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晏微末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赵晏微末》,由网络作家“糊糊星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暮色渐沉,王府库房内烛火摇曳。苏晚昭纤细的手指抚过锦盒中层层叠放的金箔片,薄如蝉翼的金叶映着烛光,在她眸底撒下一片繁耀碎金。她捻起一块对着烛光细看,唇角勾起魇足的笑意,“微末,你瞧这金箔可够亮?”苏晚昭已伏在朱漆描金箱笼前挑了整一午后,早被满目瑙珀玉珠迷了眼。恨不得将库房中宝贝悉数缝到祈服上去,便是檐角垂落的明珠络子都想拆了做裙裾缀饰。“王妃好眼光,可这金箔太亮…”管家手中黄铜钥匙扣盘不安轻响,他望着案头堆成小山的绸缎珍珠与缠枝金叶,喉头滚动,“祈谷节意在祈求年谷顺成,往年祈服常绣以黍稷麦菽,缀些草编穗子方显…”“闭嘴!”苏晚昭冷目呵斥,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朱漆箱笼上峥然作响。她将金箔贴在胸前比划,面上透着潮腻的艳红,“本妃是万民仰望的...
《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赵晏微末》精彩片段
暮色渐沉,王府库房内烛火摇曳。
苏晚昭纤细的手指抚过锦盒中层层叠放的金箔片,薄如蝉翼的金叶映着烛光,在她眸底撒下一片繁耀碎金。
她捻起一块对着烛光细看,唇角勾起魇足的笑意,“微末,你瞧这金箔可够亮?”
苏晚昭已伏在朱漆描金箱笼前挑了整一午后,早被满目瑙珀玉珠迷了眼。
恨不得将库房中宝贝悉数缝到祈服上去,便是檐角垂落的明珠络子都想拆了做裙裾缀饰。
“王妃好眼光,可这金箔太亮…”
管家手中黄铜钥匙扣盘不安轻响,他望着案头堆成小山的绸缎珍珠与缠枝金叶,喉头滚动,
“祈谷节意在祈求年谷顺成,往年祈服常绣以黍稷麦菽,缀些草编穗子方显…”
“闭嘴!”苏晚昭冷目呵斥,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朱漆箱笼上峥然作响。
她将金箔贴在胸前比划,面上透着潮腻的艳红,“本妃是万民仰望的福女,怎能穿得似如农妇般寒酸?”
“温晴玉那贱人既敢肖想侧妃之位,本妃偏要教她知晓,什么才是正妃仪态!”
德妃宫里的咏荷姑姑晌午时到访,要苏晚昭为温晴玉备下“最敞亮”的东侧院,下月初三便要迎新人入府。
苏晚昭咬牙砸碎满室瓷器,十根指甲悉数崩断。
此时如受了刺激一般整个人都游走在亢奋边缘。
“王妃说的是。”
赵叔垂首退至阴影下,暗沉的眸子盯着地面再不挪移半寸。
微末捧着珍珠匣子上前,“南海贡珠虽小,胜在圆润如月,嵌在祈服裙摆上,定能衬得王妃步步生辉。”
苏晚昭抓了一把珍珠撒在案上,圆滚滚的珠子骨碌碌滚向四方,“不够!”
她突然攥紧掌心,残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我要整件祈服缀满金箔!连袖口的暗纹都要用贡珠勾边!”
她突然转身揪住微末的衣襟,“若祈服不如温晴玉那贱人的华贵,我便剜了你的眼珠子镶上去!”
微末踉跄半步,面上却无半分惊惶,“奴婢听闻温姑娘的华服只用了蜀锦,金线也是寻常的赤金,怎比得上王妃的贡珠和御赐金箔?”
她弯腰将珍珠拾起,一颗颗擦拭干净,“只是金箔厚重,若缝制不当…”
“我不管!”苏晚昭忽而扯出半匹诱粉色金丝孔雀烟罗,在薄如蝉翼的料子上猛地一抓,“五日内必须缝好!”
赵叔提灯凝望两女离去的背影,忽觉那些金箔玉珠贴在这位新妃身上,堆砌出的不是满身福泽,而是催命的锦绣剧毒。
微末抱着一摞孔雀烟罗回到下人房,正遇钱嬷嬷站在院中叉腰训人。老槐树上绑着晾衣绳,素纱寝衣湿落落地滴着水,在青石砖上流出蜿蜒的水痕。
“小蹄子们皮痒了?这贡缎要搓出毛边,仔细你们一身贱骨头赔不起!”
