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妱衣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之被迫攻略暴君?夭寿啊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三十三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日清早,她随着日出起身,吃过早饭后就差人去问王美人,是否接到传话,约定好两人午后碰头一起去积善宫。桃娘准备好一套衣裙拿来给江丝萝看,她摇摇头说:“不要这么显眼的配色,把银红上襦换成银白的那件。”“会不会太素了些,太后可能喜欢花团锦簇一些的娘子。”江丝萝撇撇嘴,低头拿笔练字,嘴上道:“那件银白的上面也绣了好多月白宝相花呢,不算素了。再说太后喜欢又怎么样,还是不要太扎眼了。”贵妃也会去呢,做什么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去到她面前晃,万一太后喊了皇帝过去,那岂不是更完蛋了。这原主也不知道见过她们几次,别给太后留什么鲜明深刻的印象才好,唉呀,越想越心烦意乱紧张得很,她撂下笔看着自己临摹原主的字,写得虚浮无力,更烦了。刚过午时,阳光从密集的云层...
《穿越之被迫攻略暴君?夭寿啊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第二日清早,她随着日出起身,吃过早饭后就差人去问王美人,是否接到传话,约定好两人午后碰头一起去积善宫。
桃娘准备好一套衣裙拿来给江丝萝看,她摇摇头说:“不要这么显眼的配色,把银红上襦换成银白的那件。”
“会不会太素了些,太后可能喜欢花团锦簇一些的娘子。”
江丝萝撇撇嘴,低头拿笔练字,嘴上道:“那件银白的上面也绣了好多月白宝相花呢,不算素了。再说太后喜欢又怎么样,还是不要太扎眼了。”贵妃也会去呢,做什么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去到她面前晃,万一太后喊了皇帝过去,那岂不是更完蛋了。
这原主也不知道见过她们几次,别给太后留什么鲜明深刻的印象才好,唉呀,越想越心烦意乱紧张得很,她撂下笔看着自己临摹原主的字,写得虚浮无力,更烦了。
刚过午时,阳光从密集的云层中劈下来,像柄斜挂在天上的黄金刃,江丝萝揣着手炉披着帔风走小路穿过花园,在千步廊上与容光丽彩的王美人会合。
宫人在前方引路,她一贯记不清这些长而绕的路,只歪头跟一侧的女人说话,听她讲道:“我昨儿正巧在杨才人李容华那儿玩樗蒲,正好传话的宫女少跑一趟。嗯?太后招我们做什么?总归没什么大事,太后老人家不理宫务,每年不就偶尔有精神了把我们凑过去说说话么。”
“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太后在陶华园请我们赏景,她还夸过你标致呢。”
她脑门嗡一声接着隐隐作痛,叹了口气:“我还真不记得了。”
王美人捏捏她的手腕笑道:“你又装,太后难得夸人,说你长相标致得活像画轴里的小仙女,只可惜啊——”
“嗯?”江丝萝反射性地问着,其实心里很担心,仿佛看见不久后太后向皇帝推销自己的模样了。
“只可惜陛下只爱贵妃。”
这多好啊,她巴不得呢。
说话间走出去不知多远的路,穿过几道朱红大门和宫道,见一座恢弘大气的庑殿顶宫殿。
进宫门后有一个内侍引路,积善宫建筑庞大,立柱粗壮斗拱巨大,抬头能见斗拱梁枋等地都有精致的雕刻彩绘。内侍侧身引她二人入殿,路过门窗,可见上头精雕细琢着些仙人祥云之类的造型,殿内设巨型牙雕屏风,大理石地面使得行走的声音十分清晰,穿过七重锦团帷幔和鎏金飞罩,鼻尖沁进一股檀香,眼前扩大,两侧有阶梯状的数百盏金烛台,墙壁上彩绘壁画,正中的四座福寿屏前设矮榻和楠木长案,案上设香炉灯盏,室内器具不计其数,装饰奢华。
江丝萝心想,这一比较,她那简直是个破茅庐。
“妾身参见太后。”她同王美人一起跪拜主座上的奢华妇人。
“起来吧,坐。你们俩来得早,小厨房的点心还没出锅呢。”太后笑呵呵地说,高髻上仙阁云台样式的发簪奢华到夺人眼目。
江丝萝由宫人引到右侧第三的坐席坐下,就听对面王美人接住太后话茬,笑得有些淘气道:“许久不见太后了,成日里还在想,什么时候太后请我们来玩呢。”
“今年我在兴善寺多住了些时日,前些日子天气又不好,身上不痛快。”她身侧垂首跪着一个宫人轻轻捶着腿,“昨日里好多了,便觉着闲得慌,赶快就请你们来陪我这老婆子聊聊天。”
“我倒瞧太后的神态比去年更年轻了。”王美人笑道,江丝萝跟着弯起眼陪笑。
太后见到她笑转过头盯着她瞧了几圈,说:“你今日穿得忒素了,仔细掉雪里找不着你。”又歪着头看她发髻上的花枝银步摇,“这个步摇倒好看,你们小娘子尚且年轻,我这老妇人都每天穿花戴金的,尽管使劲装扮。”
这话是对江丝萝自己说的,她摸不了浑水,只好放柔了声音乖乖道:“太后说的是,我喜欢这步摇,因此另配的衣裙。”说完话她抬头,只看得高髻华服一头金钗的妇人望着她笑得一脸慈爱,缓缓点着头。
江丝萝心里有点纳闷,太后怎么看上去很喜欢原主的样子...
