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榕宁萧泽的女频言情小说《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由网络作家“榕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养心殿里红袖的声音尖锐慌张,扯住了萧贵妃的裙摆。萧泽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向萧贵妃的视线多了几分锐利冷冷道:“这个宫女是你身边的人,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臣妾……臣妾……”萧贵妃脸色煞白,嗫喏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万万没想到榕宁行事这般干脆狠厉,竟是不给她丝毫运作的机会。榕宁红了眼眶上前一步同萧贵妃躬身福了福,随即用帕子捂着唇哭道:“嫔妾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竟是让姐姐这般陷害嫔妾?还请姐姐明示,嫔妾日后一定改!不再让姐姐生厌!”“宁嫔!你血口喷人,本宫为什么要陷害你?”萧贵妃退后一步,死死盯着榕宁。榕宁哭红了眼道:“那红袖为何要出五百两银子挑拨云祺和小成子的关系?为何又将普通的鸽子,攀扯成信鸽?又为何到处散播谣言说嫔妾通...
《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精彩片段
养心殿里红袖的声音尖锐慌张,扯住了萧贵妃的裙摆。
萧泽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向萧贵妃的视线多了几分锐利冷冷道:“这个宫女是你身边的人,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臣妾……臣妾……”萧贵妃脸色煞白,嗫喏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榕宁行事这般干脆狠厉,竟是不给她丝毫运作的机会。
榕宁红了眼眶上前一步同萧贵妃躬身福了福,随即用帕子捂着唇哭道:“嫔妾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竟是让姐姐这般陷害嫔妾?还请姐姐明示,嫔妾日后一定改!不再让姐姐生厌!”
“宁嫔!你血口喷人,本宫为什么要陷害你?”萧贵妃退后一步,死死盯着榕宁。
榕宁哭红了眼道:“那红袖为何要出五百两银子挑拨云祺和小成子的关系?为何又将普通的鸽子,攀扯成信鸽?又为何到处散播谣言说嫔妾通敌?”
榕宁问一句,向前走一步,硬生生将一向跋扈飞扬的萧贵妃逼到了墙角。
榕宁缓缓笑道:“萧家人这般擅长给旁人定通敌卖国之罪,当真是做得得心应手!莫非经常这么做……”
“你闭嘴!”萧贵妃怒极,抬起手便扇向了榕宁。
这个贱婢,每一次都将话头牵扯到他们萧家功高震主上来,她当真是恨极。
不想萧贵妃抬起的手刚要落在榕宁的脸上,却被萧泽上前一步紧紧攥住。
“放肆!”萧泽没想到萧贵妃跋扈到这种程度,当着他的面儿竟敢掌掴他的宠妃,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萧泽这一挡,一推,萧萧贵妃连连后退,差点儿摔倒在地。
萧泽怒目看向地上趴着的红袖,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说!为何栽赃陷害宁嫔?你可知罪?”
“奴婢……”红袖惊慌失措看向了萧贵妃。
萧贵妃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可得仔细说话,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那宫里头的妹妹想想。”
红袖顿时打了个哆嗦,她和妹妹都是萧贵妃的陪嫁丫头,当初跟着主子进宫,也是为了搏一条好出路。
凡是宫里头放出来的宫女,再不济也能配个护卫,太医之类的,很多小门小户甚至还相求宫里头放出来的女子做当家主母,自然有她的派头和规矩。
如今妹妹还在萧贵妃的启祥宫里当差,她深吸了口气,缓缓低下头。
萧贵妃松了口气,突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掌掴在红袖的脸脸上。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道,红袖的脸都被打偏了。
萧贵妃死死盯着她冷笑道:“你还不认罪?本宫放在床头盒子里的银票少了几张,竟是你偷了本宫的银票?怕不是你私会外间的情郎,被那浣衣局的芸祺撞见,便是生了如此杀人诛心的离间计?让小成子和芸祺反目成仇?”
“说!是不是如此?”萧贵妃怒斥。
红袖跪跌在冰冷的青石地面,整个人瑟瑟发抖。
一边站着的榕宁不禁暗自冷笑,当真是难得,短时间内竟是编出来这么个话术?
可真是将皇上当傻子了。
不过萧贵妃的父亲萧老将军此番正是军功在身,声势正隆,此时便是萧贵妃当面承认陷害她宁嫔,萧泽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榕宁眼眸缓缓沉了下来,她也不指望在此时此刻扳倒萧贵妃,不现实。
萧泽再喜欢她,也不及他的家国天下,万里江山。
不过人心中一旦种下了尖刺,这根刺就会越扎越深,会流血,会疼。
等到萧泽疼得受不了的那一天,便是萧贵妃真正的死期。
而今,她不过是在萧泽和萧贵妃之间种下了一根小小的尖刺罢了。
萧泽看着面前的萧贵妃胡说八道,不禁气笑了,脸色铁青。
许久他点着地上的红袖冷冷道:“来人,关到慎刑司去。”
榕宁微微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果然萧泽此时还不敢动萧家。
双喜得令忙带人疾步走了进来,将红袖拖出了养心殿。
萧贵妃却委屈巴巴瞧着萧泽,眼角微微发红,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萧泽的胳膊。
“皇上,此间事情当真和臣妾没什么关系啊!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
萧泽看着她的脸,颜色浓丽,带着将门嫡女特有的娇憨果敢,是啊,杀人也很果敢。
萧泽只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什么,难受得厉害,深吸了一口气挣开了萧贵妃。
“来人,送贵妃回去修养。”
萧贵妃登时愣在了那里,萧泽一向很宠爱她,她大概是这座深宫里少有的能长久得宠的嫔妃。
萧泽这是第一次当众落了她的颜面,当初他夺嫡的时候上门看望她的父亲,借兵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狠辣无情的。
李公公今儿做什么也都慢了半步,总觉得榕宁出手太快,他都有些恍惚了。
李公公忙上前冲萧贵妃躬身行礼道:“娘娘请。”
萧贵妃是真的心头刺痛的厉害,冷冷扫了一眼一边神情镇定自若的榕宁。
要怪都怪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勾走了皇上的心,皇上也不会对她如此绝情绝义。
萧贵妃抿了抿唇,转身朝着养心殿门外走去。
李公公忙躬身将人送了出去。
养心殿里只剩下了榕宁和萧泽,其余的宫人具是退了出去。
萧泽凝神看向面前的女子,娉娉婷婷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枝挺立在萍叶之上的芙蕖花,卓淤泥而不染,有几分傲骨。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一处,倒也是尴尬。
萧泽转身坐在了龙椅上,只等着榕宁与他说话,不想榕宁依然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处,脸上板正的表情像极了那些朝堂上让他头疼的言官。
他不禁气笑了,拍了拍自己修长的腿,沙哑着声音道:“过来。”
“是!”榕宁躬身行礼,朝着萧泽走了过去,却距离他三尺之地便停了下来。
萧泽是彻底气着了,一把掐住榕宁纤细的腰身,将她抱在了腿上。
“皇上!”榕宁慌了神,想要挣脱。
“别动,再动,朕可要治你的罪了!”萧泽声音沙哑压抑。
“你说什么?”纯妃嘶吼了出来,眼睛都红了。
她当初也就是掀开襁褓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当时就奇怪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乖巧,不哭?
