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盖雪的骏马喷着白气。
林楚楚正倚着谢凛的手臂往头辆马车里钻,石榴红的裙摆扫过车辕上未干的血迹——昨夜有个小厮不小心打翻了她的人参汤。
“嫂嫂快来呀。”
林楚楚回头嫣然一笑,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表哥特意让人在车里铺了狐裘呢。”
沈清欢盯着她发间那支点翠步摇——那是谢家传给长媳的信物。
她下意识去摸藏在袖中的银簪,却听见谢凛冷声道:“你坐后面那辆。”
第二辆马车简陋得像个囚笼。
沈清欢弯腰进去时,闻到一股腐朽霉味。
“少夫人当心。”
丫鬟突然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手指却精准地按在她腰间穴位。
一阵剧痛从腰间窜上来,沈清欢猛地攥住窗棂,瞥见丫鬟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和林楚楚腕上的一模一样。
马车行至鹰嘴崖时,山雾突然变成诡异的猩红色。
沈清欢听见箭矢破空声的瞬间,第一支弩箭已经钉入她所在的车辕。
“保护侯爷!”
侍卫的喊声被利刃截断。
沈清欢掀开车帘,正看见谢凛纵身跃向头辆马车,长剑划出半月形的寒光。
他斩落三支射向林楚楚的箭矢,却任由第四支箭擦过她所在的马车。
受惊的马匹人立而起,车厢猛地倾斜。
沈清欢在坠落前紧紧抓住崖边老松,指甲劈裂也浑然不觉。
她抬头望去,看到谢凛正将林楚楚整个护在身下,玄色大氅在箭雨中翻飞如垂死的鹰。
“表哥,你受伤了。”
林楚楚惊呼一声,染血的指尖抚上谢凛脸颊。
谢凛抓住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无碍!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沈清欢突然笑了。
她松开抓住树枝的手,任由身体坠向迷雾笼罩的深渊。
直至最后一刻,她才看见谢凛转头望来——只是那眼神,陌生的她竟认不出究竟是谁。
(4)沈清欢是被刺骨的溪水呛醒的。
她睁开眼,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枝叶间漏下的月光惨白如纸。
“嘶——!”
右腿突然传来钻心的疼。
她低头看去,裙裾被崖壁的尖石撕成碎片,小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她咬住衣袖,撕下一截布料死死缠住伤处。
血渗进布料,染出暗红的花纹——像极了她和谢凛大婚那日,喜服上绣的并蒂莲。
“……呵。”
她低笑一声,嗓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