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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

赟子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谢娘,我喜欢吃面条!”颜芙凝乖顺地扶住婉娘的胳膊。婉娘又伸出另一只手:“辞翊,你也扶着娘。”傅辞翊知道母亲的心思,也不揭穿,顺着她道:“娘走慢些。”胡阿静怔怔地瞧着眼前一幕,心里忽然堵得慌。傅南窈笑问:“傅家胡家既是亲戚,我哥嫂成婚时,你怎么没能去城里喝喜酒呀?”胡阿静被问得噎住,实则是她阿奶当初要嫁到胡家,与娘家闹翻了的。老底子的事情了,她如何能说得出口?此处院子其实也不是大舅公他们叫阿奶看着的,是阿奶觉得他们去城里享福了,想要霸占。这才编了说辞给村民听的。“我,我去走亲戚了,没空喝喜酒去。”丢下一句话,跺了脚,她跑开了。傅北墨刚抽了根木柴出来想要赶人,没想到人自个跑了。“没劲,怎么跑了?”傅南窈冲着胡阿静的背影喊:“因为她知...

主角:颜芙凝傅辞翊   更新:2025-04-28 22: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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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其他类型小说《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由网络作家“赟子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谢娘,我喜欢吃面条!”颜芙凝乖顺地扶住婉娘的胳膊。婉娘又伸出另一只手:“辞翊,你也扶着娘。”傅辞翊知道母亲的心思,也不揭穿,顺着她道:“娘走慢些。”胡阿静怔怔地瞧着眼前一幕,心里忽然堵得慌。傅南窈笑问:“傅家胡家既是亲戚,我哥嫂成婚时,你怎么没能去城里喝喜酒呀?”胡阿静被问得噎住,实则是她阿奶当初要嫁到胡家,与娘家闹翻了的。老底子的事情了,她如何能说得出口?此处院子其实也不是大舅公他们叫阿奶看着的,是阿奶觉得他们去城里享福了,想要霸占。这才编了说辞给村民听的。“我,我去走亲戚了,没空喝喜酒去。”丢下一句话,跺了脚,她跑开了。傅北墨刚抽了根木柴出来想要赶人,没想到人自个跑了。“没劲,怎么跑了?”傅南窈冲着胡阿静的背影喊:“因为她知...

《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精彩片段


“谢谢娘,我喜欢吃面条!”颜芙凝乖顺地扶住婉娘的胳膊。

婉娘又伸出另一只手:“辞翊,你也扶着娘。”

傅辞翊知道母亲的心思,也不揭穿,顺着她道:“娘走慢些。”

胡阿静怔怔地瞧着眼前一幕,心里忽然堵得慌。

傅南窈笑问:“傅家胡家既是亲戚,我哥嫂成婚时,你怎么没能去城里喝喜酒呀?”

胡阿静被问得噎住,实则是她阿奶当初要嫁到胡家,与娘家闹翻了的。

老底子的事情了,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此处院子其实也不是大舅公他们叫阿奶看着的,是阿奶觉得他们去城里享福了,想要霸占。

这才编了说辞给村民听的。

“我,我去走亲戚了,没空喝喜酒去。”

丢下一句话,跺了脚,她跑开了。

傅北墨刚抽了根木柴出来想要赶人,没想到人自个跑了。

“没劲,怎么跑了?”

傅南窈冲着胡阿静的背影喊:“因为她知道咱们哥哥有嫂嫂了呀,伤心了吧。”

“有嫂嫂是好事,她干嘛伤心?”

“你不懂。”

傅南窈笑着进了灶间。

傅北墨拿木柴在地上戳了戳,嘟嘟囔囔:“那女人就不是个好的,我怎么不懂,我可太懂了。”

一斤面粉加水和面,大概能做一斤四两面条。

家里五人,三个女子食量小些,一斤四两面条刚好够全家吃一餐。

手擀面条煮好出锅,大家吃得很香。

“娘做的面条真好吃!”颜芙凝由衷赞道。

就像吃到了妈妈做的手擀面,鼻子忽然泛酸,想家了。

“喜欢吃,再去盛,锅里还有。”婉娘说,“若能加个鸡蛋进去,面条会更筋道,更好吃。”

“我吃饱了。”颜芙凝低着头说话,声音有丝哽咽。

听出她音色里的不对劲,傅辞翊略略侧头,只见她半垂着脑袋,瞧不见她神情。

颜芙凝很快调整好状态,抬头又道:“下午我进山,把剩下的平菇摘了,明儿去镇上,看能不能换些鸡蛋回来。”

“我只是随口说了鸡蛋,孩子你休息,他们哥俩进山。”

婉娘说着,让傅南窈陪颜芙凝回房。

姑嫂俩来到西首房中坐下,聊今日镇上见闻。

到底不怎么熟,几句后,相互笑笑,竟寻不到旁的话题了。

颜芙凝看她缓缓按着那条瘸腿,轻声问:“我可否问问,你这腿是怎么回事么?”

傅南窈拍拍腿,无奈笑道:“骨头断了,再接好就成了这般。”

见她不愿说因何伤了腿,颜芙凝也不好多问。

外头传来傅北墨的声音,喊着要去山里。

不一会,他便出现在房门口,笑嘻嘻地对颜芙凝道:“嫂嫂,咱们进山,今日指不定能看到蚂蚁打架呢。”

傅南窈嫌弃道:“你怎么能带嫂嫂看蚂蚁?”

傅北墨朝她吐舌头:“你又不陪我看。”转眸又朝颜芙凝笑,“嫂嫂人好,就是会陪我看蚂蚁。”

她还夸他厉害呢。

嫂嫂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嫂!

傅南窈瞪傅北墨一眼,起身,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

颜芙凝便去婉娘跟前:“娘,我还是得进山一趟。”

婉娘道:“你这孩子去了镇上一趟,该好生歇息。”

“上回我摘平菇时,夫君捉野鸡去了,至于北墨,我怕他不识路。”

想到深山里确实容易迷路,北墨的心智又如孩童一般,婉娘这才同意她去。

三人又一道进山。

难得嫂嫂说服了母亲,跟他进山,傅北墨一路雀跃,跟在颜芙凝身侧左蹦右跳。

看她背着背篓,他很自然地从她背上取了背篓,背在了自己肩上。

傅辞翊照旧走在前头,一转头看到弟弟举止,眉心蹙了蹙。

空背篓实则不沉,因背着平菇去镇上,肩膀受了损伤。此刻肩头一轻,颜芙凝轻松不少。

“谢谢北墨!”

她的嗓音娇娇柔柔的。

傅辞翊极深的眸色弥漫上一层厌恶。

这个寸寸击溃他骄傲与自尊的女子,连嗓音都那么令人厌烦。

傅北墨笑得更欢了,打定主意,等摘了平菇,由他背回家。

走了挺长时间,终于到了昨日摘平菇的地。

傅辞翊道:“今日可能用时会长些,你们别乱跑。”

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傅北墨放下背篓,与颜芙凝一起摘平菇。

不一会就将枯木上的平菇全摘完了。

傅北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嫂嫂,昨日多,今日少。”

颜芙凝看只占了半背篓的平菇,眉头一蹙。

昨儿他们离开时,还有不少,足够装满满一背篓,还能有多的。

而今日忽然少了许多。

“大抵被人摘过了。”

傅北墨气道:“谁啊?”

颜芙凝平静道:“昨儿回家时,不少村民看到。”

所谓靠海吃海,靠山吃山,村民自然懂得这野生平菇是可以吃的。

村庄附近的山头很少见到可食用菌类,大抵是一长出来,就被人摘了。

昨日他们看她背了满满一背篓,不羡慕才怪。

附近山头没有,他们就会进深山找。

这就被人摘了去。

傅北墨骂骂咧咧:“他们太坏了!”

颜芙凝道:“咱们在附近再寻寻。”

奈何叔嫂俩在附近绕了一大圈,愣是只零星地采到几只野生香菇。

看着颜色暗淡的野生香菇,傅北墨很不高兴:“丑!”

颜芙凝笑了:“这几朵是香菇,晒干后香味更浓郁,用来炖鸡味道很不错。”

“好吧。”

傅北墨乖乖地跟颜芙凝回到枯木旁等傅辞翊。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人影,傅北墨就在地上寻蚂蚁。

颜芙凝就站在山头,四处眺望。

看到远处有片竹林,想着不知可否挖冬笋,待有空去瞧瞧。

又等了两刻钟,傅辞翊终于回来。

此次他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傅北墨眼眸一亮:“哥哥厉害!”

