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十六岁时送他的平安结,用的是母亲留下的绣线。
周时韫的目光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银戒与玉佩在火光中交相辉映,像极了他书房里那幅被典当的并蒂莲图。
“原来你早就知道。”
他苦笑,雨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当年我替父亲去日本销赃,在古董店看见你母亲的绣品,就发誓要赎回来……所以你用我娘的旗袍换军马?”
我举起那半块带焦痕的缎面,“用她的心血换你周家的功名?”
周时韫猛地跪下,军帽跌进泥水里:“我以为这样能将功补过!
直到在绣庄看见你,才知道有些罪孽永远洗不清……”谢砚白的扳机已经扣下一半,我突然按住他的手。
远处传来破晓的钟声,玄武湖的并蒂莲在晨光中展开第一片花瓣,粉色的瓣尖上沾着露珠,像谁都不忍心落下的眼泪。
“放他走。”
我说,“真正的仇人不是他。”
周时韫抬头看我,眼里闪过惊诧与痛楚。
谢砚白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我耳边,我感觉到他袖口的伤疤擦过我的手背,那是我们母亲们用生命刻下的印记。
“我带你去上海。”
周时韫突然起身,从怀里掏出张船票,“今晚八点,十六铺码头。”
他看向谢砚白,目光里有释然,也有决绝,“照顾好她,还有……对不起。”
他转身时,樱花徽章从衣襟滑落,滚进湖边的芦苇丛。
谢砚白弯腰捡起徽章,指尖在“周”字上碾出凹痕,突然扔进湖里:“从此再无周少帅,只有谢砚白。”
晨光穿透云层时,我们站在密道口,看着周时韫的背影消失在烟雨中。
谢砚白的手轻轻抚过我耳垂的朱砂痣,像在触碰失而复得的珍宝:“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去西湖种并蒂莲,让它们真正的一茎双花。”
我点头,忽然想起母亲的绣绷,想起老妇说的“绣里玄机”。
原来每个人都是命运的绣针,有人被丝线束缚,有人却能穿针引线,在乱世中绣出自己的天地。
玉佩在晨光中发出温润的光,我知道,那是母亲们在天上看着我们。
谢砚白掏出块桂花糖,这次我没有拒绝,糖块在舌尖化开时,混着雨水的咸和晨光的甜,像极了我们即将开始的旅程。
湖面上,一对鸳鸯突然掠过,惊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