不一会儿稳婆抱着皇子给萧泽看的时候,便说是纯妃娘娘掐死了皇子,甚至投身撞柱而亡。
温清当下便哭晕了过去,孩子的脖子上有拇指长短的印子,一切都形成了完美的证据闭环,纯妃必死。
萧泽当下便拔剑要杀了纯妃,结果纯妃身边的心腹嬷嬷替她挡下一剑,死在了萧泽的剑下。
浓烈的血腥味道终于让萧泽冷静了下来,两年前蛮族入侵,前线将士们的冬衣还需要郑夫人提供。
萧泽亲自挥动鞭子抽了纯妃郑如儿一顿,甚至都打断了她的腿,让她再也跳不了舞,又将她打入冷宫。
纯妃在这冷宫里,瘸着腿,忍着痛,每天跳着诡异的舞姿,一直跳了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
此番榕宁居然告诉她,这一切她有多么的无辜。
纯妃大口大口喘着气,声音发抖。
“本宫……本宫……”
榕宁继续为她点茶:“两年了,你可有郑家的消息?”
纯妃娘娘脸上掠过一抹恐慌,心跳得厉害。
榕宁脸上满是崇敬之色,双手捧着玉盏将玉盏里的茶水倒在了地上。
“这一杯敬令堂!”
“令堂郑夫人是女中豪杰,两年前蛮族入侵,令堂亲自带着棉衣和粮食送到边关,解了将士们的困境。”
“郑家能有今天,和令尊无多大关系,主要是令堂能力超群。”
“可惜令堂错信令尊,将一切都交给令尊操持,结果你在宫里头出事儿,你的母亲愿意倾尽全力救你出宫,那时……一个月后……”
榕宁深深叹了口气:“郑家传来消息,郑夫人因为你的罪责羞愤难当,上吊自尽了!”
“不!”纯妃脸色瞬间煞白,低吼了出来,“不!不会的!我娘不会死!她从来不是个软弱的女人!她怎么会死?”
榕宁同情地看着她道:“令堂死在了两年前的那个冬夜,大雪纷飞,死了后还被你父亲写了休书休妻出门,你娘的尸体被野狗分食!他抬了外室杜姨娘为正妻,你的庶妹郑婉儿便成了嫡女,代替你进宫安抚天家震怒。”
“你的庶弟继承了郑家的爵位,如今在军中做到了将军级别,还是你母亲的人脉扶持他起来!”
榕宁突然笑了出来:“可笑啊可笑,你们母女两个努力了这么久,替他人做嫁衣裳。”
纯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突然狠狠扇自己的脸,脸颊隐隐扇出了血。
“娘!”她大哭出声,“娘!女儿不孝,让您死不瞑目!女儿不孝啊!”
榕宁静静看着她冲郑家的方向一次次磕头,直到匍匐在地,低声啜泣,再也没有了力气。
她才缓缓道:“如今你的妹妹是婉嫔娘娘,你的弟弟是大将军,杜姨娘名利双收,还与你父亲双宿双飞,成了京城人人羡慕的夫妻佳偶。”
“其实杜姨娘早在你父亲认识你娘之前,就认识你父亲了。”
纯妃缓缓抬起头,额头受了伤,渗出了血,血迹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宛若两行血线。
“你为何得知?”
榕宁缓缓道:“我没有诓骗你,你有机会可以去查,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她自嘲笑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如今的婉嫔娘娘与温清是好友啊,我可是温清身边的狗,自然会帮她查清楚。”
榕宁看着纯妃道:“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不知道的,你自己慢慢查,故事一定很精彩。”
纯妃的手指死死抠进了砖缝里,指甲一点点脱落,血迹蔓延。
她抬眸死死盯着榕宁:“你想做什么?”
榕宁缓缓起身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道:“我替你报仇,将你从冷宫里捞出来,还能保证你复位,这笔交易怎样?”
纯妃愣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榕宁就喜欢这种干脆的女子,她当初助纣为虐,在冷宫里替温清谋划,将温清推到了这个女人的身边。
如今她要帮这个女人报她的血海深仇。
她也在帮自己。
榕宁看着她缓缓道:“我要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
榕宁道:“郑夫人能打通江南槽帮航运,东海海运也能染指,江湖中人人尊称一声郑夫人,她不会不留后手。”
“只是现在你在宫内,他们在宫外,而且所有的人都认为是你谋害皇嗣害死了你的母亲,羞辱了郑家的门楣。”
“我需要你身上一样东西,告诉你母亲的心腹,告诉他们真相是什么,让他们帮我。”
“我是个宫女,我没有银子,没有能用的人,我想弄死温清可我需要借你的力查很多东西。”
纯妃冷冷看着她:“空手套白狼啊!”
榕宁笑了:“因为只有我的空手能套你的白狼!”
纯妃看着她,似乎想从榕宁身上找出什么破绽来。
“你为什么帮我?”
榕宁脸色微微一僵,想到了什么不堪的过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帮温清从冷宫里的弃妃,一直做到贵妃的位子,一个多月前本该是我出宫的日子,她却要将我送给李公公做对食。这个理由够和纯妃娘娘你合作吗?”
纯妃愣了一下:“呵!温清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心腹宫女也不放过,不过她是真的蠢,心腹宫女也敢出卖?”
榕宁缓缓起身:“纯妃娘娘考虑一二。”
她刚要转身,却被纯妃喊住了去路,转过身看去。
纯妃摘下了耳朵上的一只不起眼的银耳环,这只耳环一直戴在了纯妃娘娘的身上。
她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唯独这只耳环没有摘下。
纯妃将耳环放在掌心里,稍稍一用力,耳环便被捋直了,竟是一把微型的钥匙形状。
“你拿去吧,我娘在江州还有些自己的私产,那里的人都是我娘的心腹,你去告诉他们真相。”
榕宁眸色一闪,准备接过纯妃递过来的钥匙,不想纯妃摁住钥匙定定看着她道:“本宫不该信你!毕竟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但是本宫只求你一件事,哪怕你利用本宫做成了你想做的事情,却并不想将本宫从冷宫里捞出来,本宫只求你一件事。”
榕宁脸色郑重了起来:“什么事?”
纯妃笑了出来,声音桀桀锋利,凑到榕宁耳边低声道:“记得,别让他们活!郑家的家主,杜姨娘,宫里头的温清,郑婉儿,郑拓小将军,还有……一个都不能活!本宫要他们死!”
温清带着红绡到了涟漪宫,正值午后,冬天的太阳光线有些苍白,虽然阳光很浓烈,可到底有些冷。
温清紧了紧披风的领口,让红绡敲开了涟漪宫的宫门。
守门的奴婢瞧见居然是温贵妃来了,忙行礼后转身走进去通报。
虽然温清现在因为得了蛇缠腰的病,在皇帝面前没有办法承宠,可她背后势力依然雄厚。
况且温清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婉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想得罪人,尤其是小人。
婉嫔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迎接。
到底婉嫔还是防着温清的,安排茶点座位的时候,故意坐得离她远远的,温清脸色不愉,但也不在乎这个。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婉嫔将一盘梅花糕推到了温清的面前,笑道:“温姐姐怎么想起来嫔妾这里?”
“嫔妾今日在小厨房做了梅花糕,温姐姐尝尝好不好吃?”
婉嫔推梅花糕的动作极快,有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温清瞧着婉嫔躲她像是躲瘟疫似的,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不愉快,还是忍了下来。
她拿起了梅花糕咬了一口,梅花的香味渗入了唇齿之间。
梅花糕做的分外精巧,甚至是盛放梅花糕的盘子都用的是玛瑙镶嵌。
温清夸赞道:“这梅花糕,婉嫔妹妹做的不错,这盘子瞧着也是价值连城。”
婉嫔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笑道:“这些都是嫔妾娘亲之前进宫探望的时候带来的。说是怕宫里头用的东西不习惯,都是些小玩意儿罢了。”
郑家是皇商,自然财大气粗,甚至有些东西比皇家的还要厉害一些。
婉嫔这般一说,眉眼间带着万分的得意。
确实郑家唯一不缺的就是银子。
温清不动声色将手里的梅花糕丢进了面前的盘子里,随即冷冷看着婉嫔。
“当真是羡慕妹妹,郑家的一个庶女罢了,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
“不过妹妹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妹妹心里也清楚,当年本宫可是用了本宫的亲生孩子,换了你的荣华富贵,嗯?”