钱嬷嬷手中撑衣杆抽得震天响,扭头看见微末,混着皂沫的湿手往围裙上一抹,“哟,野鬼终于舍得回窝了?”
墙根下捶打衣裳的婢子们嗤笑出声,
“怕是给王爷暖床暖得骨头都酥了…”
“瞧那缎子上的金线,蹭得她袖口都发亮呢。”
“作死的玩意儿!”钱嬷嬷抡起撑衣杆砸进水盆,溅得众人满脸沫子,“再嚼舌根,今晚都滚去刷夜香桶!”
微末垂眸扫过孔雀烟罗的褶皱,任由淬毒的目光将她穿透,沁水阁那两夜,倒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钱嬷嬷扯着她钻进黝黑的下人房,接过她捧着的料子扔了满塌,“这两日死哪去了?当真给王爷暖床去了?”
她解开束发红绳,乌黑墨发披了满肩,“嬷嬷觉得呢?”
钱嬷嬷嗤笑着捏她干瘪的胸部,“就你这搓衣板?给王爷当脚垫都嫌硌得慌!”
微末忽然面色潮红,被满室尘灰呛得直咳,绯红从脖领蔓延上耳尖。
钱嬷嬷伸手给人顺背,“你为你家王妃连命都豁得出去,还能存着那样的心思?那些个小蹄子,老婆子明日…”
“我当真存了那样的心思。”微末忽然抬头,眼底隐着孤白的月光。
钱嬷嬷满布皱纹的手猛地一滞,浑浊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你说什么浑话?”
她握住钱嬷嬷颤抖的双手,“若不搏,如何翻身?”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老嬷嬷反捏住她冰凉的虎口,“小姑奶奶,那男人身边可连个婢子都没有,你若惹他厌烦,只怕要乱棍打死…”
“我不怕。嬷嬷可愿助我?”
微末肃然的神色让钱嬷嬷一惊,“你说。”
…
次日一早,钱嬷嬷起身便看到案边缝衣裳的身影,她上前拽过她的手腕,“你跟嬷嬷交个底,当真要这么做?”
“是。”微末答得干脆。
“可王妃若发觉…”
“嬷嬷安心。”她将绣针在发间蹭了蹭,“咱们捧着她固宠,她怎会发觉?”
钱嬷嬷闻言点头,“行,那你只管顾好自己,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鸟!”
推门而出时,红日才刚刚露头。
几个婢子正猫在檐下交头接耳。
“大亮了还不起身,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她昨夜抱的那几匹缎子,怕不是从库房顺回来的…”
“烂舌头的小娼妇!”钱嬷嬷挑起衣杆砸过去,娇呼声震得晾衣绳上的绸缎簌簌发抖,“人家主子会做桂栗粉糕讨王爷欢心,你们若行,老婆子也管你们叫主子!”
“嬷嬷是说,王妃这般盛宠,全是因那粉糕?”小婢女躲过衣杆高声询问。
“我何时说过?”钱嬷嬷横她一眼,“敢僭越主子,我看你们都活腻了!”
当日午后,整个王府的女婢都炸开了锅。
王爷最爱桂栗粉糕在众女口中疯传,王妃就是因为这糕才成了福女,还得王爷万千宠爱!
“听说了吗?王妃昨日亲做的粉糕,王爷一气儿吃了三碟!”
“难怪沁水阁昨夜亥时才熄灯,原是在等王妃的糕点?”
“可不是!就连王妃的贴身婢女都得了青眼,昨儿还赏了孔雀烟罗呢!”
“方才我偷偷去了小园,你们猜怎么着?”小婢女搓着衣裳一脸神秘,“花枝子都秃了!再不下手,枯枝你们都抢不到!”
钱嬷嬷拎着捣衣杵踱过廊下,状似无意地插话:“王妃祖传的手艺,凭你们也敢肖想?你们若有本事让主子多吃半块糕饼,老婆子明日也跪着给你们浣衣!”
五更天未明,外头已熙攘热闹起来。
微末醒来时,脑中还阵阵发昏。
苏晚昭昨夜梦魇,她只睡了一个时辰。
出门前,她拉住同行的钱嬷嬷,“明日姑娘房里的落红帕,嬷嬷不要去。”
钱嬷嬷横她一眼,“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攥住妇人花白的手,“嬷嬷信我。”
“好好好。”钱嬷嬷趁机将两个鸡蛋塞进她腰间,“今日忙碌,饿时就吃一个。”触到她嶙峋的肋骨时,动作突然放轻,“瘦的跟个鬼似的。”
钱嬷嬷是府中的浣洗嬷嬷,前世去收那帕子时,发现帕面洁白如新,苏晚昭羞愤不已,强说是钱嬷嬷偷换了她染血的落红帕,将人活活杖毙。
后来她才知晓,原是赵晏并未与她同房,落红帕又怎么可能染血?
