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栖月秦世清的女频言情小说《渣夫兼祧两房后,重生原配不伺候了沈栖月秦世清》,由网络作家“梦幻阳光1”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突然,璇玑县主把手上的点心放下,伸手拉了沈栖月的手。“我们明天去醉月楼玩儿好不好?我们去会会能让礼部侍郎和户部尚书家公子打起来的花魁如何?”沈栖月知道,这是璇玑县主为了哄她开心。这若是以往,沈栖月为了秦世清,断然不会答应。但现在,秦世清都兼祧两房了,她还有必要记挂秦世清?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行,明天我们早点来,换了男装就去醉月楼。”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去醉月楼,喝喝花酒而已。两人会心一笑。见外面天色不早,璇玑县主道:“阿月,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要去珍宝阁拿上次定制的八宝琉璃飞凤头面,不若我们一起走一趟,阿月若是看上什么首饰,我一并买下送给你。”沈栖月勾唇笑了笑。珍宝阁是她的铺子,璇玑县主在珍宝阁消费,她没有打折关照璇玑县主也就...
《渣夫兼祧两房后,重生原配不伺候了沈栖月秦世清》精彩片段
突然,璇玑县主把手上的点心放下,伸手拉了沈栖月的手。
“我们明天去醉月楼玩儿好不好?我们去会会能让礼部侍郎和户部尚书家公子打起来的花魁如何?”
沈栖月知道,这是璇玑县主为了哄她开心。
这若是以往,沈栖月为了秦世清,断然不会答应。
但现在,秦世清都兼祧两房了,她还有必要记挂秦世清?
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行,明天我们早点来,换了男装就去醉月楼。”
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去醉月楼,喝喝花酒而已。
两人会心一笑。
见外面天色不早,璇玑县主道:“阿月,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要去珍宝阁拿上次定制的八宝琉璃飞凤头面,不若我们一起走一趟,阿月若是看上什么首饰,我一并买下送给你。”
沈栖月勾唇笑了笑。
珍宝阁是她的铺子,璇玑县主在珍宝阁消费,她没有打折关照璇玑县主也就算了,还要璇玑县主破费,在她自己的铺子里消费给她买首饰,这也太不要脸了。
但当场拒绝,璇玑县主恐怕会不高兴,只能进了珍宝阁再说了。
大不了,就说她没有看上的。
“行,到时候,可别舍不得拿银子。”
沈栖月打趣一句,两人站起身,相携离去。
出了一品阁,正要朝对面的珍宝阁而去,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连忙站住,抬脸朝远处看去,就听到有人大声吆喝:“快闪开,小心被踩上……”
问梅和红袖连忙上前,挡在自家小姐前面。
红袖小声说道:“县主,我们回去一品阁等一会……”
尚未说完,就见街上的行人纷纷站在廊下,就连摆摊卖货的,都躲在墙根下。
一匹赤红色的马,拉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疯了一般,朝着沈栖月她们这边而来。
“糟了,一定是马惊了……”问梅小声嘀咕。
沈栖月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对马的秉性了解甚多,一眼看去就想起来,她们来时的路上,街旁有个铺子刚开张,为了喜庆热闹,正在烧竹子。
噼里啪啦的响声,的确增添了不少气氛,但这匹马看上去并不像是专门用来拉车驾辕的马匹,倒像是战场上的战马。
战马原本就不善于驾辕,加上进了闹市不能适应,冷不丁地听到竹子爆裂的声音,控制不住受惊也属正常。
但在这大街上,一个不小心,极可能会伤及无辜。
正想着,马车已经到了眼前。
突然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从街对面跑出来,捡地上的一个冰糖葫芦,根本没意识到危险来临。
街对面,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急的都快哭了,使劲摇着手上的帕子,大叫:“少爷,快……”
马车上的车夫正在试图控制马匹的速度,冷不丁的一个小孩子出现在马车前面,车夫本能地拉紧了缰绳,马匹两条前腿使劲往上一抬,后腿直立。
但也只是延缓了这一息的时间。
小孩子若是理智的话,趁此时机逃离原地,尚有一线生机。
此时的小孩,两眼瞪着高高悬空的两只马蹄,傻了一般,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完了完了!”街边的人不由得发出本能的声音。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栖月一把拉开挡在前面的问梅,伸手捞起那小孩,一个就地翻滚,已经到了街对面。
倏然起身,两条马腿,擦着沈栖月身后不远处落下。
沈栖月抬腿登上台阶,身后的马车这才飞奔而去。
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哎呦,我的娘,刚才吓死我了。”说话的人仿佛自己经历了一回生死。
“可不,不是刚才这位娘子,这小孩子,恐怕……”
“小宝!……”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挤过来,眼泪汪汪看着沈栖月手上的孩子,双膝跪地。
沈栖月低头,那妇人也正好抬头看来,“大恩不言谢,但我今天一定要给姑娘您磕头谢恩,从此之后,姑娘就是我丞相府的恩人。”
沈栖月这才看清楚,跪在脚下的,是周丞相府上的继夫人齐氏。
周丞相的妻子前几年去世,这位齐氏夫人进门之后,生下一个儿子,周丞相老来得子,宝贝得不得了。
“原来是齐夫人,快快请起。”
璇玑县主和问梅红袖也赶了过来。
刚才有多令人揪心,现在的璇玑县主就有多生气。
“阿月,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看到跪在地上的齐氏,璇玑县主转脸问道:“齐夫人,怎么是你……这就是周丞相的小儿子?你怎么带孩子的,今天若不是阿月拼了性命,你的儿子早就死了!”
虽然璇玑县主的话直接难听,但道理明摆着。
齐氏连忙点头,“县主教训的是,都是妾身不留心,才让……”
“知道错了,还不赶紧把孩子抱过去,怎么,还想阿月帮你抱孩子不成?”
“县主说得有理……”齐氏狠狠磕头,旁边的丫鬟连忙接过沈栖月手上的孩子。
“这不是沈国公府上的小姐?传说沈小姐曾经上过战场,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那是自然,沈国公府上还能传出谣言不成?”
齐氏站起身,连连鞠躬:“沈小姐,妾身回去禀明老爷,一定不敢忘记沈小姐的救命之恩……”
沈栖月点头应下。
救命之恩,不指望回报,只要周丞相在朝堂上和父亲一条心共同对付外敌即可。
齐氏带着丫鬟仆妇告辞,众人散去,刚要进珍宝阁,迎面一人笑盈盈走了过来。
“嫂子。”
秦宓带着朱月英,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伸手来拉沈栖月。
璇玑县主拉了一张脸:“你谁呀?随便叫人嫂子?”
璇玑县主冷眼瞧着秦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秦宓这才看到沈栖月身边的璇玑县主。
以往,沈栖月没少带着她参加京城高门贵女举办的诗会茶会赏花会,长公主的府上,她也曾去过,自然认识璇玑县主。
秦宓慌忙松开沈栖月,俯身施礼:“小女秦宓,拜见县主。”
“走开,哪来的乡下泥腿子,也敢来本县主跟前显摆?”
珍宝阁里面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自然识得璇玑县主。
这位璇玑县主平常时候比较嚣张,却也从来没有当场斥责过谁家小姐。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家顿时站住,冷眼旁观。
璇玑县主自然认识秦宓,因为秦世清兼祧两房的事让她心中不快,连带着,看到秦宓都觉得膈应。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令秦宓难堪。
当着珍宝阁所有人的面前,秦宓被璇玑县主一番冷嘲热讽说得脸色煞白,心中又惊又惧。
从此之后,她还有何脸面在京城混。
连忙看向沈栖月,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嫂子,您快帮我说句话吧,县主怕是误会了……”
现在还不是和秦家撕破脸的时候,沈栖月微微一笑,拍了拍秦宓的手。
“县主只是和你说笑呢。”
转头和璇玑县主说道:“县主,这是秦家小姐秦宓,您之前见过的。她年纪小,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秦宓也连忙解释:“启禀县主,先前小女跟着嫂子曾去过长公主府上,想必县主贵人多忘事,忘了小女这号人。”
秦宓低着头,脸上虽挂着恭敬的笑意,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即便是沈栖月,平日里对她也是客客气气,从不会让她难堪。
可今日,璇玑县主却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贬得一文不值,甚至骂她是乡下泥腿子,这让她如何能忍?
她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中恨意翻涌。
暗中腹诽:璇玑县主今日如此羞辱我,来日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还有沈栖月,装什么好人?若不是你在一旁假惺惺的圆场,我何至于受这等委屈?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等着!
忘了刚才是她求着沈栖月帮她一把的。
然而,面上她却不敢表露半分,依旧低着头,语气谦卑。
“县主教训的是,小女日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冒犯县主。”
璇玑县主冷哼一声,瞥了秦宓一眼,语气依旧冷厉尖刻。
“哦?原来是秦家的小姐啊。怎么,一个六品小官府上的小姐,也敢来珍宝阁消费?你们秦家哪来的银子,莫不是贪墨了朝廷的银两,或是收受了贿赂?否则,哪来的底气在这儿显摆?”
秦宓被这番话刺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接话,心中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平日里虽有些骄纵,但在璇玑县主这样的贵人面前,却不敢有半分放肆,只得小声辩解。
“县主明鉴,秦家一向清廉,绝不敢做那等违法乱纪之事。今日来珍宝阁,也只是想挑几件寻常首饰,并无他意……”
璇玑县主却不依不饶,冷笑道:“寻常首饰?珍宝阁的首饰,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你们秦家若是清廉,哪来的银子挥霍?莫不是你那好哥哥兼祧两房,从别处捞了不少好处?”
