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越过人群,直直地钉在我身上。
——他在恨我。
——还是恨他自己?
“沈小姐,”法官的声音很轻,“你为什么不取出弹片?”
我笑了笑:“取出来,疼的就是他了。”
旁听席一阵骚动。
周予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法官先生,”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能说几句吗?”
法官点头。
周予安走到法庭中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我的止痛药,还剩半瓶。
“她死了,”他说,“这些药,没用了。”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拧开瓶盖,仰头吞了下去。
药片卡在喉咙里,他呛得眼眶发红,却硬是一颗没吐。
记者们的相机疯狂闪烁,快门声像一群饥饿的蝗虫。
周予安跪在地上,手指抠着喉咙,却不是为了吐药——他在笑,笑得肩膀发抖,笑得胃出血,笑得嘴角渗出血丝。
法警冲上去按住他,有人喊“叫救护车”,场面乱成一团。
法官敲了敲法槌,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闷雷:“休庭。”
三个月后,周予安买下了那家孤儿院。
——我长大的地方。
他拆了旧楼,重建了一间钢琴教室,纯白的三角钢琴,琴盖上刻着“SW”——沈知夏的缩写。
但没人能弹。
——他锁了门,钥匙扔进了海里。
我去看过一次。
风吹过琴键,发出零星的声响,像谁在哭,又像谁在笑。
远处有孩子在唱歌,调子跑得厉害,却莫名让人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我以为疼痛是暂时的,爱是永恒的。
多天真。
周予安站在琴房门口,手里攥着一把钥匙——最后一把。
“你想弹吗?”
他问。
我摇头。
——有些曲子,注定是沉默的。
他松开手,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像极了心脏停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