那是苏晚昭第一次露出凶恶的獠牙,她却痛失了王府中唯一愿意待她好的人。
微笑展颜一笑,像极了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娇儿。
…
是夜,微末端着喜秤随侍在侧,苏晚昭端坐在百子千孙锦被间,盖头下传来甜腻的呼吸,“微末,王爷来了吗?”
“就快了。”微末垂首站立,有些许困意浮上心头。
“我好紧张…”苏晚昭搓着汗湿的手,“你说,王爷会喜欢我吗?”
“会的。”微末轻声应着,“真情可贵。王妃只需时时与王爷坦诚相待,王爷定会倍加珍惜的。”
“好。”苏晚昭点头,红盖头随之起伏飘动。
话落,赵晏便推门而入,挑走她手中喜秤。
喜帕掀开时,红暖烛光正映出苏晚昭娇羞的面庞。
“王爷来的怎么这样迟,叫晚昭好等。”
赵晏坐在她身旁,“宾客缠人,不好推却。”
微末将摆着合衾酒的托盘送上前,苏晚昭开口间,凤冠上的珠帘撞出轻微细响,“那些人怎么如此不知趣!”
赵晏叩在杯沿上的力道重了三分。苏晚昭却浑然不觉地倾身执杯,“明知王爷劳累了整日,何故非要相缠?尽是民间那些腌臜的旧俗!”
“那依王妃看,”赵晏的眸子在酒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该如何行事?”
苏晚昭端起合衾酒,自顾缠上赵晏小臂,“明日去给皇后谢恩时,定要告他们一状,好给王爷出气。”
赵晏举杯不饮,目光扫过她凤冠上的衔珠金凰。前世封后大典,晚昭也是戴着这样的凤冠,那时的她端庄得体,得朝野民间百口称赞,从不见半分挑理吝啬。
“王妃似与皇后十分投契。”
“多亏皇后赐婚。”杯酒入腹,苏晚昭目色迷离,“晚昭才有幸嫁与王爷,如此大恩,晚昭该毕生铭记…”
赵晏指腹摩挲着鎏金杯沿,烛光在酒液里碎成点点金光,“王妃所言…极是。”
“王爷也觉甚好?”苏晚昭道,“皇后常说晚昭纯真无忌,晚昭还以为…王爷会不喜。”
窗外恰传来两声莺啼,惊起烛火一阵躁动不安。
苏晚昭的确纯真。
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占嫡又占长,出生既是储君,赵晏想上位,势必要与这对母子不死不休。
苏晚昭却念起了赐婚恩情,对夫君的死敌感激涕零。
赵晏仰头饮尽合衾酒,酒珠顺着喉结滑进大红衣领,“都退下吧。”
五月初夏,天边挂着好看的弦月。微末滑坐在地,前世此刻,她正因对抗验身嬷嬷遍体鳞伤,独自躲在廊下舔舐伤口。
困意铺天盖地般袭来,微末一日夜未曾合眼,斜靠在墙角缓缓睡去。
夜半,婚房中传出苏晚昭的哭声,“王爷为何不愿同床?可是嫌晚昭粗鄙?”
微末忽然惊醒,蜷了蜷发麻的指尖,赵晏不愿与苏晚昭同床?
想来是苏晚昭接连触及陈贵妃与皇后,彻底惹恼了赵晏。
皇后不必说,苏晚昭身为闺阁女子,不懂夺嫡之路暗潮汹涌,尚算有情可原。
可被刘嬷嬷瞅准时机刻意提起了陈贵妃,是切切实实捅了赵晏的心窝子。
她掩眸轻笑,将身子往廊柱下躲了躲。
赵晏自幼在姨母膝下长大,感情比之德妃更甚。
陈贵妃名曰狐媚惑主要以家法处置,实则是幼时的赵晏撞破陈贵妃与侍卫奸情,姨母来寻他时又恰被那侍卫发觉。
陈贵妃欲杀人灭口,姨母为护他枉死,从此他便恨毒了「家法」二字。
封王后,赵晏清算的第一人,便是陈贵妃。
门扉洞开,赵晏拂袖而出,微末起身不及,被抓个正着。
金丝蟒纹靴在她眼前站定,“你很冷?”