珍宝阁里的顾客,顿时面面相觑。
原来璇玑县主嘴里的这位泥腿子,是秦家小姐。
再看一眼沈栖月,这不是开国公府上大小姐?
原来璇玑县主嘴里的这位泥腿子,是国公府上大小姐的小姑子。
同时得到一个更震惊的消息,京城居然有人兼祧两房。
大家面面相觑的同时,顿时悟了。
原来如此。
璇玑县主之所以不给泥腿子留情面,极可能是为了国公府上大小姐沈栖月。
开国公府上和长公主府上,关系历来深厚,璇玑县主开口为沈栖月出气,也是合情合理。
秦宓被说得哑口无言,兼祧两房哪里能捞到好处,这璇玑县主分明就是故意的。
顿时眼眶微红,求助似的看向沈栖月。
「修改一千五百字」
秦刚尚未开口,秦夫人就笑着说道:“月月,清儿传来消息,他和容姑娘最完明日就能回来,清儿兼祧两房的事也该提到日程上来,不如你明日就去找慧觉禅师,请他给清儿兼祧两房找个好日子。”
沈栖月抬起头,看了秦夫人一眼,转而又看秦刚,最后把眸子紧紧盯在秦夫人身上,把秦夫人和秦刚看得心中发毛。
半晌,沈栖月开口:“父亲,母亲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府上一定要这么隆重地举办兼祧两房的事?”
她若不是为了花费在这一家子身上的银子,加上看看容疏影还有什么幺蛾子,她都懒得回来秦家面对这一群白眼狼。
正好拿秦刚养外室出来说事,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秦夫人蒙了,她们府上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兼祧两房了?
秦刚倒是听出了话中的关键,问道:“月月说的节骨眼,不知是指什么?”
沈栖月顿了顿,为难的模样开口道:“街上都在流传,秦家父子没一个好东西,儿子兼祧两房,父亲养外室……这日后谁家好女儿还敢进我们秦家的门?”
说完,扫了胡巧珍一眼。
胡巧珍有一个儿子,虽然还在吃奶,但秦家的门风对儿子以后娶亲影响甚大。
不只是儿子,恐怕女儿也会受到牵连。
“等等,这兼祧两房的事指的是谁?怎么还养外室……父亲……不会真的养了外室吧?……”
胡巧珍用手帕捂着嘴,看着秦刚,又瞅瞅秦夫人。
这么强悍的婆婆,居然连公爹养了外室都不知道。
哈哈哈。
胡巧珍简直被炸得外焦里嫩,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谁兼祧两房了?是大哥吧……”
她都不知道,一定不会是秦世昌。
“胡闹!”秦刚站起身否认,一甩袖子,道:“谣言止于智者,街上的流言,岂能信以为真?”
沈栖月叹口气,道:“父亲说得有理,我也相信父亲不会养外室,但世清兼祧两房却是真的,我可没脸出去为丈夫兼祧两房的事请人看日子。”
秦刚也没想到,他养外室的事,怎么就传到沈栖月耳朵里去了。
幸亏秦刚夫妇离开京城,不然的话,秦家还不得被沈思达给掀了。
不,极可能把他们父子赶出府去,因为这是沈思达的宅子。
思及此,咽了一口唾沫,道:“月月,外面传言什么,尽管让他们传去,我们得看到容姑娘的能力,我们秦家能留下容姑娘,对我们秦家绝对有益无害。”
沈栖月心中冷笑,是啊,对秦家有益无害,却把他们沈家害的人头落地。
沈栖月尚未说话,秦刚接着说道:“当初清儿发誓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的话,让容姑娘给清儿做个贵妾,也是留住容姑娘的一个法子。”
秦夫人也眼巴巴地看着沈栖月。
沈栖月冷笑,容疏影是穿越女,若是容疏影肯做妾的话,就不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流传出来了。
“父亲,世清发了誓言,不能违背,不然会遭到雷劈。但父亲没有发过这样的誓言,不如父亲收了容姑娘做贵妾,从此之后,我们称呼容姑娘一声姨娘,容姑娘的身份岂不是水涨船高?长出我们一辈,想必容姑娘更高兴。”
“胡闹!”秦刚闹个大红脸,连连摆手:“我都儿孙满堂的人了,怎么还能纳妾?”
“这有什么?皇上比父亲年长多了,秦国还不是送了和亲公主过来?怎么容姑娘的身份比和亲公主还高贵?父亲怎么就配不上她了?若父亲真的老了,街上就不会有父亲养外室的传言了。”
说着话,又把秦刚饶了进去。
秦夫人站起身,大叫一声:“月月快别说了,什么贵妾,我绝对不允许秦刚纳妾!”
沈栖月两手一摊,笑道:“这不结了,母亲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却要我的丈夫兼祧两房,这是何道理?”
随后,沈栖月转过身,说道:“父亲母亲没有别的事,儿媳这就回去了。”
“慢着!”
随着声音秦宓掀帘进来。
“嫂子,你别急着走。”秦宓一进来就阴阳怪气。
“我们当着爹爹娘亲的面前,把话说清楚。”秦宓叉腰站在沈栖月面前。
胡巧珍暗中一惊。
沈栖月是怎么对这小姑子的,她可是看在眼里,如今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脚下踩的,都是沈栖月的银子,怎么就和沈栖月翻脸了?
暗中偷着看过来。
沈栖月不动声色,转脸睨了一眼,问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你指使账房,不许我们从账房支取银子?”
“有这事,”沈栖月淡淡说道,“但我只说,没有我的印信,别人不能打着我的旗号,在我的帐下支取银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秦宓一愣,大声叫道:“以前不都是记在你的账上吗?以前可以,现在怎么就不可以了?”
记在自己的账上,到了月底在月例银子里面扣,她一个月才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还不够和小姐们喝一杯茶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沈栖月转过身,说道:“这件事,请父亲母亲转告我们秦府上下,以后谁若是再把账记在我的名下,那我名下的账,都由谁来偿还。”
“混账!”秦刚拍案而起。
秦宓笑了,她就说,当着爹娘的面前,爹娘一定会替她做主。
转头看着沈栖月,笑得肆意张扬,“嫂子,这里是秦府,爹爹娘亲说了算,你说不让记你的账,那我用什么来还?”
秦刚已经离开桌案,一步到了秦宓的近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秦宓的脸上,“混账东西,还不给你嫂子赔礼道歉?”
沈栖月已经撂挑子了,他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让沈栖月乖乖就范,这个蠢女儿跳出来,岂不是把沈栖月推得更远。
“……我……你打我?……”秦宓伸手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爹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不知深浅的女儿?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化用月月的银子,还不把以前化用月月的银子都拿出来!”
“你……”秦宓环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
秦宓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死死盯着沈栖月,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都是你!”她突然尖叫一声,“明明手上那么多银子,却不肯拿出来让家里人化用,你是想死了带进棺材里吗?”
她猛地扯下腕上的翡翠镯子作势要砸在地上,“这些破东西谁稀罕!”
可她心中非常清楚这只翡翠玉镯的价格,那是她在沈栖月面前撒娇卖乖才骗来的,摔了的话,按照沈栖月现在的态度,恐怕不会像以前那样,哄着她再买一只一模一样的。
她想不明白沈栖月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何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被人夺舍了,还是鬼上身了。
秦夫人惊呼着去拉女儿,却被秦宓狠狠甩开。
胡巧珍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嘴角却勾起一丝看好戏的弧度。
“宓儿!”秦刚厉声呵斥,“你个逆女!反了你了,还不快给你嫂子赔不是!”
“我偏不!”秦宓指着沈栖月,声音尖利得像淬了毒,“装什么清高?我哥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她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等容姐姐进门,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但那攥在手上的镯子,到底也没摔到地上。
沈栖月静静站着,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经过秦宓身边,轻声道:“容姑娘马上就是我们的姨娘了,你还是担心母亲是不是还能得意。我记着这只镯子是我在珍宝阁替你买下的,既然不稀罕,还我就是。”
转脸和问梅说道:“赏你了。”
问梅应声:“谢小姐赏。”
不由分说,上前从秦宓手上夺了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还伸出手臂在沈栖月面前:“小姐。这手镯成色真好。”
“喜欢就戴着。”
主仆二人说笑着离去。
院门合上的瞬间,身后传来秦宓歇斯底里的哭喊。
问梅笑眯眯望向主子,却见沈栖月唇角微扬。
回到揽月院,问梅刚要就刚才秦宓的态度安慰沈栖月,就见小姐招手,命她到近前。
“小姐,您可是想通了,命奴婢去杀了秦宓?”
少夫人就算贴补秦家,好歹还有个账目往来,以后若秦家真的有了银子,也还有个找补的时候。
这位女仵作,连个走账的手续都没有,这是不想拿回自己的银子了?
马先生顾不上更多,匆忙找人置办马车去了。
秦世清和容疏影就在门房这边等着,倒是没有多长时间,马车就买来了。
上好的马车,连同拉车的马,以及赶车的车夫,一起到位。
容疏影见办事的小厮办事干净利落,赏了小厮一块碎银,在秦世清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沈栖月已经回到开国公的府上。
开国公的府上虽然没有主子,却从来未曾关门。
那些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伤了身子,不能继续在军中效力的老兵,都被沈思达安排在沈家的庄子和各个商行里面做工。
守在开国公府上的,都是有着各种特殊能力在身的军中老人,虽然也是受伤之后来了开国公府上,经过调养之后,已经没有大碍。
之所以留在开国公府上,只有一个任务,保护小姐的安全。
沈栖月刚走下马车,管家蒋昌顺就满脸喜色地迎上前,躬身道:“小姐回来了!老奴这就让人备上热茶点心,您一路上可累着了吧?”