傅辞翊将两只野鸡与一只野兔拎到一起,伸手去捞背篓。

却被傅北墨抢了先。

“来时,我背;回去,也得我!”他适才分明笑着的,这会子敛了笑意,严肃道,“我背背篓,嫂嫂会对我说谢谢。”

颜芙凝闻言,不禁莞尔:“谢谢北墨!”

傅北墨笑得得意。

傅辞翊沉默收回手,他有病,才去帮她背背篓。

镇上回来,他背了一路,也没听她说谢谢。


村民们纷纷附和。

婉娘在屋子里,因眼睛瞧不见,只能摸索着往门口走。

“乡亲们应该还认得我,如今我们搬回来住,往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傅南窈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转身扶她。

村民这才看到傅婉娘,十多年过去,傅家大房的瞎眼闺女竟然没什么变化。

有大娘道:“原来是婉娘啊,你们不是搬去县城了吗?”

有大伯道:“上午有人看到马车进村,原来是你们呐。”

婉娘微笑道:“是我们,我让孩子们来他们爷奶辛苦劳作过的地方看看住住。”

大娘连连点头称赞:“好闺女!”

傅北墨不喜欢这么多人在自家院子里,挑着柴禾快走几步,大叫:“你们是什么人,快从我家出去!”

村民们闻声皱了眉,往后可是同在一个村里住的,哪有刚搬来就这么说话的,可见这半大小子是个傻的。

傅北墨特别不喜欢方才叫囔的女子,遂抽出一根柴禾,呲牙咧嘴凶给她看。

胡阿静见风头不对,转身就走。

一出院门,被迎面走来的年轻男子惊艳到了。

周围几个村庄,即便去到镇上,她就没见过比眼前更好看的男子了。

她的上门夫婿就这么来了?

至于这院子,她得回家跟爹娘爷奶商议下。

村民们看完了热闹,也陆续出了院子。

“傅婉娘是个瞎的,你们也看到了吧,她闺女那腿是瘸的,挑柴那小子像是傻的。啧啧啧,这一家子呀。”

“你们没看到么?后来进来那个挑柴的长得又高又俊,跟在他后头的女娃子,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你们说好端端地放着县城的宅院不住,搬到乡下来,是有什么猫腻?”

“那得问胡家了,胡阿静的阿奶不就是傅大傅二的亲妹子么?”

“傅大老夫妻早几年不在了,如今县里的傅家由傅二老夫妻做主……”

村民们的议论悉数入了傅辞翊的耳。

他冷沉了脸,将柴禾搬进柴房,拎着野鸡去了灶间。

颜芙凝正在灶间放下背篓,看某人进来,问:“那个,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傅辞翊并不看她,嗓音淡漠:“不必。”

言罢,他丢下捆着双脚的野鸡,提了水桶就出了灶间。

不多时,婉娘由龙凤胎搀扶着也来了灶间。

面对他们,颜芙凝倒不像在傅辞翊跟前那般拘谨。

不是她想拘谨,实在是某人眼角眉梢浑身上下散发的皆是冷意。

也不怪他如此,是女配退婚在先,害他失了颜面。如今面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灶间四人闲聊了几句后,傅辞翊提着两桶水回来。

傅北墨想帮兄长将水倒进水缸里,被兄长阻止。

“水缸得洗洗。”

傅辞翊说着,拿了把菜刀开始处理野鸡。

那抹鸡脖子的动作干净利索,看得颜芙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目光移到水桶,两只水桶体积颇大,河边到院子有不少距离,他一路走来气息平稳。

再加上他抹鸡脖子的动作,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梦里他拿匕首划剌她的脸。

此人不是简单的书生,她这娇弱的身子惹不起。

颜芙凝不再看他,从水桶里舀了水,洗了两把野生平菇。

傅南窈也没闲着,走到灶台后头烧火。

傅北墨看到一个水桶空了,自告奋勇地道:“娘,我去打水回来洗水缸。”

“去河边小心些。”

婉娘嘱咐他,算同意让他去。

傅北墨应了,提了水桶就跑。

这边,傅辞翊嫌退毛麻烦,直接将皮剥了,此法很快处理好野鸡,丢入锅里。

“今晚先吃鸡喝汤,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野兔之类。”

傅南窈笑道:“好呀,野兔肉多。”

颜芙凝打开锅盖,放了平菇进去,拿勺翻动了:“提提鲜。”

婉娘颔首:“好,咱们现在连调料都没有,放平菇提鲜好。”说着,又叹息,“这么生活不是办法,人哪能不吃饭的?”

可如今他们连米面都没有。

若说中午不太饿,是因为吃过朝食,这会子天色大暗,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颜芙凝说:“剩下的平菇,我明早拿到镇上去卖,看能不能换些米面回来。”

婉娘欣喜:“儿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

不多时,傅北墨打水回来,一到灶间就开始洗水缸。

听着灶间四个孩子都在忙碌的声音,婉娘露出欣慰的笑意。

野鸡比较柴,煮了颇久,等肉煮得软烂时,天色已彻底暗下。

因实在饿了,平菇鸡汤即便没放调料,一家子仍旧吃得喷香,中午吃剩的馒头滋味瞬间好了几倍。

伴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爆竹声,这餐饭吃得颇为温馨。

--

深夜,一家子简单洗漱后,各自回房。

颜芙凝回到房间时,傅辞翊正在整理床铺。

“多谢你收留我!”她嗫嚅着开口。

好似觉得她说法不对,傅辞翊半撩眼皮乜她一眼,却不纠正。

颜芙凝又道:“是我退你的亲,新娘换错一事你没同家人说,这事也要谢谢你。”

微顿下,她补充:“我不是不让你说……”

他要想说,她也拦不住。

而且她自己也想说,只是觉着得寻个合适的时机。

现在的目标,她得赚钱。

念及他成为狠厉绝情的权臣,起码还有近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内,她尽量顺着他的毛,多多赚钱。

待有了钱,就赔偿他精神损失费,她自己也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下去。

嗯,两全其美!

傅辞翊不知她脑中在想什么,只道:“我娘他们善良,我不说,只是不想他们伤心。”

“哦。”

他话锋一转:“只有一张床,你睡地上。”

颜芙凝:“啊?”

如今天寒地冻的,他一个男子好意思叫她睡地上?

傅辞翊不接话,直接坐到床边。

颜芙凝走到他跟前,小声询问:“我怕冷,我可以睡床上吗?”

“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同床?”

傅辞翊抬眸,眼底夹杂几缕打量,很快不见半点波澜。

颜芙凝一怔,似乎让他睡地上也不妥,毕竟这里是他家。

念及此,她点头:“嗯,我睡姿很好的,保证不碰你,好不好?”

给她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碰他。


胡家人按了手印,里正作为见证人,也签字按了手印。

字据一式两份,傅辞翊拿了一份,给了胡家一份。

事情虽说暂时这么了了,胡家人抬出一百斤大米的时候,还是不情不愿。

傅辞翊与颜芙凝只当没看见他们的嘴脸。

一百斤大米分两袋装,傅辞翊将笔墨给了颜芙凝,一左一右拎着两袋大米出了胡家院子。

颜芙凝快步跟在他身侧,看他拎着一百斤米,气息甚是平稳。

心下疑惑,莫非此人会功夫?

--

回到家,颜芙凝将事情讲了个仔细。

婉娘笑道:“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夫妻同心,再难的事情也能办成。”

傅南窈却道:“照我说,一百斤米要少了,他们种了那么多年,租金都不够。”

婉娘拍拍米袋子:“就当田荒废在那,如今咱们得了这一百斤米,田地也能要回来,这是好事。”

傅南窈又道:“娘,那个胡阿静可讨厌了。他们占了我们的地,就该多要点。”

言罢,望向颜芙凝,仿若在说她没用。

傅辞翊默不作声。

他在堂屋站了片刻,便回了房。

颜芙凝不理傅南窈,喊了傅北墨,将两袋米抬去了灶间。

米缸内已有昨天买的二十斤米了,将一百斤米倒入,米缸立时填满。

满满登登的,一瞧就叫人欢喜。

傅北墨捏了把米,喃喃道:“咱们不会饿肚子了。”

“嗯。”颜芙凝颔首,“如今田里的一半庄稼算咱们的,昨日我看了,有大白菜有萝卜,咱们想吃就可以去摘。”

傅北墨高兴道:“嫂嫂,现在摘。”

颜芙凝想了想,昨日在镇上没买蔬菜,先前买的两颗大白菜只剩几片菜叶子。

而前两日某人做菜时,压根没碰排骨,排骨倒是留有不少。

如今是该准备些蔬菜。

又想到冬笋价格,趁如今还算时令,她再去挖些。

遂建议:“咱们先挖冬笋,回来路上摘菜。”

傅北墨点头:“好,我去跟娘说。”

婉娘听说他们又要去挖冬笋,心尖跳了跳:“啊呦,再伤到手可怎么办?”