她这才发觉身上披着一件粗麻外褂。
能给她送衣裳的,整个王府只有钱嬷嬷一人。
她将外褂往下扯了扯,“奴婢不冷。”
头顶的声音却说,“穿好。”
她手一顿,突然被男人扣住手腕,手指掐在她短小一大截的袖口上,“不知道的,还当本王苛待下人。”
少女细密的秀眉轻轻蹙起,他猛然松手,暗骂自己不该拿小小奴婢出气。
他负手立于阶前,重活一世,燥火竟如此难控。每当面对晚昭,他心中总是怪异,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茫然找不到方向。
晚昭就像…被人换了灵魂。
他瞥见女子腕间淡淡的红痕,耳根不觉发烫,幸得深夜无人瞧见。可那拇指大小的烫疤却刺的他呼吸一滞。
他翻了微贵人牌子那夜,这疤痕便异常显眼,本以为是在宫中所留,没想到在这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了。
“这伤,哪来的?”前世他也问过同样的话。
但他已不记得这女子当时答了什么。
微末忙去拉不及手腕的袖口,无果后只好拿右手遮了上去,“奴婢没用,半月前曾扯断姑娘一根头发。”
这声音细弱蚊蝇,却刚好落入赵晏耳中。
赵晏心头微乱,只是因为扯断了一根头发?
“明日去库房领玉肌膏。”他顿了顿,“再领一匹水云锦。”
男人撂下话就欲抬步离去。
“王爷!”苏晚昭嫁衣还未褪,又追至院中,“晚昭知错了,求你不要走…”
赵晏脚步未停,“王妃早些安置,本王还有公文要阅。”
苏晚昭踉跄着去追,微末转身将人扶住,嫁衣上的珠串硌的她掌心生疼,“王爷留步!”
“何事?”
男人将手指移至腰间的螭纹玉佩上,微末知道,这是他耐心耗尽的信号。
“王妃训话时失言,明日进宫,皇后定会为难。”她扫一眼赵晏快速说道,“奴婢听闻,早年皇后赈灾时,最爱百姓献上的五谷绣囊。”
赵晏眉峰微挑,他倒是将此事忘了。
“接着说。”
微末轻舒一口浊气,“奴婢愚钝,若王妃将亲绣的绣囊呈于皇后,危机或许可解。”
微末站在众妃最末,不时撩来的微风搔得她耳根微痒。
贤妃育有二皇子赵诚,德妃育有三皇子赵晏,皇后育有皇长子赵元僖,三对母子明争暗斗,早就势同水火。
只是二皇子赵诚文弱不比赵晏,贤妃这些年攀着皇后以求渔翁之利,愈发对德妃母子赶尽杀绝。
“儿臣…只是…”苏晚昭还跪在冰凉的砖面上,皇后摩挲着腕间的凤纹金钏视若无睹。
“只是什么?”贤妃轻嗤一声,“若中宫娘娘也似你一般毒妇心肠,早该将我等亲生的皇子溺毙在御花园的荷花池中!”
“是晚昭昨日失言…”苏晚昭一抖,取出五谷绣囊高举过头顶,“昨夜王爷已训斥过了,晚昭熬了整夜绣成这绣囊,想求皇后娘娘宽恕。”
五谷绣囊取自民间习俗,每逢灾年百姓便缝制此囊祷告上天,每一个针脚都代表着百姓的苦楚与期冀,无人敢轻易践踏。
皇后抚摸着绣囊上的“丰”字抢针,这是她亲定的《祈天令》纹样。
“昭昭心有农桑,倒是衬得起锦澜王妃的玉牒。”皇后朝苏晚昭伸出手,“快来本宫这坐。”
贤妃握着茶盏的指尖一紧,暗骂皇后这老狐狸惯会披着假皮做好人。
她瞧着坐在对面未发一言的德妃轻蔑道,“德妃姐姐怎的不吭声?莫不是听闻验身嬷嬷惨死,连舌根都发苦?”
卫骁昨夜给仁明殿送来了银探子,随之一道的还有两枚穿着喉骨的琥珀手钏,皇后命人毁了银探子,却将手钏径直送去了德妃的延福宫。
德妃垂着眸子不与她对视,“妹妹说笑,老奴们染了时疫暴毙,本宫正愁要送什么给新妇压惊。”
卫骁早已密报那银探子来由,此刻她只恨时机未到,扯不下皇后虚伪的面皮。
“是么?”贤妃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姐姐如此护着儿媳,莫非此番用这绣囊讨饶,也是得了姐姐明示?”