话音未落,府里几个老兵已闻声赶来。
瘸了一条腿的老赵咧嘴笑道:“小姐可算回来了,今早我还跟老李说,咱府上没您在,连鸟雀都不爱叫唤!”
厨娘张婶从后院匆匆跑来,手里还沾着面粉,欢喜道:“小姐,老奴刚蒸了您最爱的桂花糕,待会儿就给您端来!”
沈栖月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眉眼舒展,温声道:“有劳各位叔伯惦记了。”
前世里,因沈家获罪,他们这些住在开国公府上的老兵,一个没能逃脱。
能活着见到他们,沈栖月自然高兴。
蒋昌顺一边引路一边念叨:“小姐的院子日日都打扫着,被褥也晒得蓬松,就等您回来住下呢!”
沈栖月踏入自己的院子,迎面便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
王婆子正拿着扫帚清扫落叶,一见她进来,立刻丢了扫帚,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圈微红地迎上来:“小姐可算回来了!老婆子昨儿个还梦见您小时候在这儿扑蝴蝶呢!”
廊下绣花的春桃听见动静,针线筐都来不及收,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声音里带着哽咽:“小姐瘦了。。。。。。”
说着就要去摸沈栖月的脸颊,忽又想起规矩,手在半空顿了顿。
沈栖月主动握住她粗糙的手,轻笑道:“桃姐的手还是这么暖。”
厨房方向传来一阵叮当响,系着蓝布头巾的周婶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小跑过来:“快趁热喝,这姜汤不只是去暑驱寒,平常时候还祛除百病。”
她身后跟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捧着件绣满海棠的披风,怯生生地说:“小姐,这是我娘新给您做的。。。。。。”
沈栖月接过披风披上,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
前世抄家那日,周婶为护这件披风,被官兵打断了手臂。。。。。。她压下心头酸涩,温声道:“周婶的手艺越发好了。你们都别忙了,今日咱们一起用膳。”
蒋昌顺在旁笑道:“属下这就去准备,把后院埋的桂花酒挖出来!”
院中顿时欢声一片。
三日后,沈栖月收到父亲派人送来的书信。
看完父亲的来信,沈栖月坐在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小姐,……”问梅心中疑惑,连忙问道。
小姐看到老爷的来信,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一句话没有?
难道是老爷出了什么事?
沈栖月微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没想到,娘亲也回来了。”
娘亲是谢家女子,谢家也是百年簪缨世家,府上出过不少将军,直到现在,外祖一家还镇守在赵国边界。
前世里,因为沈家获罪,牵连到谢家,外祖一家不得不带着谢家军上下五万多人,投靠赵国,成了真正的投敌叛国的罪人。
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报,不久之后,外祖父郁郁而终,几个舅父也在和秦军交战中阵亡。
他们是为了赵国而死,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大魏帝国而死,全都死不瞑目。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识人不清,用沈家的银子,资助秦世清登上高位,不只是给沈家带来灭门的灾祸,也使得谢家,蒙上叛国的罪名。
“小姐,夫人要回来,那可是太好了。”问梅没心没肺地高兴。
“从今天起,我们就去城外迎接娘亲爹爹他们。”
明知道爹爹娘亲他们三日后才能到,沈栖月还是希望能早一点见到爹娘。
以往父亲回京述职,都是带着两位哥哥,一是为了让两位哥哥在京城露个面,其次希望两位哥哥能在京城结识更多的朋友,方便以后带兵的时候,和朝廷官员搞好关系,不至于有人在朝堂上给他们兄弟使绊子。
三年前,因为沈栖月出嫁,爹爹娘亲要送她出嫁,两位兄长就没来京城。
今年还是没回来。
这恐怕是为了让娘亲来和三年没见的女儿多多相处。
想到前世也是娘亲陪着爹爹回京述职,她只是和娘亲匆忙见过之后,就回了秦府,想到她当时的天真和幼稚,沈栖月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一世,自然不能错过和娘亲相处。
一连三日,沈栖月都带着问梅在城门外徘徊,甚至到过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三日后的黄昏,终于等到了爹爹和娘亲一行。
暮色渐沉时,官道尽头终于扬起熟悉的玄色旌旗。
沈栖月攥紧问梅的手,看见那队人马踏着落日余晖疾驰而来。
为首的战马喷着白气,马背上那个披着旧氅的身影,不是爹爹又是谁?
“爹爹——!”
沈栖月提起裙摆奔向官道。
沈思达猛地勒马,连身上的甲胄,都感觉柔软不少。
这位威震边关的将军竟踉跄了下马,铠甲碰撞声里伸出布满刀疤的手:“阿月,你怎么在这里?”
话未说完,沈栖月已经扑进他沾满沙尘的怀抱。
后面马车帘子"唰"地被掀开,谢云舒连斗篷都来不及披,发间金钗随着急促的脚步叮当作响。
“阿月……!”
她伸手去摸女儿的脸,指尖带着车厢里的温度。
却在触及沈栖月面颊时突然顿住——女儿比三年前出嫁时更瘦了,眼下还泛着青。
沈思达粗糙的拇指抹过女儿眼角,铠甲缝隙里的尘土簌簌落下。
他喉结滚动着,最终只低声道:“昼夜不停地赶路,终于见到我的阿月了……”
谢云舒突然把女儿搂进怀中,沈栖月闻到娘亲衣领间混合着药香与风霜的气息——那是娘亲常年为将士们配金疮药染上的味道。
“夫人当心凉着!”
身边的女兵捧着披风追下马车,沈思达却已解下自己的大氅裹住妻女。
沈栖月抬头见父亲甲胄下的中衣领子——那分明是她出嫁前绣的松纹,领口已经洗得发白。
她不喜女红,这是她唯一的一件绣品,上面的图案歪七扭八,父亲却如珠似宝。
沈栖月好想背过身去抹眼睛,却听见娘亲带着笑音的哽咽。
“阿月,手这么冰还等在外头……”
沈栖月把脸埋进娘亲肩头,她好想哭出声,但她还是忍住了。
爹娘已经非常担心她了,她怎么能让爹娘更加担心。
再抬脸,沈栖月笑意盈盈:“爹爹,娘亲,我已经在我们府上备好接风宴,我们赶紧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姜嬷嬷已经命人送了饭菜过来,几个人陪着沈栖月用膳之后,沈栖月重新坐在窗前。
用不了几天,父亲就该回京述职,在父亲回来之前,她得把这本诗集弄好,到时候,回去陪着父亲住几天。
一直到了子时,沈栖月才收了手,在问梅的伺候下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
问梅也觉得累了,睡在外间。
谁都没发现,一条黑影从揽月院翻墙出去,悄无声息到了落樱院。
没有多长时间,那条黑影又回来了,闪身进了偏房。
没一会,落樱院方向传来惊叫声,就算沈栖月已经睡着了,还是被吵醒。
翻了身,沈栖月说道:“问梅,外面发生何事了?”
折兰已经走进来,和问梅一起站在沈栖月床前。
折兰道:“小姐,是落樱院发生了事情,小姐要不要去看一眼?”
沈栖月眼皮没抬,道:“太累了,我就不去了,你若是愿意看热闹,可以去看一眼。”
“是!”
折兰明白,小姐不想掺和落樱院的事,但又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留下问梅守在外间,折兰去了一趟,没多长时间回来,命把门的小厮把门关好,大晚上的,不管是谁敲门,都不许打开。
并没有惊动沈栖月,自己去了偏房休息。
翌日。
天刚刚蒙蒙亮,荣兴院的婆子就到了揽月院的外面。
银杏听到敲门声,站在门后问道:“谁,什么事?”
还是先前传话的婆子,这次客气不少。
“银杏姑娘,老爷夫人请少夫人去荣兴院商议事情。”
“好,你等着。”
银杏也没有故意推脱,转身去了正房。
问梅站在廊下,轻声说道:“我们小姐还睡着,让她等着。”
房间里,沈栖月已经醒来。
虽然昨晚上睡得晚,一夜无梦,睡得香甜,刚醒来,就听到问梅说话。
“我已经醒了,什么事?”沈栖月坐起身问道。
问梅和银杏走进来,问梅低头说道:“是问梅声音太大,吵醒小姐……”
“无妨,在此之前我就醒了。”
见银杏站在问梅身后,问道:“是不是荣兴院来人了?”
“回小姐,是荣兴院的婆子,说老爷夫人请小姐过去。”
沈栖月点头,说道:“你去告诉婆子,我这就更衣。”
“是。”
问梅迅速帮着沈栖月穿衣洗漱,问道:“小姐,会不会是昨天夜里容疏影被人杀死了?”
正坐在梳妆台前的沈栖月,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难道说,昨天夜里落樱院发生了什么?”
容疏影可是穿越女,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的?