颜芙凝道:“这次不会了,上次其实是竹枝条划破的,挖冬笋没问题的。”

婉娘喊在房中的大儿子:“辞翊啊,你一道去。”

颜芙凝压低声:“娘,夫君在抄书呢,需仔细,可不能写错字。”

婉娘叹了气,这才同意叔嫂俩进山挖冬笋。

房中,傅辞翊坐在窗前桌旁。

听闻堂屋对话,并未出声,顾自抬袖研墨,狼毫笔沾了墨汁,书写。

颜芙凝拿了空背篓,傅北墨背了锄头,两人经过西厢房时,往窗棂内探了探脑袋。

见他专心致志,她对傅北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

傅辞翊缓缓抬头,目光凝睇颜芙凝的背影。

昨日在镇上讨价还价,今日在胡家随口就能算出巨额数目……

此女出自严家,严家商贾,莫非因此才对算术很是在行?

呵,精于算计的女子。

直到颜芙凝背影远去,他才收回目光。

傅南窈站在堂屋门口,正细细盯着兄长瞧,看兄长垂了眼眸,她便一瘸一拐地过去。

“哥,你会喜欢她吗?”

傅辞翊头都不抬,清冷反问:“开何玩笑?”

傅南窈会心笑了,浑身舒坦。

哥哥人中龙凤,配京中贵女都绰绰有余。

却不想,傅辞翊又道:“如今她是你嫂子,你尊重她些。”

傅南窈一噎,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

进山,再进竹林,颜芙凝与傅北墨分工合作,冬笋很快就装满了背篓。

两人出了竹林,下山,去了田野上。

由于田埂湿滑,两人走得异常缓慢。

傅北墨把锄头给颜芙凝。

“嫂嫂用锄头拄着,不会摔。”

颜芙凝笑着接过:“谢谢北墨!”

这位天真的少年真的是个大暖男啊!

想到他的心智,她问:“北墨,你的脑袋是不是受过伤?你若不想说就别说。”

傅北墨捂了脑袋:“嗯,哇哇流血。”

他停下脚步,低下头,扒开发缝给她看。

头皮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狰狞可怖。

颜芙凝一怔,原来他的心智并非天生如此。

看他的伤疤很有年头了,大抵是他受伤后,心智就停留在那个年岁。且因为伤到了大脑,故而有些痴傻。

既非天生,那便有极大可能治好。

也怪不得他看她手心流血时,会哭成那般。

大抵那次脑袋受伤,留下了阴影。

念及此,她决定好好钻研医术。

两人来到自家田地,摘了颗大白菜,拔了个萝卜,便回去了。

“嫂嫂,咱们家的田我记下了,今后我一个人也可以来摘菜。”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叔嫂俩挖笋摘菜的时辰不多,就是进山下山费了不少时辰。

两人回到家时,已是该做午饭时。

--

胡家人气恼不已。

昨儿刚攀上了县丞这门亲眷,今早还在炫耀,才受了一会村民的恭维,他们就被傅家小夫妻给要走了一百斤米。

不光如此,今后他们再不能种傅家的田地了。

这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么?

想到去岁刚种下的庄稼要分一半给他们,胡家人气得午饭都吃不下。

一家子坐在屋里,想辙。

钱氏:“田地虽然是他们的,但庄稼是咱们的,凭什么分一半给他们?”

傅氏:“咽不下这口气,咱们要不再进城,让县丞老爷说道说道?”

“人家有田契,怎么说道?”胡大海直叹气。

胡阿静道:“我有个法子,咱们将田里的庄稼割掉一半,看他们怎么逞能?”

胡兴旺点头:“还是闺女聪明,咱们趁着天黑去,今后咱们收一半,他们没得收。”

一致决定好,胡家人这才有心情吃饭。

待天黑后,他们带着镰刀去了田里。

正处在越冬期的冬小麦,植株不高,割起来很利索。

胡家人将冬小麦与各种蔬菜一分两半,全都割掉了一半。

--

浮云遮月,繁星寂寥,夜色森然。

傅北墨用完晚饭,想到自己跟嫂嫂夸过海口,说他认识去自家田里的路。为了防止明儿摘菜时露馅,便提着灯笼连夜来记路。

哪里想到田里有五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吓得他大喊:“是人是鬼,在此作甚?”


没多会,傅北墨与傅南窈就吵了起来。

吵得互不相让。

颜芙凝走出屋子,单手拎了背篓。

整整一背篓的冬笋很沉,她拎不动,遂喊:“北墨,你帮我搬到灶间好么?”

傅北墨这才对傅南窈皱了皱鼻子,走到颜芙凝跟前,两手抓住背篓提手,放去了灶间。

见他又要与傅南窈吵嘴,颜芙凝又让他帮忙把捆成一捆的细竹竿放去柴房。

这么两趟下来,傅北墨就忘了要与傅南窈继续争吵。

婉娘耳朵一直竖着,院中孩子们的身影她瞧不见,但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她都有听闻。

如果说芙凝先前退了辞翊婚事的举动是不该,但如今“看”她为人处世,很有章法。

几句话就将北墨这个捣蛋的,说得服服帖帖。

或许她就该有这么个儿媳妇。

--

是夜,山风呼啸。

今日已是正月初九,外头的爆竹声比前几日少了些。

颜芙凝伤的是右手,左手给右手包扎颇为别扭。

奈何睡前洗漱沾湿了伤口,她必须更换布条。

坐在床沿,将湿布条换下来时,眼前的伤口仍旧骇目。

她拧着眉,将干爽布条一圈圈往上缠。

就这时,傅辞翊到她跟前,从她手里取过布条。

颜芙凝抬眸看他,眸中闪过错愕。

他是要帮她?

傅辞翊继续缠绕两圈,而后拎起布条两头,往上提溜着,用力抽紧打了个结。

颜芙凝缩了缩手,眼尾很快泛红,抽泣出声。

“疼,你可以轻点么?”

哭腔娇媚,委实娇弱到了极致。

不知道他是下手不知轻重,还是故意弄疼她,抽结时用力扯了。

害她伤口崩开,血又渗了出来。

她当即便掉了泪珠子。

泪水滚烫,在他手背溅开。

傅辞翊的手掌立时变得僵硬。

此女是真娇气,他算有了切身体会。

再看布条上的血越来越多,他一愣。

适才看她单手不好包扎,他才主动帮忙。但一靠近她,他就想起被她指着鼻子数落的场景。

如此一来,他的手便没控制好力道。

实则他也不知该用几分力。

且,初次如此近距离看女子的手,白皙纤细,手腕露出一截肌肤,如羊脂白玉般……

令他莫名烦躁。

故而包扎时,他基本没碰她的肌肤,力道更难控制。

布条顿时被血染红,颜芙凝只好重新更换。

望着换下来带血的布条,她不禁想起了书中看到的片段。

某人成为权臣后,处理了不少人,手上时常沾血。

每每这种情况,他会来别院。

她最觉惊悚的便是,他一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一面笑意温润地唤她:“乖,过来。”

说这话时,语调极其冰凉。

她便颤着身子,用湿帕将他的手心、手背与手指细细擦拭干净。

这个时候他会说:“你猜,我的手上何时会沾了你的血?”

忆至此,颜芙凝是不愿再叫他帮忙的了。

她侧身坐了,愣是用牙齿与那只没受伤的手在布条上打了个结。

见状,傅辞翊手掌张开复又攥起。

她似乎在怕他。

看她下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晶莹剔透,摇摇欲坠,他眉峰厌烦地拧了拧。

处理好伤口,颜芙凝转过身,盘腿坐着。

“进山时,我想过了,咱们确实不合适,而且我也处理不好与你家人的关系。要不,咱们……”

他蓦然出声:“颜芙凝,你想如何?”

已是夫妻,她还想如何?

