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通往大路的小径狂奔。
身后,老宅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蛰伏在黑暗里。
我不敢回头。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沈沧溟!
冲到路口。
刺眼的光芒。
急促的喇叭声。
像慢镜头。
一辆失控的卡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向我撞来。
身体被抛起。
又重重落下。
剧痛。
像被撕裂。
温热的液体从身下蔓延开。
雨水混着血,模糊了视线。
意识开始涣散。
好冷。
好痛。
但……轰!
脑海里炸开了。
不是碎片。
是完整的画面。
拥挤破败的戏班。
弥漫的药味。
瘟疫。
年轻的沈沧溟,焦虑而绝望的脸。
他抱着一个木偶,那是……我。
他用自己的血,点在我的眼角,那颗朱砂痣。
“烬娘……”他低语。
琴师。
那个看不见的男人。
他坐在角落,拉着胡琴。
那琴声,温柔,哀伤。
像水一样,流进我(木偶)空洞的身体里。
我“活”了过来。
有了模糊的意识。
我喜欢听他拉琴。
我“看”到戏班的人一个个倒下。
“以魂养魂……”人们在窃窃私语。
木偶自焚,换取生机。
我“听”懂了。
那场焚身戏。
我穿着他缝制的戏服,内衬绣着看不懂的梵文。
手里拿着《牡丹亭》的戏本。
一步步,走向火堆。
不是被逼迫。
是我自己选的。
火光冲天。
好热。
我“看”到沈沧溟撕心裂肺的脸。
看到琴师沉默地弹奏着送行的曲调。
我在火里,好像“写”下了什么字。
“愿君长似少年时。”
是对沈沧溟的祝福吗?
还是……别的?
身体烧成了焦炭。
他抱着我,跳进了冰冷的枯井。
窒息。
然后,是琴师。
他救了他。
用某种禁术。
代价是沈沧溟忘记了我的主动,忘记了很多事。
只留下对“泪痣女子”和“火场”的执念。
而我,化作一缕蓝焰。
守着那本未烧尽的戏本。
琴师捡起了它。
原来……是这样。
我就是烬娘。
那个木偶。
沈沧溟追逐的,不是我。
是他自己残缺记忆里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爱的是那颗他亲手点上的血痣。
而我呢?
我爱过他吗?
作为木偶的我,对他,是创造者的依赖?
是看到他痛苦时的不忍?
但……那琴声。
那个一直默默陪伴的,温和的琴师。
前世模糊的依恋,和今生莫名的安心,此刻完全融合。
那才是……爱。
是灵魂深处,唯一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