若真的被人杀死,恐怕昨天夜里就派人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折兰昨天夜里去了落樱院,回来并未说什么,或许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问梅一边帮着沈栖月梳头,一边说道。
正说着,折兰走进来。
“回小姐,落樱院的确发生了事情,但并不是容疏影,而是二少爷昨日梦游,走出卧房,一头栽在院子里备的水缸里,还是容姑娘发现了,叫人捞上来的。”
沈栖月噗嗤笑了。
“梦游?别不是你们几个干的吧?”
昨天晚上,她就看品菊的神情不对劲,但没多想。
倒是没想到,品菊平常时候不声不响的,竟能做出这等事。
不过,做得好,许秦世清和容疏影算计她,她的人算计秦世清一次,就算是利息了。
折兰顿了顿,说道:“极可能是品菊做的,她现在还没醒来,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慢着别人可以,怎能瞒得过小姐。
沈栖月点头,说道:“既然累了,就让她多睡一会。”
停了一瞬,接着说道:“问梅拿一百两银票给品菊,不能让她白白劳累。”
“是。”
问梅连忙应声,心中却在想着,她早就想收拾秦世清和容疏影了,只不过没有小姐的指使,不敢擅自行动。
若是早知道私下里行动,小姐不罚还有奖赏,她早就行动了,平白地让品菊那个闷葫芦抢了先。
拿了一百两银票,交到折兰手上,请折兰转交品菊。
沈栖月收拾好,已经是一炷香之后,带着问梅去了荣兴院。
荣兴院。
秦世清的额头上缠了一圈白布,正坐在椅子上发脾气。
“我觉得就是沈栖月干的,平白无故的,我怎么可能梦游,自己走进水缸里?”
春天,天干物燥,极易引发火灾,但凡备得起水缸的人家,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准备一大水缸的水,以防万一。
昨夜里,他抱着容疏影睡得正香,冷不丁发现在自己正窝在水缸里,且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一点都动不了。
想要喊话,仿佛哑巴了一般,愣是发不出声音。
发不出声音也就算了,一个劲地往肚子里灌水,平常养在水缸里面的锦鲤,被他活生生吞下去好几条,到现在一直感觉到胃里面有活物在蹦跶。
好在容疏影发现他不在身边,且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出来查看,才发现了他。
若不是容疏影当机立断,砸坏水缸,把他救出来,若是容疏影慌了神,呼唤小厮来救他,说不定他这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阵后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相比秦世清的恼怒愤恨,容疏影倒是淡定许多。
“说话要有证据,沈栖月为什么要这么干?你出了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秦刚点点头:“我觉得影儿分析得有道理,沈栖月怎敢谋杀亲夫?这对她一点好处没有。”
沈栖月所有的亲人都在边关,离开秦家,离开秦世清,她还能指望谁?
秦刚觉得儿子现在的眼中只有容疏影,连自己是不是梦游,是不是被人弄出房间的,都没有弄明白,就胡乱怀疑人。
秦世清梗着脖子说道:“即便不是沈栖月动的手,也是她身边的丫鬟做的,你们不要忘了,沈栖月和她身边的丫鬟,以前是干什么的。”
这话让容疏影也愣了愣。
但她问过系统了,系统检测不到这是何人所为,容疏影觉得,一定是秦家之外的人干的。
再不然,就真的是秦世清晚上梦游出了事。
还好,在秦世清快要窒息的时候,系统及时提醒她,说攻略目标马上就要死去,宣告任务失败倒计时。
若不是她从小就知道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即便是她及时醒来,恐怕也救不了秦世清的这条命。
而她,攻略失败,就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是不是沈栖月做的,她已经请系统检测。
但系统说了,这件事并不是沈栖月所为,其他和攻略任务无关的人,根本检测不到。
她的攻略任务第一项就是拿到沈栖月手上的财富,沈栖月也算是攻略任务中最重要的一环,既然系统说了,并不是沈栖月所为,那就不用怀疑沈栖月。
可秦世清却并不知道,一个劲地揪着沈栖月不松口。
容疏影叹口气,说道:“世清,你是大理寺官员,说话要有证据,无凭无据怀疑沈栖月和她身边的丫鬟,极可能令沈栖月和你越走越远,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
这句话,就像是当头一棒,令秦世清顿时清醒。
“我就是根据这些天沈栖月的反常表现,推论出沈栖月的行为而已,自然没忘了我们的初衷。”
他们要拿到沈栖月手上所有的财富,这才是他们的初衷。
沈栖月推门而入。
房间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她这是什么态度?”秦宓跳起来,“这是晚辈对长辈该说的话?还什么开国公府上大小姐出身,比我这六品小官府上的小姐,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我呢。连侍疾和主持婚事都做不了,白白的担了一副大家千金的名头。”
她若不是从小在乡下长大,她若是有沈栖月的身份和人脉,早就嫁给一品官员府上公子了,谁会嫁给一个六品官员府上的男子,且是一个兼祧两房的渣男。
想到这个渣男是她大哥,看了那渣男一眼,不再说话。
容疏影叹口气,默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秦刚默了默,转头和秦夫人说道,“我们一开始就商议好的,让沈栖月主持婚事和侍疾全都担起来,你出来掺和什么?你看看,沈栖月拿娇了,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大不了我主持婚事就是。”秦夫人此时已经支棱起来。
她想明白了,她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儿媳妇的阴影下,她必须尽快的成长起来,才不会被儿媳妇拿娇。
而主持婚事,能让人很快进步。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三年前清儿和沈栖月举办婚事的时候,全程我都跟在谢云舒的身边,怎么给各级官员下请帖,怎么和酒楼联系菜品,怎么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就算我没有学到十成十,也学会了七七八八……”
不等秦夫人说完,容疏影就重新站了起来:“娘,您也说了,世清和沈栖月的婚事是沈栖月的母亲亲手主持,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您给朝中大臣发出邀请函,朝中的六部尚书,阁老勋贵,谁会看着您的面子来贺喜?到时候,门可罗雀的场景,我们该怎么收场?”
最关键的是,他们要趁着这个机会结识更多的朝廷官员。
秦夫人有这个脸面?
别说秦夫人,就是秦刚和秦世清绑在一起,都没有沈栖月这个开国公府上大小姐的身份贵重。
话落,秦宓就大声喊道:“影姐姐,你这是埋汰谁呢?你这是嘲讽我娘没脸没皮了?”
容疏影不想给这个胸大无脑的混账东西说话,会降低自己的智商。
见容疏影不搭理她,秦宓更加恼怒。
明明手上有五万两银子的私房钱,愣是一个子都舍不得给她,如此看来,沈栖月比容疏影大方多了。
越想,越觉得秦世清的眼睛出了毛病,家里放着开国公府上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不圆房,愣是把一个女仵作带回家供着。
这时候,还因为娶女仵作的事,害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对了,玉虚子不是说了,兼祧两房的事,乱了天干地支,若是这个月强行举行婚礼的话,会克死老人,怀孕胎死腹中,还会影响秦家的官运。
眼下,祖母的病,是不是因为容疏影强行和大哥举办婚礼?
思及此,秦宓不由得去看容疏影的腹部。
她已经知道容疏影怀孕了,觉得容疏影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做出无媒苟合,未婚先孕的狗血事。
同时有些羡慕容疏影,她若是遇到喜欢的人,是不是也能像容疏影这样大胆,这样离经叛道,然后跟着心上人双宿双飞。
就是不知道,强行举办婚礼的话,在影响到祖母健康之后,会不会影响容疏影肚子里的孩子。
反正祖母从小就不喜欢她,祖母的生死,她并不在乎。
至于容疏影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一点,若是影响了秦家的运势,那她将来还能找到合适的夫家吗?
思及此,秦宓跳起来大声喊道:“为何一定要着急举行婚礼,祖母都因为这件事病倒了,你们怎么就不想一想,是不是玉虚子的话应验了?”
闻言,房间里面立马寂静无声。
半晌,秦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是啊,自从谈起这桩婚事,秦家就一直不得安宁。
别说老夫人病倒,就连她的亲侄子都赔上了性命。
难道玉虚子所说,都是真的?
那容疏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秦夫人眼珠子死死盯着容疏影的肚子,一声不吭。
容疏影岂能不知道秦夫人所想,立马站起来,道:“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大可不用相信。”
“你什么意思?”秦宓梗着脖子,冲着容疏影大叫:“敢情我的祖母不是你的祖母,我秦家的运势,和你没关系对吧?”
容疏影知道秦宓还在惦记那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也不和她计较,只当没听见。
不只是她手上的银子不能白白给了秦宓去糟蹋,就连沈栖月手上的银子,也不能用来给秦宓买什么八宝琉璃飞凤头面。
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怎么好意思花费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去装扮。
即便是用金子把整张脸糊裱起来,也不是美女,也没有哪个高门贵府的公子哥看上她。
白白的浪费了空气,浪费了秦家的资源。
见容疏影忽视她,秦宓更加恼火,敢情连和她说话都懒得。
“你这是什么态度?……”
“够了……”秦世清怒道。
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秦宓就是为了那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和影儿过不去了。
“姑娘家家的,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回去你的院子里?”
秦世清觉得,以后家里商议事情,不必让秦宓参加。
这个只长着一张脸,没带脑子的蠢货。
秦夫人见秦宓被秦世清呵斥,立马心疼得不得了,开声道:“清儿,你这是干什么?宓儿说什么了?她不过是发表了她的自己看法,你们不是讲究人人平等?怎么到了我和宓儿这里,就不平等了呢?”
