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禾穗宋怀谦的武侠仙侠小说《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由网络作家“惜言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用廖管事吩咐,众人便各自迅速行动起来,庭院里、库房里瞬间热闹起来,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春桃也带着禾穗朝着存放灯笼、烛台等物的库房走去。春桃手脚麻利地爬上梯子,将一只只灯笼从高架上取下,叮嘱禾穗仔细检查着灯罩是否有裂缝,灯架是否稳固。禾穗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接过灯笼,轻轻放在地上,依照春桃的嘱咐,逐一审视。不多时,就检查出了问题。几只灯笼的穗子已然破损,丝线凌乱地耷拉着。禾穗把有问题的几只灯笼小心挑拣在一旁。紧接着,二人又着手翻检红绸。果不其然,好几匹红绸的边缘已然出现磨损迹象。无奈之下,她们只能耐心地将这些有磨损的红绸从中挑出。而后,二人的目光投向烛台。这一查看,问题着实不少。部分烛台的底座布满锈迹,轻轻一擦拭,铁锈便簌簌地掉...
《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精彩片段
不用廖管事吩咐,众人便各自迅速行动起来,庭院里、库房里瞬间热闹起来,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春桃也带着禾穗朝着存放灯笼、烛台等物的库房走去。
春桃手脚麻利地爬上梯子,将一只只灯笼从高架上取下,叮嘱禾穗仔细检查着灯罩是否有裂缝,灯架是否稳固。
禾穗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接过灯笼,轻轻放在地上,依照春桃的嘱咐,逐一审视。
不多时,就检查出了问题。几只灯笼的穗子已然破损,丝线凌乱地耷拉着。
禾穗把有问题的几只灯笼小心挑拣在一旁。
紧接着,二人又着手翻检红绸。果不其然,好几匹红绸的边缘已然出现磨损迹象。无奈之下,她们只能耐心地将这些有磨损的红绸从中挑出。
而后,二人的目光投向烛台。这一查看,问题着实不少。部分烛台的底座布满锈迹,轻轻一擦拭,铁锈便簌簌地掉落。还有些烛台的插烛口已然变形,蜡烛插进去后,摇摇晃晃的,极不稳固。
“清点得怎么样了?”恰在他们把有问题的烛台清点完毕之时,廖管事寻了过来。
春桃连忙迎上前,引领着廖管事走到分拣出问题物品的地方,说道:“廖叔,破损的都在这边了。这些烛台和红绸怕是只能换新的了。只是这些灯笼......”她顺手拿起其中一只,从腰间掏出一块帕子,细细擦拭上面的灰尘,惋惜道:“这些穗子虽说坏了,可灯笼的骨架依旧结实得很,就这么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禾穗原本安静站在一旁,闻言赶忙说道:“春桃姐姐,我刚才仔细看过了,这些穗子我可以绣,只是这些丝线......也不知道府里有没有适合绣灯笼穗子的。””
春桃听后惊喜道:“禾穗,你还会刺绣呀。只是丝线的事儿,还得问问廖叔。”
廖管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库房丝线要备生辰绣品,得查库存,太过繁琐了些。不过,府里绣坊平时会自己储备一些丝线,你去看看有没合适的。”
言罢,他抬手简单比划了下绣坊的方向,又匆匆补充了几句路线细节,便脚步急促地离开了。
禾穗见春桃忙着将破损的物件登记造册,只得自己按照廖管事的指示去找绣坊。这县府庭院深深,回廊曲折,禾穗走了好一会儿,仍不见绣坊踪影,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正当她满心焦虑,不知该往何处去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那男子身着崭新的青色直裰,他身姿笔挺,手中捧着一摞略显陈旧的书卷。
禾穗赶忙小步上前,在离男子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欠身,谨地说道:“这位管事,小女失礼了。小女是府上新来的丫鬟禾穗,奉命去绣坊,不慎迷了路,还请管事指明去路?”
男子闻言抬眸,露出温润面庞,漆黑眼眸带着书卷气。他打量禾穗一眼,道:“莫慌。这府里路复杂,初来者极易迷路。沿着这条回廊直走,到八角亭别转弯,继续向前,有个月亮门。穿过门右转,便是绣坊。”
禾穗听完,紧张稍缓,连声道谢:“多谢管事!”
男子摆摆手:“举手之劳。往后若再迷路,问府里下人即可。”说完,便抱着书卷离开。
禾穗依言前行,牢记路线,很快看到八角亭、月亮门,右转后,绣坊招牌映入眼帘。她松了口气,快步走进绣坊。
此后,禾穗在府中偶遇男子,都会恭敬行礼,男子也淡淡回应。日子久了,禾穗发现这男子在府里地位不凡,却毫无架子,心中敬意更甚,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禾穗向绣坊娘子说明来意,娘子们捧来了几束色泽相近的丝线。借助娘子们的经验,迅速选定合适的丝线便匆匆往回赶。
当禾穗脚步匆匆地返回时,春桃正专注地做着登记收尾。春桃一边手中不停笔地写着,一边嗔怪道:“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出去寻你了。我绣工一般,可帮不上你什么忙。”
禾穗顾不上擦汗,把丝线往桌上一放,说道:“刚才走岔了道,好在遇上好心的管事给指了路,不然真得劳烦你来寻我不可。
禾穗拿起灯笼,细细对比着桌上的丝线,春桃搁下笔,也凑了过来。“这颜色倒是挑得准,可绣穗子并非易事,你确定能行?”春桃眼中满是担忧。
禾穗重重点头,语气笃定:“春桃姐姐,你放心,我跟着隔壁王嫂子学过不少,这灯笼穗子虽有些复杂,但我定能绣好。绣坊丝线的颜色种类也太多了,我都挑花了眼,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绣坊的娘子们。”
说罢,禾穗便在一旁坐下,穿针引线,开始绣制起来。她手指灵活地穿梭,不一会儿,便绣出一小段精致的穗子雏形。春桃在旁看着,不禁啧啧称赞:“没想到你这手艺这般娴熟,看来这些灯笼有救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总算绣好一只灯笼的穗子。春桃和禾穗将新绣好的穗子安装到灯笼骨架上。
禾穗的手腕有些发酸,春桃见状,忙说道:“歇一歇吧,喝口水,我来帮你理理丝线。”
两人正说着话,廖管事匆匆赶来,看到修复得如同崭新一般的灯笼,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禾穗,这次可辛苦你了。绣坊的娘子们要赶制生辰宴的绣品,所以这些灯笼穗子恐怕都得由你来绣。”
廖管事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跟吴嬷嬷说明情况,从明日起,你就先把手头的差事放一放,安心绣这些灯笼穗子。”
说罢,廖管事又将目光转向春桃,吩咐道:“春桃,你也留在这边给禾穗搭把手,距离生辰宴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天了,这些灯笼穗子务必得在这之前赶制完成。这一阵子,你俩就多辛苦些,只要活儿干得漂亮,后续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
随着把脉时间的推移,孙大夫的神色愈发凝重,眉间隐隐浮现出几道细纹。
片刻后,他直起身子,转身从药箱里有条不紊地取出银针。这些银针长短不一,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光。
只见孙大夫手法极为娴熟地捻起一根银针,手腕轻转,精准地将针一一刺进禾穗的穴位,进针稳准且有力。他目光紧锁施针处,额头上不知不觉浸出细密汗珠。
待施完针,孙大夫直起身子,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而后从药箱侧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漆盒。“这是我特制的药膏,有生肌止血、消炎止痛的功效,你们赶紧给她仔细涂上。可助她伤口愈合”
言罢,他将漆盒递给身旁离得最近的青梧,随后转身迈步走向外面厅堂。
厅堂之中,已被董家的下人们临时布置成一个简易的问诊处,一张方桌摆在屋子中央,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方桌旁还安置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稳稳坐着药壶。
除了董婉与董母外,蕫府众主子都聚集在此处。