德妃淡淡扫她一眼,“妹妹的心思该多放一些在诚儿身上,本宫听闻他前日又呕了血。”
“你!…”贤妃最忌旁人提起二皇子病弱,德妃是在捅她心窝子。
“好了。”皇后适时摆手,阻了贤妃的话,“当着小辈的面闹什么?”
贤妃施施然起身,收敛护甲将绣囊捻来掌心,突然翻至背面,“臣妾是担心农桑大义被人玷污利用,娘娘还得细细查看。”
“苏将军满门忠烈,昭昭岂会做这等阳奉阴违之事…”
话未说完,皇后瞳孔骤缩。
绣囊正面绵软如柳,背面却似铁画银钩,针法虽相同,但后来那人明显在极力模仿,收尾转折处还多勾了半股银线。
且后者针法颇具神韵,若非有意隐藏,此绣工可堪表率。
皇后低声喃喃,“这分明出自两人之手…”
绣囊承载万民心愿,起尾不可易手,否则必将触怒天神降下灾祸。
苏晚昭攥紧的指尖猛然颤抖,“怎么会呢…都是晚昭一针一线亲手缝上去的…”
“起针如稚子涂鸦,收尾却有大家风范…”皇后勃然大怒,将绣囊重重扔在地上,“好个一针一线!苏氏晚昭,你是想天神降罪我栖梧吗!”
苏晚昭瘫坐在地,她分明仔细瞧过,那针脚极其相似,怎会如此轻易就被皇后发现?
微末上前跪在殿中,“皇后娘娘恕罪!王妃诚心,昨夜苦熬至三更…”
话未说完,殿外忽有金戈击玉之声破空而来。
“儿臣参见母后。”
赵晏靴底碾过满地凌乱,薄荷香随风漫进殿中,他俯身拾起绣囊,指腹在“丰”字尾端突起处流连摩挲。
“这背面的抢针,是儿臣昨夜握着晚昭的手改的,算不得易手。”
皇后拍案怒斥,“荒唐!你何时学的刺绣?”
“母后忘了?”赵晏将绣囊系在腰间,“十二岁南寻治水,儿臣在河工处学的。”
他忽然解下外袍裹在苏晚昭肩头,“晚昭怕针法粗陋辱没农桑,是儿臣强要添这几针。”
贤妃的寇丹紧紧陷进掌心,“锦澜王倒是怜香…”
“贤娘娘,”赵晏转身轻笑,“您鬓间明月珰的缠丝松了。”
修长的指节探向贤妃头饰,贤妃只觉鬓间一痛,半截断发已被赵晏擒在手中。
殿内阵阵死寂。
皇后盯着那断发,想起先帝驾崩当夜,这狼崽子也是这样笑着拧断了叛臣的脖子。
“若无他事,儿臣退下了。”
离开仁明殿时,恰听殿内传出瓷盏碎裂之声,金顶马车在殿外候立,马儿发出不安的喘息声。
苏晚昭几乎是栽进马车的。
方才赵晏披在她肩头的玄色外袍缓缓滑落,露出里面被冷汗浸透的月白襦裙。
“王爷…”她开口间声线丝丝颤抖。
赵晏斜倚在金丝软枕上,手指把玩着那枚五谷绣囊。背面定是微末所绣,方才他只当是这婢子故意变针陷害,如今细看,两面相像程度倒也算鬼斧神工。
皇后并未说错,背面绣工确有大家风范。
他扫一眼跪在角落的人,“起来。”
微末重重叩首,“昨夜奴婢怕王妃熬坏身子,自行收尾却险些害了王妃,请王爷降罪。”
“与你何干?”赵晏将绣囊轻飘飘扔在地上,“王妃不知绣囊不能易手?既熬不得深夜,索性不绣便是。”
车辕突然压过宫道上的凸痕,苏晚昭扑倒在赵晏膝前,“妾身一向最是听王爷的话…”
赵晏勾起她泪痕遍布的脸,“倒成了本王的不是?”