“就是,说一套做一套,两面三刀……”秦宓觉得有了依仗,睨着容疏影狠狠道。
“闭嘴……”秦世清拉着一张脸。
说他可以,说影儿不行。
秦夫人的话,他不敢违逆,秦宓说话,他是大哥,有权阻止。
秦刚见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伸手拍了桌子。
“啪”
“都安静。”
秦刚看了看房间里面的几个人:“我们总共就这五个人,尚且商议不到一起,还能成什么大事?”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些几百年的世家,家中的主脉和分支,加起来恐怕得有几百个,是怎么管理的。
“爹爹,”见正经的主事人出来,容疏影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一定要沈栖月来主持婚礼,才能请到朝中的各级官员,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
她若是知道攻略秦家的人如此艰难,当初就不会选择秦家。
什么皇室后裔,简直连平常人家的普通百姓都不如。
皇上当初把秦刚放到边城做县令,想必也是慧眼识珠。
也只有沈思达瞎了眼,才会用军功把秦家弄回京城。
容疏影一边腹诽,转身走出房间,连给秦刚和秦夫人说一声都未曾。
“影儿……”秦世清连忙追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和秦刚说道,“爹不要忘了初衷。”
上一世,也是在秦世清和容疏影举行婚礼后才得知,所谓的秦家长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恰逢秦刚要去考秀才,因为嫌晦气,当时就让接生婆带走扔掉了。
别说名字和生辰八字,更别提埋葬地点。
这一提,对秦家人来说,都是泪。
而容疏影,只是个孤儿,甚至可以说是来历不明,哪里来的家人?
至于府上,更是无稽之谈。
话落,大厅里更是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半晌,容疏影开口,“我身居边关,父母早就亡故,纳彩这一条就免了吧,我死去的父母不会怪罪秦府的。”
容疏影倒是看得开。
既然容疏影这样说了,沈栖月若是坚持,那就是为难容疏影,于是,沈栖月笑了笑,“既如此,问名也略过不提了吧?”
婚事六个程序,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纳彩和问名都是和女方父母之间的交往,既然容疏影父母都不在了,那就免了吧。
看,她为容疏影考虑的多周到。
原本秦世清还觉得沈栖月说是为已故兄长主持婚事,是有意羞辱他和容疏影,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就说,沈栖月那么喜欢他,就算娶了沈栖月三年,都未曾和沈栖月圆房,沈栖月都毫无怨言,一心一意相助秦家,怎么会有意羞辱他和容疏影?
秦世清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沈栖月,一身浅紫服饰,头上一根白玉簪,清清冷冷的笑脸白皙纯净,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杜鹃。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沈栖月,原来沈栖月也是如此的令人神往,可惜他心中已经住了一个容疏影,在容疏影的世界里,是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怎么可以背叛容疏影,在喜欢容疏影的时候,再去喜欢沈栖月?
容疏影并不知道秦世清想了这么多,见秦世清不说话,扬起一张笑脸,说道,“只要我和世清两情相悦,一场婚礼就足够了,别的过程,不要也罢。为了节省时间,不若我们三日后举行婚礼。”
沈栖月环视大厅里的人,见所有人居然全无异议,想必前世就是这样定下三日后的婚礼的。
沈栖月笑道,“容姑娘错了,你是嫁给已故大哥,怎么可以和自己夫君的弟弟两情相悦?
这若是传出去,我们秦家书香门第的名声,岂不是要被毁了?
另外,容姑娘孤身一人,可能不在乎什么。我们秦家作为书香门第,有些东西,还是要在乎的。
比方说婚礼的日期。
婚礼的日期关乎到整个家族的走向,万一三日后是大凶之日,或者会妨碍到世清和父亲的官运,那就万万不能。
所以,别的步骤都可以忽略,请期这一项,万万不可废。
请容姑娘拿出自己的生辰八字,也请爹娘拿出大哥的生辰八字,我好找人去合婚,定下日期。”
秦刚和秦夫人相视一眼,就见秦刚不动声色说道,“你兄长是在乡下去世的,自然是葬在乡下,迎回亡灵的事,我派人去办。”
转头和秦夫人说道,“我记着长子的生辰八字是放在你梳妆台下面的匣子里,等回去了派人给月月送去,好让月月找人合婚。”
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的秦刚,这种谎话,张口就出来了。
秦夫人稍一愣神,立马附和,“好,等回去了,我就派人给月月送去。”
大厅里所有的人全都看着沈栖月。
沈栖月笑了笑,说道,“那行,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沈栖月离开,大厅里紧张的空气立马松弛下来。
秦夫人走下台阶,拉着容疏影,上下打量,“孩子,难为你了,若不是当初……唉,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娘,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能和世清在一起,吃苦受罪我都甘之若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秦夫人拍拍容疏影的手,说道,“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要跟着清儿奔波劳累,赶紧下去歇着,我这就派人给你顿补品。”
委屈容疏影倒也没什么,自己的小孙子不能受了委屈。
大厅里一片温馨,其乐融融。
沈栖月带着问梅走出大厅,院子里的两颗杏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杏树叶子在微风吹送下,哗啦啦作响,仿佛在嘲讽沈栖月有眼无珠。
问梅跟在沈栖月身后,攥紧了双拳。
小姐为了秦家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秦世清娶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以‘兼祧两房’的名义,这简直是对小姐的侮辱!
问梅咬了咬唇,心中对秦世清的怨气几乎要溢出来。
她真想冲上去质问秦世清,凭什么这样对待小姐?
小姐哪里配不上他?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小姐一向看重秦世清,即便心中委屈,也从未在人前表露过半分。
若是自己贸然开口,恐怕只会让小姐更加难堪。
她快步跟上沈栖月,轻声说道:“小姐,您累了吧?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儿?”
沈栖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问梅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问梅看着小姐平静的面容,心中更加酸楚。
可越是如此,问梅越是心疼。
她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姐,您别太委屈自己了……”
闻言,沈栖月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委屈?你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可是……”
姑爷都兼祧两房了,这还不叫委屈?
小姐平常都是个有主意的人,说了不会让自己委屈,她信自家小姐。
回到揽月院,折兰、听竹、品菊和姜嬷嬷都在。
问梅、折兰、听竹、品菊,是沈栖月的陪嫁丫鬟,姜嬷嬷是沈栖月的奶娘,从小就陪在沈栖月身边,一直到现在。
前世里,因为沈家获罪,这几个身边人,都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此时看着活生生的几个人站在眼前,沈栖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真好,能活着见到她们,上天待她不薄。
这几个贴身的丫鬟,问梅在她身边伺候,折兰、听竹、品菊几个负责她的陪嫁生意,每天出门,这个时候,本不应该在府上。
见姜嬷嬷泪眼汪汪的样子,分明是听说了什么。
折兰忍不住问道:“小姐,姑爷他要兼祧两房,可是真的?”
话落,姜嬷嬷就抹着眼泪:“小姐,姑爷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老爷夫人不在身边,这可怎么办?”
沈栖月闭了闭眼,温声道:“奶娘,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绿豆桂花糕。”
姜嬷嬷一愣:“啊?哦,好,老奴这就去做,小姐稍等片刻。”
小姐小时候就喜欢她做的点心小食,长大了也没改变。
等她走远,品菊跺跺脚,攥紧双拳:“我去问问姑爷,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这几年,小姐是怎么付出的,就换来他一个兼祧两房?”
话落,品菊转身就往外走。
她早就看秦世清不顺眼了!
今天就让秦世清见识一番漠北雌狼的手段!
一向不爱说话的听竹,此时说道:“问他作甚?直接撕了那一对狗男女,我们陪着小姐回边关!”
天下好儿男多的是,就她家小姐的容貌心性和本领,若是听说她家小姐和秦家没关系了,那求亲的男子还不得从京城排到边关?
品菊回过头:“对,直接杀了他们,敢惹我家小姐不高兴,活腻歪了!”
她又不是没杀过人。
当年跟着小姐上战场,那些漠北悍将见了她们都得掂量掂量,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秦世清和一个女仵作。
就是来一打,都不够她一个人收拾的。
沈栖月心中一暖,又有些无奈。
笑道:“杀死他们,我们花在秦家的银子找谁讨要?”
问梅不忿道:“那就什么都不做,等着那贱女人嫁进来?”
沈栖月一哂:“怎么可能呢?”
她又不是上辈子那个傻子沈栖月,她都重生了,怎么可能还被秦家人和穿越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街上都传遍了,秦侍郎带回来一名女仵作,要替死去的秦家长子兼祧两房,娶作正妻,还说小姐您亲自主持婚事……”
就连一向淡定的折兰,此时都不再淡定,吞吞吐吐问出来。
街上都传遍了?
可真是好手段。
大厅里静了一会,秦世清没事人似的,把圈椅放好,搀扶容疏影坐下。
秦世清不在乎那些银子去了哪里,反正沈栖月是他的妻子,沈栖月手上有的是银子,他想法拿到自己手上即可。
此时,他只关心容疏影肚子里的孩子。
秦世昌一把抓过马先生手上的欠条,怒道:“这些欠条是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马先生刚刚站起身,接着扑通跪下:“三少爷明鉴!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作假啊!这些欠条都有老爷、夫人或者二爷您的手印。。。”
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家人,幸亏他早做了防范,不然的话,今天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秦老夫人冷哼一声:“把那些欠条拿来我看。”
“是,”秦世昌看一眼马先生,再看沈栖月一眼,把所有的欠条,全部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桌案上。
秦老夫人一把抓过欠条,眯着眼仔细查看。
厅内静得可怕,只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突然,秦老夫人手一顿,抽出一张欠条:“这一万两,借款人是胡氏?”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胡巧珍。
胡巧珍脸上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突然褪去的血色。
“这。。。这。。。”胡巧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秦世昌一把抢过欠条,脸色铁青:“胡氏!这是去年的欠条,你什么时候借的钱?我怎么不知道?快说,是贴补了你娘家,还是贴补了野汉子?”