温清提到了当年,婉嫔顿时脸色煞白。
她捏着梅花糕的手指不禁轻轻抖了一下,她顿时又心头有些发慌。
当初温贵妃的那个孩子是个死胎,甚至将她娘亲也牵扯进来。
如今温清直接提起这件事,怕是要在后宫做点什么。
婉嫔笑着抓住温清的手,倒也不嫌弃她是得过蛇缠腰的人。
“温姐姐说的是哪里话?以后温姐姐的事情便是臣妾的事情。”
温清已经火烧眉毛,不想与她虚与委蛇,定定看着她道:“太后娘娘最近怎样了?”
“今早本宫在坤宁宫外面瞧你们这些人进去也没有多长时间就出来了。”
婉嫔左右看了看,起身亲自将窗户关上。
她做完这些后回到温清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极不喜欢你们景和宫里那位爬龙床的贱婢。”
“哦,是这样吗?”温清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婉嫔道:“嫔妾听到的消息是,这些日子太后休息不好,时时刻刻都在梦……”
婉嫔动了动唇不知该怎么说,思索后带着万分的谨慎缓缓道:“听太后娘娘身边的服侍的人说,太后娘娘这些日子总是在做噩梦,不停的喊着邵阳郡主的名字。”
“许是宁嫔长得和邵阳郡主一模一样,太后娘娘瞧着她在自己的眼面前绕来绕去,有些不舒服,便对她进行打压。”
“太后娘娘出手打压,即便是皇上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温清突然一把扯住了婉嫔的手腕,因为太用力,婉嫔不禁闷哼一声。
温清却死死盯着她,婉嫔心头发慌,可是自家娘亲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她也只能忍着。
温清急声道:“方才说太后娘娘老是梦到邵阳郡主,做噩梦,是吗?”
婉嫔脸上笑容僵硬,不晓得她为何问起这个回道:“确有此事。”
温清松开了婉嫔,眼底带着狂热的兴奋和嗜血的杀意,她喃喃自语:“做噩梦……”
温清似乎不太放心,再一次追问道:“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婉嫔脸色有些发沉,可也不敢发作出来。
现如今温清就是个疯子,也不晓得她怎么了。
之前行事还有些章法,只是为人稍微跋扈高冷了一些,可自从她身边的宫女爬龙床,她估计也是受了刺激,行事越发的乖张起来。
她的母族郑家仅仅是商人罢了,哪里敢和这些封疆大吏的女儿一争高下,婉嫔陪笑道:“温姐姐放心,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人,有一个与我们郑家颇有一些关系,所以这消息是可靠的。”
“嫔妾觉得太后娘娘之所以对宁嫔如此态度,大概还是和邵阳郡主有些关系的。”
温清彻底松开了婉嫔,仰靠在椅背上,随即想到了什么,起身笑道:“本宫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暂且回宫了。”
她终于要走,婉嫔顿时松了口气,起身冲温清躬身福了福:“温姐姐慢走!”
温清转身走出了涟漪宫。
婉嫔眉眼顿时阴沉了下来,突然脱下自己的衣衫。
方才仅是被温清扯了扯衣袖,她就觉得穿着这件衣服不太舒服了。
她将衣服丢到了一边,木槿忙走了过来捡起了衣服,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家主子:“主子,这衣服……如何处置?”
婉嫔冷冷道:“不干净了,扔了吧,恶心。”
木槿抱怨道:“这温氏也是个不大注意的,得了蛇缠腰的病刚好了几分便来招惹主子您,还差点儿撕烂了主子的衣袖,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婉嫔冷冷笑道:“能不急吗?呵,景和宫都快变成冷宫了。”
这边温清脚下的步子急切又慌张,她心中的那些消息一点点的串了起来。
终于温清停下了脚步,身后的红绡差点撞上去忙跪了下来。
温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红绡,你母亲不是南疆行巫蛊之人嘛,想必你也懂得一些,是吗?”
红绡脸色煞白,不知道这个魔鬼又想干什么。
温清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唇角染了一层笑。
“这些日子,宁嫔妹妹照顾皇上辛苦了,赏!”
王皇后笑容温和,可这样的笑容衬着她形容枯槁的脸,有点点阴森森的鬼气。
秋韵笑着端出来一个盘子,盘子上这一次放着的可不是普通糊弄人的玉镯,而是一只通体赤红极其罕见的血玉镯子,镯子上雕刻着突起的凤尾花花纹,颇有些异域风情。
榕宁心头咯噔一下,全然没有什么喜悦得意。
皇后娘娘赏赐的这只镯子,好看不好戴啊!
简简单单几个字便将她单独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儿,这不是拉仇恨是什么?
萧贵妃率先拉了脸下来:“呵!咱们可没有宁嫔狐媚子的本事,自然讨不到皇后姐姐的赏赐。”
王皇后笑容有些尴尬:“你这张嘴啊!本宫也是替皇上捉急,皇上立朝已经五年有余了,除了梅妃身边有位小公主,你们可曾给皇上诞下皇子麟儿?”
萧贵妃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说起大齐的后宫,最受宠的便是她了。
从温贵妃得宠之前,皇上便已经将她捧到了掌心里,即便如此肚子硬是不争气,坐胎药不晓得喝了多少,就是没有孩子。
哪怕像与世无争的梅妃一样生个公主也好啊!
自从三年前王皇后夭折了嫡子后,后宫再也没有皇子诞下。
萧贵妃脸色冷了下来,闭嘴沉默。
榕宁起身冲王皇后行礼,王皇后拿起了盘子上的血玉镯子,轻轻握着榕宁的手,将镯子顺到了她的手腕上。
“皇上喜欢你,你也争气一些,替皇上开枝散叶才是好的。”
王皇后的手指触及到了榕宁的手,榕宁只觉得冰得厉害,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起身退后。
王皇后又看向了其他的宫嫔道:“除了宁嫔,你们也需得上心一些,都要为皇家子嗣出些力。”
玉贵人娇声笑道:“嫔妾们倒是想呢,奈何有人把着皇上不松手啊!”
玉贵人的话音刚落,四周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榕宁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怨气。
榕宁淡淡笑道:“玉妹妹言重了,皇上乃九五之尊,可不是嫔妾们手中能把控的玩物,什么松手不松手的,说出去让人笑话,难道玉妹妹一向是这么想的?”
玉贵人顿时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你……”
“皇后娘娘,”玉贵人噗通一声跪在王皇后的面前:“嫔妾绝无此意,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嫔妾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嫔妾……”
“好啦,都是为了皇上,何必针锋相对?”王皇后疲累的摆了摆手,随后示意榕宁上前。
“本宫有些话同你讲,其余人退下吧!”
萧贵妃起身,冷冷看了一眼榕宁,眼神的杀意清晰可见。
她擦着榕宁的身子而过,路过她的身边低声耳语道:“多不过本宫的一个舔脚婢罢了,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宫争?”