此人的嗓音带着锋芒,眉眼处仿若结霜,颜芙凝心肝子抖了抖。

忙下了床,仰头看他,用商量的口吻与他说:“你若肯给份放妻书最好,若不能,给休书也成。那份和离书要两年,我大抵等不了。”

“不管是放妻书、休书,还是和离书,我已写一份,此生断不会再写。”

他嗓音寡淡,深邃的瞳孔涌起冰冷的暗芒,转瞬即逝,面色一如既往的漠然疏离。

颜芙凝琢磨不透他的神情含了什么意味,心口像是堵了一团乱麻。

硬生生耗她两年。

什么人嘛?

固执偏执!

即便如此想了,她还是大着胆子问:“可有商议的余地?”

“没有。”

他就这般立在她跟前,端的是清贵华然,然,冷峻的面庞让她心慌。

他该不会要提前折磨她了?

--

睡前,颜芙凝照旧将床单挂起,忍着手心的疼,固定好床单两角。

熄了灯,才脱衣上床。

窗外越来越静,渐渐泛起微弱的银光,似乎落雪了。

颜芙凝睡得很不安稳。

听那半边床上睡着的某人气息平缓,她也不好乱动。

只是人越来越不舒服,硬生生躺着,也不知何时入睡的。

等翌日天明时,她是被外头傅北墨的惊呼声与叫喊声吵醒的。

“哇,积雪好厚啊!”

“嫂嫂快起来,陪我玩雪!”

“嫂嫂,该用朝食了!”

颜芙凝坐起身,想下床,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

本想着是否因为这几日跑来跑去累到了,却不想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才知自己额头烫得惊人。

她硬撑着起来,穿衣,将挂着的床单收起,开门。

目之所及,漫山遍野全是积雪。

见她终于起来,傅北墨捏了个雪球过来。

“嫂嫂今日起晚了。”

“嗯。”

颜芙凝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积雪很厚,再加还在落雪,看来今日没法将昨天挖的冬笋拿去镇上卖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隔壁柴房传来:“傅北墨。”

“来了来了。”傅北墨应声,转眸对颜芙凝道,“柴房屋顶被雪压塌,哥哥正在修,我去帮忙了。嫂嫂,咱们等会再玩雪好不好?”

颜芙凝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遂点了头。

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嫂嫂,你怎么躺在地上不动了?”傅北墨哇哇直哭,“昨日嫂嫂流了太多血,我就说要死了,现在不会真死了吧?”

他去拉她的袖子,看她的手包扎着,便哭得更厉害了。

此话,颜芙凝迷迷糊糊有听到,想要给出点反应,愣是给不了。

再往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傅北墨急得跳脚:“哥,哥,嫂嫂死了!”

正站在梯子上修葺屋顶的傅辞翊听闻,锤子险些砸到手。


正月十一,雪霁初晴,日光朗煦。

白雪映着阳光,直晃人眼。

颜芙凝受了风寒,婉娘甚是心焦。

村里没有郎中,昨日大雪,今日积雪又厚,不便去镇上医馆看诊。

她早早地叫小儿子扶着,坐到了堂屋里,耳朵一直竖着注意西首房间的动静。

奇怪的是,大儿子素来早起,今日怎么没能起来?

儿媳身子不适,是该多睡。

疑惑间,婉娘就想叫小儿子去问问。

转念一想,小夫妻睡着,谁去叫门都不合适,遂耐心等着。

终于房门开了。

婉娘喊:“辞翊,快过来。”

傅辞翊正准备去灶间,听到母亲唤他,便去到跟前。

婉娘拉住大儿子的手臂,压低声:“芙凝身子不适,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想着圆房。”

傅辞翊一怔:“娘,您说什么呢?儿子一丝一毫都不想!”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除非他疯了!

婉娘一听,在他背上使劲拍了一掌。

“您打我作甚?”

“不想也不对。”

“您还是好生坐着,儿子先去煮朝食。”

言罢,他去了灶间。

此刻颜芙凝已经起来,昨儿整整躺了一日,今日身上热度降了不少。

傅北墨在院中堆雪人玩,目光瞥见她的身影,高兴地唤:“嫂嫂。”

颜芙凝冲他摆摆手,傅北墨就捏了个雪球往她身上扔来。

她抬手轻松抓住。

“嫂嫂,快出来玩。”他发出邀请。

不像姐姐,只会躲。三步远叫她接,她也接不住。

还是嫂嫂厉害,真不愧是他的嫂嫂!

婉娘阻止:“芙凝啊,你受了寒,吹不得风。”

颜芙凝应了声,抱歉地看向傅北墨:“我就在门口,看你玩。”

傅北墨也不恼,拿着铁锹到颜芙凝跟前来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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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朝食,婉娘将昨夜找出来的田契给傅辞翊与颜芙凝。

“看看,是不是田契?”

傅辞翊颔首:“是田契。”

“那就对了,上头写了地址,等雪消融,你们去自家田地看看。”婉娘笑道,“想种什么,都行。”

颜芙凝道:“先种菜种粮。”

婉娘点头:“好。”

东首房门口传来哼声。

这两日,只要颜芙凝在的地方,傅南窈就不出现。

即便她此刻尚未用饭,她也不来她跟前。

婉娘摇了摇头,对颜芙凝道:“她就这个脾气,你别放心上。”

颜芙凝道:“娘,我没放心上。”

傅南窈生气是应该,对此她丝毫不恼。

但这话在傅南窈听来,尤其刺耳。

分明是她退了哥哥的亲,这会子倒会装好人。

想到她曾骂她瘸腿找不到婆家,今后肯定会霸着娘家,有这样的小姑子,她才不会嫁。

傅南窈气得浑身颤抖。

最好哥哥立刻将人休了,她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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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积雪基本不融。

傅辞翊便带着傅北墨清扫院中的积雪,顺便将院门口通往河边的道也清扫出来。

婉娘知道颜芙凝喜欢吃她做的手擀面,便带着傅南窈在灶间擀面条,准备当午饭。

听说面条是专门做给颜芙凝吃的,傅南窈气不打一处来。

趁兄弟不在,母亲又在灶间,傅南窈便去到了颜芙凝跟前。

“喂,我跟你说,我娘做的面条,你不许吃!”

颜芙凝正坐在窗口,看漫山遍野的雪景。

看到傅南窈一脸怒容的模样,她平静回望她。

“面粉、鸡蛋,哪一样不是我花钱买来的?”

傅南窈一哽,只须臾便道:“你要有骨气,就别吃。你骂过我们家,退我哥哥的亲,你就不配吃!”

颜芙凝浅浅笑了。

“如今家里的吃食都是我买来的,花的是我赚的钱。你哥赚的,我没动过。你让我别吃,我偏要吃。”她缓缓说着,“我没你那么小气,你要想吃就吃,我不会不许你吃。”

先前她是心里有愧,如今全都说开了,且她也被她回骂了去,她又何必那么卑微?

傅南窈气得小脸泛红:“你!”

颜芙凝又道:“排骨偷偷吃也无妨,就是不知道先前是谁说狗吃的东西。”

傅南窈食指颤抖,指着颜芙凝的芙蓉面,愣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牙尖嘴利,即便我哥娶了你,他也不会喜欢你。”

“是呀,我也不希望他喜欢我,我跟他说休妻,他硬是不放。”颜芙凝展颜一笑,一双水眸亮闪闪的,笑起来格外莹亮,“你说他是不是早喜欢我了,毕竟我长得还挺好看。”

傅南窈算见识了,气得心口起伏剧烈。

“你,你忒不要脸!”

骂了这么一句,她欲跑回灶间。

转身看到兄长过来,忙问:“哥,你看她,你都听见了吧?她这么个货色,你真会喜欢她?”

傅辞翊没回答,只淡淡道:“你吵不过她。”

刚逞了口舌之快,抬眸就见到了某人,颜芙凝适才的笑意顿消。

傅南窈看到她面色变化,似出了气,哼了一声回了灶间。

傅辞翊经过房门口,清冷丢下一句:“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太过,就成了自负自大。”

喜欢她?

除非他脑壳有坑!

颜芙凝咬住内侧唇肉,就说不能在人背后妄加评论。

这下好了,糗大了!

有了这一出,傅南窈就不再避着颜芙凝。

一到用饭时,非与她争个高低。

桌面上被婉娘制止,桌底下,傅南窈便用那条好腿踢颜芙凝。

想到她到底腿瘸,颜芙凝只避开,不还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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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积雪消融了大半。

清早,颜芙凝让傅北墨帮忙将一背篓的冬笋背去村口,付了五文钱给赶车李。

“北墨,你回去跟娘说,我去镇上了。”

傅北墨扯了自个衣角:“嫂嫂买糖回来,好么?”