胡巧珍慌乱地看向秦夫人,眼中满是求救之色。
秦夫人却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沈栖月轻叹一声:“想必是为了贴补娘家吧?听说胡家舅爷在赌坊输了不少。。。”
“你血口喷人!”胡巧珍尖声叫道,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直指沈栖月,“是你!一定是你栽赃陷害!”
沈栖月不慌不忙从账册中翻出一页:“口说无凭,这里有钱庄的借据副本,上面确实是你按的手印。日期是去年腊月初八,担保人是。。。”
她故意顿了顿,“母亲。”
秦夫人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
秦老夫人眼中怒火更盛:“好啊!你们一个个。。。”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秦世清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转头对沈栖月厉声道:“够了!你是要气死祖母吗?”
沈栖月垂眸,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夫君误会了。妾身只是实话实说,不想祖母被蒙在鼓里。。。”
秦家化用她这么多银子,若没有皇上的这两笔赏银,她的银子就打了水漂。
而现在,秦家人得知他们的银子没了,就像是割了他们身上的肉。
秦家一个个的算计她,诬陷她父兄投敌叛国,她就是要看着秦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秦世昌猛地仰起头,大叫:“沈栖月,难道你就没有欠账?这些欠账,怎么都是我们秦家的……”
沈栖月不在乎被秦世昌排除在秦家之外,不紧不慢道:“三弟若不信,可以亲自核对。绸缎庄的欠款是三弟三年前刚来京城,为讨好兵部侍郎家庶子,私自挪用公款购置蜀锦所致;米行的债务则是去年投资江南米市失败留下的。”
沈栖月唇角挂着笑,眼神却掩饰不住的轻蔑。
秦世昌也只配讨好一个庶子,但就是庶子,在收了他的重礼之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那么多银子打了水漂,当时有她的陪嫁在里面,秦家人不觉得心疼,现在她把陪嫁拿出来了,就心疼肉痛了。
秦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拐杖重重敲地:“世昌!世清!她说的是真的?”
秦世清面色苍白,额上渗出细密汗珠:“祖母,三弟他确实在米市上亏了些银子,但绝没有十五万两那么多。。。”
“夫君说得对,”沈栖月突然接口,“确切地说是十七万八千两。我为了保全秦家颜面,亲自登门,请人家米行掌柜的免了两万八千两的利息,代价是我陪嫁的一个米铺,送给了人家才算是罢休。”
容疏影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沈栖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沈栖月还真是个傻白甜,恋爱脑。
秦世清连和她圆房都不肯,却把大把的银子砸在秦家。
那她从沈栖月的手上拿银子,想必更加容易。
秦世清也不再淡定。
那米铺赚来的银子,若是用在大事上,得网罗多少朝中官员。
就这样被沈栖月转手送人。
个败家子。
事前怎么就不和他商量。
秦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栖月,这些事你为何不早说?”
沈栖月垂眸,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孙媳每月都将账目呈给母亲过目,只是。。。”
她抬眼看向秦夫人,“母亲总说家中事务繁忙,让我自行处理。”
秦夫人脸色一变,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我。。。我实在太忙了。。。"
让她看账目,她看得懂吗?她若是看得懂,何必把管家权交在沈栖月手上。
“够了!”秦老夫人厉声打断,“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栖月,既然账上已经没钱了,接下来府中开支怎么办?”
沈栖月早有准备:“祖母,我只是个后宅女子,家中的大事,还得祖母和父亲母亲做主。”
问她怎么办,还想要她拿出陪嫁养着秦家?
这又不是前世。
一直没说话的秦刚,手指轻轻扣了扣桌沿,道:“银子虽然没了,但我们人还在。”
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道:“我和清儿的俸禄马上就到了,影儿的任命书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到时候,我们家三位朝廷官员,还养不活大家了?”
只要沈栖月还在秦家,那沈栖月手上的银子,迟早得拿出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秦刚的话音刚落,厅内众人神色各异。
秦老夫人紧绷的面色稍霁,手指在拐杖上轻轻摩挲着。
秦世昌却突然冷笑一声:“父亲说得轻巧,若不是有人管家不利,何至于让秦家落到这般田地?”
胡巧珍立刻会意,捏着嗓子道:“可不是嘛!嫂子出身开国公府,大手大脚习惯了,才三年的时光,就让这么多银子像是流水一般没了。要我说啊,这管家权还是该交还给母亲才是。”
她斜眼瞥向沈栖月,涂着艳红口脂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够了!”秦老夫人突然打断,浑浊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栖月虽有不当之处,但你们一个个的。。。”
她指着那叠欠条,“这些窟窿难道都是她捅出来的?”
她看着一屋子的蠢猪,不让沈栖月管家,怎么花费沈栖月手上的银子?
秦世清眼中精光一闪,突然上前一步,拱手道:“祖母明鉴。月月虽然年轻,但这三年来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欠账没有她一点,与她何干?”
他转向沈栖月,脸上竟浮现出难得的温和:“况且月月为秦家付出良多,连陪嫁的米铺都舍了出去。这份心意,谁都不能抹去。”
容疏影扶着腰缓缓起身,柔声道:“世清说得极是。如今我即将入仕,正需要弟妹这样能干的人帮着打理府务呢。”
秦刚捋着胡须,点头附和:“清儿和影儿说得不错。月月,你且安心继续管家。至于银钱上的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大家共同分担便是。”
沈栖月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讽。
前世他们便是这般,先哄着她管家,再一步步蚕食她的嫁妆。
她福了福身:“父亲和夫君如此信任,儿媳自当尽心。只是。。。”
她故作犹豫地抬眼:“方才三弟和弟媳说得也有理。儿媳确实不善理财,不如。。。”
“不必推辞了。”秦世清突然来拉她的手,“为夫信你。”
沈栖月不动声色躲开,目光扫过秦世清虚伪的笑脸。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此刻他眼中闪烁的,分明是对银子的贪婪。
秦世清闹了个没趣,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只要沈栖月能拿出手上的银子,即便是给他甩脸子,他都能忍。
容疏影轻声言道:“弟妹,你出身开国公府上,见识深远,府里的事还得多劳你费心。”
秦老夫人冷眼旁观,突然重重咳了一声:“栖月继续管家,但每旬需将账目报与我过目。”她锐利的目光刺向秦世昌,“至于你们,都给我安分些!”
秦老夫人话音刚落,秦世昌就跳起来:“可不是,我听说账房有了银子,连忙去……去拿我这半年的月例银子,谁知道,账面上一两银子没有,还有一堆外债……”
沈栖月站在厅堂角落,目光平静地扫过秦家众人。
秦老夫人那根雕花拐杖每敲一下地面,都仿佛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五十万两银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秦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直直刺向沈栖月,“栖月,自从你进了秦家,你婆婆就把管家权交到你的手上,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沈栖月缓步上前,裙裾纹丝不动,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回祖母的话,孙媳的确接过母亲手上的管家权。
但大家都知道,我只是代替母亲管理府上管事婆子们的出入账册。
至于府上的进账,都是交到母亲的手上,一两银子都未曾经过我的手。
这一点,您老人家可以问问父亲和世清,他们的俸禄,都是交到母亲的手上。
账房是不是进了五十万两银子,我并不知道。
您老人家现在问我银子的去向,不如把账房马先生找来对账,看看这些银子到底从何而来,又去了什么地方。”
“去,把马先生叫来!”秦老夫人拐杖重重一杵,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过片刻,账房马先生昂首挺胸快步进来,手里捧着一摞账册,额上渗出细密汗珠。
他深知秦家的贪婪,也知道秦刚不会不查这五十万两银子的去向。
但他更知道,秦家欠沈栖月的银子,若是现在不还给沈栖月,以后更加没有机会。
即便是丢了饭碗,他也不后悔。
他刚要行礼,秦老夫人便摆手道:“免了这些虚礼。我问你,今日账上可收了五十万两银票?”
马先生偷眼瞧了瞧秦夫人,道:“回老夫人话,确实收了一笔款子,是夫人亲手交到奴才手上的。”
“钱呢?”秦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在场每个人。
马先生异常镇定,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叠泛黄的欠条:“都用来还债了。。。”
“胡说!”秦世昌一把夺过欠条,“我秦家何时欠下这么多债?”
沈栖月站在一旁,唇角微扬:“我们不如让马先生一笔笔念来?"
秦老夫人点头示意。
马先生颤着手接过欠条。
他知道这些欠条都是真的,但秦家的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他的下场如何,尚未可知。
左右做了就是做了,他是在主持正义,他没什么好怕的。
站稳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清晰:
“正月初八,福寿堂百年人参一支,纹银八百两;正月十五,御膳房特供血燕半斤,纹银一千二百两;二月初二,长白山雪蛤十对,纹银六百两。。。”
每报一项,秦老夫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那根雕花拐杖在她手中微微发抖,青筋暴起的手背显示出她正在极力压抑怒火。
“三月初三,云南茯苓膏二十盒,纹银四百两;三月十八,御医诊金并药方,纹银三百两。。。”
马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账册上,晕开一片水渍,但他越念越快,中间连停顿都不曾。
秦世昌突然拍案而起:“放屁!这些不都是祖母养身用的吗?怎么就成了欠债?”