榕宁淡笑不语。
她明白现如今萧贵妃有多恨她,但今非昔比。
杀她,萧氏已然力不从心了。
凤仪宫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王皇后和榕宁二人。
王皇后缓缓起身:“陪本宫走走。”
榕宁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扶住了王皇后的手臂。
她跟着王皇后顺着凤仪宫院子里的长廊走到了后面的花苑。
凤仪宫是后宫中宫,四重院子套在一起,规模很大,修建的也气派。
虽然是初冬季节,可花苑的暖棚里四季如春,里面养着各色的花卉,以富贵牡丹居多。
榕宁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毕竟这可是中宫皇后,若是被挑出什么错处,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皇后虽然是靠着表姐邵阳郡主被选入宫,甚至做了皇后也是邵阳郡主的面子。
但是王家却是大齐的书香世家,天下三成的文官都是王家几任家主的门生。
王皇后能走到现在,那也是王家人在朝中的势力使然。
自古文官和武将不和睦,大齐掌控文官集团的王家和武将楷模的萧家,在后宫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榕宁不知王皇后为何将她单独留下,此番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主子!”秋韵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盘子送到了王皇后的面前。
王皇后拿起了上面的剪刀,却是将面前开到最艳的一朵粉色牡丹剪了下来,随意丢到了榕宁的手中。
榕宁不知道这是何意,只得抬起手捧着。
王皇后也不说话,似乎将榕宁当成了一个捧花的宫女。
一路走,一路瞧着好看的牡丹都剪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中。
渐渐榕宁的额头渗出汗珠来,这样两只手虚空抬起捧着快要溢出来的花儿,手腕酸疼得要命。
至此榕宁算是明白了,这不是赏赐,这是地地道道的惩罚。
之前她怀疑李公公是王皇后的人,如今这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终于在花苑里来来回回走了许久,王皇后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
王皇后突然转身一把扫落了榕宁手上的花,随即抬脚一下下将那些牡丹踩成了花泥。
榕宁此时捧着牡丹花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咬着牙硬撑着。
王皇后此番脸上的表情再没有之前的温婉柔和,反而像是地狱里索命的鬼。
她冷冷看向了榕宁,咬着牙道:“这满园的牡丹只能本宫一人享有,九尾的凤钗只能本宫一个人戴,这天下皇上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本宫!”
榕宁一颗心攒紧,随后低下头:“皇后娘娘是天下国母,自然当得这些尊贵。”
她重生一回是要向温贵妃索命,实在是不愿意得罪皇后。
此番便是明白皇后娘娘在敲打她,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恭顺了许多。
许是被榕宁恭顺的姿态取悦,王皇后随即牵住了榕宁的手,轻轻攥了攥她的手笑道:“你虽然如今入了皇上的眼,可到底身份不高,宫里头若是再有人拿着这个欺辱你,你大可同本宫说,本宫会为你主持公道!”
榕宁心思一动,终于明白了王皇后的意思,便是要拉拢她对付萧贵妃。
她何德何能,能入了皇后的眼,只是如今自己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一出戏码唱下去。
榕宁退后一步跪在了王皇后的面前:“娘娘句句肺腑之言,臣妾感恩万分。”
王皇后笑着将她扶了起来,拿过了一边秋韵剪下来的七头山茶花送到了榕宁的手中:“以后有什么喜欢的花儿,就来凤仪宫找本宫,本宫花苑里有的定然给你准备齐全。”
“多谢皇后娘娘!”
不一会儿,榕宁捧着山茶花走了出来,凤仪宫内种了太多的花草树木,总觉得遮天蔽日,阴森异常。
此番重新见到阳光,榕宁这一瞬有重见天日的感觉。
兰蕊忙上前将她手中的山茶花接过:“主子?”
兰蕊发现主子的脸色不好看,不禁声音有些急促。
榕宁低声道:“回景和宫!”
“是!”兰蕊扶着榕宁坐上了步辇。
主仆二人刚走过了两条宫道,突然被眼前一个气质高雅的宫装丽人拦住了去路。
那位丽人缓缓转身,步辇上的榕宁顿时愣了一下。
“梅妃娘娘?”
榕宁忙下了步辇走到了梅妃面前行礼。
梅妃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是皇上从潜邸带进宫的身边人。
她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此番却抓着榕宁的手腕淡淡道:“小心镯子!”
双喜回到养心殿,萧泽坐在龙案边翻看内阁送进来的折子,李公公陪在一边小心翼翼磨墨。
他按照萧泽的吩咐给几位阁老们传去圣上的口谕,刚回到养心殿复命,便殷勤地伺候在左右。
萧泽看到双喜回来,抬眸要询问似乎想起什么,看着李公公淡淡道:“你退下吧!”
李公公顿时愣了神,忙躬身应了一声退出了养心殿。
路过双喜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从什么时候皇上与双喜说话竟是要避开他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这些日子双喜这个狗奴才大有踩着他的脑袋向上爬的意思,看来他还是对下面的这些狗崽子太仁慈了些。
双喜也瞧见了李公公看他的眼神,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大家都是宫里头讨生活的,谁不想爬得更高一些?
李公公退出养心殿,萧泽这才开口问道:“送宁嫔娘娘回景和宫,可有人瞧见你?”
双喜哪里能让人瞧见他送景和宫的宁嫔娘娘回来,他可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此番若是露出什么风儿,被坤宁宫的太后娘娘知晓了,又少不得雷霆风霜。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不就是暗戳戳的送宁嫔娘娘回来,到时候等太后离开宫城去盘龙寺礼佛的时候,便什么都不必要顾及了。
许是皇上也发现了什么端倪,这才派他去瞧瞧景和宫的情形。
他忙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奴才送娘娘进了景和宫的侧门,也没有惊动什么人。”
萧泽脸色舒缓了几分,问道:“景和宫情形如何?”
双喜定了定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萧泽脸色一沉:“说!”
双喜忙跪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回皇上,奴才在景和宫外见到了宁嫔娘娘身边的小成子。”
“小成子说,这些日子温贵妃娘娘咳症发作,内务府供给景和宫的银霜碳尽数搬到主殿供贵妃娘娘使用,宁嫔娘娘的偏殿只能捡拾树枝生火取暖。”
“什么?”萧泽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起身便朝着养心殿门口走去。
双喜忙跪在了萧泽的面前磕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景和宫这些日子颇多是非,若是闹得沸沸扬扬……”
萧泽顿时停下了脚步,胸口起伏不平,眸色一阵阵发冷。
萧泽咬着牙道:“温氏哪里是得了寒症,怕是心病吧?”
“朕一而再再而三容让她,她便是这般心思歹毒,屡教不改?朕宫里头的妃子,竟是连取暖的碳都没有,还得去外面捡树枝生火,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妇人也不会过得这般艰难!”
“怪不得宁儿瞧着朕,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也是太良善了,竟是被欺负至此也不愿意同朕说!”
想到此萧泽竟是对榕宁也多了几分怨言,他可是她的天地夫君,她受了委屈居然不与他说,到底有没有将他当作是依靠?
萧泽深吸了口气,朝着养心殿门口走去:“摆驾景和宫!”
双喜忙起身跟在萧泽身后,不想还未走出养心殿,李公公便带着一个坤宁宫的嬷嬷疾步走了进来。
嬷嬷脸色惊慌磕头道:“皇上!太后娘娘心症又犯了。”
“什么?”萧泽登时愣在那里。
嬷嬷急声道:“这些日子太后娘娘一直睡不好,总是夜半被梦魇惊醒,早上便说头疼,用了半盏牛乳便晕了过去。”
“速速传太医!”萧泽慌了神,转身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赶去,却想起来什么,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一边的双喜早已经猜到什么。
皇上是心疼宁嫔娘娘挨冻,如今又不敢明着去景和宫,毕竟宁嫔娘娘是被太后打压才回到景和宫的。
此番太后这边急着,宁嫔那边也急啊!
