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声音闷沉沉的。
“以后我天天来收你的货,你甭起大早跑市集了。”
我盯着他夹克上的拉链头。
那玩意儿亮晶晶的。
像城里百货大楼的玻璃幕墙。
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想说谢谢。
却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蹦出句:“你图啥?”
他突然停下脚步。
转身时夹克带起股风。
卷得路边的蒲公英直往我脸上扑。
“不图啥。”
他摸出根烟叼在嘴上。
却没点着。
“就觉得你不该受这罪。”
夜里我躺在漏风的土炕上。
俩闺女蜷在身边像两团小火球。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我摸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
想起镇医院冰凉的金属器械。
王志明他娘今早堵在村口。
冲我吐唾沫星子:“野种也敢生?
小心断子绝孙!”
可她不知道,这肚子里的东西,我压根儿不想要。
就像不想要这辈子跟山里的石头坷垃打交道一样。
3天没亮我就揣着攒了半个月的钱出了门。
山路坑洼,露水打湿了裤脚。
路过那片野核桃林时。
我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看见他骑着辆破自行车追上来。
车筐里晃悠着俩白面馒头。
热气腾腾的。
直往我鼻子里钻。
“刘佳!”
他喊我名字时。
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你要去哪儿?”
我攥紧兜里的钱。
指甲掐进掌心。
“去镇里。”
喉咙发紧,“有点私事。”
他跳下车,自行车歪在路边的刺槐树下。
“是不是去医院?”
他盯着我的肚子。
眼神像把刀。
剜得我心慌。
“你要打胎?”
大妞和小闺女从树后面钻出来。
小的揉着眼睛喊娘。
我看着他额角的汗珠。
突然想起昨儿他帮我修补漏雨的屋顶时。
也是这样汗流浃背的模样。
喉咙里的棉花突然变成了刺。
扎得我眼眶发烫。
“关你啥事?”
我梗着脖子。
可声音却软下来。
“我养不起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
“生下来!”
他喘着粗气。
眼睛里烧着团火。
“我养!
你把孩子给我,我保证让他好好长大!”
大妞吓得哇地哭出来。
小闺女躲在他自行车后面偷偷看我。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
天渐渐亮了。
山尖上的云雾像团揉皱的棉絮。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
突然觉得这男人傻得要命。
可为什么。
心里那团冻了十几年的冰。
好像突然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