这会儿外头又来人了,前头是个穿着鹅黄锦云花团襦裙,面容娴静的女人,后头一个松花绿长裙配茜色襦高挑一些和一个胭脂红衣裙加杏红披帛的笑脸女人,对面王美人站起身来,江丝萝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学着她道:“妾参加贵妃、德妃、淑妃。”
贵妃在前头道:“坐吧,太后在上只需向太后问安,我们都是一样的。”
上首的太后挨个儿跟她们仨讲话,接着又是两个人进来,这会儿对面王美人没动静,她就知道是杨才人和李容华了,那两人穿得并不华丽但色彩和谐中规中矩,俯身给太后行礼,再给在座的挨个儿打过招呼也就坐下了。
身后的宫人开始上茶点,研磨的细细的茶也烧滚煮好了,由各自贴身侍候的宫女拿金勺舀进茶杯里,茶汤徐徐散发着热气。
上首太后道:“咦,顺仪呢?”
这时从外头匆匆走进来一个容姿艳丽光彩夺目的美人,一瞬间将殿内诸色珍宝佳人全都比下去了,“参见太后,妾来迟了,请太后恕罪。”她一动,宝髻上的蝴蝶发钗也跟颤动,恍若将振翅飞走。
“无妨,坐吧。”太后用下巴点点座位,神色平静,又听张顺仪道:“今日晋王突然入宫要同我商议婚事,这才晚到了。”
那双已有老态却仍明亮的眼睛闻言笑得眯起来,显出许多苍老皱纹,“老二的婚事?”她高兴道,“年初就说该给他指门亲事了,徵儿比他大一岁都有孩子了,推脱来推脱去的不愿意,这回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了?”
张顺仪答道:“回太后,是范阳卢氏的长女卢令爱。”
江丝萝喝茶的手微微停住,借低头看茶杯掩饰自己思考的神色,原来还没有正式定亲,那过年开春是结不成了,古人成亲步骤繁琐,皇子更甚,大约就是再一下年春天了。
“哦,卢力的女儿,好,他们家的孩子都教导得很好。”太后很满意地点头,“这会可还在范阳?”
“正是,励儿进宫去同陛下商议过,又来问我的意见,若太后也满意,一会儿我便请人回他。”
“哪会有什么不满意,家世清白就好。等卢小娘子来洛阳带她来我这儿来玩。”
“是,太后。”
范阳卢氏世家大族,况且还是长女,太后怎么会不同意,这会笑得跟什么似的,直同张顺仪聊卢家的事儿,江丝萝捻起一块粉白的糕点咬一口,入口香香软软的,有点像糯米糍,不知道做起来麻不麻烦,可以做一点送给高寅。
顺着晋王的婚事又聊到吴王妃肚子里的二胎,接着又谈到高祉和高旳,太后嘱咐淑妃和徐贵妃趁早做打算,好的娘子可不会等人,又提及长乐公主和德吉公主。江丝萝喝了口茶润嗓子,心想该到高寅了,果不其然,“才人,小老五怎么样了?”
她放下茶杯笑眯眯道:“他这些日子还是照常念书呢太后。”
“别光念书,前些时候他们几个一起来给我请安,我还央他们都尽早找个娘子定下亲,小老五年纪最小却偏生最老成,心里又有主意,十六岁也不小了,老大十六的时候都定亲了。”
这么说起来大皇子结亲真是够早的,她笑了笑,乖道:“是太后,他过几天就十七了,是该早点打算,回头我问问他。”
“哎哟,我这年纪大了这些日子都记不住,小老五是哪天的来着?”太后直起身来问道。
“回太后,是腊月二十。”她忽然想起在座还有贵妃,但这会儿忙着应付太后问话,也顾念不上贵妃的心思了,都这么多年过去,柔妃都没了,再有心气儿也得找皇帝算账,关高寅什么事。
太后想了一会,道:“小老五打小没了亲娘,你们母子这几年也不容易,人老了,许多事情总想不起来做,可怜见的小老五。瑛儿。”跪在阶下的宫女挪过去,“太后,奴婢在。”
“我库房里挑几匹蜀锦,拿两匹给小老五,再给才人两匹,再有螭虎玉佩,年初忘了谁送的,也给小老五,嗯...”她拿手抚在额头上,回忆道:“连那块玉一起的还有块墨玉籽料,也给他送去,做点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再添些别的一块儿送去。”