“糖果?”

“嗯。”

颜芙凝微笑颔首:“可以。”

赶车李将其他村民招呼上车,看到那对叔嫂还在说话,遂喊:“姑娘快上车,咱们要出发了。”

“来了。”

颜芙凝刚上车坐好,便看到某人拎着三只野鸡过来。

野鸡的腿脚被绑着,翅膀直扑棱,羽毛乱飞。

不少粘到了他的头发上。

原本清俊的模样,愣是显出几分滑稽样来。

赶车李笑道:“你们这对夫妻分开来的,真是稀奇。”

傅辞翊掏出五个铜板给赶车李,三只野鸡绑到牛车的横木上,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颜芙凝身侧。


“我,我去洗衣裳。”

傅南窈自知失言,转身回房去端木盆。

傅北墨凑到兄长跟前,懵懂地问:“哥,什么是勾引?”

傅辞翊喉间一哽,本就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瞬间深暗一片。

这时,傅南窈一瘸一拐地端着自个的洗澡水出来,这会子没人会帮她打水了。

再则洗澡水还热乎着,她便拿来洗自个的衣裳。

坐到小杌子上,完全不敢抬首。

傅北墨见兄长不搭理他,想到圆脸这段时日老针对嫂嫂,便猜“勾引”是个不好的词,遂气呼呼地到傅南窈跟前蹲下身。

“喂,你说嫂嫂勾引谁?”问话间,脑袋好像转过弯来,“你想说嫂嫂勾引哥哥是吧?他们睡一个被窝,还需要勾引吗?圆脸你个傻蛋!”

他得骂得狠点,圆脸生气不给他洗衣,嫂嫂就可以帮他洗衣裳了。

傅辞翊忽觉脑仁疼。

傅南窈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吭。

这会子,即便傅北墨骂她,她都不还嘴,还得乖乖地帮他将衣裳洗了。

颜芙凝在房中洗澡,家里没有浴桶,只能用木盆将就洗。

而木盆边缘低,为防水溅湿地面,需洗得小心些。

再加这几日背背篓,肩头旧的红痕未消,又添了新的。

水一沾上,肩头就发疼,是以动作就更慢了些。

待她洗完开了房门,一脸懵圈地看到某人沉脸回来继续书写。

院中,傅南窈洗衣洗得勤快,傅北墨在一旁乐呵呵地催促着。

颜芙凝将视线挪回某人身上:“你的衣裳,还要我帮你洗么?”

傅辞翊不作声。

颜芙凝就当他默许叫她洗了,捞起他的衣裳与自个的衣裳出了屋子。

她先洗了自个的衣裳,然后换水洗了某人的。

不多时,两人的衣裳全搓好了。

她端起木盆,边缘搁到胯上,去往河边漂洗。

傅北墨见嫂嫂洗衣干净,动作麻利,又催促傅南窈:“你个傻蛋洗什么呢?洗这么久,是想勾引谁啊?”

他用她的话怼他。

虽然还没彻底搞清勾引是何意,但不好的话用来骂人,总是对的。

傅南窈将水甩到傅北墨脸上:“你再骂试试看,信不信我把你衣裳都扔河里去?”

傅北墨这才闭了嘴。

嫂嫂已经去河边了,他不能劳烦嫂嫂帮他洗了。

等颜芙凝漂洗好衣裳回来,傅南窈正好叫傅北墨端着木盆去河边。

将木盆放在地上,颜芙凝用棉巾擦干手,开始收之前晒的衣裳。

空气干燥,日头也好,才两日衣裳都晒干了。

婉娘在堂屋小憩片刻,醒来便唤:“芙凝。”

颜芙凝应声,将衣裳挂到臂弯上:“娘,我在收衣裳。”

待收好婆母与南窈的衣裳,她便去扶她回房。

婉娘拍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不辛苦。”

不一会,颜芙凝出来,将傅北墨的衣裳也放去了东厢房。

这才开始收她与某人的衣裳,收回直接堆放在床上,便开始晾衣。

忽而风大了些。

这两日晴空万里,几乎没风。即便有,也是微小的风,吹不掉衣裳。

而这会子风骤然起来,若像先前那般搭在竹竿上晾晒,衣裳一吹准跑。

她只好回房。

“帮我把架子再搭低些,竹竿穿过袖子与裤腿晒,风吹不跑。”

“好。”

虽说才一个字,语声温润,朗朗动听。

颜芙凝惊愕发现,某人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

此次他重搭架子,竟然问她:“如此高度,成么?”

颜芙凝怔愣一瞬,笑得眉眼弯起:“成的。”

不仅如此,他还说:“我抬着竹竿,你把袖子裤腿套竹竿上。”

两人此般合作,速度便快了许多。

待她将他的短亵裤的一只裤脚套在竹竿上时,傅辞翊不禁垂了眼眸。

反正她已帮他洗过晒过好几条了,也不差这一条。

只是……

自个那么多条短亵裤,唯有此刻身上穿的是新拿出来的,旁的全被她搓洗过了。

一想到明日得穿她捏过搓过的短亵裤,他便有些不适。

就这时,颜芙凝道:“好了,你回房抄写吧。”

傅辞翊看到木盆内还剩一件粉色衣裳,开口:“还有一件。”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颜芙凝黛眉拧起,连忙弯腰将贴身小衣捏在手心:“这个我自己会晒的。”

傅辞翊也不坚持,把竹竿搁回架子上,回了房。

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这才悄悄抬起竹竿,将小衣肩带穿过竹竿。

这个时代,穷苦人家的女子小衣只有前片遮挡,类似于心衣与肚兜。

而有钱人家的女子,所选的贴身小衣就精致复杂得多了。

就譬如她的,因是从严家带出来,用料考究,绣花精美。形状与肚兜大不相同,却与抹胸类似,与现代的内衣有异曲同工之妙。

上头有两根固定的肩带,肩带半寸宽,背后有系带可用来调节宽松度。

且,整体构造令人遐思。

她将此物晒在了不起眼的边角,还用边上自个的衣裳遮了遮。

如此举动令傅辞翊好奇。

方才分明看到盆内只一件小小的衣裳,她怎会磨蹭许久?

待她挪开脚步,风一吹,那件粉色小衣自衣裳旁出来,颤巍巍地随风抖动。

傅辞翊正疑惑,视线不经意移过去,入目所见……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慌乱低下头,竟教他将毛笔摔在了地上。

颜芙凝正回房放木盆,脚步刚到布帘子后,听到啪的一声响。

“怎么了?”

“无事。”他平静道,“不小心手滑,摔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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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傅北墨端着木盆,与傅南窈一道归来。

见竹竿上晒的衣裳随风乱舞,傅南窈便叫傅北墨帮忙把竹竿从架子上取下,照着哥嫂的衣裳那般穿过去晾晒。

灶间忽然冒出油香味。

傅北墨嗅了嗅。

“好香啊!”他大声喊,“嫂嫂在做什么好吃的?”

“熬猪油。”

灶间传出颜芙凝的声音。

傅北墨咽了咽口水,又催促傅南窈:“你快点。”

傅南窈瞪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不少。

某女做的东西好吃,可不能叫这臭小子一人独占了便宜。

灶间内,颜芙凝把熬好的猪油盛到碗里,猪油渣也装到汤碗内。

肥肉不多,猪油只有半碗,猪油渣更是只有半汤碗。


“胡家女坏得很。”

傅北墨挽起袖子,给赶车李看受伤的手臂。

赶车李侧头看他手臂包着,吃惊地问:“她真敢割人?”

傅北墨重重点头:“嗯,镰刀割。”

赶车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幸好那会没被胡阿静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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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芙凝与傅北墨回到家,已过了午饭时。

家里人都没吃饭,就等着他们。

傅南窈虽牢骚不断,但也没先吃。

婉娘微笑道:“饭菜都在锅里热着,辞翊南窈,你们快些端饭菜。”

兄妹俩称是,去了灶间。

颜芙凝拿出花生瓜子、糯米粉与芝麻,傅北墨则将背篓放去柴房。

等两人洗了手后,终于吃上了热乎饭。

一路空着肚子回来的,傅北墨埋头猛吃。

颜芙凝道:“娘,我们去镇上晚了,没能买到核桃仁,不过买了糯米粉与芝麻。今夜咱们搓汤圆吃,好不好?”

