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壮汉提着木棍,恶狠狠地看着他。
“教女子反抗?
你算什么东西?”
我瞳孔骤缩,冲上去就要扶起他。
眼看恶棍要连我一起打,他翻身护住我。
我又惊又怕。
可裴鹤的眼神,依然清明。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
“陆昭昭。”
他轻声道,“记住这一刻。”
“想要活下去,你只能更强。”
第二天,学堂门口被贴上告示。
“裴氏,妖言惑众,蛊惑女子,已被衙门缉拿。”
我手脚冰冷,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油纸伞,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杜鹃满脸苍白地跑来,死死拉住我的手。
“昭昭,他们要杀了裴夫子!”
夜已深,我跪在祠堂前,浑身冷得麻木。
我已经跪了整整五个时辰。
家仆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个疯子。
但我不在乎。
我要去救裴鹤。
即使全天下都要与我为敌。
身后响起脚步声。
我僵硬地抬头,看见母亲端着一碗热汤缓缓走来。
她蹲下身,轻轻放在我面前。
“喝吧。”
汤水氤氲着热气,熏得我眼眶发酸。
“娘……”我嗓音沙哑。
她的目光淡淡的,手指在袖口摩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要走?”
我怔住。
她没有阻止。
她知道我要去救裴鹤,可她没有阻止?
她低头看着汤碗,神情平静。
“我嫁给你爹那年,才十三岁。”
我猛地抬头。
母亲很少提及她的往事。
“那年冬天,我的嫁妆被夫家拿去填补账目,第二年我生了你,你外祖母病死,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声音很淡,“我也想过,女子若能自主,是否就不会过成这样?”
我呼吸一滞。
娘低头抚着我的头发,目光深沉。
“昭昭,你以为你在学堂里学的那些道理,我真的不懂吗?”
“你以为你天天钻狗洞,若没有我的授意,能那么轻易逃出去吗?”
我彻底愣住。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你以为母亲是真的冷血吗?”
她轻轻叹息。
“我只是比你更清楚,女子想要改变命运,究竟有多难。”
我喉咙发紧,红了眼眶。
她垂眸看着我,声音极轻。
“去吧。”
我蓦地睁大眼睛。
她轻轻抚着我的鬓发,满眼心疼。
“只是……别死。”
这一刻,泪水从我的眼眶滚落。
我以为娘不理解我。
可原来,她才是这个世上最懂我的人。
而她,也曾挣扎过。
天未亮,我便离开了陆府。
穿过湿漉漉的街巷,来到京城各处。
我看到了在雨幕中等我的杜鹃和小翠。
我们去找了雪梅,她的夫家嫌她读过书,处处刁难,如今正逼她在丈夫死后守寡终身;我找到了那个曾在私塾里认真听课的寡妇阿桃。
她被夫家休弃,带着幼子在酒楼端盘子,受尽欺凌。
她们都曾是裴鹤的学生,可如今,命运依然对她们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