“喏。”宫女从侧面退出去。
江丝萝站起来俯首行礼,“妾代五皇子谢太后。”没想到太后会送这么多东西,她以为也就是聊两句过去就算了,太后看上去对几个孙子倒都还不错,比皇帝强。
上首的老人摆摆手,“你们母子俩本就不容易,小老五一脸倔相,你也受累,无妨。”
下头的宫女如水流般端上新鲜的冬枣来,太后说自己脾胃克化不动,只央她们吃,江丝萝低头啃着枣子,悄悄掀起眼帘偷看斜对面的徐贵妃,对方正优雅地饮茶,面色平静地同太后讲话,希望今天这点儿事儿别给高寅添上不该有的麻烦。
殿内娘子们逗着太后高兴,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着,气氛融洽和谐,贵妃没有宠妃架子,说笑起来温柔亲切,其余妃嫔也全无对她专宠的怨怼和不满。
江丝萝端着茶杯同众人一起笑,空气里全是馥郁温和的美人香混着檀香和水果糕点的香甜味道,目光所极处尽是美人,她忍不住想着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到那天来临后还会有这番光景吗。
热闹了两个时辰又在太后这里吃了晚膳,趁着月色她慢慢和王美人、杨才人、李容华一起回去,其余四位高位妃子走了另一条路回宫。
杨才人和李容华在前面提起太后宫里好吃的点心,杨才人说喜欢枣子,只是不敢多吃,说罢回头问后面的两人,两张小脸笑得很灿烂。
王美人说她都喜欢,太后宫里全是好东西。
夜里比她以为的要温和一些,最后送别王美人,她跟在提灯的内侍后头慢慢走,小花园里被夜风吹得哗啦啦直响,妖魔鬼样的影子在地上乱舞,白天的阴云都散去,露出墨蓝的天和星辰,这会儿的星星和月亮正发出的光。
如果她在原来的时空里抬头是不是刚好可以见到,也许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是书里的世界,她对自己说,这里不在正常的历史时间中,不管抬头看多少眼,也许都不是自己的月亮。
“哎呀,热得很。”她拒绝着,那猫如今长大了也好像听得懂人话,咪咪地夹着叫,两个前爪在大腿上一踩一踩的。
她又心软了,喝口茶放下茶杯,两手把猫抱在怀里,毛茸茸的一条猫信任地贴着她,脸顺势蹭在肩窝里,呼噜呼噜地叫。
“哎呀...”她缩着脖子笑,笑着笑着腹中空荡之感袭来,饿了。
不由得想起早上那顿饭。
一大清早,她见桃娘提着食盒,便问:“素斋都有什么?”每天先吃点素,再去跪坐一个半时辰,五天下来准能瘦。
桃娘从里头端出一个莲瓣深腹碗,是碗素面,澄黄的面汤上面码着新鲜笋片和豆腐,食盒第二层是一碟绿豆糕和一碗竹荪莲子汤,再摆上食箸,便是今日的早膳。
她在心里叹气,但味道倒比之前吃的咸汤和各种豆子煮的粥味道好一些,但也可能是口味被影响了。
果然这会儿就饿了,“唉......桃娘,我饿了。”她抱着猫仰面靠在隐囊上,感觉自己已经饿瘦了。
“奴婢去拿些点心。”桃娘连忙去了。
江丝萝闭着眼好像闻到了泡面味儿,想念在家里的小锅煮的泡面,咕嘟咕嘟地冒着幸福的香气,再打个蛋切上火腿...她咽咽口水,还可以再加个蟹棒...金黄色香气扑鼻的泡面...她要吃两包...
她睁开眼,肚子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唉......”舔了舔牙又抿抿唇,乏味,自打来了这个地方除了在大宴上,好吃的都轮不到她,高寅当皇帝了她能当太后吗?可以让尚食局研究泡面吃吗,还想吃点开封菜..炸的脆脆的..
不能想了,一想就又生气又难过。
“张诚,宫里可有夜观天象的地方?”
“您是指太史曹吗?太史曹的职位之一确实有观测天文的职务。”
她暂时强迫自己忘掉饥饿,坐起身问:“太史曹在哪里?”
“在皇城,秘书省中。”张诚回答,他紧跟着问:“才人想去太史曹?”
江丝萝想了想,语气里有些怅然:“我出得了宫城吗?”