婉娘笑着颔首:“好!”

傅南窈却道:“没有核桃仁的汤圆不好吃吧?”

“芝麻汤圆也很好吃,你觉得不好吃,就别吃。”

傅北墨嘴里塞满了饭菜,说话时,有米饭粒喷到傅南窈脸上。

傅南窈气道:“吃饭闭嘴,你不知道吗?”

她的话虽然是对傅北墨说的,眼眸却看向了颜芙凝。

傅北墨咽下嘴里的饭菜,反驳:“姐姐不是也说话了?”

婉娘佯装生气:“好了好了,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颜芙凝悄悄瞥了一眼某人。

他坐姿端雅,眼眸微垂,吃得慢条斯理,仿若周遭的事与他无关。

这时,傅北墨又道:“我与嫂嫂得了花生瓜子回来,等下姐姐别吃哦。”

傅南窈拧了眉头,气恼地冲傅北墨道:“我偏吃。”

傅辞翊这才出声:“很好吵么?出去吵够了,再上桌。”

傅南窈傅北墨一致噤了声。

颜芙凝看明白了,这对龙凤胎是怕他们兄长的。

饭后收拾好碗筷,颜芙凝把牛皮纸包放在饭桌上,打开。

花生瓜子的香味虽然淡,但好些时日不曾吃了,家里人一下就闻到了。

傅北墨抓了一把给母亲,自个也抓了一把吃,冲傅南窈挑眉。

傅南窈不甘示弱,自个抓了一把吃。

“嫂嫂快拦住她。”傅北墨大喊。

颜芙凝对他摇摇头,而后抓了一把放进碟子里,送去了房中某人跟前。

傅辞翊用完午饭就回房抄书了。

此刻看到花生瓜子,对她淡漠道了声:“谢谢。”

“不用谢。”

颜芙凝思忖,老祖宗留下的中医学术全都是宝贝。

倘若自己能买到几本医学孤本,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她有中西医的功底,再加勤奋学习定能有所作为。

只是这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

她虽然大部分能看懂,但单独一个繁体字拎出来,有时会犯了难。

特别是医术方面,专业术语用的字眼,可不能靠猜,更不能马虎。

此刻看某人写在本子上的楷体,端正工整,沉稳有力,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傅辞翊见她不走,淡声问:“有事?”

实在是抄书时,他很不喜欢有人打搅。

更不喜欢此女莫名盯着他。

“跟你商量个事。”

颜芙凝手臂搁在书桌上,俯下身,眼眸带笑。

书上写女配大字不识,在原身的记忆中也确实不识字。

在某人的印象中她也是个不识字的,那就叫他教她。

傅辞翊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向她,一眼便对上了她的眸子。

眼眸莹润,清澈透亮,羽睫浓密纤长。

眸中有浅光浮动,笑起来像只狐狸。

“何事?”

他将视线移回本子上,蘸墨继续书写。

颜芙凝直起身,问:“你可以教我识字写字么?”

嗓音轻软,好看的眉眼扬起浅笑,纤细的手指给他剥了几粒花生米出来。

想到他不喜她喂,遂放在碟子的一角。

“不可以。”

他的语声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为何?”她不解。

想了想,她反应过来,是梁子结得太深之故。

也就这个可能了。

傅辞翊薄唇微动:“我不想教。”

分明是温润的嗓音,却含了漠然,凉似水。

“哦,我知道了。”

颜芙凝吐了口气,出了房间。

离包汤圆时辰还早,她便去了柴房,将上次捡来的那一捆细竹竿拎了出来。

还拿了柴刀与锤子。

在堂屋的傅北墨看到,将手中的花生瓜子一放。

“嫂嫂,我来。”

他是真怕嫂嫂又弄破了手。

颜芙凝将细竹竿扔在地上,道:“我想把枝丫劈去,竹竿钉到篱笆里。”

整个村子,就他们家的篱笆最破。

“这好办。”

傅北墨拿过柴刀,像模像样地开始劈枝丫。

竹枝丫劈掉很快,不多时一捆细竹竿就处理好了。

叔嫂俩通力合作,一人扶着,一人拿锤子锤,一根又一根地将细竹竿往空缺的篱笆处钉起来。

只是傅北墨掌握不好力道,时常锤子锤个空。

颜芙凝建议:“北墨,你扶着竹竿,我来捶。”

“好。”

傅北墨点了头,双手抓住竹竿。

抡起锤子时,颜芙凝再次深刻感知自己这身子娇气过了头。

锤子分量不小,往上抡起时,她的手腕不自觉地就往下,险些抓不紧。

整整一刻钟过去,两人愣是只钉了三根细竹竿。

傅辞翊静静地写着毛笔字,外头的声响悉数传入他的耳。

他看了看碟子里的花生瓜子,又看了看几粒花生米,已经被某女去掉了红衣。

鬼神神差地,他搁下笔,将那几粒花生米放入了口中。

只须臾,便踱步出了房间。

“你们要钉到何时?”

照这两人的速度,明日都钉不好。

眸光移向新钉下的三根竹竿,歪歪斜斜,又问:“这算钉好了的?”

傅北墨道:“可难了。”

颜芙凝抿了抿唇,不说话。

她也不想的,就是地面夯实了的,确实很难钉。

傅辞翊走到篱笆边,从颜芙凝手中取过锤子。

两人的手并无直接接触,只在半空做了个交接,但颜芙凝还是感受到了他手掌的微凉。

如他一般。

见她时,眼角眉梢皆是冷的。

这会子,手都没碰到,他就凉给她看。

呵呵,不肯教她识字写字,没什么大不了。

她下次换个机会再问问。

主打一个诚心,且好学。


严海棠一哽,喜娘说饮合卺酒时得盖着盖头,之后稀里糊涂的……

思忖片刻,她才道:“我饮了酒,昏睡了。”

“哦,当真?”颜芙凝见她目光闪烁不定,又问,“那大公子呢?”

傅明赫穿戴整齐,也出了屋子。

他一眼便看到了颜芙凝,靡颜腻理,殊色动人。

即便额头有包,都没影响她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

他的新娘本该是她,傅明赫定神片刻,这才望向傅辞翊:“二弟缘何没能尽早发现新娘出了错?”

傅辞翊抚了抚袖摆:“大哥怎么没发现?”

傅明赫:“你!”

傅辞翊眸光凉似水,嗓音淡漠:“她盖着盖头,我没看到她的脸。”

傅明赫又问:“你们可曾饮合卺酒?”

傅辞翊:“不曾。”

颜芙凝:“我与二公子没喝合卺酒,此刻过来,就是想要挽回局面。”

严海棠直直地盯着傅辞翊,点头道:“这会才半夜,离天亮还早,咱们换回来吧。”

傅明赫沉吟半晌,却没开口,算是默认。

就这时,老妈子从新房内取了块带血的元帕出来。

“大少爷与严大小姐已经圆房!”

说完,也不管四位主子是何表情,捏着元帕去了西苑主院。

颜芙凝诧异蹙眉,原来严海棠说的昏睡,是睡了。

在场四人中,有两个成了真夫妻,而她早先与傅辞翊结下梁子,矛盾极深……

此等情况怎么办?

老妈子很快请来二老太爷与二老太太。

“你们已有一对圆了房,唯有将错就错。”二老太爷沉声道。

严海棠却是不服:“倘若与我拜堂的是二公子,与我圆房的是大公子,又该如何?”

二房老夫妻是县丞父母,是傅明赫的亲祖父母。

当着他们的面,她不能说自己爱慕傅辞翊。

院中一时肃静。

片刻后,二老太太拉了严海棠的手:“拜堂后就送入洞房,问题只能出在新娘下轿时。”

言外之意,与严海棠拜堂的是傅明赫。

严海棠委屈道:“可二妹妹讨厌二公子,不顾男子颜面矜贵,张狂退亲。如此还不能将新娘换过来么?”

二老太爷浑浊的老眼扫向傅辞翊:“原本严二小姐是配辞翊的,如今的情况,说明他们确实有缘。”

至于是不是孽缘,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傅辞翊又不是他的亲孙子。

--

事已至此,颜芙凝只好跟傅辞翊回东苑。

路上,她喃喃自语:“问题出在下轿时……”

严家同日嫁两女,花轿一样,嫁衣也一样。

下花轿进门时,她们互不相让,一番推搡后双双摔倒。

严芙凝虽跋扈,但身娇体软,因摔倒磕到额头,拜完堂送进洞房,就昏迷了。

傅辞翊眉心微蹙,彼时严家两女摔倒后被人扶起,喜娘将其中一根红绸塞到他的手上。

进洞房后,她便昏迷过去,当时他甩袖离开。

摔一跤就昏迷的女子,如此娇滴滴,他可不喜!