孙大夫收拾好药箱,看向众人,神色严肃:“这姑娘伤势严重,虽已暂时稳住,但仍需精心照料。接下来的几日至关重要,切不可掉以轻心。另外,此次被犬类咬伤,恐引发恐水症,此症极为凶险。”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恐水症,多因被疯犬咬伤所致。一旦发病,患者会对水产生极度恐惧,即便听到流水声,也可能引发咽喉部肌肉痉挛,难以吞咽,进而出现呼吸困难等症状,且病情进展迅速,鲜有生者。
禾穗是为了护住巧姐儿以及董家的小辈们,才不幸遭遇这般飞来横祸。
奴仆护主,虽说自古以来皆是常情,但彼时那千钧一发的凶险情形,若不是禾穗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她那看似柔弱的身躯,坚定地挡在众人身前,受伤的极有可能就是年幼的巧姐儿,又或是其他董家的小辈。
宋怀谦向来对有情有义之人极为赞赏,面对这般情形,他又怎会坐视不理。
“还请孙大夫竭力而为,药材诊金皆不是问题。”宋怀谦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孙大夫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世子放心,医者仁心,老夫自会竭尽全力,老夫会以扶正祛邪为主,开出一剂药方。方中重用黄芪、人参,以大补元气,同时佐以黄连、黄芩清热泻火解毒,配合僵蚕、全蝎等虫类药,祛风通络、解痉止痛,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可能出现的痉挛症状。”
“除了药物,日常护理也极为关键。要时刻留意姑娘状态,一旦出现对水抗拒、吞咽困难等迹象,需得马上告知我。日常护理时,尽量保持房间安静,避免任何可能引发她紧张的因素,饮食也得格外注意,以清淡、易吞咽的流食为主。”孙大夫细细叮嘱着。
孙大夫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洁白的宣纸上沙沙写下几行字。这是给禾穗的药方,除了用于应对恐水症的扶正祛邪之方,还有针对她外伤的调养药方。
写罢,他对着墨迹轻轻吹气,待字迹稍干,将药方递给一旁候着的卢管家。
董父满是感激,朝着孙大夫作揖道:“有劳孙大夫。”而后吩咐卢管家:“你速速着人依着药方,赶紧抓药煎制,务必要快!”
蕫景铄紧走几步,靠近孙大夫,急切地问道:“孙大夫,禾穗姑娘康复的希望有多大?”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又隐隐透着担忧,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等待着孙大夫的回答。
“老夫也不敢给小公子打保票。”孙大夫捋了捋胡须,似在斟酌用词,“禾穗姑娘的伤势着实严重,身上多处被恶犬咬伤,伤口又深又多,实在是......老夫已尽力而为。”
与此同时,青梧双手捧着漆盒,小心翼翼地走到禾穗床边。
她轻轻揭开盒盖,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瞬间弥漫开来。青梧用干净的棉棒蘸取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禾穗的伤口处。
禾穗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如纸般惨白,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干裂,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她双眼紧闭,长睫时不时微微颤动,似是在睡梦中仍承受着伤口传来的疼痛。那原本秀丽的面庞,此刻因痛苦而微微扭曲。
涂抹药膏的过程中,禾穗的眉头皱得愈发紧,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好似即便陷入昏迷,伤痛依旧如影随形。
青梧见状,眼眶微微泛红,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嘴里低喃道:“禾穗,您忍着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禾穗一直昏昏沉沉的,只觉身体到处都撕裂般疼痛,仿佛有无数把尖锐的刀在她的肌肤与筋骨间肆意切割。她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想要挣脱这痛苦的深渊,却又感到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了青梧那温柔的话语,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暖意,却无法驱散周身如影随形的剧痛。
董婉与董母在一旁,紧紧盯着青梧为禾穗涂抹药膏。只见青梧动作轻柔,仔细地将药膏均匀地敷在伤口处。然而,禾穗却依旧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要醒转的迹象。
两人眉头紧锁,满脸都是担忧之色,董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也不知啥时候能醒过来。”
董婉的手心里也全是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些:“娘,您别太担心。禾穗她向来良善,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咱们还是先去瞧瞧铄哥儿他们,经此一事,想必他们也吓坏了。”
言罢,董婉唤来青梧和香杏,细细地交代了一番,嘱咐她们务必仔细照看好,若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董婉不放心地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禾穗,这才小心扶着董母,往外面的厅堂走去。
董母看着女儿陷入沉思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却也知道有些话不得不说。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婉娘,娘知道你重情义,可这深宅大院之中,子嗣之事,往小了说,关乎你在王府的地位安稳;往大了讲,那可是关乎整个家族兴衰荣辱的大事啊。你如今身子亏空,短时间内难以再孕,万一那云姨娘趁虚而入,生下一儿半女,到时候,这王府后院还能有你多少立足之地?”
董婉眼神中满是纠结,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娘,让我再考虑考虑吧。这事儿毕竟关乎一个丫头的终身,我也得问问她的意愿,不能擅自做主,坏了人家的一生。”
董母见董婉并未一口回绝,微微松了口气:“也好,你尽快拿定主意。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晚了,怕就被那云姨娘抢了先机。”说罢,董母轻轻拍了拍董婉的手背,眼神中既有担忧,又带着一丝期许。
用过午膳的巧姐儿跟着表哥表姐们去了园子里。入秋的园子,景致别有一番风味,枫叶似火,银杏如金,秋风轻拂,落叶飘旋而下。
巧姐儿穿梭在纷飞的落叶间,笑声清脆,宛如银铃般在园中回荡。她一会儿伸手去抓那飘旋的银杏叶,试图将这一抹金黄攥在掌心;一会儿又兴奋地指着远处火红的枫树林,招呼表哥表姐一同前往。
“快来看呀,那片枫叶红得像要烧起来啦!”巧姐儿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大表哥董景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快步跟上巧姐儿,提醒道:“巧姐儿,慢点儿跑,仔细别摔着。”
二表姐董沐萱则迈着轻盈的步子,优雅地穿梭在落叶中,她俯身捡起一片形状完美的枫叶,放在鼻尖轻嗅,仿佛要从那脉络中闻出秋的韵味。
三表哥董景逸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黑毛犬,那狗浑身的毛油光水滑,黑得发亮,唯有四只脚掌毛色雪白,恰似踏雪而来。它的眼睛圆溜溜的,黑眸里透着灵动与好奇,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嗅着四周,对园中的一切都充满兴趣。
“巧姐儿,瞧瞧这是什么!”董景逸满脸得意,将黑毛犬轻轻放在地上。小狗一落地,便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着众人打转,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大家的腿,像是在和新朋友们打招呼。
巧姐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欢快的跑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小狗,又有些害怕,手停在半空中,怯生生地问道:“三表哥,它会咬人吗?”