张诚缓缓摇头,目光平静地说:“才人无诏是出不去的。”
求皇帝肯定不行,他不会准的,她首先放弃皇帝这条路,难道要等高寅掌权之后再做打算,可是即便真能到太史曹,就能得到答案吗。
以前小说里除了观天象的还会找谁来着,她目光渐渐失焦,忽而又灵台一闪,反射地拍了下长案,住持啊,有的会在寺庙里找到答案,她得找机会见见兴善寺的住持。
第二日讲经结束,江丝萝婉拒了王美人的邀请,与众人分走另一条路,在小路边坐了一会,琢磨着该都走干净了,又返回清辉殿。
院中法座无人,她走进大殿对着上头三尊佛像拜了拜,四下环顾没有看到人,又寻到偏殿去,看到坐在书案前正在整理书卷的兴善寺住持,“玄度法师。”她膝盖微弯低头行礼。
“才人。”他从案后站起身,和善的面容上有些许惊讶。
她扫过殿内窗牖,轻声道:“我有一事不懂,想请教住持。”
玄度请她在对面坐下,两手间执佛珠滚动,和善道:“请讲。”
这里实在静极了,静得她总觉着隔墙有耳,但环顾四下也只有树影鸟鸣,她垂眼思考,启唇道:“我有一日于梦中梦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于此处截然相反,梦中实在过于真实,那日醒后,至今无法分辨究竟此处是现实亦或是梦境。”
江丝萝努力不让自己回忆那天落荒而逃的情景,长廊上的少年最后是什么神情,她全然没心思理会。胸口的心跳如擂鼓,脸上烧得厉害,从那里狼狈离开,桃娘追在她身后,一直回到望月阁,她还忧心江丝萝绯红的脸,担心是春日里乍暖还寒而引起了风寒。
她坐在绣架前发呆,要送给高寅的革带只差收尾,但无缘无故地一直拖着,这下人要去远去西北,想来更加用不上了。
随军要置办的物件行李自有尚宫局和高寅那里的人准备,这会儿她就是有心准备也不知道该拿什么给他。
江丝萝心里其实原本对这场战事完全不担心,原书的北梁之战是必胜的,这场战争就她来看只是剧情里的一场调剂,在爱情中插播的一则小新闻,并没有对后来的剧情有什么影响,也没什么因果。
可她心里还是不踏实,换成高寅去北梁已经是剧情很大的偏差,后面可能会发生自己意料不及的事情。又想着,虽然对高寅的安危不太担心,但不能让少年觉着她反应冷淡、不上心。这五个月他们的关系缓和许多,更不能在这种大事上松懈。
皇帝秉承太祖皇帝的以孝治国,自上而下的强调孝道。十岁之后的皇子就要去宫外积善坊的皇子府居住,每个初一十五一定要进宫拜见母亲,以彰显孝道传承。作为皇帝亲生母亲的太后,自皇帝登基后就享有诸多特权,她可以随时出宫到国寺兴善寺礼佛,即便平时不问宫中诸事,但若插手,任何人也不得有异议,地位和话语权是毋庸置疑的。
太后是时常去兴善寺的,因此时隔一天,她又来到富丽堂皇的积善宫求见太后,恳切地说自己想亲自去给高寅求平安符。
她跪伏在地上,额头贴在手背上,与跪在皇帝眼前的那种心境完全不同,太后让女官搀扶她走到自己眼前,慈爱地拉过她的手,深深望进她眼底,“好孩子,你的心是对的。”
“老五在你跟前养了六年,你虽不是他亲生母亲,但也算半个娘。只是兴善寺在坊内,既在外头又靠着人多的地儿,你去并不合适。宫里头走过陶华园,东北处有处清辉殿,里面供奉着从兴善寺请来的佛像,你去那里抄三日经书,就再好不过了。”她一边徐徐道来一边轻轻拍着江丝萝的手背。
原来太后再有话语权也不能叫妃子出宫,真是座出不得的笼子。
她乖乖点头,听得要抄经书,就想起自己那笔字,幸好太后没说抄完拿来给她看。
从积善宫出来,太后身边的女官李瑛就引路带她到清辉殿。
这处大殿隐在竹林深处,竹影铺满石板路,殿内只有两个老内侍看守,正殿的正中供奉三尊佛,案上供奉香火和法器等物。
“才人,此殿东厢房有供人抄经的一应物品,太后嘱咐您不要逗留太晚,心诚就好。”李瑛俯首恭敬道。
“多谢太后。”江丝萝收回打量殿内的目光,柔和地向她道谢。
李瑛走后,她嗅着满殿香火气,坐在东厢房抄经的书案后,一旁书架上放置多种纸、经册,案上梅鹿笔架挂满各式毛笔,江丝萝不太懂得这些,在原来世界里就很少涉猎,只伸手取了一只软硬和大小都适中的毛笔。
板棂窗外竹声阵阵,青影摇曳,日光暖暖地落在地面上,桃娘跪坐在外侧为她磨墨。
江丝萝本想不要她陪,但磨墨自己属实不会,而这样免不了要暴露自己的字。对照着经本,心里忐忑谨慎的下笔,只求字与字之间匀称大小一致,她越紧张攥笔越用力,脖子梗着,没写几个字便觉头晕眼花。
“才人,若累了便歇息一会吧。”桃娘劝她。
她活动几下肩颈,说道:“许久不写字了,似乎生疏了,无妨。”
桃娘垂眼磨墨:“太后不是也嘱咐您不必劳累着自己,心诚就好,以往五殿下的事情您从未这样上心,殿下知道了心里也会感念您的。”
她自然知道,这就是她的目的。硬黄纸上普拙的两列经文排列成她拙劣的命运,“五殿下此去西北,此战必胜。”
午后的阳光透过板棂窗柔柔打在她脸上,发上宝珠莹润,眼眸里瞳仁在光照下呈现出琥珀色,女人坚定地凝望着抄撰的字迹,出神着喃喃道:“此战归来,必定封赏,他便光明正大拥有自己的势力和门庭,到时就不再是宫里头不得陛下宠爱的小皇子了。”