压根没想到她就是严芙凝。

忽然,颜芙凝回忆道:“进门时,有人故意绊我!”

傅辞翊:“确定?”

颜芙凝颔首:“千真万确,绊我的人穿着梅色绣鞋。”

傅辞翊蹙眉,今日喜娘们穿的正是梅色衣裙与绣鞋。

约莫走了一盏茶时间,两人回到房中。

颜芙凝疑惑:“大姐姐与大公子怎么就没发现出了错?”

竟还圆了房。

傅辞翊淡淡道:“酒水。”

颜芙凝连忙检查还未喝过的合卺酒,果不其然,被动了手脚。

想来西苑的合卺酒亦如此。

因她昏迷,某人无法与她共饮合卺酒,他身上的催情药大抵是在酒席上被人所下。

也因她昏迷,某人或许还被下了迷药,他们才能躺在一起。

看来换错新娘是傅家人设的局!

为的是新婚夜两对新人至少有一对圆房,如此再也换不回来。

一穿来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更棘手的是,她该怎么与某人相处?

“二公子,咱们有过节在先。”她对他扯了扯唇角,尽可能笑得自然,“要不……”

她话尚未说完,便被傅辞翊抬手打断。

“婚约是我祖父母定下。”

既然今夜的阴谋与她无关,他忽然改了主意。

颜芙凝笑容僵住:“我不是退了你的婚吗?婚书都撕了。”

傅辞翊无波无澜道:“我那份仍在。”

祖父母对他有养育之恩,再则此女退婚在前,如今想当即和离,他偏不遂她意。

颜芙凝拧眉:“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是夫妻?”

傅辞翊:“是。”

颜芙凝屏了口气。

书中她只不过是个炮灰女配,被他囚禁折磨,是他可以随意弄死的蝼蚁。

而今,他说他们是夫妻。

谁来救救她?

傅辞翊觑她一眼,抬步离开,不多时回来,递给她一张宣纸。

“我写了和离书。”

“和离书?”

“两年后自动和离。”他声音很淡。

颜芙凝接过和离书看。

嘶,此人写的是繁体字。

也对,古人当然写繁体字了。

作为现代人的灵魂,单独一个繁体字拎出来,她可能不认识,亦或咬不准是啥字。

但写成文章的繁体字,她还是大概能看得懂意思的。

和离书上,确实清楚地写了两年后自动和离。

见她拧眉看了颇久,傅辞翊道:“我差点忘了你不识字。”

颜芙凝唇角一抖,她好歹是现代硕士,竟然被个古人说不识字。

傅辞翊冷沉着脸,静静等着。

等她像在书社门口一般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地奚落他,踩踏他的骄傲,叫囔着当下就要和离。

令他意外的是——

颜芙凝将宣纸仔细叠好:“局面已造成,那就两年后和离罢。”

依他的个性能答应两年和离,已是难得。

倘若刚成婚即和离,只会令他颜面彻底无存,搞不好此人的报复会比书里更可怖。

颜芙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这才看到镜中的自己,容貌与现代的她一模一样。

还在现代时,闺蜜总说她生得过分好看,一颦一笑像会勾人。如今看新娘扮相的自己,的确怪好看的。

只是额头的包很突兀,她指尖轻触。

“唔,好疼……”

嗓音娇媚,尾音拖长,哀婉中含了哭腔。

这声音,这话语,又在婚房内……

傅辞翊波澜不惊的眸中似掠过什么,却瞬间平息,只余厌恶。


胡家人遂又讲了院子占不了,田地被夺回之事。

胡阿静更是添油加醋地数落颜芙凝的不是。

严海棠又问:“她吃穿如何?”

胡阿静哼声:“能吃什么,山上挖野菜呢,可如今又有什么野菜?穿的,都是那几身衣裳。整日穿着绫罗绸缎在村里显摆,好似旁人不知她原先是娇小姐呢。”

严海棠听了,掩唇轻笑。

只要颜芙凝过得窘迫,她就满心欢喜。

转念想起傅辞翊,只是当着傅明赫祖父与父亲的面,她不好问及。

但心里又念得紧,便拉了胡阿静的手:“咱们挺聊得来,院子里走走,说会子话吧。”

胡阿静点了头,能与县丞儿媳结下姊妹情,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严海棠与家里人说了声,拉着胡阿静出了厅堂。

去了花园,专挑下人较少经过的小道走。

七扯八扯地聊了旁的事,严海棠终于压低声问:“傅婉娘有两儿子,大的那个如今怎样?”

想到那个清贵的年轻男子,胡阿静抿唇道:“人长得好看,脾气可不小。”

“哦,具体说说。”

“能一脚把篱笆给踹翻。”

“那他与严家养女关系如何?”

“我瞧着不亲密,两人走道时,隔老远。上回与村里的梅香一道坐牛车,那严家养女往梅香身上挤,愣是没往那男子怀里凑。”

闻此言,严海棠唇角噙起笑意。

某女心高气傲,又退婚在前,很难与傅辞翊过下去。

如今沦落到只能坐牛车了,当真可怜呐。

两人又聊了会,严海棠道:“以后他们家有什么糗事,你来说与我听。”

“好啊。”胡阿静恨恨道,“只是我家如今想将傅婉娘一家赶出去,如此好得了他们家的田与院子,这是我爷奶与爹娘的意思。”

严海棠随口问:“那你的意思呢?”

“我想将那个严家养女赶出去,傅婉娘的大儿子当我的上门女婿,如此也能得了他家的田地院子。就是到时候要养傅婉娘这个瞎眼婆母,还有腿瘸小姑子,痴傻小叔子,就叫人郁闷。我不敢将这个想法告诉爷奶与爹娘。”胡阿静亲热地挽住严海棠的胳膊,“我第一次见表嫂,就觉得表嫂为人好,我这想法只敢告诉你。”

严海棠面色煞青,当即对丫鬟道:“与老太爷、老爷与大公子说一声,送客!”

言罢,从胡阿静的手弯处抽出胳膊,一甩袖子走开了。

当真气死人,一个乡下丫头竟敢觊觎傅辞翊。

越想越气,严海棠回房,摔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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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丫鬟说大少奶奶让送客,再加胡家人此次来两手空空,二老太爷也存了尽快送客的心思。

当即道:“今日上元节,城里与乡下路途遥远,你们还是快些归去吧。”

意思是不留他们吃晚饭了。

胡家人面面相觑,尚未说什么,管家已经抬手做请了。

“诸位,请吧。”

待出了傅府大门,听到大门呯地关上,胡家人这才叹了气。

钱氏小声道:“怎么回事,明明还算客气的?”

胡兴旺按着饿得发疼的胃部:“客气什么?今日点心都没得吃,还早早叫我们回去。”

胡大海不以为然:“人家自个要过上元节,话又没错,是咱们来得不是时候。”

胡阿静急得直跺脚:“我想上茅房。”

被她这么一提醒,一家子都急起来。

没吃午饭,又没吃点心,茶水喝太多,全憋得慌。

进傅府去方便,定会被人嫌弃,一家子只好去寻酒楼茶馆之类,能有方便之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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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里的杂质几乎都挑出来了,颜芙凝便拿去灶间,放铁锅里翻炒。

炒到有香味飘出,就盛出来。

没有石臼,她就用擀面杖与碗。

擀面杖两端成圆弧形,如此舂芝麻倒也合适。

听到声响,傅北墨来帮忙。

到底是他的手劲大些,舂出来的芝麻也更细些。

待舂好芝麻,颜芙凝在里头加了白糖,搅拌均匀。

傅北墨凑近闻了闻:“好香呢。”

颜芙凝笑了,舀出些许到小碗里,递给他。

“现在就可以吃,你吃吃看。”

傅北墨也不客气,拿汤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眼眸瞬间一亮。而后高兴地捧着碗,出了灶间。

他先去了堂屋:“娘,嫂嫂给我吃的,可香了。”

说着十分孝顺地喂母亲。

婉娘吃得含笑点头。

傅南窈凑上来,傅北墨捧着碗跑开了。

他来到兄长跟前:“哥,嫂嫂给我吃的,可甜了。”

傅辞翊不作声。

傅北墨见自己显摆不了,又吃了很大一口,而后仰首挺胸地走开了。

傅辞翊摇首,侧眸看到那碟花生瓜子,便伸手拿起一颗花生剥了吃。

颜芙凝独自揉糯米面团,待面团成了形,便端去了堂屋里,准备好的白糖芝麻也端了去。

“娘,咱们一起搓汤圆吧,团团圆圆。”

婉娘点了头,对外喊:“辞翊快过来。”

一家子净了手,围在桌旁,搓汤圆。

颜芙凝先将面团搓成细条状,掐出一小段一小段的不规则小团。然后将小团摊薄,往里头舀上一小勺白糖芝麻,再裹起来,搓圆。

她示范了一遍,傅辞翊与傅南窈很快上手了。

傅北墨一开始不太包得好,动作就慢些。

婉娘瞧不见,便负责将面粉小团摊开,待小儿子搓一颗汤圆出来,她就重新给搓搓圆。

一家子合作,汤圆很快都搓好了。

颜芙凝撒了些糯米粉到盆里,把成型的汤圆放进去滚了滚。

傅北墨惊讶:“嫂嫂这是作甚?”