董景逸眉飞色舞笑道:“放心吧,巧姐儿。这小家伙可温顺了,从不咬人。它叫玄霄,刚满三个月,可活泼了。”
在董景逸不住地的鼓励下,巧姐儿轻轻摸了摸玄霄的头,玄霄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表达着对巧姐儿抚摸的喜爱。这般亲昵的回应,给了巧姐儿莫大的勇气,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和玄霄嬉笑玩闹,一人一狗在园子里你追我赶。
董景铄看着这一幕,笑着说:“这玄霄还真奇特,见了生人竟一点儿不认生。”
董沐萱也走过来,蹲下身子,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挠着玄霄的下巴。玄霄惬意地翻了个身,大大咧咧地露出圆滚滚、毛茸茸的肚皮,模样憨态可掬。
四表哥董景澄在一旁瞧得目不转睛,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一副跃跃欲试想要上手摸一摸的模样,可又似乎有所顾虑,刚往前探了探身子,旋即又缩了回去,眼神里满是纠结,既贪恋玄霄可爱的模样,又被心底那一丝害怕绊住了脚步。
此时,园中的秋风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柔,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枫叶和银杏叶依旧在风中飘旋,落在玄霄的身上,给它添了几分秋日的色彩。
正当大家与玄霄玩得不亦乐乎,众人沉浸在这欢乐氛围中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园子角落传来。
只见一只身形矫健的黑狗,正箭步朝他们冲来,眼神中满是凶狠与焦急,正是玄霄的妈妈。它全身的毛都因愤怒而竖起,像钢针一般,嘴里发出“呜呜”的闷响,脖颈处的肌肉紧绷,显然已处于极度狂躁的状态。
同行的丫鬟仆妇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好似筛糠一般抖个不停,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差点瘫倒在地。小厮们虽强撑着想要镇定下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和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董景铄脸色骤变,大喊一声:“快护住巧姐儿!”他迅速张开双臂,试图将巧姐儿和弟妹们挡在身后。
母犬冲到近前,围着众人疯狂打转,时不时跃起,作势要扑上来,嘴里发出的嘶吼声愈发凄厉。它的目标似乎很明确,一心想夺回玄霄。
玄霄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瑟瑟发抖,慌不择路地躲到巧姐儿身后,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与母犬的狂躁形成鲜明对比。
巧姐儿小脸吓得煞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紧紧抓住董景铄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大表哥,它为什么这么凶呀?是不是我们惹它生气了?”
董沐萱也吓得花容失色,身体微微颤抖,却强装镇定地安慰巧姐儿:“别怕,巧姐儿,哥哥姐姐们在这儿呢。”
董景铄则迅速扫视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威慑母犬的东西,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母犬愈发疯狂,它高高跃起,这一次,它的爪子险些就抓到了董景铄的衣袖。
董景铄本能地往后一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依旧死死地护着身后的弟妹们。
巧姐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在园子里回荡,让原本紧张的氛围愈发压抑。
小厮们见母犬愈发狂躁,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匆忙俯身,七手八脚地捡起地上散落的小石子,朝着母犬丢去。
端王妃正欲张嘴继续训话,陡然间喉咙一痒,“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她口中传出。
她忙不迭地取过手帕,紧紧捂住嘴,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眉头拧作一团,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身旁伺候的丫鬟见状,急忙上前轻轻为她顺着背。
过了好长一阵子,端王妃才勉强缓过劲儿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尽管身形略显孱弱,眼神依旧犀利,直直看向董婉说道:“我这身子真是越发差了。咳咳,你们可得抓紧时间,让王府早日添丁,也算是给我这把老骨头一点盼头。”
董婉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她忙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应道:“儿臣明白,绝不敢有半分懈怠。儿臣与殿下定当竭尽全力。”
她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然而那每一个字,却都似是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内里满是无法言说的无奈与压力。
宋怀谦瞧着董婉这般强自隐忍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阵揪痛。他不假思索地往前跨出一步,自然而然地将董婉护在身后。
对着端王妃拱手一礼,言辞恳切道:“母妃,此事我们自会时刻放在心上。只是婉婉自打生下巧姐儿后,身子亏虚得厉害,至今都尚未调养好。还望母妃能体谅她的难处。”
端王妃见自家儿子这般毫无保留地袒护董婉,原本稍显平和的面容陡然一沉。
她重重地冷哼一声,道:“哼,巧姐儿眼瞅着都快四岁了吧。你身为王府世子,行事切不可只沉溺于儿女情长,须时刻牢记自己肩负的责任,咳咳……”
话犹未尽,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苍白,看着十分虚弱。
一旁候着的丫鬟端着茶盏,脚步轻缓地走近,她的出现,恰似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打破了这弥漫在四周、略显凝重压抑的气氛。
端王妃伸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目光依旧紧紧黏在董婉身上,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董婉站在原地,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自己身处这王府的深宅大院,便如置身荆棘丛中。未来前路漫漫,这突如其来的催生一事,不过是拉开了她艰难处境的序幕,往后不知还有多少难以预料的风浪,在等着她去面对。
端王妃轻搁茶盏,目光又落到董婉身上,冷淡道:“董氏,自打你进王府,开枝散叶就是头等大事。王府兴衰,子嗣至关重要,人丁绝不能单薄。你身子弱,还得照料巧姐儿,怕是顾不过来。”
她抬手朝身旁丫鬟一招,“这是绮云,模样周正、机灵聪慧。我把她拨给敬之,往后有她替你照顾敬之,你也能轻省些。”
董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强挤出笑意,欠身福了福,低声说:“多谢母妃美意,儿臣听您安排。”那笑容僵在脸上,眼底满是苦涩。
宋怀谦眉头紧皱,正欲开口反对,却被端王妃严厉的眼神制止。他心中烦闷,却也深知母亲的性子,此事怕是已成定局,只能暗自攥紧了拳头,对董婉投去一抹愧疚的目光。
另一边,禾穗等人跟着绮霞来到长风院,众人刚踏入院门,几株修剪得极为规整的桂花树便映入眼帘。那细碎的金色小花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头,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这桂花树每年花期,都能引得满院芬芳。”绮霞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众人沿着石板路朝着正房走去。