娴静的面容映上摇曳树影,神色莫名,语气在期望和哀伤之间徘徊。
再熬几年,皇帝死,高寅登基,她会自由。
心里一刹那晃过的心绪她没有理会,低头继续抄写,至于字与字排列组合出的内容倒没怎么理会。
而本应在殿外树下等待的张诚,此刻只和屋内人隔着一扇窗牖,面无表情站在阴影中。
日影西沉,晨昏蒙影,竹影之下几多寒凉,青石砖间钻出稚嫩草影。江丝萝本想赶在晚膳前回望月阁,自清辉殿出来,踏上青石小路,陶华园最边上的怡园此时红梅初开,江丝萝想着现下各处应当都忙着晚膳,不会有人来这里,于是坐在怡园的抱雪阁廊下看园中的早春红梅。
眼前红梅初绽,她脑袋里想起这会儿的原书女主卢令爱,此时应当在家中无忧无虑的同姊妹兄弟玩闹。范阳卢氏是百年世家大族,真正算得上贵族,她是家中嫡女,父母感情融洽,兄妹内宅和谐,闺中有挚友,每日里都是欢颜笑语。自出生来就没受过风雨挫折,她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和煦的春天,永远都有春花美景作伴。
十六岁的女孩子,正是当年江丝萝入宫的年纪。每一个人的人生截然不同到如此地步,其实就算被高寅圈禁的那半年卢令爱也没吃过真正的苦,高励总归是晋王,没有褫夺封号,她也终归是范阳卢氏,高寅没有丧心病狂到有灭世家大族的举动。
她叹了口气,眼前枝头并蒂的梅花也引人羡慕。她站起身要回去,却在眨眼间自月洞下走进来一个石青色圆领袍的男子,恍惚间她的眼神定了定,与那日高寅的孔雀蓝混淆了,以为暮色下走近的是那个冷冽的少年。
但眼前的男人显然要年长几岁,石青色花罗衣袍,腰间金质躞蹀带,其上挂着玉佩香囊,面目如玉如琢,温润俊秀,只一眼就能博得人好感,引人信任。他见到江丝萝显然有些意外,但仍然眉目含着丝笑意般望过来。
江丝萝走下石阶,对来人道:“晋王殿下。”
“江才人。”对方温和道。
原来他认识江丝萝,也难怪,宫里头有位份的一共就那么几个。她抬头微笑着看看天色,“今日遇到晋王殿下,倒巧得很。只是天色不早,我待得够久了,便不打扰殿下了。”
玉树临风的男人侧过身让出小路,温言道:“才人慢走。”
她微笑点头,走在回望月阁的路上,觉着原书男女主真是有缘分。自己脑子里想着女主,男主就出现了。自打来了这里,还没在外头遇到过谁,哦,高寅除外。
也许是陶华园里始终太容易偶遇了,即便是偏僻的怡园也不例外。果然她一开始远远避开那里是对的,明后两天还是绕小路尽量躲避着人才好。
如此又躲着人抄了两天经书,她写得慢但认真,心经只抄撰完一遍,裁下那截硬黄纸,清辉堂的老内侍拿去妥善安置。她独自走到佛台前上了三炷香,然后将一张对折的字条收起来,又对着佛像拜了拜,带着桃娘离开了。
即便尽力躲着人,但那两日仍然每天会在回去的路上巧遇晋王,对方见她只是默默温和微笑,江丝萝心里装着事情,当时只觉着他像个定点刷新的NPC。
她并不信怪力鬼神,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只是穿书这件事有些邪门灵异,既然又被扔到这样的世界里就还是顺从这里的习俗比较好。
望月阁里,她等着少年出现,好将平安符送出去。
但直至出发前,高寅都没再出现在她眼前,许是非常忙碌,他刚满十七岁又是头一回随军出征,还担着元帅的职责。
春日乍暖还寒,高寅说得没错,那日的蜻蜓出现得太早了,并不能活下来。她捧着手炉站在八角亭中,此处距她的望月阁很近,而且能清晰看到周遭几条路上来往的人。
桃娘的身影从路上由远及近,她站回她身侧低声道:“陛下连同百官已经在端门送大军离开了。”
明明很如常的语气,她却从尾音里听出她暗含的怜悯。
暖炉也不是很暖,双手冰凉,她心口有点发涩,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堵在胸口。“已经走了?”眸光定在抽条的绿芽上,偏头又问了一遍。
“回才人,的确已经走了。”
闻言,那双眼轻轻合上,眼底的绿意随之消失,她听见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一种失落、怅然随着那声音起伏。这么多天从未出现,直至临行也没有来,她又迷茫了,高寅对她这个母妃到底上没上过心。更令她觉着可恨的是,自己却对他的行为感到失落,甚至难过。
难道高寅尚未捂暖,她就要先把自己的感情搭进去。
“才人,是张内侍来了。”
她睁开眼,亭外树下走来衣衫简素的张诚,对方俯身道:“参见才人,奴婢奉殿下之命侍奉才人左右。”
春日燕回,自亭子上空飞过,她淡淡道:“知道了,起来吧。”攥紧了叠在手炉下的那个荷包,目光空落落的没有实处。
紫薇城外,大军远行,甲胄鲜明戈矛如林。旌旗下的少年将军身披黑甲,自战马上回望。
“江才人,又见面了。”亭外走来令她意外之外的人,笑意温和地拾阶而上。
她正恍惚沉浸在难言的情绪中,见到来人,疑惑地蹙起眉:“晋王殿下?”