“滚一滚,团团又圆圆呀。”颜芙凝俏皮一笑,“还有就是待会煮出来不会粘到一起。”

婉娘称赞:“真是聪明!”

额前有碎发掉落下来,颜芙凝拿手背擦了擦。

因为抓过糯米粉,这么一擦,粉就沾到了额头。

傅北墨眼睛很亮,瞧见了。

“哥,快给嫂嫂擦擦额头。”

傅辞翊当做没听见,一手负在背后出了堂屋。

颜芙凝是断不敢叫某人给她擦额头的,对婉娘说了声:“娘,时辰不早,我去煮汤圆了。”

婉娘:“好,那娘就等着吃了。”

颜芙凝端着装了汤圆的盆去灶间,一到门口,恰逢傅辞翊洗净了手出来。

两人你让我,我让你,愣是在门口好一会。


傅辞翊一手捏着竹竿,一手拿捶,轻轻松松地就捶钉进去了。

看得颜芙凝与傅北墨瞠目结舌。

总觉着他们捶的不是同一批竹竿,更不是同一块地面。

傅辞翊将方才他们捶钉的三根竹竿拔出,重新钉好,颜芙凝才回过神来。

某人确实是钉篱笆的一把好手。

傅辞翊瞥她一眼,对傅北墨道:“帮我拿竹竿。”

傅北墨应声,一根一根地帮忙递过去。

兄弟两人此般合作,不多时一捆竹竿全钉完了。

只不过篱笆破败得很,这一捆压根不够使。

“哥哥,嫂嫂,咱们还得再捡竹竿去。”

傅北墨嘟囔一句,抬步就要往外走。

颜芙凝喊住他:“北墨,下次再去,今日上元节,咱们就不去了。”

傅北墨听话地转回身,砸吧嘴:“要搓汤圆了吗?”

颜芙凝道:“先舂芝麻。”

将柴刀与锤子放回柴房,三人去灶间洗手。

傅北墨边洗手边问:“什么是舂芝麻?”

颜芙凝含笑解释:“舂芝麻就是把芝麻弄碎,芝麻舂得又细又均匀,做出来的汤圆就会更香,更好吃。”

傅北墨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以往只吃过,没做过。

傅辞翊洗净了手,缓步回了房。

颜芙凝与傅北墨则去了堂屋。

打开装芝麻的小布袋,颜芙凝细细瞧了瞧,有不少杂质,基本都是细碎的芝麻外壳。

“得将杂质去除。”她挑出一些杂质给傅北墨看,“这种不能吃。”

傅北墨点头:“哦。”

半天过去,没挑出多少来。

他是男子,这等细致的活,干不太好。

傅南窈叹了口气:“我来挑吧。”

傅北墨毫不给情面道:“姐姐是怕没得吃,才挑的吧?”

“随你怎么说。”傅南窈哼了一声,埋头挑得仔细。

颜芙凝笑了笑,去灶间寻找能舂芝麻的用具,寻了好半天没寻到。

遂回到堂屋问婉娘:“娘,家里有舂芝麻的石臼吗?”

婉娘摇摇头:“没有呢,这可怎么办?”

“没事的,娘,我用其他物什代替。”

颜芙凝坐下,与傅南窈傅北墨一起挑杂质。

傅南窈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颜芙凝,若非她骂过他们,更骂她腿瘸嫁不出去,她也不会每日都摆脸色给她看。

说实在话,她长得是真好看。

好看到同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想到她骂人的那番说辞,她就又生气,恨不得哥哥立刻将人休了,赶出门去。

转而想到她做的饭菜是真好吃,她心里竟隐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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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胡家五人在镇上忍痛花了五百文钱雇了辆马车,直奔县城。

到底是马车的速度快,坐着虽也颠簸,但方才一路走到镇上的疲惫还是消了不少。

只是他们没吃午饭,到县城时,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一家子下了车,进了傅府。

被领往前院厅堂时,胡阿静小声同傅氏说:“阿奶,我饿。”

傅氏道:“再忍忍,你舅公家里还能少了吃的?”

钱氏也道:“是啊,光是点心就能吃饱了。”

想到上次来吃了许多点心,胡阿静咽了咽口水。

等他们到厅堂时,管家命人上茶水,并说:“已派人去请二老太爷与县丞老爷了,请诸位稍候!”

胡大海点了头,装模作样地道:“好,有劳了。”

而后与家人依次坐到上次坐过的位子上。

上回胡阿静是站着的,今次她实在太饿了,便坐到了傅氏身侧。

不多时,下人端来茶水。

胡家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上点心。

管家笑着招呼:“快喝茶,是好茶,咱们家老爷平日里招待宾客用的,都尝尝。”

胡家人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茶。

不知道为何,今日傅家人没给他们吃点心,只喊他们喝茶。

茶水是越喝越饿。

终于传来脚步声,屋内众人往外看,是二老太爷与县丞老爷来了。

胡家人忙起身,等傅家父子坐下,他们才重新落座。

二老太爷冷着脸问:“怎地又来了?”

胡家人只好觍着脸将这两日的情况讲了讲,并给傅正青看了傅辞翊所立的字据。

“这字据没问题。”傅正青道。

胡兴旺笑得讨好:“您是官老爷,字据没问题是不是说剩下的庄稼该给咱们胡家?”

傅正青将纸往几上一放,架势十足:“字据有理有据,上面所书倒也公平。”

胡兴旺不敢置信,又问:“您的意思,田里剩下的庄稼是傅婉娘家的?”

二老太爷端起茶盏吹了吹:“你们怎么这般傻气,不动脑子的么?想毁了庄稼,有的是法子,怎么用割的?一旦割了,正应了字据上所写这句。”

他的手指重重地在字据的字眼上敲了敲。

胡大海不甘心,求道:“县丞老爷行行好,若是打田地院子的官司,您能帮我们么?”

“怎么又提了官司?”傅氏压低声,悄咪咪拉了胡大海一把,被他甩开了。

傅正青道:“傅婉娘有田契地契,又有字据,这个官司你们赢不了。”

胡大海沮丧道:“那如今怎么办?”

说着,他给儿子儿媳与孙女使了个眼色。

三人立时跪到傅正青跟前磕头:“求县丞老爷帮帮我们!”

傅正青调整了坐姿,坦然接受他们的大礼。

“明面上你们得不了她的田地与院子,暗地里你们耍些手段,让他们滚出村子。留下的田地与院子最后归谁?”他缓缓又道,“话我就点到为止了,具体的,你们自个去想吧。”

三人磕头谢恩。

这时,傅明赫与严海棠过来。

上次胡家人来时,他们去了严家。

今日听下人说起,打秋风的乡下亲戚又来了,严海棠便拉着傅明赫过来看热闹。

胡家人不认识眼前走来的年轻夫妻,遂看向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露出罕见的笑意,介绍道:“这便是我那孙儿与孙媳妇。”

傅氏上前拉住严海棠的手:“到底是严家的嫡长女,傅家正经儿媳妇,出落得就是不一样!”

严海棠厌恶地抽回手,勉强笑着唤:“姑婆。”

傅氏一听,尾巴立马翘上天,笑容更甚,只一瞬便叹了气。

“严家那个养女,如今在村里耀武扬威的,可害苦了我们胡家。”

严海棠闻言大感兴味,遂问:“哦,她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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