石板路两侧,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造型各异的盆景,有的枝干蜿蜒扭曲如龙蛇游走,有的叶片翠绿欲滴似翡翠雕琢,每一盆都仿佛被精心雕琢过。
众人行至瑞锦阁门前,两名身着翠绿衣衫的丫鬟早已候在那里。她们面容姣好清丽,眉眼间笑意盈盈。
她们瞧见绮霞一行人走来,立刻福身行礼。左边的丫鬟清脆说道:“奴婢秋棠,东暖阁已收拾妥当,姐姐们请随我来。”
言罢,秋棠上前一步,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引领禾穗等人进门,众人见状赶忙鱼贯跟上。
众人踏入东暖阁,暖阁内暖意融融,地上铺着厚厚的月白色地毯,色泽柔和而素净,走在上面绵软无声,好似踏在云端,静谧又惬意。
暖阁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桌上一套羊脂玉茶具温润莹白,在烛光下泛着柔和光晕,壶身与杯盏雕琢着细腻花纹,线条婉转流畅。
禾穗配合着奶娘将巧姐儿轻轻安置在内室的床上,随后,禾穗拿起被子,仔细地为巧姐儿掖好。
不多时,府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府医轻步走入内室,先是朝着众人微微欠身示意,而后伸出手,手指轻搭在巧姐儿的腕间,闭目凝神,仔细地诊起脉来。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
禾穗和奶娘敛息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府医的一举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府医缓缓直起身子,结束了诊断。他转身,稳步朝着外间走去。
禾穗赶忙跟上:“先生,姐儿没有大碍吧?这是姐儿先前用的药方,您看看。”说着,她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到府医面前,
府医伸手接过药方,细细看过,沉稳开口道:“姐儿的脉象,弦细之象较为明显,舌苔也略有异样。究其根源,是突然更换环境,脾胃一时间难以适应新的状况,这才诱发了种种不适。”
言罢,府医踱步至桌案前,铺开纸张,提笔写下新药方。
“你们先前用的这方子,总体还算对症,只是我还需添上几味药,加以完善。饮食这一块,更是重中之重,必须万分留意。往后给姐儿准备吃食,应以清淡、易于消化的为主,平日里多让她饮用温水,生冷、油腻这类不易消化的食物,一定要严格控制,尽量少给她吃。”
禾穗眼疾手快,大声喊道:“站住!别跑!”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抓住了黑痣男子的衣袖。
黑痣男子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猛地用力一甩胳膊,妄图挣脱。
这一甩用力过猛,他怀里的包袱竟掉落在地,“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众人定睛一看,好家伙,里头不仅有金丝,还有好些珠玉首饰。
“果然是你!”禾穗咬牙切齿地说道。
黑痣男子瞬间面露凶光,捡起包袱,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朝着禾穗刺去。
禾穗下意识地松开手侧身闪躲,可还是慢了一步,匕首贴着她的衣袖划过,割破了布料,手臂上随即留下一道血痕。
黑痣男子见禾穗松开手,也不恋战,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转身,朝着人群最薄弱的地方冲去。
禾穗哪能让他轻易逃脱,她顾不上疼痛,拔腿就追。在混乱的人群中,两人你追我赶,不时有人被他们撞倒,发出阵阵惊呼。
追到一条小巷子里,黑痣男子突然停下,靠着墙壁大口喘气,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臭丫头,你别逼我,我可不想闹出人命。”
禾穗警惕地盯着他:“你逃不掉的,乖乖跟我去见官!”
黑痣男子冷哼:“这可是你逼我的。”说着手腕翻转,匕首落在掌心。
紧接着黑痣男子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在昏暗的小巷中,刀刃闪烁着寒光,映照着他那凶狠且扭曲的面容。
禾穗见状,顿时紧张得不行,只能狼狈的闪躲着,一个失神,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黑痣男子见状,脸上的狰狞更甚,猛地扑了过来,匕首直直刺向禾穗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禾穗拼尽全身力气侧身一闪,匕首擦着她的衣衫划过肩膀,不过眨眼间,艳丽如红梅绽放般的红色便迅速染满了衣衫。
“哼,臭丫头,看你能躲到几时!”黑痣男子咆哮着,再次挥动匕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禾穗躲闪不及,满心只剩求生的本能,慌乱间,她不假思索地抬脚,用尽力气狠狠踢去。
不曾想这一脚正中黑痣男子的胯部,黑痣男子瞬间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滚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下意识捂住胯部,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恰在此时,廖管事带着几名府卫及时赶到了。
看到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廖管事立刻带着府卫冲上去,将黑痣男子团团围住。
黑痣男子见形势不妙,还想负隅顽抗,却被廖管事一脚踢飞了匕首,紧接着被府卫们死死按住。
在府后园子的柴房附近,春桃轻手轻脚地绕到屋子后面,一眼便瞧见了一扇毫不起眼的小窗。
那窗户位置颇高,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踮起脚尖,将眼睛凑近窗沿,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往屋内瞧去。
只见柴房里两个人正压低声音激烈地争执着,其中一人满脸不悦:“就这点银钱,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回应道:“你还不知足?你不过就提供了张图纸,所有跑腿出力的事儿,可都是我兄弟两人干的!”
先前那人一听,愈发气愤,脖子上青筋暴起,低声吼道:“那些金线暂且不提,我给你们的那些珍贵首饰呢?就算折合成现银,也绝不止这点银钱吧!”
“你敢把那些首饰拿去当铺吗?还不得我兄弟两带去外地,带出去处理不得车马费吗......”
争吵愈发激烈,屋内的气氛紧张得仿佛能点燃空气。
春桃见状,丝毫不敢耽搁,蹑手蹑脚地悄悄转身,打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给管事。
春桃刚给吴嬷嬷说着自己在柴房发现的情况,廖管事便押着黑痣男子回来了。她赶忙又将此事从头到尾,毫无保留地向众人重新详述了一遍。
廖管事听闻后,急忙领着府卫将柴房包围起来,随后如雷霆般破门而入。柴房里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训练有素的府卫们瞬间制服。
府卫们押着柴房里那两个争吵的人,与廖管事一同回到库房院子。众人跟至库房,院子里烛火明灭,气氛凝重。
小厮手脚麻利,迅速端来椅子,恭敬地奉上茶盏。
廖管事端坐在椅子上,接过小厮递上的茶润了润喉,神色冷峻,“抬起他们的头。”
府卫们立刻照做,伸手将黑痣男子以及柴房那两人的脑袋抬起。
众人见状,脸上瞬间露出愕然之色,三人之中,竟有一人是府里库房的小管事康大富。
那康大富扑通跪倒匍匐在地,声音颤抖着喊道:“廖叔,饶命啊!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
廖管事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康大富,身为府里库房小管事,你竟做出这等吃里扒外之事,勾结外人妄图盗取府中财物,你可知罪?”
黑痣男子此时却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要杀要剐,痛快点,少在这儿啰嗦!”
廖管事听闻黑痣男子这般言语,怒极反笑,“好啊,你这贼人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过在这县府之中,岂轮得到你放肆?”