“真是个十全的娘子。”德妃离得近,伸手拉过少女纤细嫩白的手,“晋王殿下真是好福气。”
卢令爱双眸浸满喜气,抿唇笑着弯下膝盖行礼道:“多谢德妃抬爱。”
张顺仪让出身侧的位子招呼她走过去,正巧与江丝萝面对面,她一坐下便见对面坐着一位沉静寡言的女人,和一屋子里欢颜笑语的人不同,她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被屋内气氛感染。
时下宫廷和官宦贵女们之间都流行红绿黄之类浓烈鲜艳的颜色,但这个女子身穿一件藕色交领大袖襦配着丁香色梅花忍冬纹长裙,发髻上也只有两柄玉簪,时兴的宝珠璎珞也没出现在她身上。因着闺中常常与贵女们探讨衣裙样式,这些花样儿多看几眼便能分辨,眼前女子穿着清雅,但倒是恰好与她通身的沉静婉约气质相称。
久闻五殿下高寅容貌俊美,最近又传来战场上的赫赫威名,宫中的母妃也因此被擢升为婕妤,没想到是这么年轻貌美的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她想起前几日闺中密友托她打探高寅的婚配,她只好转头找机会去问出宫来看她的高励,男人坦言自己并不知道,还说三四皇子都未婚配,五殿下应该还早,她记得今日要进宫,便随口问五殿下的母妃会不会出现。
男人温和地回答她:“江婕妤是个温和的人,你倒是可以同她聊聊天。”
她仰头问:“但我怎么认出她呢?”
“这好办,你在人群里找一个最沉静最置身事外的那个,一般就是她。”
察觉她的目光,江丝萝和善地抬眸微笑,不料卢令爱却开口说:“您是江婕妤吗?我初次见您唯恐错认。”
她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却能对上号,已经非常厉害了
江丝萝点头道:“是我,卢娘子聪慧。”
少女望向自己时有莫名的探究和期待,江丝萝不懂她在想什么,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宫人炙烤的第一份鹿肉好了,张顺仪招呼着众人品尝。
她垂眼拿银筷吃肉。
张顺仪央着身旁的卢令爱吃,德妃夸赞这肉鲜嫩,其余人在附和又聊起来打猎,她垂眼又塞了一块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想这个肉瘦的部分多,又加了各味香料,炙烤的恰到好处,嫩滑不失嚼劲,好吃好吃。
宫人分到她的餐盘中,她就吃掉,等下一盘烤熟前,绕开金盏中的葡萄酒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抬头见对面的卢令爱正歪着头向张顺仪撒娇似的回话。
“洛阳里的这些贵女可有交上什么朋友?”张顺仪问。
卢令爱笑着歪头回答:“有的,京中女郎待我都很好。”
美满的原生家庭,宽容和乐远居宫中的婆母,挚爱的夫婿。
原书卢令爱和高励的婚约传遍京都巷陌后,大家都说她是活得最圆满的人,直到后来经过圈禁生活又坐上皇后的位置,没人不羡慕她。
这就是女主吧,江丝萝单手撑着脑袋,思绪醉沉沉。
“婕妤这是醉了。”身旁赵宝林揽着她的胳膊问,江丝萝不爱与不熟的人触碰,但众人看着也不好推开她,坐直身子道:“顺仪殿内暖和又吃了鹿肉,便涌上困意,我失礼了。”
张顺仪笑道:“你总这么客气做什么,就是在这睡了又如何,听闻你病了许多日特地叫你出来吃会儿玩会儿,整日闷在一处反而不好。”
春三月,院子里的合欢树开始有复苏的痕迹,江丝萝在闲逛打发寂寥时间,从角落里捡到一个去年秋冬时从树上掉落的合欢荚果。
离武成门之事过去近两月,额头的伤已经了无痕迹,高寅也已痊愈,她仰头凝视树杈上叽叽喳喳的肥胖小麻雀,门口辟邪的桃符如新,除了自己不能出门,一切都如没有发生过一样,后宫还是那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再没有前朝的事情传来。
桃娘提着一个三层鸡翅木食盒从外头走进来,见她站在院中,面色踌躇道:“才人,前朝传来消息,五殿下要随军攻打北梁了。”
树枝的麻雀乍起,飞往天际,她回过头,疑惑道:“五殿下?”