马先生双手一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三少爷明鉴,这些确实都记在老夫人名下。因着老夫人说要最好的,所以价格都比市价高出三成。。。”
马先生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虽然他心中有数,但在这些贪婪成性的一家人面前,还是提着一颗心。
翻到另一页:“前年四月二十,老夫人六十大寿,从江南运来的鲜鲥鱼十条,纹银一千两;御窑特制寿碗一百套,纹银五百两;楚国江南绣娘定制的万寿纹礼服,纹银八百两。。。”
秦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啪"地掉在地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由红转白。
秦世清连忙弯腰去捡,却被老夫人一把推开。
“好。。。好得很。。。”秦老夫人声音发抖,“照你这说法,老身倒成了秦家最大的败家子了?”
马先生愣了愣,扑通跪下:“老夫人恕罪!奴才。。。奴才只是照实禀报。。。”
老夫人脸色铁青,接过秦世清捡起来的雕花拐杖,冷声说道:“接着念。”
“是,”马先生低下头,专心看着手上的账册。
“去年三月二十,绸缎庄欠款八万两,利钱两万,共计十万两;四月初五,钱庄借款五万两,利钱一万;四月十八,珍宝阁欠款五百两。。。”
“等等!”秦老夫人突然打断,“珍宝阁?府上何时在珍宝阁欠了钱?”
马先生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这是去年小姐在珍宝阁订的一套红宝石头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秦宓。
秦宓原本粉嫩的脸蛋霎时变得煞白,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
“宓儿?”秦老夫人声音陡然提高。
秦宓咬着下唇,眼中迅速蓄起泪水:“祖母。。。孙女。。。孙女只是。。。”
“只是什么?”秦老夫人拐杖重重敲地,“五百两银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买这么贵重的首饰做什么?”
秦宓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孙女。。。孙女当时要跟着嫂子去参加护国长公主的赏花宴。。。总不能。。。总不能丢了秦家的脸。。。”
突然,秦宓一双眸子像是毒蛇的芯子黏在沈栖月的身上:“沈栖月,当时你也曾在珍宝阁买了首饰,你怎么没有欠账?”
沈栖月笑道:“我手上有嫁妆银子,为何要欠账?”
“你!……”秦宓怒道:“你手上既然有银子,为何不把我买头面的银子付了?”
沈栖月轻笑着,道:“你这话说的,你的月例银子,并没有交到我的手上,你买头面,我为什么要给你拿银子?”
“可……”她一直以为,和沈栖月在一起购买的东西,沈栖月都拿了银子,所以,一直都是买最贵的东西来装扮自己。
“闭嘴!”老夫人的拐杖狠狠地敲在青石地面上。
“你个丫头片子,居然不知廉耻,想要化用你嫂子的陪嫁,还不给我滚出去!”
她也想化沈栖月的银子,但那还能是暗中化用,摆在桌面上,秦家人还要脸不要?
不长脑子的蠢货!
秦宓转过脸,眼中含泪。
她一向得祖母喜欢,今天因为一点欠账,就骂了她。
面向沈栖月,掩饰不住的恨意翻涌而上:“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去珍宝阁买什么头面。”
沈栖月轻笑:“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妹妹绑去珍宝阁一般。你别忘了,每一次出门,都是你央求我带着你去的。”
“你!……”
秦宓张口结舌,冲着沈栖月扑过来。
沈栖月不动声色闪开,秦宓一个收不住,扑在沈栖月身后的容疏影身上。
容疏影怀了身孕,行动不便,加上因为沈栖月挡在前面,根本没见到扑过来的秦宓,本来稳稳当当坐在圈椅上,此时,和秦宓两个,全都翻滚在地上。
一旁的秦世清立马上前,一脚踹翻秦宓,拉了容疏影站起来,满眼都是关切:“影儿,你没事吧?”
眸子紧紧盯在容疏影的腹部。
此时,容疏影肚子里一阵绞痛,但她还是忍住了,轻轻摇头:“没事,你不要责怪宓儿,她也是无心的……”
秦世清见容疏影没事,松开容疏影,转身面对刚刚站起来的秦宓,一个嘴巴子甩过去。
“反了你了,敢这么对影儿,她马上就是大理寺官员了,你有几个胆子,敢殴打朝廷命官!?”
这消息令大厅里的人立马竖起耳朵,秦宓更是吃惊。
但她受不了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大哥对她动手,趁着此时,嗷的一嗓子,大叫一声,“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吗?从我的聘礼里面扣就是。”
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在京城找个体面的婆家,她还不值五百两银子了?
一边喊着,一边跑了出去。
朱月英连忙跟了出去。
“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老东西,你怎么不问问王婆子当年做了什么?她把我介绍给邻村的老光棍,她怎么不说呢?”
秦夫人越说越气,伸手揪住秦刚的衣领子,说道:“说吧,把她们娘俩藏在什么地方,我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秦刚一愣:“你今天没见到她们?不就在西城柳树巷?”
“哼!”秦夫人冷哼一声:“别装蒜,老娘到的时候,你已经把她们藏起来了,不然的话,我能不把小贱人拎回来?”
秦刚终于收了笑脸,郑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娘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见秦夫人不像是作假,秦刚蹭就站起身:“不行,我得去看一眼。”
单独只是柳娘和王婆子也就算了,关键是,柳娘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更让他头疼的,他那小女儿已经及笄了,得赶紧想个法子让女儿进府,不然影响嫁人。
秦刚想到这里,一刻也不想耽搁,左右已经把窗户纸捅破,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夫人,等过些日子,你去把她们娘几个接到府上,王婆子以前对不住你,到了我们府上,还不是任凭你磋磨?”
这话秦夫人爱听,但她还是不明白,道:“真的不是你把她们藏起来的,那就奇怪了。”
秦夫人拿出那块绢帛:“你说是谁知道了你养外室这件事,私底下告诉我的?”
秦刚心中一颤:“不会是朝堂上的同僚吧。”
随后摇摇头。
那地方,朝廷官员甚至朝廷官员府上的下人,都不去西城,嫌弃那边的铜臭味太重,怕污染了官帽。
其二,若是同僚们知道他养外室,早就捅到皇上面前去了,还能私下里告诉秦氏?
“有没有勒索你?”秦刚问道。
利用这条消息获得财富,这是秦刚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
秦夫人摇摇头,这时候她才想到,她也许被人当枪使了。
想到秦刚和儿子朝堂上的对手,秦夫人有点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今天不该大张旗鼓地去找那小贱人。
虽然那小贱人着实可恶该死,她应该私下里解决这件事。
秦刚见问不出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秦夫人立马喊进来一个婆子,手上的碧玉镯子顺下来,交到婆子的手上:“从今天起,你负责盯着老爷的行踪。”
婆子接过手镯,一个哆嗦,差点掉在地上。
盯着老爷,被老爷发现了,还不得被老爷杖毙?
但这镯子的成色非常漂亮,女儿下个月出嫁,又多了一份体面的嫁妆。
“是,”婆子乐滋滋地去了。
秦刚出了荣兴院,立马吩咐小厮备车。
马车到了戏园子的门口停下。
这里停着好多马车,秦刚的马车停在这里,不显山不漏水。
实际上,白天沈栖月看到秦刚的时候,秦刚的马车就停在戏园子的外面,只是没留意。
秦刚下了马车,急匆匆往柳树巷而去。
门口朝西第三个院子的大门敞开,里面静悄悄的。
这是个二进院,里面主人,外面一间用来堆放杂物,另外一间用作厨房。
后面还有一块空地,里面种着应季蔬菜。
秦刚走进去就喊道:“宝妞,爹爹来了。”
里面黑灯瞎火,连只耗子都没有。
秦刚虽然做了心理建设,但还是承受不住这里没人的惶恐。
青天白日的,三个大活人,能去哪里?
秦刚点着院子里的灯笼,前前后后转了三遍,除了被秦夫人带来的人砸碎的破家具,什么也没有。
秦刚举着灯笼坐在台阶上,四下里看了一眼,这让他上哪里去找人。
*
沈栖月刚刚躺下,问梅走了进来:“小姐。”
“什么事?”沈栖月坐起身。
“白天小姐派出去的斥候刚才来报,秦刚去了柳树巷,看样子,秦刚刚和人打了一架,两个脸颊上都是挠痕,怕不是秦夫人这只河东狮干的。”
问梅边说边笑。
沈栖月微微颔首,道:“告诉折兰,让她吩咐人把小院盘下来,省得秦刚有事没事去那边转悠,我们还得分人盯着。”
“是,小姐,您快睡吧。”
*
秦刚坐着马车在西城区转悠,直到黎明,马上就要到上朝的时辰,秦刚才回来。
秦夫人也是一夜没睡,见到秦刚,立马问道:“找到没有?我说的没错吧?柳娘和王婆子去哪了?”
秦刚一屁股坐在圈椅上,脑袋埋在裤裆里。
“不只是柳娘和王婆子,还有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宓儿也找不到了?”秦夫人一听就急眼了,立马就要差人去打问。
“不是宓儿,是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你的私生女?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昨天因为养外室,打了一架,总算是消散了火气。
这才一夜的时间,又出来一个私生女,这让她怎么接受?
