淡淡道:“帮我烧点热水,我想泡个澡。”
小莲应了声,退了出去。
锦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发间的珍珠簪,对着镜子发呆。
镜中的女人眉眼清丽,唇角却带着一丝倦意,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
她想起梁陈的话,想起他猜她心事的模样。
那一刻,她几乎忘了自己是周世昌的太太,忘了这个家冷得像座坟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桌上的书,那是本《西厢记》,封面已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
她翻开书,目光落在“迎风户半开”那句,心头一阵酸涩。
接下来的几天,锦绣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周世昌早出晚归,偶尔在家,也只关心生意上的事,对她视若无睹。
小莲照旧伺候她起居,偶尔会多问几句舞会的事,语气里带着少女的好奇。
锦绣没多想,只当她年轻,爱听热闹。
直到一周后,她收到一封信。
信封是素白的,上面只写着“沈锦绣亲启”,字迹遒劲而秀丽。
她拆开信,里面是一张便笺,写着几行字:“沈太太若有闲暇,不妨一读《茶花女》。
书已送至,望笑纳。
梁陈。”
信封里还夹着一本崭新的《茶花女》,封皮是深红色的,烫金的书名在烛光下闪着微光。
<锦绣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不知道梁陈从哪里得知她的住址,更不知道他为何送她这本书。
《茶花女》,一个关于爱与牺牲的故事,她读过,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它与自己如此贴近。
她将书藏在抽屉里,像是藏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天夜里,她失眠了。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在低语什么。
她披上外衣,坐在窗前,翻开《茶花女》。
书页间夹着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