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兰”三个字,早已被掌心的汗渍磨得发亮。
三个月前在设计院,他对着电脑画冰雪城堡的承重图,突然咳出的血染红了北极熊的眼睛,主治医生说:“靶向药耐药了,建议试试免疫治疗,一个疗程八万。”
屏幕另一端,叁七收到消息后笑了,眼尾的细纹在手机光里舒展。
她没看见程砚指尖的颤抖,没看见他身后病房门开合时闪过的白大褂下摆——某位患者家属正在痛哭,哭声像块重冰砸在江面上,惊起一串冰裂声。
更没看见垃圾桶里揉皱的诊断报告,“肺腺癌IV期,脑转移可能”的字样,被冰雕节海报的边角压住,像块永远捞不上来的江心石。
暖气片又响了,带着铁锈味的热气渗进被窝。
叁七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程砚讲冰雕的浇筑工艺:“得用纯净水浇模,冻透了再雕,杂质多了冰会发黄。”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冰层吸走了温度,“就像有些事,冻得越透,碎的时候越亮。”
凌晨四点,叁七在对话框里打下:“那你怕冷吗?”
发送键亮起时,对方的头像终于灰暗。
她不知道,程砚正盯着手机里的银行余额——母亲刚转来五万养老钱,附言写着“给小砚买冰”,而他的住院费账单,此刻正从护士站打印机里缓缓吐出,像条永远冻不硬的冰棱。
松花江的冰面在月光下裂开细响,像有人在江心岛撒了把碎钻。
叁七望着窗外的路灯,光晕在冰棱上折射出七彩光斑,忽然想起父亲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冬夜,松花江的冰裂纹特别响。
她摸了摸锁骨下的项链——半块冰雕链坠刻着“7”,是去年生日时自己买的,没想到会在相亲频道遇见刻着“3”的人。
手机突然震动,程砚发来条语音:“其实冰雕的钢筋骨架会‘呼吸’,温度变化时,会发出像人叹气的声音。”
电流杂音里,他的咳嗽声被刻意压低,像怕震碎了什么,“等你听见那声音,就是春天要来了。”
叁七把语音条反复听了三遍,才发现背景里有护士的脚步声,和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
她对着黑暗眨眨眼,把手机抱在胸口,忽然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声音里藏着比暖气片更暖的东西,像块焐了很久的热铁,在冰层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