秦刚抬起头:“十五岁,和宓儿一般大,比宓儿年长三个月。”
“……???”
秦夫人一时气结。
这就是说,秦刚的私生女,是离开村子的那天晚上,和柳娘怀上的。
秦夫人终于忍不住,手上的青花瓷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日子,老娘没法过了,谁愿意过,谁过去。”
秦夫人摆烂了。
秦刚站起身,就算是天塌地陷,想做官,就得去上朝。
叫了小厮进来,帮着他洗漱更衣之后,在脸颊上扑了一点粉,那挠痕看上去不太显眼,这才走了出去。
马车上,秦刚感觉一脑子的浆糊,昏昏沉沉一路。
下了马车,同僚们热情地打招呼,见秦刚爱答不理,就有人凑过来说话。
“是不是昨天花费了银子,嫂子知道了,跪了一夜的洗衣板……”
这一凑过来,看出问题了:“秦大人,您的脸上这是?……”
“哎呦喂!”又有人凑过来:“还真是的,秦大人,不会是你家的母猫发情挠的吧?”
“我看是秦大人后院的葡萄架子倒了吧?”
对这些冷嘲热讽,秦刚一律不予理睬,他一心琢磨着,王婆子能把柳娘和宝妞带去哪里。
是不是那个老婆子把柳娘和宝妞都卖了?
王婆子可算不上好人,当初在乡下的时候,王婆子就以能说会道闻名,保媒拉纤,中间给有夫之妇们找个挣钱的地方,这些缺德的事,王婆子信手拈来,驾轻就熟。
就算是再缺德,也不该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生外孙女,女儿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就这样给卖了啊。
此时,他非常想念秦世清和容疏影。
若是容疏影在这里,看一眼现场,然后去周围走访一遍邻里,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那个乖乖,他怎么忘了,当初容疏影六岁的时候,就指点他破了第一个棘手的案子。
远水解不了近渴,秦世清和容疏影奉旨出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不能坐着什么也不做。
下了朝,没去衙门,直接去了西城柳树巷,他要做一遍访问,找出事情的真相。
在走访到第七家,手上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的时候,一个住着拐杖的老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嗤笑。
自从秦世清兼祧两房的事传出去之后,王大人就看秦刚父子不顺眼了,碍于他当初曾经在沈思达帐前听令,就连他兵部主事的官位,都是沈思达帮他拿到手上的。
是以,看在沈思达的面子上,他对秦刚父子隐忍着,只是相互之间见面,连个招呼都懒得应付秦刚父子。
既然沈思达都不正眼看秦刚一眼,他还何必看在沈思达的面子上,给秦刚好脸色。
秦刚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后背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
他正欲再辩解,忽听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听说那容氏女不过是个仵作,却能登堂入室,……”
“噤声!”有人假意呵斥,却掩不住话里的恶意,“秦大人父子趣味特殊,大概对连死人都能验的姑娘,情有独钟——”
"轰"的一声,秦刚只觉脑中血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宫门朱红的影子在视线里扭曲晃动,那些讥诮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浑身发抖。
此刻脚下的金砖的若真能裂开条缝,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想到他们的筹谋,秦刚稳住心神。
等将来大事成功,羞辱他的人,都得千万倍地还回来。
但眼下,他真的羞愤欲绝,他承受不住众人的冷嘲热讽啊。
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刚回头,见是户部尚书马修文。
马修文叹了口气,低声道:“秦大人,你我同僚多年,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沈家姑娘品性贵重,满京城谁不称赞?秦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已是天大的福分,何苦闹出兼祧两房这等荒唐事?”
马修文当然知道,沈思达之所以把女儿嫁进秦家,完全是因为秦家无根无基,即便是父子都在朝为官,也掀不起风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表明沈家没有任何不臣之心,让皇上对沈家放心。
秦家做出兼祧两房的事,恐怕是沈思达未曾想到的。
也不知道沈思达会不会后悔把女儿嫁到秦家。
说实话,就秦家的家世,以及秦世清的能力和相貌,在京城随手拎一个出来,都超越秦世清几倍不止。
秦刚脸色青白交加,勉强道:“马大人有所不知,实在是世清他。。。。。。”
“糊涂!”马修文打断他,语气加重,“令郎若真对那容氏女有意,纳为妾室便是。如今这般作为,不仅寒了沈家的心,更让满朝文武看了笑话。”
他压低声音,“沈国公在圣上心中的分量,你难道不清楚?若他真要计较,秦家。。。。。。”话未说完,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他盼着沈思达计较,就是不知道沈思达能不能做得了女儿的主。
秦世清兼祧两房的事,早在京城传遍了,沈栖月并没有任何反应。
都说沈栖月爱惨了秦世清,即便是秦世清兼祧两房,沈栖月也要守着秦世清过日子。
秦刚额头渗出冷汗,他何尝不想容疏影给秦世清做妾。
但容疏影才是整件事情的筹划人,况且,容疏影说过绝对不会做妾。
还有就是,当初秦世清在沈思达面前赌咒发誓,此生只沈栖月一个妻子,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他们一家人,加上容疏影,绞尽脑汁才想到兼祧两房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既不让容疏影做妾,秦世清这一房,仍然只有沈栖月一个妻子,真的没有妾室通房外室,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不知道,沈思达怎么就不满意了。
沈思达不高兴了,还能用沈家一家人三年的军功,给他换个五品的官职?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在沈思达回京述职之后,才挑明儿子兼祧两房这件事。
可容疏影已经怀孕了,时间上拖不得。
他的脑子一阵晕眩,差点栽在地上。
仍强撑着道:“马大人好意,秦某心领。只是世清他已经许诺了容姑娘,岂能反悔?此事已成定局。。。。。。”
“定局?”马修文冷笑。
“沈姑娘若执意和离,你以为凭沈家的权势办不到?秦大人,莫要因一时糊涂,毁了秦家。”
他倒是盼着沈栖月和秦世清和离,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和沈思达结成亲家。
按说,他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根本配不上沈栖月,可谁让沈栖月是二婚,他儿子不嫌弃沈栖月,已经是看在沈思达的脸面上。
正说着,宫门大开,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百官入朝——”
马修文最后看了秦刚一眼:“言尽于此,秦大人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秦刚站在原地,袖中的手不住颤抖。
远处,沈思达正与几位武将谈笑风生,连余光都未扫向这边。
秦刚只觉喉头发紧——难道,他们真的走错了这步棋?
秦刚只是个六品官,他并没有进入朝堂的资格,只能站在朝堂外。
随着入朝的官员进入朝堂,外面只剩下和秦刚品阶不相上下的官员,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击秦刚。
他们嫉妒秦刚一个从乡下出来的泥腿子,能攀上沈思达这棵大树。
“秦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礼部主事周大人阴阳怪气地开口,“攀上沈国公府的高枝儿,转头就敢打国公府的脸,这份胆量,下官实在佩服!”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可不是嘛!听说秦寺丞为了个女仵作,连沈家小姐都敢怠慢。啧啧,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底气?”
秦刚脸色铁青,强撑着挺直腰背:“诸位同僚,此事乃秦家家事。。。。。。”
“家事?”兵部员外郎李大人冷笑打断,“兼祧两房可是要上奏朝廷的,秦大人莫不是把国法当家规了?”
众人哄笑间,又有人故意高声道:“要我说啊,这秦家父子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沈小姐那样的金枝玉叶不要,偏要个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
“嘘!”有人假意制止,“你懂什么?人家秦大人这是未雨绸缪。等哪天。。。。。。”故意压低声音,“等哪天秦大人有个三长两短,现成的仵作媳妇就能派上用场了!”
刺耳的笑声传进秦刚的耳中。
秦刚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往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小官,如今竟敢这般放肆!
“要我说啊,”周大人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让所有人都听得见,“秦家这是自掘坟墓。沈国公若真要计较。。。。。。”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怕是连祖坟都得让人刨了。”
秦刚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这些刻薄的话语像毒蛇般钻进心里,偏生他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此刻他终于明白——在权势面前,他们秦家什么都不是。
就算容疏影筹谋得当,容疏影本身在破案上也很有一套,但在沈思达这位开国公的面前,啥也不是。
他是不是走错了路?
但他也只是瞬间的疑惑,立马就被容疏影曾经展现过的未来把思绪拉了回来。
看一眼扔在冷嘲热讽的众位同僚,秦刚干脆来个不理不睬,对同僚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他们在谈论别人。
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请沈思达把这三年的军功拿出来给他换个五品的官位。
五品,他就能进入朝堂,和皇上一起议政。
再有三年,沈思达就可以给他换个四品官位,这样下去,他什么都不用做,十几年后,他就是皇帝跟前的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沈思达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秦刚展望未来,在朝堂外站着,直到散朝,众位官员全都离去,他都没见到沈思达和谢云舒。
还是户部尚书马修文好心提醒他一句:“秦大人,开国公夫妻被皇上请去太和殿用膳,你就不要在这里等着了。”
“哦?”秦刚连忙低头俯身:“多谢马大人提醒,改天下官请马大人去一品阁喝茶。”
“不了,”马大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本官奉劝你,还是不要去一品阁那种地方消费,就你那点俸禄,还不够一品阁半盏茶钱。别到时候府上空虚,需要花费儿媳妇的陪嫁,可要闹出笑话的。”
马修文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着,都说秦府在用沈栖月的陪嫁度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叹口气,马修文迅速往外走,仿佛站在秦刚的身边,会沾染了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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