“今日朝上陛下下的旨意,封尚书仆射李大人为元帅长史,五皇子为行军元帅,十日后出征北梁。”
北梁之战...怎么会是高寅...原书里元帅长史明明是吴王,这个行军元帅也另有其人。北梁是四十年前魏国公拥兵自立建国,居于西北,原书中高励说皇帝想讨回那块儿地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商议出结果,没有等到好的时机。
北梁之战,根本和高寅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片云遮住了日光,灰色的阴影投在她身上,叫人浑身一冷,剧情不一样了,从这里开始偏离原书剧情了。
桃娘上前两步,看她脸色倏然惨白,缓和声音道:“殿下还在朝上替您求情,陛下已经解了您的禁足。”她的语气很慎重,此事因高寅起又因高寅结束,其实在她看来是最圆满不过。
江丝萝陷在自己可怕的想象中无法自拔,她唯一的外挂就是对剧情的预知。
现在猛地在这样的大事上出现偏离,她唯一的外挂也没了,以后可能会发生任何书里没有的事情,这是否意味她和高寅的结局其实可能已经改变了。
又或者,最后不过是殊途同归,历史总会修正。
北梁之战在原书里,因为北梁比邻匈奴,而此时北梁皇帝已经年迈,下头的儿子们争夺皇位朝政混乱,有人甚至不惜勾结匈奴,这件事皇帝、高励等人都知道,因此此刻是最好时机,而春天也是游牧民族战力虚弱的季节,可以有效减小匈奴对战事的干涉。
那场仗打了近一年半,北地寒冷环境恶劣,战争中夹着时不时徒劳的谈判和阴谋诡计,匈奴在后方虎视眈眈,但好在最后赢了,八万大军夺回西北十八万方里的土地,吴王因此受到加封。
高寅此战若是顺利归来,应该就会封王了。
“才人?”桃娘在她身边担心地望着她,只见女人盯着虚空,眉心紧锁,嘴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桃娘唤来宫女把食盒拎回屋子,“才人。”她手心沁凉,攥上女人的手腕,那双美目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先吃早膳吧才人,一会儿您就可以出去转转了,陛下解了您的禁足,想必对您和五殿下还是心有愧疚的。”
长案上已摆好饭食,她坐下来,念念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小腿小脚扑腾着爬到她腿上。
脑海里闪过那张平庸但浸满权力的脸,他也许会对贵妃愧疚,因而冷落柔妃打压高寅,但绝不会对她和高寅愧疚,即便那日他们俩都死了,他也不会愧疚。
脸颊上火辣的疼痛刻在记忆里,手掌上沾满的血犹在目前,一刻也不敢忘。
早膳喝了半碗粥,又被桃娘央着吃了三枚上回高寅吃的小馄饨,宫女撤下碗碟重新装好食盒。因她顶撞陛下被罚,这段时间除了王美人,未曾有其他人来,殿内已经习惯举日无人无声的状态,宫人们闲散度日,江丝萝也懒得去打理这些,只觉着不出大错就好了。
这会儿还是辰时,殿内只余桃娘在旁侍候,江丝萝抱着念念梳毛,四周静谧安详,不闻人语。
起先是怀里的念念耳朵抖了抖,从趴着的状态坐起来,眼睛盯着外头,以为是自己将它弄烦了,便把木梳放到一边,小猫脑袋冲她软软叫了一声,转向门外方向。
“?”
桃娘顺着猫咪的视线望出去,起身到外头查看,却没等她走出去,打院子里走来一位宫人。
她认识她,俯首行礼道:“瑛娘子,您今日怎么来了。”
李瑛迈过门槛,对她说道:“我在院外等了一会也没见宫人,只好贸然来见才人了。”
桃娘苦笑,低头引她去见江丝萝。
江丝萝正瞧着李瑛自己走进来觉着纳闷,对方跪下俯首道:“奴婢李瑛参见才人。”
“起来吧,坐。”桃娘闻言拿来软垫。
“谢才人。奴婢奉太后之命,请才人到积善宫一叙。”她朗声说道。
念念有些怕生人,一抬腿就在三人眼前跑进寝室去,李瑛的眼珠子跟随那猫移动,脸上神色如常的看着它途中撞翻一只瓷杯。
“现下便去吗?”
“回才人,太后请才人即刻前往。”
那只青瓷杯咕噜咕噜在地毯上滚到李瑛眼前,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动不动。桃娘矮身捡起来,若无其事地放回原处。
江丝萝跟着李瑛到了积善宫,才发现被召来的不止她一位。
少年正坐太后身边,穿着身孔雀蓝联珠团窠对鸟纹的常服,腰间系革带,手臂搭在案边,侧脸听老人家讲话,随着她走近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你来了。”太后朝她伸手,“来我这坐。”
江丝萝过去扶上她的手臂,衣料细滑,其上平绣凤鸟牡丹花,栩栩如生。
她坐下正与案头的高寅面对面,对方眸色微动,淡淡道:“母妃。”
那身孔雀蓝的圆领袍以前从未见他穿过,比以往暗色衣袍,如湖水,如碧波,多了春日少年意气风发之感,竟然还有点温和的意味。
温和,她在心里摇摇头,不让自己对他有奇怪的滤镜。
太后一手攥着最小的孙子,一手攥着宫里头年岁最小的娘,说道:“我今日叫你们俩来,知道是做什么吗?”
好经典的开场白,江丝萝不由想起被领导支配的恐惧,此时也别无它话,只能乖乖道:“妾不知。”
“你娘不知道,你可知道?”她又问高寅。
少年冷着一张俊脸看向自己低着头,鹌鹑模样的母妃,道:“是因前两个月的事。”
“对喽。”老人拍拍孙子的手,转向年轻的妃子,“你母妃年纪小,做事实在冲动。”
她听了头皮一紧,这是在训斥她,心道怎么一个两个的这么爱训人。
“但是为了救你,我也做母亲,很能体谅她。她那会儿年纪小小的就养着你这个小子,一团孩子气地带着你,我见了心里总觉着可怜。”
那只苍老布满皱纹的手轻拍江丝萝年轻纤细的手,“如今老五你大了,得记着你母妃不容易。”她这话说出,江丝萝都不好意思去看高寅,有些羞愧。
“做事情切莫太过刚直,不要同你父皇较劲。过两年你成家,有了妻子孩子,再加上你母妃,这么多人都指望你撑着门庭。你能明白吗?”
