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好像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天,周明开车接我去商场,还带了悦悦。
我刚准备开车门,身后忽然多了个人,紧紧箍住我。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几乎叫我从骨子里开始战栗。
“张娟娟,没想到你长本事了。”
“现在是老总的女儿,有车有房的女强人,还带着那个贱货开店。”
“怪不得你不要我的房子呢,你不稀罕。”
我抬肘撞开他:“对,我不稀罕。”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再敢来骚扰我,我一定报案。”
他却揪住我衣领:“你早就跟这个律师好上了,还带着我女儿叫别人爸爸!”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娶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就这样对我?”
周明从驾驶座下来,直接抡了他一拳。
“汪强,你坐牢还没坐够吗?”
“你再敢出现在娟娟跟前,我们有的是法子整你。”
汪强上下打量了他一遭,鼻歪嘴斜地冷笑:“行,我等着。”
他走了,我也长舒口气。
我坐上副驾:“没事,翻不起什么风浪,欺软怕硬的神经病罢了。”
周明也懒得聊他:“嗯,我们去吃新开的布朗石牛排,吃完送悦悦去绘画班。”
悦悦在后座,整个人显得很高兴:“好啊,我最喜欢吃西餐了。”
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汪强是谁,听了那样一顿吼,也只惦记着吃。
我忽然很放心,静静地瞧着周明。
他在开车,感受到我的注视,指尖都攥紧了:“娟娟?”
我笑了一下:“真好。”
我们到了商场,吃得很开心,悦悦上完绘画课,兴冲冲地把画拿给我们看。
“这是太阳,这是草地,这是妈妈、周叔叔,还有我。”
周明揉了下她的头:“为什么我站中间啊,不应该小孩在中间吗?”
悦悦无辜地盯着他:“当然是因为你不穿裙子,占的地方小呀。”
周明跟我相视一笑,摸了摸鼻子:“你说得好有道理。”
我们牵着悦悦,往商场地下车库走。
可刚到一楼,人群忽然变得特别挤,不少人四下逃窜。
我赶紧把悦悦抱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大妈劝我跑:“商场有人持刀杀人啊,快走!”
周明护着我,迅速往外躲。
警方很快控制了现场,围观的人都没走掉。
他们可能需要人做笔录,正好有个警察认识我,处理过我和汪强的案子。
我当然配合工作,跟周明一块过去。
那个警察看着我,颇有些一言难尽:“张女士,今天捅人的是你前夫。”
“你认识那个倒在地上的女的吗?”
我不敢离太近,远远地辨认着:“好像汪强追求过这个女人。”
“这女人很爱捞钱,汪强给过她三千块买包,还经常带她吃西餐。”
警察听了,一阵扶额:“汪强刚放出来不到一周,简直吃牢饭上瘾。”
我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这个人跟我也没关系了。
那个血泊中的女人被抬上担架,我同情地看着,她身上好几个窟窿,都在流血。
估计是汪强出来了缺钱,见我现在有倚仗,不敢找我要,就去找她要钱。
这么贪财的女人肯定不给他,两个人没谈拢,汪强恼羞成怒就动刀子了。
我看着那个女人上了救护车,两个警察押着汪强,又给他拷上手铐。
他在警戒线里经过我,还有我怀里的悦悦。
他脚步忽然停住了,很安静地看向我,一点儿也不像个杀人犯。
“娟娟,张娟娟。”
悦悦像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扑在我怀里。
“坏人,坏人!
坏人怎么会知道妈妈的名字?”
她大声嚎哭起来,真是被汪强吓到了,怎么也哄不好。
“老师说坏人,坏人该死,怎么能认识妈妈!”
我拍着她背,尽量温柔地安抚,她挣扎个不停,扭头去找周明。
周明接过她,箍得很紧:“没事的悦悦,坏人会被惩罚的,再也见不到悦悦和妈妈。”
“悦悦不怕。”
汪强就站在警戒线里,钉住了一般,一直一直看我们。
直到警察推他走:“看什么看!”
他还是没舍得调开视线,眼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好像在懊悔,又像在贪恋。
我感到很不舒服,背过身去,跟周明一起离开了。
后来我们听说,汪强又判了两年,在牢里身体很差,得了病。
悦悦上小学的那年,汪强死了。
可能是得癌症死的,也可能是自杀的,没人说得清。
我和周明一直没领证,也没办婚礼。
但身边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我们也没澄清。
爸爸有时候会催我:“你们真不结婚吗?”
大嫂也带着侄子来八卦:“他肯定想跟你生一个。”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总是挠挠头:“这我也不好说。”
直到有一天,悦悦牵着周明一起回家,雀跃得像只小鸟。
她扬起笑脸:“老师让所有同学的爸爸赛跑,我爸爸赢了哦。”
我愣了一下:“嗯?”
悦悦鼓了鼓腮帮子:“周叔叔呀,周叔叔就是我爸爸呀,你不知道吗?”
我只好故作惊讶地笑了笑:“这……知道,妈妈当然知道。”
当天周明就没走。
凌晨三点,他还让我枕在胳膊上说话:“娟娟,你怎么就睡了?”
我无语:“真的很困,你不累吗?”
他摇摇头,又离我近了些。
我索性靠在他怀里,听他絮絮叨叨。
说什么小时候,再后来,可怜我,敬佩我。
我听着,越来越困,悄悄睡着了。
他并不生气,把被子扯紧了些:“睡吧,娟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