“不、不是的…”
苏晚昭慌乱地想要解释,赵晏却已兀自收回手去,“王妃今日,倒让本王想起了南境战俘营里被吓破了胆的鹌鹑。”
“什么…”苏晚昭纵是做梦,也想不到赵晏竟会拿鹌鹑来比喻她。
男人将珠串垂帘拉起一角,车驾正路过陈贵妃旧居,家法二字又激得他青筋直跳。
他不自觉将目光投向角落里淡定自若的身影上,“这般胆色,怎么连小小奴婢也不如?”
车窗外忽来骤雨,雨滴砸在锦澜王府的琉璃瓦上咚咚作响,微末撑着油纸伞走进虹霓院时,苏晚昭已瘫成肉泥。
她将人送至床榻边,为她披上绒毯,苏晚昭却信手抄过案上的青玉瓷壶砸来。
微末侧头避过要害,瓷壶凸起的壶嘴却重重砸在胛骨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跳梁小丑?”
此时的苏晚昭活像冷宫里疯魔的丑婆子,鬓发散乱面色潮红,“他竟说我胆色不如你!皇后也说你大家风范,你只是下作的婢子,如何能与我比?”
瓷壶再欲砸来,她猛地擒住苏晚昭的手,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王妃是想自掘坟墓?”
“不…我不想。”苏晚昭被这目光刺得心头颤抖,手中瓷壶不自觉掉在地上砸成齑粉,“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微末盯着她不断泛白的脸颊,这才将手上力道卸去三分,声音带着十足的蛊惑,
“该忧心的从不是胆色,王妃该想法子投其所好,才能牢牢拴住王爷的心。”
门外突然传来卫骁的叩门声,“王妃,王爷请微末姑娘前去问话。”
苏晚昭藏在绒毯下的身子一抖,“好微末,此去定要为我探来王爷喜好!”她紧紧攥住微末的手,“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微末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照着前世的语气答道,“奴婢纵是万死,也要护姑娘周全。”
…
雨幕落在沁水阁的青竹檐上,伴着小池面上泠泠脆响,沉闷又清澈。
赵晏手执酒壶斜倚在临风廊下,寝衣被微风吹得半敞,嶙峋锁骨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下车时他鬼使神差一般又将那绣囊拾起,此时细看又叫他发现端倪。
“丰”字收尾处多勾的那半股银丝,分明是前世晚昭最擅长的技法,那时风靡栖梧的万寿图便是以此法绣成,那婢子如何习得?
“卫骁!”
他忽被搅得心头微乱,冷声吩咐,“唤那婢子来。”
微末来时骤雨正浓,凉风卷着急雨打在身上冰凉彻骨。
赵晏的视线在女子湿透的半肩与卫骁干燥的衣襟间游走,唇角扯出无奈的弧度,“你这呆子,活该孤独终老。”
卫骁将油纸伞立在廊角,这才注意到女子瑟瑟发抖的身躯,赧然道,“王爷,我…”
赵晏摆手,将绣囊掷在女子脚边,“此针法,你从何处习得?”
凉风隔着冷衣打在身上,微末只觉牙关打颤,强撑着答,“奴婢家贫,自幼便随亡母以刺绣为生…”
“不是王妃亲授?”
“皇后曾说,王妃的绣工如稚子涂鸦…”
赵晏双目骤凝,皇后说这话时,他恰好走到仁明殿前,倒听了个真切。
他瞧着女子身上明显短小三分的粗麻衣,问:“为何不去库房领水云锦?”
微末冷地环抱住双臂,心头似拧成一个死结,“奴婢尚未得闲,王妃也会不喜…”
赵晏手指轻轻叩响紫檀案几,“取外袍来。”
不多时身后传来浮躁的脚步声,下一秒暖烘烘的外袍就被人披在了肩头,“快披上。”
见人终于停止了战栗,卫骁不安地挠了挠头。
这外袍正是赵晏在仁明殿时披在苏晚昭肩上的那件,此刻已被烘干。她将身前缝隙紧了紧,整个人缩在里面周身才渐渐回暖。
“以晚昭气度,从不屑与人争抢。”赵晏挑起矮桌上的金镶玉带扔过来,“你既绣工了得,就拿出看家本事。”
男人忽而轻笑,“绣不好,庭杖伺候。”
“是。”
微末俯身拾起,这玉带是崭新的,还未镶嵌玉石,按栖梧律例,王公贵族的玉带上可镶十颗上品蓝田玉。
赵晏身份尊贵,玉带可纹九爪金蟒,微末用手指丈量着玉石位置,轻声道:“奴婢需要七九绣针、金白蓝黄红绣线各一绞,最好是金银丝或羽线,颜色要鲜艳、光泽度好…”
赵晏挥手打断她,“取本王私库的雪蚕线。”
…
夜色渐深,微雨渐停。沁水阁的临风廊下燃着微弱的烛光。
赵晏手边堆满七个空酒壶,第八个也快见底,他再送烈酒入腹,醉眼望着烛光下女子翻飞的指尖,沉静的侧颜似与记忆中的晚昭紧紧重合。
她竟用锁针绣了繁复的九爪金蟒。
可锁针分明是晚昭独创,她为何…
赵晏眸光朦胧,这女子落针果敢,不过三四个时辰,颇具神韵的蟒身就已初现雏形,只差更考验功底的九爪与蟒睛。
男人咽下喉间酒涩,“这般熟稔,给多少贵人绣过蟒袍?”