双喜忙凑到萧泽身边低声道:“皇上,奴才一会儿去内务府走一遭。”
萧泽顿时脸色缓和了几分,让双喜敲打敲打内务府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萧泽转身带着李公公去了坤宁宫,张太医刚从里面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冲萧泽磕头行礼。
“太后怎样?”
张太医磕头道:“回皇上的话,臣已经给太后娘娘把过脉了,是太后娘娘夜里睡眠不好,气血虚弱,臣已经准备了补血益气和安眠的药。”
“只要休息好,太后娘娘的凤体无碍。”
萧泽松了口气冷冷道:“安眠?太后娘娘为何会夜晚频频陷入梦魇,就没什么好的办法吗?”
张太医慌得脸色发白,忙磕头道:“皇上息怒,臣已经开了助眠的方子……”
“是皇帝来了吗?就别为难一个太医了,是哀家自己睡不着罢了。”
暖阁里传来陈太后的声音,萧泽转身走进了暖阁。
张太医顿时松了口气,缓缓起身被坤宁宫的宫女送了出来。
他暗自摇了摇头,太后这些日子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劳心劳神失眠,加上年老的缘故便会出现梦魇这种症状。
他在这宫里头也浸淫了这么多年,宫里头的主子们哪个没有点什么心病呢?
心病还需心药医治,他的那些方子都不一定管用。
暖阁里萧泽接过大宫女迦南递过来的药碗,亲自给太后喂药。
陈太后用了药后,脸色缓和了几分,看着萧泽笑道:“你是皇帝,前朝那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置,不必来看哀家,哀家好得很。”
萧泽忙笑道:“母后说哪里话,儿臣孝敬母后天经地义的事,前朝也好后宫也罢哪里大得过孝道二字,母后好好养着。”
陈太后表情欣慰了许多,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倒也是孝顺得很。
萧泽看着陈太后问道:“母后,儿臣听说母后夜不能眠,不晓得母后是为了什么思虑,儿臣定当替母后分忧。”
陈太后表情一怔,眼底的慌乱藏了起来,笑道:“年岁大了,难免睡眠不好,皇上且放心,哀家没什么大碍。”
萧泽松了口气,陡然想起来那个说爱他的女人,突然生出几分试探。
“母后,儿臣……”
陈太后笑道:“皇帝有什么但说无妨,哀家是你的母后,咱们母子知无不言。”
萧泽缓了缓神色道:“母后是不是不喜欢宁嫔?”
陈太后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夜色来临,漫天的雨雪也停了下来。
萧泽轻轻把玩着榕宁的头发,有些意犹未尽的缱绻。
“明日搬回听雪轩吧,朕每日里都念着你做的冬芥饼的香味。”
“皇上!”榕宁脸色微变,翻身下了床榻跪在了萧泽的面前。
萧泽愣了一下,忙探出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榕宁却规规矩矩磕头行礼,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些整肃。
“臣妾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萧泽探出去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个丫头怎么会说这些?
此时瞧着她微微发白的脸,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榕宁磕了一个头,声音轻颤:“臣妾今日来湖边替皇上祈福已然是万分的幸运,能得皇上垂怜更是臣妾三生有幸。”
榕宁神情间掠过一抹犹豫,恳求道:“臣妾求皇上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臣妾……臣妾害怕……臣妾更不能搬离景和宫。”
榕宁说罢重重磕了一个头。
萧泽眸色沉了下来,顿时想到了什么。
他哪里不清楚让榕宁从距离他最近的听雪轩搬出来,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今日他与榕宁在这湖心岛的兰亭欢好,说得好听点叫情难自已,说不好听传到太后那里,便是宁嫔不守妇道白日宣淫。
他凝神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女子,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显然是怕极了的。
萧泽登时想起来那个梦中的女子,也是不被母后喜爱,诚惶诚恐的样子。
萧泽顿时心头一股子无名火烧了起来,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像极了卿卿的女子,当年他护不住卿卿,今日他可是天下的主子,区区一个心爱的女子如果都护不住得话,他这个皇帝便不必再当了。
“起来!”萧泽起身将榕宁扶了起来,“有朕在,你不必惧怕任何人。”
榕宁轻轻靠在了萧泽的怀中缓缓道:“皇上,臣妾不是自个儿怕,臣妾是怕皇上您左右为难。”
“皇上不仅仅是臣妾的爱人,更是太后娘娘的儿子,是天下的君王,臣妾不能任性,只要能这么远远的看着您,想着您,念着您,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萧泽心头微动,紧紧抱着榕宁的肩头,看向她的视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他低头吻了吻榕宁的发心:“等开春,母后去盘龙寺礼佛,朕便为你升一升位分,单独辟出宫殿给你住。”
榕宁没想到萧泽动了真情,竟是待她如此好。
她没有生儿育女,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再升位分当真是真的宠她了。
榕宁低下头,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跃然而出。
她爱得不是他,是他手中的皇权啊!
对不住了,皇上。
若是大仇得报,她会尝试爱一个人。
“皇上,臣妾离开景和宫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不然……”
榕宁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泽眉头一蹙:“怎么?温贵妃还敢苛责你吗?”
榕宁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温姐姐待臣妾极好。”
萧泽动了动唇没有问下去,叹了口气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你呀,性子委实有些软糯了,以后有朕在断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是,皇上,”榕宁抬起手臂圈住了萧泽的脖子,亲昵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心安了!”
萧泽笑着点了点榕宁的鼻子,对于这个陡然闯进他生活里的姑娘,他倒是越来越喜欢了。
不多时几个宫人进来帮榕宁更衣洗漱,整理好后,榕宁又陪着萧泽用了膳。
“双喜!送宁嫔回景和宫!”
“是!”双喜满眼的喜色,侧身请榕宁跟着他离开。
榕宁拜别了萧泽刚转身走出几步,身后的萧泽突然喊住她笑道:“你喜欢朕的诗?”
榕宁一愣转身看向了对面站在廊下的男人,偏偏那么一站宛若清风朗月一般。
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偏生他就是那个避不开的筏子。
榕宁吸了口气笑道:“臣妾能复诵皇上写过的所有的诗词,皇上的词风大气磅礴,与臣妾来说有朗朗正气,倒是可以避邪。”
萧泽顿时愣了一下,随后大笑了出来。
“辟邪!哈哈哈……朕的诗词能让爱妃辟邪也算有点用处。”
萧泽上前一步,竟是有些不舍,抬起手掐住榕宁的下巴,凝神看向了她。
榕宁心头渐渐镇定,萧泽让她点评诗词,她可点评不出来。
萧泽精通诗词歌赋可不是随意能糊弄的,她曾经也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进宫前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能读书?
若是强行点评,反而会弄巧成拙,还不如另辟蹊径。
淳朴有淳朴之人的说法,她在萧泽心底就是那个纯粹,可爱,酷似他生死恋人的姑娘。
只有这样,他才会记得她。
君王记得,她就能好好活。
萧泽看着榕宁的眼底多了几分情愫,俯身凑到榕宁耳边低声道:“明日还来这里,朕亲自教你写诗?”
榕宁心头一动,果真偷偷摸摸的这个感觉,即便是君王也很上瘾。
这偷来的男欢女爱,自是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刺激。
榕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也踮起脚尖凑到萧泽的耳边。
她温润的唇擦着萧泽的耳廓小心翼翼道:“那……臣妾偷偷的来?”