说罢,他扬了扬手,立刻有两名身两名府卫搬来长条凳。紧接着,又有两名府卫将黑痣男子拖到长条凳上。一人用力将他的上身死死按在凳面上,另一人则迅速将他的双腿分开,牢牢压住。
黑痣男子虽奋力挣扎,奈何这几个府卫皆是训练有素、身强力壮之辈,他根本挣脱不开。
府卫手起杖落,板子重重砸在黑痣男子背部,啪”的一声巨响,黑痣男子惨叫出声。不一会儿,黑痣男子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染红衣衫。
康大富见状,膝盖在地面蹭着向前挪了几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廖叔,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真的是被这两恶徒哄骗,才会鬼迷心窍。只要您肯饶我一命,我愿做牛做马,将功赎罪。”
董婉瘫坐在床榻边,鬓发散乱,怀中的巧姐儿双目圆睁,小小的身躯诡异地弓成弧度,四肢不受控地抽搐,嘴里还发出阵阵呜咽。
“敬之,快救救咱们的女儿!”董婉声音沙哑,泪水混着冷汗滑落。
宋怀谦踉跄上前,伸手想要触碰女儿,却被巧姐儿突然挥出的小手抓伤,口中还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原本粉嫩的小脸此刻泛着青白。
宋怀谦顾不得伤,颤抖着将泛黄的护身符挂在巧姐儿脖子间。
说来也怪,原本剧烈抽搐的巧姐儿竟渐渐平静下来,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空洞的瞳孔重新有了神采。
董婉小心翼翼探上女儿额头,高热竟渐渐褪去,只留下被冷汗浸透的细软胎发。
董婉望着护身符边缘磨损的毛边,巧姐儿渗出的冷汗将符文晕染得愈发狰狞——原来那日老道掷在地上的,从来不是玩笑。
为寻那与巧姐儿生辰八字相合之人,宋怀谦派出所有隐卫暗中查探。
董婉整日守在巧姐儿的床边,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期盼。她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小手,目光时不时地望向窗外,仿佛期待着下一刻就能有人带来好消息。每一次门被推开的声音,都会让她的心猛地一紧,可当看到进来的人不是带来希望的使者时,失望便又爬上她的脸庞。
“夫人,红菱的生辰与道长所写的命盘仅差半刻。要不,让她来试试?“唐嬷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董婉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唐嬷嬷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红菱是她的陪房丫鬟,自小在蕫府中长大,她性子活泼讨喜,董婉对她也有几分喜爱。可如今事关巧姐儿性命,仅凭生辰相近这点,当真能让红菱担此重任吗?
“半刻钟……半刻钟也是差啊,若是不能契合......”董婉咬着下唇,声音有些发颤。
唐嬷嬷微微福身,轻声劝道:“夫人,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那道长的话也未必就那么绝对,说不定差这半刻钟也无妨呢。”
“再等等!“董婉突然转身,裙裾扫过铜香炉激起一缕青烟,“道长既给了生辰八字,这世上必然有能与我儿命数相合之人!“她猛地提高声调,“去唤红菱暂时到姐儿房里候着!“
待丫鬟匆匆离去,她踉跄着扑到供奉的观音像前,对着鎏金莲座重重叩首,额角抵着冰凉的供桌,声线里满是决绝:“菩萨慈悲,信女愿折损十年阳寿,只求我儿平安无恙......“
隐卫找了许久,却依旧毫无头绪。隐卫们每日传回的消息,皆是各处并无与巧姐儿生辰八字完全契合之人。
宋怀谦看着案几上那一封封字迹工整却内容令人失望的信笺,眉头紧锁,心中的焦虑如藤蔓般肆意生长。
巧姐儿虽然高热已退,但依旧嗜睡,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董婉深知,那护身符的效力或许只是暂时的,若不能尽快找到与女儿生辰八字相合之人,巧姐儿随时都可能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而宋怀谦,这位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当家主君,此时也乱了分寸。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不时地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找到那个能救巧姐儿的人。
就在董婉对着观音像日夜祈祷、宋怀谦即将把书房案几拍裂时,一封加急密信划破了死寂。隐卫们终于在几十里外的破落村落里,寻到了生辰八字丝毫不差的人。
三日后,唐嬷嬷出现在素锦绣坊,正巧撞见王嫂子在交绣品。
两人笑着寒暄,唐嬷嬷忽而压低声音:“可不愁煞人了,夫人念叨着要给姐儿寻个知冷知热的丫鬟,挑了好些都不合心意。“
王嫂子指尖捻着丝线,眼角都没抬:“这府里的规矩,寻常人家丫头哪能入得了眼。“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唐嬷嬷望着王嫂子离去的背影,暗叹这妇人精明。
次日清晨,唐嬷嬷正盘算着该找个什么由头去禾穗家登门拜访时,门房突然来报:王嫂子领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女立在角门外。唐嬷嬷望着怯生生低头的禾穗,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倒比预想的顺利许多。
自禾穗跨进府门那日起,董婉便常在雕花窗后凝望。晨光透过湘妃竹帘,她看见少女清晨踮脚擦拭廊下铜灯,她数着禾穗给鹦鹉添食的次数,连她被廊下积水溅湿裙摆时慌乱的模样,都被收进了眼底......
在董婉眼中,如果禾穗的善良如春日柔风,那她的勇敢便更似淬了火的利刃。
她甘愿为护亲人周全,毅然卖身踏入县府深宅;为替友人洗刷冤屈,孤身与匪寇周旋,在诡谲暗流中智斗凶顽;甚至为救并不相熟的奶娘,毫不犹豫纵身跃入寒湖,任湖水漫过受伤未愈的肩头也未曾退缩半分。
而在禾穗贴身照料巧姐儿的两年多时光里,原本体弱的巧姐儿,竟再未遭遇任何意外,就连寻常的伤寒病痛,也鲜少再来侵扰。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想起当年道长所言,原来冥冥之中,真有这般护佑之缘。
日子久了,巧姐儿愈发康健活泼,董婉甚至恍惚忘却了往日里提心吊胆的焦灼。
若禾穗就此留在董家,巧姐儿又该如何是好?且不论寻个八字相合的人照料,单是打听、寻访、相看,便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踌躇许久,董母缓缓说道:“巧姐儿一时半会儿离不得你,等你这伤彻底养好了,你便以婉娘义妹的身份入王府暂住些日子。这样既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巧姐儿身边,也能帮衬你姐姐。“
禾穗与巧姐儿闻言,眼中皆是难掩的惊喜,二人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喜得连连点头应允。
董母拍了拍禾穗的手,温声道:“先安心养伤,等你痊愈,我再为你补办一场认亲宴。”接着,她转头对围在一旁的晚辈们说道:“你们也先散了吧,莫要扰了禾穗养伤。对了,婉娘稍后到我屋里来一趟。”
董景澄听着宋怀谦这番话,微微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姑父,我……我怕哥哥陷入危险,我不是有意阻拦他去帮忙,只是一时慌了神,想着不能让他涉险。”
董景澄听着宋怀谦这番话,脑袋低垂了下去来。他咬了咬嘴唇。
“姑父,我……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满心只想着哥哥若是也冲上去,肯定会陷入危险。我不是故意要阻拦他去帮忙,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慌了神,一心只念着不能让他去涉险,才……才做出那样的举动。”
“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做莽撞的事情,澄哥儿做得很好,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咱们更需要冷静下来权衡利弊。你能及时让人来求救,这已然是当下最好的决定了。”
宋怀谦目光柔和,语气中满是肯定与安抚。
蕫父也点点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孩子们,眼中满是欣慰
“大家今日都做得很好,铄哥儿作为大哥能第一时间护着弟妹,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身躯,为弟弟妹妹们撑起了一片安全的小天地,这份担当,当得起兄长之名。”
“逸哥儿一心想要冲上去帮忙,虽说冲动了些,可这股子为了亲人奋不顾身的劲儿,也让人动容。”
“萱姐儿自己稳住了,在慌乱中你能冷静自持,还能帮着哥哥们安抚幼妹,实在不错。”
“澄哥儿小小年纪,知道自己力量有限,没有自乱阵脚,能想到来找人帮忙,这一点尤为可贵。”
“还有我们巧姐儿,在那样混乱危险的场面下,乖乖听哥哥姐姐们的话,安安静静地躲在安全的地方没有添乱,还在关键时刻为哥哥们作证,机灵又乖巧。”
“虽说今日出了意外,但你们在危险面前展现出的勇敢、担当和团结,让我倍感骄傲。只是经过这次,大家都要记住,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思考,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再去帮助他人。”董父语重心长地说道,饱含着对孩子们的殷切期望。
董景逸听着长辈们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回想起自己冲动行事的模样满心自责。他抬眼望向董景澄,兄弟俩心有灵犀,相视一笑,驱散了之前的所有嫌隙。
客房内,禾穗头痛欲裂,只觉全身像泡在冰水一般。寒意从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袭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的意识在混沌边缘沉浮,眼前时而漆黑一片,时而闪过和恶犬搏斗时那惊心动魄的画面,母犬狰狞的面目、尖锐的爪子,还有自己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交织成可怖的幻影,让她的呼吸愈发急促。
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寻找一丝温暖,可稍微一动,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她不禁低低地呻吟出声。那声音微弱而痛苦,在这寂静的客房内,显得格外孤寂与无助。
“禾穗,禾穗......”