“只王爷一位。”她起身挑灯,随风飘动的发丝恰扫过赵晏耳根。
男人隐在暗处的唇角没来由地翘起,幽深眸子里倒映着女子纤弱的身影。
子时,赵晏心头微倦,才欲闭眼假寐,就听卫骁惊呼一声,“王爷!微末姑娘她…”
手中酒壶叮当摔去阶下,再睁眼,就见锋利的针尖刺破指腹正汩汩冒血,刚好染红了未绣完全的蟒睛。
而本该执针的女子却伏在案边没了意识。
赵晏扳过她的下颚,收紧的指节在触到颈脉温热的跳动时蓦然一僵。
“王爷,可要传——”
“嘘。”
赵晏屈指抹去她指腹血渍,却突兀听到断断续续的异响。
视线缓缓落在女子均匀的呼吸上,这女人,竟在打鼾?
男人伫立在院中,月色将喜服上的金线淬成惨白的银光,“要亲手绣的才好。”
苏晚昭紧攥的指尖不住发颤,“可妾身......”
檐角悬挂的铜铃忽地一阵脆响,碎音未绝,赵晏就已拂袖离去,徒留满地的海棠碎瓣粘在苏晚昭旖旎的裙裾上。
“微末…”她将脸掩进掌心啜泣,“可我连并蒂莲的叶脉都描不像......”
微末虚扶着她的肩头,两指不自觉的轻捻。
苏晚昭自幼不喜女红,连绣块娟帕,针脚也是深浅不一。
前世也是这样荒白的夜,她熬红双眼替苏晚昭完成万寿图。太后抚着浮雕般的锁绣赞她灵手慧心,从此那独特的针法便成了苏晚昭独创。
令她贤名大噪。
后来赵晏贴身的蟒纹香囊、冬猎时穿的貂绒护膝,一针一线皆出自她沁血的指尖。
“王妃莫哭。”她轻声安慰,“有奴婢在。”
廊下阴影里,赵晏摩挲着螭纹玉佩的凸痕,两道纤影被油灯投在窗纸上,站着那人腰肢微折,似在细心指点。
以晚昭的女红,何时需要旁人指点?
“王爷。”卫骁鬼魅般来到阶前,“两个验身嬷嬷扛不住,招了。”
赵晏按在玉佩上的手指一顿,“说。”
“银探子上…”卫骁喉结滚动,“浸了能致女子不孕的红花。”
“倒是舍得下本。”赵晏突然轻笑,激起卫骁后颈一阵战栗。
前世他毕生未得嫡子,原来症结在这。
“剐干净些。”玄色身影离去时,清洌的薄荷香钻入卫骁鼻尖,“本王要她们喉骨串成的串子,献给皇后娘娘。”
卫骁瞳孔骤缩,他竟从王爷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剥皮卸骨的快意。
三更,苏晚昭终是熬不住,伏在桌前沉沉睡了过去。
微末挑了挑灯芯,拿起才绣了小半的绣囊细看。
针脚散乱的如无状的蛛网。
她不急着补全,反先去了床榻边,将一丝褶皱也没有的落红帕扔到铜盆中燃烬。
这要了钱嬷嬷性命的东西,早该魂飞魄散。
明日的苏晚昭是泥菩萨过江,自是没有闲心再来寻这造孽的物件。
她取来绣针,按着苏晚昭的针脚继续游走,针脚乍看别无二致,可她偏偏多挑了半股丝。
皇后极擅刺绣,若这等粗陋的小心思逃得过皇后法眼,岂不枉费了她在赵晏面前刻意提起绣囊,和这为苏晚昭悉心布下的危局?