萧泽看向她清亮的眼眸,心头竟是痒痒的,想将这个小东西狠狠揉进他的血肉里。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声耳语道:“朕也偷偷的来。”
榕宁在萧泽的脸颊上大胆的亲了一下,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她的身形都瞧着雀跃了起来,萧泽一直看着她登了船才恋恋不舍的折返回去。
上了船,榕宁脸上的小儿女情态瞬间不见,眼神渐渐冷冽了下来,看着太液池湖面上的浩渺烟霞。
双喜不知为何竟是对这个以宫女之身短短月余爬到嫔位的女子,生出了几分敬畏。
许久榕宁低声道:“多谢双喜公公,以后本宫定当厚报!”
双喜忙跪下道:“娘娘抬举咱家了,咱家能伺候娘娘是咱家的福气。”
榕宁点了点头:“咱们都会有福气的。”
榕宁同双喜在景和宫不远处的梅林分开,她从景和宫侧门走了进去,刚进去便撞上了温清身边的绿蕊站在门口处。
绿蕊身边站着的居然是锦绣,还有脸上带着伤的兰蕊。
绿蕊看着榕宁进来,敷衍的行了礼,随即扬起下巴看向了榕宁:“娘娘请宁嫔娘娘回来后,去正殿一趟。”
榕宁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兰蕊,她脸上的伤一看就是被人掌掴后的印记,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兰蕊克制住了眼底的委屈回禀道:“回主子的话,主子凭吊诗仙离开后,奴婢与锦绣起了些冲突,贵妃娘娘作主,对奴婢以示惩罚,是奴婢的错。”
榕宁眸色一闪,猜也猜到了的。
锦绣如今不安分,跑正殿跑得勤快了些,便是温氏想要利用锦绣监视她。
不用说刚才兰蕊绊住锦绣,必然被锦绣磋磨了。
她缓缓抬眸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锦绣,一步步朝她走去。
景和宫的宫女榕宁被皇上宠幸,一夜恩爱后居然连升三级,直接做了贵人。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后宫一片哗然。
好在宁贵人还算是个识大体的,主动推却了一宫主位的恩赐,愿意再住到景和宫里去。
不然怕是连前朝都要弹劾这位宁贵人魅惑君王,来路不正。
即便宁贵人低调,可皇上的赏赐却不低调。
虽然榕宁住着的是偏殿,可里面收拾得分外雅致,皇上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了进来,景和宫主位娘娘温清此番恨不得一把火全给她烧了。
除了皇上的赏赐,各宫的嫔妃们也纷纷送了礼过来。
榕宁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只将礼物收到,客人都推脱不见。
身边服侍的小宫女兰蕊,是榕宁特地从皇上那边求来的赏赐。
兰蕊之前是在景和宫里干粗活儿的。
她老实巴交,性子沉稳,除了干活儿也不会巴结主子,后来因为遭人陷害洗坏了温贵妃一件衣服,被温贵妃打了一顿发送到辛者库。
如今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服侍着这位救了她命的新主子,小声提醒道:“小主,若是将那些贵主拒之门外,会不会显得不合群?”
榕宁捏着一只鎏金掐丝的芙蓉膏盒子,用小银勺子挖了一点抹在了洁白如玉的玉颈上,堪堪遮住上面的红痕。
整整十年对故人的相思,让昨天晚上的萧泽彻底失控。
她看着镜子里的粉装丽人,那张端丽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只是眉眼间晕了一层寒冷清霜,更是平添了几分绝尘气韵。
榕宁抬起手缓缓抚过脖子上萧泽留下的吻痕,淡淡道:“真正吃人的兽不需要合群。”
“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太医院,你偷偷去一趟,弄点能让我暂时起红疹的药,这些日子我就借着这红疹不侍寝了。”
“还有警告身边的人,低调行事。”
兰蕊顿时大惊失色,主子怎么要自毁前程?
她斟酌着劝道:“小主,这个时候皇上对小主恩宠有加,若是不乘机固宠,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冷凝:“一次盛宠算什么,这世上越是身居高位越要走得小心翼翼才是。得意才会忘形。”
她缓缓道:“我一个宫女的身份,连升三级,前朝后宫怕是早已经沸反盈天,此番便是皇上都得掂量一二,平衡后宫,本宫再上杆子,怕是会死的很惨。”
兰蕊愣在了那里。
突然偏殿的门被人狠狠踹开,温贵妃带着人疾步走了进来。
榕宁起身冲温贵妃行礼。
“妹妹给姐姐请安!”
温贵妃一巴掌扇狠狠扇了过来,榕宁抬手挡住,推开了她。
“你敢挡本宫?”
温贵妃心头的火儿一直憋到了现在,当真是控制不住,昨夜回来气得都没睡着。
“贱婢,什么姐姐妹妹的,见了本宫还不下跪?”温贵妃高声斥责。
榕宁轻笑了一声,缓缓跪了下来。
“妹妹不懂规矩,还请姐姐责罚。”
温贵妃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张脸,艳丽的护甲缓缓抚过榕宁的脸颊,护甲一点点摁在了榕宁娇嫩的肌肤上。
她咬着牙道:“本宫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有此等本事?榕宁,你藏得可真深啊!”
兰蕊惊恐的瞧着温贵妃的护甲几乎要割破自家主子的脸,这可怎么好?
主子宫女出身,身边也没个其他的心腹帮忙递消息出去。
今日瞧着温贵妃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温贵妃冷冷盯着榕宁那张脸,心头嫉恨交加,怎么长了这样一张脸?
为何偏偏她和那个亡故了的女人极像?
怪不得这个贱婢以往从不愿意打扮自己,穿得也朴素,原来是为了遮掩。
这个贱婢顶着这张脸,怎么可能不受宠?
不!不行!
绝不能让这个贱婢越过她去,她不允许。
如果花了她的脸……
多不过榕宁现在就是个贵人罢了,她可是盛宠正隆的贵妃。
依着她现在的身份处置一个低等妃嫔,根本不在话下。
温贵妃突然手上劲儿大了几分,刚要动手,却对上了榕宁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
她竟是被那双眼眸里的恨意激得心头一颤,艳丽的护甲顿在那里。
榕宁缓缓起身,直视着温贵妃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
她甚至还上前一步凑到了温贵妃的耳边低声笑道:“姐姐,你不敢的。”
“我这张脸若是毁了,你也活不了,别低估了先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温贵妃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一向嚣张跋扈的表情终于因为恐惧裂开了一条缝隙。
榕宁死死盯着她笑道:“当年邵阳郡主亡故,虽然没有嫁入端王府,可皇上依然追封她为皇后,即便是当今的王皇后也是选得先皇后的表妹,你说他到底有多爱那个女人。”
温贵妃脸色煞白。
为什么?她为何知道这些?
榕宁冷冷笑道:“你迫不及待让我做李公公的对食,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更是因为你早就发现我和邵阳郡主有些相似,你嫉妒她,连着我也一并恨上了?是吗?”
榕宁唇角溢出一丝苦涩:“温清,我是有多眼瞎才会跟了你十年?”
她深吸了口气,退后,恢复了镇定从容的神情,冲温贵妃行礼:“姐姐应该还记得昨天夜里皇上下令将姐姐在景和宫修身养性,如今若是姐姐再闹怕是没有昨天那般幸运了。”
温贵妃磨了磨后槽牙,冷冷笑道:“多谢妹妹提醒,也恭喜妹妹得偿所愿,一朝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山鸡终归是山鸡,再怎么掩饰妆点也是只鸡罢了。”
榕宁笑了笑:“姐姐说笑了,若妹妹是山鸡,姐姐生在鄞州县,怕是家鸡得道,全家升天了。”
“你!”