恍惚间,一阵轻柔的呼唤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熟悉感,像是春日里轻柔的微风,轻轻抚过她混沌的意识。
谁在叫我?
禾穗的意识在黑暗中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抓住那一丝缥缈的呼唤。
她的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千斤巨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床边晃动。
“禾穗......”
那呼唤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与焦急。
禾穗努力集中起精神,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可剧痛却如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将她拖回黑暗的深渊。
她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喉咙却干涩得好似要冒烟,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声。
青梧见状,赶忙端起一旁早已备好的温茶,用小勺轻轻舀起一勺,缓缓凑近禾穗的嘴边,“禾穗,喝点水,润润喉。”
她微微倾斜小勺,让水流细如发丝,一点点送进禾穗口中。
禾穗似有察觉,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原本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她的眼皮微微颤动,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在努力回应青梧。
青梧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手中的小勺都微微颤抖起来。“禾穗,你醒醒,我是青梧啊!”她焦急地呼唤着,又赶忙喂了一勺水。
禾穗缓缓咽下,这次吞咽的动作明显比之前有力。她的睫毛不停抖动,终于,在青梧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禾穗缓缓睁开了双眼。
“禾穗醒啦,香杏,快去叫孙大夫。”青梧激动的对香杏喊道。
守在一旁的香杏闻言,撩起裙摆便朝着门外奔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孙大夫,孙大夫……”
香杏一路飞奔,脚下的石板路被她的脚步敲出急促的声响,发髻在风中凌乱,发丝肆意飞舞,董府的下人纷纷侧目。
不过片刻,孙大夫背着药箱,在香杏的带领下匆匆赶来。一跨进房门,孙大夫便敏锐捕捉到屋内紧张到窒息的氛围。他神色一凛,快步走向床边,将药箱稳稳搁在一旁。
只见床榻上的禾穗犹如一只困兽,在青梧怀里拼命挣扎。她双眼圆睁,眸中满是惊恐,青梧紧紧抱着禾穗,轻拍着禾穗的脊背,口中不停喃喃低语:“已经没事了,禾穗,别怕,母犬已经被世子斩杀了,没事了,禾穗......”
察觉到孙大夫进来,青梧赶忙侧身让开些许,向孙大夫解释道:“孙大夫,按照您的吩咐,禾穗高热的时候,我们已经喂了您开的药。只是禾穗刚苏醒,情绪不稳,一直在挣扎......”
孙大夫快步上前,将手指搭在禾穗的脉搏处。禾穗像是察觉到了陌生气息,原本稍显平稳的身子再度疯狂扭动起来。
“禾穗......”青梧见状,赶忙加大手上的力气,试图将禾穗抱紧安抚,“乖,孙大夫是来帮你的,别害怕……”然而,此时陷入极度恐惧中的禾穗,哪里还听得进去,挣扎得愈发厉害。
禾穗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下暗自琢磨,这好处嘛,想来无非是物件或赏钱一类。这般一想,愈发觉得进府当差这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两人将丝线、灯笼等一应物品安置妥当后,才拖着略疲惫的身子回到住所,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两人匆匆吃过秀秀带回的杂面馒头,简单洗漱后,二人便早早躺下,准备养精蓄锐,迎接明日的挑战。
身旁的春桃和秀秀早已入睡,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安静的夜里,禾穗思念的情绪蔓延开来。怕惊扰到二人,只能强忍着哽咽,用被子蒙住头,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禾穗在满心的思念与对未来的期许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灯笼穗子的绣制中。
在距离生辰宴还有一天的时候,最后一个灯笼穗子也终于完成了。两人齐齐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她们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灯笼整理好,交由廖管事检查。
廖管事仔细翻看了每一只灯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夸赞道:“你们做得真不错。”
廖管事的夸赞让禾穗和春桃都欢喜不已。
“生辰宴明日便要开场,这些灯笼需得即刻挂到各处去,你们二人也别歇着,赶紧跟着去布置。”廖管事招来人手搬走灯笼后又吩咐道。
二人忙不迭点头,随着众人将灯笼搬运到府中的庭院、长廊、花厅等地挂好。她们仰头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穗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想象着明日宴会上灯火亮起时的绚烂,心中满是喜悦。
次日,六月初八。禾穗三人皆换上了棉布质地的米色窄袖襦衣,下身搭配着淡青色褶裙。她们将头发梳成丫髻模样,用鲜艳的红色绸带束绑着,瞧起来喜庆又活泼。
整个府邸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众丫鬟们脚步匆忙,身影穿梭于各个角落。
依照规矩,宴席分作外厅与内厅。
外厅之中,身着长袍的宾客们手持酒杯,相互拱手作揖,寒暄问好。他们的笑声爽朗,伴随着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一片热闹景象。
内厅这边,氛围则温婉许多。贵妇们身着华美的绸缎衣裳各自围坐一团,轻声细语地聊着家中琐事、儿女亲事,言语间满是关切与思量。
闺阁小姐们身着或素雅或艳丽的裙装,个个含羞带笑,偶尔凑到一块儿交头接耳,分享着只属于她们自己的小秘密。
一众丫鬟们穿梭其中,或添置茶点,或收拾杯盘,手脚麻利且训练有素,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恰在此时,一阵喧闹声自外厅传来。只见几个身着光鲜、神色倨傲的仆妇,簇拥着一位佝偻老妇缓缓走进厅内。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群抬着物件的仆役,浩浩荡荡的。
老妇人白发整齐地盘成发髻,仅插着一支银簪,她身着一件藏青色缎袍,领口和袖口处用黑线绣着简约的回纹,虽不见过多装饰,却难掩周身矜贵之气。
“恭贺少主子生辰,主子差老奴呈送贺礼。”老妇人率领一众仆人径直走到宋怀谦面前,双膝跪地,身子俯得极低,声音虽苍老却沉稳有力。
“阿彻,将人领去夫人处。”宋怀谦神色慵懒,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老妇人抬眸看向宋怀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而后微微点头,在阿彻的引领下,带着一众仆役朝着内厅走去。
厅内原本正谈兴正浓的夫人小姐们,眼尖地瞧见来人,立马竖起了耳朵,停止了交谈,厅内瞬时静的落针可闻。
老妇人踏入厅内,脚步不慌不忙,目光迅速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主位董婉身上。
董婉身形依旧纤弱,一袭海棠红的锦缎长衫,让原本苍白如纸的肌肤,微微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粉色。
