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下来的,是我马家几代人的心血。
唱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到我这儿,说拆就拆了,说扔就扔了?”
小石头看着那些笨重的箱子,以及箱子旁落满灰尘的简易戏台架子,他无法完全理解爷爷口中的“心血”和“念想”。
在他看来,这些只是占地方的老古董,是阻碍他们搬进敞亮新楼房的累赘。
但他看着爷爷那双布满老茧、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还有那双写满沧桑和固执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那也不能不搬啊。”
他只能呐呐地说,“要不,这些东西,咱们找个地方存起来?”
“存?”
马爷摇摇头,“皮影离了人,离了那光,就死了。
存起来,跟埋了有什么区别?”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远处推土机隐隐的轰鸣,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巨兽,正不耐烦地喘息着,等待着扑向它的猎物。
马爷重新拿起刻刀,对着灯光,眯起眼睛,继续修补那个“生”角儿。
刀尖在皮子上划过,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独。
小石头坐在对面,看着灯下爷爷佝偻的背影,看着那些在光下仿佛拥有生命的皮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年轻而迷茫的脸。
他刷着朋友圈里朋友们分享的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再看看眼前这昏暗、破败、即将消失的小院,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攫住了他。
他知道爷爷的世界正在崩塌,但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催促,还能做些什么。
一阵风吹过,卷起院子里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马爷的脚边。
他像是没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盏昏黄的灯,把他和他的皮影笼罩其中,仿佛形成了一个脆弱的结界,在巨大的阴影逼近下,顽强地守护着一方小小的、即将熄灭的光明。
夜,还长。
而黎明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人知道。
马爷似乎也不想知道,他只想把手里的活儿干完,让他的角儿们,能体面地,再站上一次舞台,哪怕,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椿树胡同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搬家的卡车堵塞了原本狭窄的巷道,家具碰撞的声音、邻居们带着复杂情绪的告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