温贵妃吸了口气转身愤然离去。
榕宁看着温贵妃离去的背影,抚过了方才被摁出红印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倒是撒了气走了,那现在轮到我了。
榕宁重新坐在了锦凳上,看向铜镜里的芙蓉面低声笑道:“多好看的一张脸,温清,你说这脸毁了得话,皇上会不会心疼?”
“主子,”兰蕊惊呼。
榕宁笑了出来,笑容冷冽:“温贵妃既然亲自来磋磨本宫,本宫焉能让她全身而退?”
第二天一早,尖叫声传出了景和宫,随后萧泽亲自带着太医到了景和宫。
萧泽直接折过花廊走进了景和宫的偏殿,里面传来榕宁低低的啜泣声,隐忍,哀伤。
萧泽吃了一惊几步走了过去,却看到榕宁脸上蒙着绢纱,躺在床榻上哭得厉害。
四下里服侍的奴才跪了一地,一个个脸色恐慌失措。
“怎么了?”萧泽坐在床榻边,榕宁乘机扑进了萧泽的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哭得越发痛楚了几分。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榕宁哭着掀落了脸上的纱巾。
萧泽顿时神色剧变。
李公公低下头避开榕宁审视的目光卑微的笑道:“宁嫔娘娘,温嫔娘娘,太后,皇上,皇后……都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哪里敢怠慢呢,多不过奴才就是个宫里头当差的。”
“如今温小主肚子里的皇嗣当紧,若是宁嫔娘娘再闹下去,这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了。”
榕宁淡淡笑了一声,转身上了步辇。
“兰蕊,回听雪轩重新梳洗再去坤宁宫给太后请安。”
兰蕊应了一声,陪着榕宁重新回到了听雪轩换衣梳洗,不得不打开了头发重新整理。
她实在是不明白主子为何好端端的去景和宫招惹温清做什么?
她低声道:“主子,万一温清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主子岂不是平白受牵连?如今整个宫城上下都避着景和宫里的那位,甚至连萧贵妃都没去看一眼。”
榕宁看着铜镜里肤白如玉的自己缓缓道:“你放心,温清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保命符,她断然不会轻易中了什么招。”
“这一胎不仅仅是她,太后和皇后都替她操心着呢!”
“那主子您……”
榕宁笑道:“当然是气气她,给她添点堵,这样她的气话才能被皇后听到啊!”
兰蕊顿时想起来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春分也在景和宫外当差,温清那些话怕是皇后娘娘听了个正着。
榕宁再一次打扮梳洗好后去了坤宁宫,坤宁宫外面停着皇后娘娘的仪仗。
榕宁扫了一眼便走了进去,迦南瞧着榕宁走进了二门忙迎出来帮她打起了帘子。
榕宁绕过屏风,便看到正位上坐着的太后娘娘和一边陪着的王皇后。
不得不说王皇后真的是个好妻子,替萧泽管理后宫,又在太后面前尽孝,即便不是皇帝的生母,王皇后也尊敬有加。
榕宁进来时,太后正与王皇后低声说笑着什么。
榕宁上前一步冲陈太后和王皇后躬身福了福。
“儿臣给母后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榕宁的规矩早在十年前入宫的时候就学得极其认真,动作,形容挑不出一丝错处。
陈太后同王皇后止住了话头,转过身看向了榕宁。
自从回宫后,宁嫔每天来她这里倒是没有一天拉下礼数。
尽管陈太后明着暗着磋摩她,让她一站便是两个时辰,别的惩罚倒是也不敢加在她身上,免得露出痕迹让皇上发现。
陈太后许久没让榕宁起身,榕宁已经习以为常。
好在她是宫女出身,之前做宫女的时候,主子们给的处罚可不仅仅是罚站这么简单。
罚站在榕宁看来倒是一件极容易扛过去的事情。
王皇后淡淡扫了一眼榕宁也不说话,抬起手帮陈太后剥果肉吃。
一时间坤宁宫的暖阁里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陈太后冷冷道:“为何来迟?”
榕宁松了口气跪了下来:“回母后,儿臣刚得了皇上赏赐下来的上好阿胶,之前儿臣晓的温答应有气血不足之症,怕是对怀着的皇嗣不好。”
“儿臣既然得了皇上恩宠,便想替皇上分忧,故而带着阿胶去景和宫,不想温答应怒极竟是将阿胶泼了儿臣一身,儿臣不得已重新梳洗后才来给母后请安,免得污秽之物污了母后的眼睛。”
砰!
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盏狠狠摔在了桌子上,死死盯着榕宁。
“你给哀家记清楚了,别玩儿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你狐媚皇上倒也罢了,哀家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
榕宁忙闭了嘴,趴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
陈太后声音沉冷:“温清肚子里的皇嗣至关重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哀家不管你是不是皇上的宠妃,哀家照样处置了去。”
她眼神冷沉,同样的话也对那个女人说过。
她如今看着榕宁有些心底发慌,总觉得是她回来了,她带着仇恨要来夺走她的儿子,她的一切。
是,可能对榕宁这个宫女出身的宁嫔不公平,可这世上公平的事情哪里有?世上就没有公平!
她就是瞧着榕宁这张脸不舒服。
“母后消消气,吃果子吧,”王皇后笑着将剥好的果肉送到陈太后的面前。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榕宁道:“多不过她也是好心,不过那温氏也嚣张了些,到底是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怎么能泼人呢?”
陈太后脸色缓和了几分,接过果肉看向了王皇后道:“你便是太过软弱了些,管理后宫像这些狐媚子就应该好好立一立规矩。”
王皇后笑着应了一声,眼底却掠过一抹不耐和烦躁。
她倒是想立规矩,可皇上风流成性,见一个喜欢一个,之前是清雅的梅妃,后来是娇俏可人的纯妃,再后来便是娇憨有个性的温清,还有个长宠不衰的萧贵妃。
直到梅妃低调了许多,纯妃打入冷宫,温清没了孩子,她才觉得生活有了点盼头。
可转眼竟是半道杀出来一个宁嫔,顶着邵阳郡主的一张皮,让她如何处置。
她倒是想将他们都杀了,都杀了才干净!
可是根本杀不完,杀不完啊!
她爱惨了的男人,爱所有人,唯独不爱她。
她贵为皇后,只因为她是邵阳郡主的表妹,仅此而已。
王皇后的手指微微缩紧,一颗心都沉到了底。
如今难得有个机缘,温氏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占为己有,偏偏温氏的父亲温詹步步高升。
不!绝对不能!
她想要这个孩子,也想要温清去死。
就冲着刚才春分私底下回她的话,温清对榕宁说的那些气话,她就该死。
陈太后也不好将榕宁怎么样,只得冷冷道:“起来吧!不必再跪着,回头跪出个好歹来,哀家晓得你还去皇上面前告状。”
“儿臣不敢!”榕宁又不得不跪了下来磕头。
陈太后摆了摆手,让榕宁起身。
榕宁站了起来,膝盖处有些疼,她忍着。
陈太后没有赐座给她,榕宁已经习惯每天来坤宁宫罚站了。
不想坤宁宫外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随即迦南笑着进来禀报。
“太后娘娘,福卿公主看您来了。”
榕宁一愣,梅妃带着福卿公主来了,自从太后回宫,宫里头倒也是热闹了起来。
此番从迦南身后跑进来一个分外可爱的粉团子。
萧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向萧贵妃的视线多了几分埋怨。
他晓得榕宁是宫女上位,哪里像后宫其他小主琴棋书画从小就养着。
尤其是能进宫选秀的,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
萧贵妃琵琶弹得好,梅妃诗词造诣很高,玉贵人吹箫那可是独一门儿的。
此番除了后宫的嫔妃还有前朝的一些世家大族也来参加宫宴。
萧贵妃这分明就是要让榕宁下不了台,可此时萧泽若是替榕宁挡下,又不晓得其他人怎么看?