老妇人低垂着眼睑,微微屈膝行礼道:“少夫人安好,少主子生辰,主子特意命老奴等人送来贺礼。”说罢,身后仆役鱼贯上前,将琳琅贺礼逐一摆放在跟前。
董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微微颔首示意:“有劳康嬷嬷,让母亲也跟着费心了。”
她的目光在那些贺礼上轻轻掠过,眉宇间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康嬷嬷一路奔波,想必颇为辛苦,先去偏厅用些茶点歇歇脚吧。”
康嬷嬷闻言,并未立刻领命,反而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少夫人,主子还有些话要交代。还请少夫人移步内室。”
董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转身面向席间宾客,欠身行礼,带着歉意温婉说道:“家中突生琐事,需我去处理,诸位暂且自便。”
夫人们俱笑着回应表示理解,眼神里满是体谅。
“康嬷嬷,请随我来。”董婉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她莲步向内室走去,康嬷嬷紧跟其后。
厅内其他夫人小姐们按捺不住好奇,有的低声交谈,有的伸长脖子张望。
人群中一位身着粉色绫罗裙的少女忍不住轻声嘀咕:“这宋府的规矩真大。”声音虽轻,却还是清晰地传入周围人的耳中。
“休得妄言!”少女身旁的妇人闻言,瞬间柳眉倒竖,赶忙压低声音,急切地轻叱道。
少女听闻母亲叱责,悄悄吐了吐舌尖。
进了内室,董婉坐下,示意康嬷嬷也坐,可嬷嬷依旧笔挺站着。
董婉苦笑,“嬷嬷,有话直说吧。”她神色平静,只是微微握紧的双手,显出内心不安。
“少主子当年不顾家里阻拦,为了您甘愿离家来到这穷乡僻壤,少主子乃是独子,您入门已六年,却只得了个姐儿。您是否也得为着少主子考量考量?”
康嬷嬷眼神锐利的盯着董婉,接着说道:“主子已经发话,只要少主子回去,过往之事一概既往不咎。还请您劝诫少主子,待少主子回去便能大展拳脚,施展抱负。且徒留在这穷乡僻壤,空有一腔热血,又能有何作为?”
禾穗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脚步略显慌乱,却又隐隐有些期待。她偷偷打量着春桃,心中满是感激,暗暗想着,能有这样一个热情的姐姐带着自己,往后在这陌生的府里,或许也没那么难熬。
春桃领着禾穗来到水井边,动作娴熟地放下水桶,不一会儿便打满了两桶水。
禾穗见状,主动上前,双手稳稳握住一只水桶的提手,用力一提,水桶竟被她稳稳提了起来。
春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夸赞:“哟,禾穗,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力气!行,那咱就一人提一桶,走!”
一路上,禾穗虽有些吃力,但始终咬牙坚持,紧紧跟着春桃的步伐。
回到屋子,春桃找来两块旧布浸入水中,拧干其中一块递给禾穗后,说道:“咱先用湿布把床板擦一遍,这床板平日里闲置着,最容易积灰了。”
禾穗接过布,便认真地擦起床板来。她擦得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没一会儿,床板便干净多了。
春桃在一旁擦着床板,边擦边讲府里的规矩:“在这府里啊,主子们用的物件,那得十二分精心伺候着。咱们自己用的东西,也得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要是被管事嬷嬷瞧见乱糟糟、脏兮兮的,又得没完没了地唠叨了。”
床板原也不是很脏,两人又俱都手脚麻利,很快便把床板擦拭干净了,春桃直起腰,拍了拍手,转身寻来两块干爽的布,和禾穗一起,仔细地擦拭起床板上残留的水渍。
紧接着,春桃走到墙角的箱子前,屈膝蹲下,双手在箱内翻找一番,捧出一套略显陈旧的褥子。这褥子虽颜色已微微泛白,可上头找不到一丝污渍,叠得方方正正,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透着股质朴的干净劲儿。
春桃将那套泛白的褥子放在擦拭干的床板上,轻轻抖开,对禾穗说道:“这褥子虽说看着旧了些,可都是咱们亲手洗晒、精心收拾过的,睡着舒坦着呢。”
禾穗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褥子,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不禁露出一抹浅笑:“谢谢春桃姐姐,这褥子真软。睡起来肯定特别舒服,比我家里的好太多了。”
两人开始默契地铺起床铺,春桃负责拉住褥子的一角,禾穗则将另一边抚平,每一个褶皱都被她们耐心地展开。
床铺铺好后,春桃又想起什么,再次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枕头和褥单递给禾穗:“咱们把褥单铺好,枕头也得摆好,可别小看这些细节,要是摆得歪七扭八,让管事嬷嬷瞧见,又得说咱们偷懒。”
正摆放着枕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春桃脸色一紧,低声道:“听这动静,莫不是吴管事来了,你可得机灵点。”
门缓缓被推开,一个身形瘦削、面容严肃的管事嬷嬷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铺好的床铺上……
春桃眼尖,立刻屈膝行礼,脆生生地说道:“吴嬷嬷好。”
禾穗见状,也赶忙有样学样,微微屈膝,声音略带紧张地跟着问好。
吴嬷嬷微微点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屋子,绕着桌椅踱步一圈,手指轻轻在桌面上一滑,举到眼前瞧了瞧,见没有灰尘,神色缓和了些。她走到床边,伸手扯了扯床单,检查床铺是否铺得平整。
春桃和禾穗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床铺铺得倒还整齐,桌椅也擦得干净。”吴嬷嬷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你就是禾穗吧,看着倒是个伶俐的丫头。”说着,她目光转向禾穗,上下打量了禾穗一番,眼神中带着审视。
禾穗紧张得手心冒汗,忙说道:“吴嬷嬷放心,我定会一直认真做事,不敢有一丝偷懒。”
吴嬷嬷盯着禾穗看了片刻,微微颔首,“嗯,春桃,你带新人也要仔细着些,要是这丫头出了差错,你也脱不了干系。”
春桃脸上堆笑,忙不迭回应道:“嬷嬷放心,我定会把禾穗教好。她可机灵了,学东西又快,刚刚打扫的时候,好多事儿都做得有模有样。”
“一会儿你领着她去库房,领几身咱们府里统一的换洗衣裳。咱们在主子跟前当差,穿成这般寒酸可不成……”吴嬷嬷一边说着,目光悠悠地落到禾穗那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衫上,话语里透着几分不满。
禾穗双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角,试图将那显眼的补丁遮住,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吴嬷嬷又在屋内转了一圈,再次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转身离开。
待吴嬷嬷走远,春桃吐吐舌头,长舒一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转脸对禾穗说:“禾穗,瞧见没,这吴嬷嬷可严格了,往后咱们做事更得细心。不过你别怕,有姐姐我在呢。”
禾穗用力地点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做事,不辜负春桃的信任,也不能给她惹麻烦。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又继续忙着整理屋子,将打扫时挪动的物件一一归位,让这住所愈发整洁温馨。
收拾妥当后,春桃抬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冲禾穗扬了扬下巴,说道:“走,禾穗,咱们去库房领衣裳。”
彼时,初夏的阳光炽热似火,肆意炙烤着大地,没走几步,两人额头上便沁出细密的汗珠。
刚到库房门口,便瞧见廖管事正站在那儿专注地整理着账本。