少年淡淡得听训,表面是说江丝萝冲动,其实是说他将人拉入了危险境地,“祖母说的是,我明白。”
“嗯...还有一件事,你父皇冤打你,你可记恨他?”太后道。
江丝萝闻言抬眼去看高寅的脸色,少年喜怒不显宠辱不惊,原生的那双凌厉黝黑的眼眸回望着老人,平静地说道:“不恨,父皇自有难处。”
江丝萝看着他平静的脸,才不信高寅的鬼话。
“再吵翻了天,那也是亲父子,你父皇子嗣不丰,这把年纪只有七个孩子。”太后絮语劝导孙子,案上金鹤错金博山炉飘腾出层层香烟,如仙山海雾,昔日徐福远渡寻找长生之法,不知道可见过这样的仙山。
“他年纪大了,就忘了以前当儿子的时候,摆那些父子君臣的架势。”
“你出去打仗立了功回来,你们母子俩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切莫恨你父皇,记得我的话。”她攥紧了少年的手,那手年轻、充满力量,但也骨骼坚硬,宁折不弯。
“我知道。”他薄情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安抚太后。
江丝萝同高寅从积善宫出来,走在陶华园凝碧阁外的长廊上,清徐的春风掠过碧绿的湖面,湖水泛起粼粼波光,水下锦鲤四处游动,在水草间穿行,“你替我解了禁足,多谢你。”她背对着高寅,低头看着水中游鱼,被关的久了,见了什么自由活动的动物都觉着心生羡慕。
身后的人道:“此事因我而起。”
“你要随军攻打北梁,没想到陛下竟会许你去。”
暖意融融的风吹起她的碎发,长裙上的丝带随之扬起,连同一股清淡馥郁的香混在空气里,他手心麻痒,那丝带被风送进他的手里,长指一勾,便乖觉地卷上。
黑眸轻眨,喉结滑动,他慢慢开口解释道:“那件事于我没有交代,他不想认错。让我有机会随军,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她无知无觉的将纤弱后背展露给他,丝绦攥在手心里,也未曾察觉。
江丝萝望着湖水出神,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因为她吗?可是起因并不是她,而是三皇子,原书里没有讲过这一段,难道是她又看漏了?
不对,是因为那晚高寅送她回望月阁,所以比三皇子晚些出宫,因此才会被皇帝冤枉,还是因为她导致的偏差,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剧情,引起蝴蝶效应。
原书没有送她,高寅按时出宫,自然不会被冤枉,也自然不会参与北梁之战。
两人许久没说话,廊下静默,江丝萝的脸颊贴在圆柱上,用冰凉触感抵御春日乏困,湖边柳树抽发新芽,远远地就见一层绒绒绿意,使她想起十里长亭,折柳送别。
“这样也好,你们要去多久?”
“北梁远在西北,也许要六个月或者一年。”高寅给出的时间比原书中短了许多。
他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低下去,露出细长脖颈,一大片晃眼的白,“这么久啊,你要注意安全。”女人温柔地说,声音很轻,轻得散在春风里。
她弯腰见湖面上泛起的圆形涟漪,阳光下像展开的金箔,半蹲下仔细看着,惊讶道:“现在竟然就有蜻蜓了?”
少年视线掠过她的腰背,也望到了,没什么兴趣的模样:“太早了,活不了。”
江丝萝转身想说话,却在后退时脚跟又踩着裙子,身体瞬间失衡,整个人向后仰倒,她一面想着完了一面觉着丢脸,正准备用后脑勺迎接坚硬的地面,却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接住,紧接着腰上牢牢地圈上一条有力的手臂。
少年向前一步把她接在怀里,那张白皙的脸泛着生机勃勃的光彩,鬓角的绒毛、细长的眉、紧蹙的眉心、惊慌的眼眸、精致的琼鼻、粉淡的唇依次悉数落进他的眼里,女人比平日看上去更纤弱,一条胳膊就能拥进怀里,紧紧锁住。
清淡馥郁的香亲密的沾染上他,手下仿若春花之瓣般柔软,他盯着她垂下的眼睫,又转到绯红的耳朵。
江丝萝顷刻陷进少年宽厚温热的怀抱中,觉着身后和腰上的手臂都烫极了,烫得她没有力气,背后紧贴着呼吸起伏的身子,两个身体的体温相互传递。
那双黑眸低垂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她抬头自觉去找少年的眼睛,一暗一明对视上,她猛地从怀抱中挣扎起来,两手撑着廊边的栏杆站稳,半边身子又麻又抖,仍背对着他,窘迫不堪:“我...”
那热度从方才紧贴的后背传到耳朵,再烧红脸颊,攥紧栏杆的手心沁出汗,眼前是碧绿湖水,脑海中是高寅今日穿的孔雀蓝衣袍。
春风仍频,正是万物生发的时节。
纤柔的身子在近在咫尺的眼前抖成一团,将那条环抱过她腰的手臂轻轻背到身后,怕成这样,少年凸起的喉结滚动。
“我走以后,张诚会进宫伴你左右,尚宫局那里已经打点好了。”身后传来他冷静的声音,似乎并不把方才意外放在心上。
她望向不远处廊下的宫人,觉着丢脸,却不敢回头看他,“为什么让他进宫?”
“他无法随军,闲来无事,母妃有什么事或拿不定的主意,都可以问他。”高寅面朝太阳,眸似点漆,眼底却一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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