又是五更,天色朦朦。
自她跟了苏晚昭,整夜不睡倒成了寻常。
“王妃醒醒。”她轻唤两声,“该梳妆了。”
“多亏你替我收尾。”苏晚昭对着铜镜扶正九鸾钗,眼尾还凝着哭红的泪痕,“你瞧,今儿这檀晕妆可还衬我?”
微末将新开的螺子黛送过去,“王妃天生丽质,便是病西施的模样也动人。”
镜中倒映着她微红的眼底,和略显疲惫的面容。
赵晏已去上朝,府门前候着的是他的金顶车驾,鎏金车顶在晨光中泛着莹莹华光,晃得人目眩神迷。
赶车的人竟也从赵叔变成了卫骁。
微末挑眉,前世的苏晚昭可不曾有此优待。
这车驾形制直逼帝王銮驾,拉车的双马是来自南疆的汗血,马背披着纯金甲胄,铁蹄镶着锦澜王府独属的蟒纹金,便是被车夫握在手中的缰绳,也是由北狄岁贡的牦牛皮所制,点缀罕见的东海朝珠,极显奢华。
这是赵晏十二岁疏通漕运时,皇帝龙颜大悦之余亲赐。
皇后当年盯着车辙碾过宫门前留下的痕迹,徒手掐断了三根孔雀护甲,华贵程度可见一斑。
微末躬身钻进车厢,鼻尖便萦绕起赵晏一贯的丘山薄荷香。
车厢内华绸裹着软枕,锦帐扫过鎏金香炉,帐尾的珍珠串晃动着撞在楠木桌案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案上那碟梅花烙摆的极为讨巧,洒着满满一层糖霜。
“王爷心中定是有我的。”苏晚昭指尖粘着糖霜,唇角翘得发颤。
微末心头轻动,“王妃凤仪,本就该配这独一份的恩宠。”
…
皇后的仁明殿位于西殿群,两人在西角门前下车,正见若秋垂首立于滴水檐下。
此人是皇后面前得脸的大宫女。
苏晚昭躬身上前,“有劳姑姑引路。”
“折煞奴婢了。“若秋回礼时肩颈笔直,“娘娘辰时三刻要听六宫禀事,王妃请快些罢。”
苏晚昭眼波流转,微末已捧着红绸包裹的银锭子上前,若秋一见就退后半步,“仁明殿有规矩......”
微末将银锭子送进她掌心,“权当给姑姑添些脂粉钱。”
“对。”苏晚昭擒住她的手腕硬塞,“姑姑莫不是嫌少?”
若秋将红绸送进袖中,“王妃可知,上月工部侍郎夫人这般行事,可被娘娘罚抄了半月佛经呢。”
她将褶皱的袖口抚平,“襄南的风俗,在宫里还是收着些好。”
这若秋收了银子还摆脸,实在叫人恼火。
来往的宫娥纷纷屏息侧目,苏晚昭脸色涨红却也只得强撑着福身,“谨记姑姑教诲。”
平南将军府世代戍守襄南,若非皇后赐婚,苏晚昭一介姨娘早亡的庶女,如今早就不知该流落何方。
是决计捞不到皇子这样好的归宿的。
她心中敬畏皇后,连带着对若秋也惧怕几分。
三人一并往仁明殿去,微末数着宫道上见方的青石砖。上月有个洒扫宫女在此处被杖毙,据说肠肚都流了满地。
做奴才的,死生都在主子一念之间。
仁明殿的凤位之上,皇后正头戴九凤衔珠朝冠,章纹宫装隔着晨光熠熠生辉。
殿下众妃皆整装肃穆,入目所及的环佩玛瑙、珠链琥珀,惊得苏晚昭猛然止步。
皇帝膝下五子,偏是赵晏这第三子最先成婚。皇后亲作保山赐婚,又得皇帝重视,此番接见便照着命妇的规制操办。
就连德贤二妃,也换上了华贵隆重的蹙金翟衣。苏晚昭并未盛装打扮,身上是一袭寻常月白襦裙,此刻在这珠翠辉映的正殿里,倒像是误闯进金丝笼中的灰雀。
皇后朝她招手,“昭昭,快来。”
苏晚昭提着裙裾踉跄两步,在凤位前重重叩首,“晚昭拜谢皇后娘娘大恩。”
“到底是平南将军府养出的姑娘,连磕头也比旁人响亮三分。”右首位的贤妃抚着赤金护甲轻笑,“只是这般气性,怎么就容不下姬妾所出的庶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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