春桃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神色恭敬地说道:“廖叔,您吉祥!这是咱们府上新来的丫鬟禾穗。我遵吴嬷嬷的吩咐,带她来领取几身换洗的衣裳。”
说话间,春桃还轻轻推了推身旁略显局促的禾穗,不着痕迹地示意她赶紧行礼问好。
禾穗本就初来乍到,面对这陌生场景,显得局促不安,被春桃这么一推,立马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怯生生却又努力让自己显得大方些,说道:“廖管事好。”
禾穗悄无声息地侍立在旁,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董婉,满心皆是困惑。
她暗自思忖,世子妃分明郁郁不乐,却仍同意姨娘入门,还主动揽下操持殿下纳新的一应活计。
要说殿下与世子妃感情淡漠,关系疏远,那这般作为或许还算勉强能理解。可平日里,殿下对世子妃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府里上下瞧见了,无不心生羡慕,称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无端添了个新姨娘,硬生生插进他们之间,这状况实在让禾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底默默犯嘀咕。
在她单纯质朴的认知里,夫妻之间本该一心一意,举案齐眉,容不下其他人才是。
她暗自琢磨:莫不是深宅大院的规矩,与自己从小在寻常百姓家所知的截然不同?又或许,世子妃有难言之隐,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正这般暗自出神之际,巧姐儿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禾穗姐姐,你在想什么呀,娘亲叫咱们呢。”巧姐儿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小手,轻轻晃了晃禾穗的衣袖。
禾穗瞬间回过神,抬眼便对上巧姐儿那满是疑惑的清澈眼眸。
她急忙收起脸上复杂神色,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柔声道:“许是奴婢方才想事儿太入迷了,咱赶紧走,可别误了世子妃的吩咐。”
说着,她拉起巧姐儿的手,两人脚步匆匆,朝董婉走去。
“禾穗,我方才瞧你远远站着,像是丢了魂儿,在琢磨什么呢?当差这么久,我可从没见你这般过。”
董婉端坐在石凳之上,腰背竭力挺直,试图维持往昔的端庄仪态,然而微微下垂的双肩,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的疲惫之感。
她那素白如霜的手,正一下又一下轻轻揉着太阳穴,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直直落在匆匆走近的禾穗身上。
禾穗闻言连忙屈膝行礼,谦卑赔罪道:“世子妃恕罪,奴婢方才一时走神,实乃有罪。”
董婉微微摆了摆手,神色间虽有几分疲惫,语气却透着一贯的温和,轻声说道:“罢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唤你来,是有几句话要叮嘱你。如今新姨娘进了门,院子里添了不少人。你平日里贴身跟着姐儿,行事可得更加仔细、谨慎些。那些新来的,难免有莽撞冒失之人,切莫让他们冲撞了姐儿。”
禾穗忙不迭点头,“世子妃教诲,奴婢定当铭记于心。往后伺候姐儿,必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话落,她偷偷抬眸,小心翼翼地瞧了董婉一眼,见其神色并无异样,才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娘亲,姨娘是什么呀?”巧姐儿一脸懵懂的问道。
董婉听了巧姐儿的话,微微愣神,她低头看着女儿那纯真无邪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犹豫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囡囡,姨娘啊,就是你爹爹的妾室,往后也是咱们家里的一员,你可要和她好好相处,记住了吗?”
巧姐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接着,心中的好奇再度涌起,脆生生地问道:“那姨娘会跟我一起玩吗?”
董婉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撑着说道:“也许会吧。”那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
一旁的禾穗,瞧着董婉这般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的疑惑与不平再也按捺不住。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世子妃明明满心不乐意,为何还要应允此事呢?”
话一出口,禾穗便如遭雷击,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她只觉头皮发麻,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猛地抬手捂住嘴巴,仿佛这样就能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重新吞回腹中。紧接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地。
“你说什么?”董婉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抬起,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刹那间,她的脸色陡然一沉,寒霜骤起,厉声喝道:“放肆!此事岂是你能随意揣测、肆意议论的?”
话语如冰冷的刀刃,划破空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正竭尽全力压制着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汹涌情绪。
禾穗从未见过董婉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整个人直接跪伏在地上:“世子妃息怒,奴婢罪该万死,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她将头深深埋下,额头紧贴地面,不敢直视董婉的眼睛。
“娘亲因为新姨娘不高兴吗?”巧姐儿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后知后觉。
她的眼神里满是困惑,目光在董婉和跪在地上的禾穗之间来回游移,显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向温柔的娘亲突然发怒,平日里和气的禾穗姐姐又为何这般惊恐。
董婉瞧着女儿懵懂的模样,心中一软,面上的寒霜瞬间褪去几分。她轻轻蹲下,将巧姐儿搂入怀中,柔声道:“巧姐儿乖,娘亲没不高兴。”说着,她抬眸看向禾穗,神色已缓和许多,“起来吧,我知道你是忠心,只是这隔墙有耳的道理,往后你务必牢记。”
禾穗忙不迭起身,低垂着头,恭顺地站在一旁,可胸腔里那颗心,依旧怦怦跳个不停,久久难以平静。
董婉微微侧头,冲着不远处的青岚暗暗使了个眼色。
青岚心领神会,快步上前,笑着牵起巧姐儿的小手,带着她到庭院的角落玩耍去了。
董婉则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石凳前缓缓坐下,随后抬手示意禾穗走近一些。
她微微仰头,望向天际,轻轻叹了口气。
“禾穗,自你进府起,你伺候姐儿便一直细致妥帖、尽心尽力,你的忠心,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方才那番话,私下里嘀咕几句倒也罢了。可别忘了,这是王府,在这深宅大院里,到处都是眼线。一旦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耳朵里,只怕是要难以收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