难不成真的要给大臣们一个印象,他就是单纯喜欢美人的昏君?
榕宁看向了王皇后,王皇后唇角勾着一抹得体的微笑,丝毫不在乎榕宁的困境,看来今天她这个丑不得不献了。
榕宁起身走到了萧泽面前躬身福了福,笑容娇俏夺目。
“既然贵妃姐姐提议了,臣妾焉能不从,臣妾想要两块儿白幕,还请乐师奏一曲清平乐。”
萧泽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宠妃神情镇定,丝毫不慌,倒是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随后萧泽笑道:“爱妃的这些要求,朕自会同意。”
萧贵妃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短短几日便被这个洗脚婢迷得有求必应,当真是恨毒了的。
她的家族替萧家扛下了那么多,之前被一个病恹恹的王皇后压一头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被一个洗脚婢处处占了先机,这口气她焉能咽得下?
好啊,贱婢,一会儿本宫看你怎么死?
萧贵妃缓缓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宫人们按照榕宁的吩咐搬来了两块儿半人高的绣花架子,架子上却绷着两块儿纯白的白幕。
榕宁一双手分别攥紧了毛笔,将笔头润进了墨汁里。
乐师手中的瑶琴声响起的霎那间,榕宁手中的笔同时落在了白幕上。
虽是同时落笔,可两边写出来的字儿竟然完全不一样。
左边写的是草书,右边写的是魏碑体的隶书。
固然宁嫔的字儿在书法大家的眼里不算什么,顶多是字迹润美,可边跳舞边写字儿,还能同时写出不一样的字体,倒也是难的。
宁嫔如今又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在座几个翰林院懂书法的编修自然是高声捧场。
“好!极好!”
“娘娘功底雄厚,见字如人,超然脱俗啊!!”
榕宁晓得这些人是过誉了,可这些日子她确实用心练字儿了。
舞蹈和琴技非一朝一夕的功力,画画又多了一层考究,况且画功讲究的是天分。
下棋更是榕宁的弱项,她只在私底下缠着萧泽陪她下,输给萧泽逗他开心罢了。
唯一能通过刻苦练出来的只有书法了,可短期内达到很高造诣也不是不可能,唯有投机取巧加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萧泽顿时满意地笑了出来,一边的王皇后端着酒盏冲萧泽敬酒道:“皇上身边的佳人多才多艺,本宫看了也欢喜得很。”
萧贵妃没想到榕宁居然这般会取巧,自己倒是帮她做了嫁衣,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她冲身后站着的内侍打了个手势,内侍缓缓退了下去。
本来乐师们演奏着清平乐,此番突然曲风一转,变成了蝶恋花。
四周的宾客齐刷刷愣在那里,难不成是乐师出了什么岔子?这可是宫宴啊,不要命了吗?
萧泽面上也露出一丝不愉,身边的李公公却点着太液池上的水榭道:“皇上您看那边。”
萧泽忙顺着李公公的手指看向了水榭,宫宴是在琼华殿内举行,对面便是太液池。
此番四周蒙着蜀绣细纱的水榭,竟是走进来一个身姿极其窈窕的女子,因为隔着一层细纱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
只觉得那腰肢极细,盈盈一握,身姿翩然,就像是一只萦绕在花丛中的蝶。
那曼妙的身姿随着鼓点翩翩起舞,舞姿夺人心魄。
李公公谄媚笑道:“皇上,这可是前朝失传的绿腰舞啊!”
绿腰舞三个字落进萧泽的耳中,他不禁身体僵在了那里,直瞪瞪瞧着那熟悉的舞姿。
天下舞姿之绝,当属绿腰。
“绿腰……卿卿……”萧泽低声呢喃。
眼前的曼妙与旧时的记忆渐渐融合在一起,仿佛回到了北国雪山之巅。
皑皑崖壁间,天地唯有那一抹嫣红姹紫,细腰如柳,在他的萧声伴奏下,腾挪辗转。
卿卿死后,世上再无绿腰!
“卿卿?”萧泽下意识站了起来,朝着水榭的方向紧走了几步。
所有人都盯着水榭看,哪里顾得上榕宁这演了一半儿的局?
榕宁眉头皱了皱,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水榭。
水榭中的女子已经舞到了最高潮,突然水榭四周的纱幕落下,竟是几十只蝴蝶飞了出来,伴着异香格外夺人心魄。
这可是冬天啊,哪儿来这么多美丽的蝴蝶。
所有人都鼓掌叫好,只有榕宁发现那些蝴蝶刚飞出暖帐,便是一层层冻死在了湖面上。
水榭中的身姿窈窕,蒙着面纱的舞姬冲萧泽跪了下来,也不说话。
萧泽忙几步走上了曲桥,走进了水榭里。
“快起来,这边冷,”萧泽言语间已经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关切和温柔,这温柔是给另一个早已亡故的人。
舞姬缓缓抬眸看向了萧泽,脸上的面纱也落了下去,露出了温清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你……”萧泽顿时愣在了那里。
其他嫔妃也是看傻了眼,萧贵妃更是眼底冒火。
不是这样的,当初温清找上她可不是说要跳绿腰舞的。
绝不是这样!
她怎么会跳这种舞蹈,而且她的腰肢那般细,显然是服用了什么秘药。
萧贵妃没想到今晚自己替两个最讨厌的人做了嫁衣,一腔愤怒无处发泄,脸都气白了。
温清跪在了萧泽的面前,重重磕头,再抬眸早已经是满脸的泪。
“皇上,臣妾上一次误伤了皇上,这些日子臣妾生不如死,只盼着皇上能原谅臣妾!臣妾在东四所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皇上!”
萧泽也没想到温清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瞧着这身形就晓得为了取悦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叹了口气,亲自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扶了起来。
温清一个踉跄摔倒在萧泽的怀中,萧泽忙将她扶住急声道:“来人,拿大氅来!”
李公公递上了大氅,萧泽顺势裹住了温清。
一场宫宴下来,温清是最大的赢家。
李公公路过榕宁时低声嘲讽道:“呵呵!村妇究竟是村妇!贱婢到底还是个贱婢!宁嫔娘娘,咱家可等着您呢!”
榕宁倏然侧过脸看向了李公公,李公公不露痕迹地笑了笑,跟上了萧泽的步伐。
榕宁的手缓缓攥紧,一点点松开。
她知道温清浸淫后宫那么多年,背后的势力也不弱,不会轻易被她踩在脚下,只是没想到她复宠这么快?
她带着兰蕊回到了景和宫,景和宫上下都不敢大声说话,做事也小心几分,更显得整座寝宫冷得厉害。
榕宁坐在了铜镜前,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小成子疾步走了进来,冲榕宁行礼后低声道:“奴才刚打听到的消息,温清没有回东四所,被皇上带进了养心殿。”
榕宁眸色一闪:“养心殿,她居然在养心殿里侍寝?”
“小成子,”榕宁冲小成子招了招手。
“主子?”小成子凑到了榕宁面前,榕宁低声吩咐了几句。
东司马门外已经围了一圈内侍和官员,皇家护卫目瞪口呆的看着鼓面前趴着的一具宫女的尸体。
芸祺手中写的诉状紧紧抓在手里,整个人前倾贴在鼓面上。
她刚才将诉状当众念完后,直接一头撞死在鸣冤鼓上。
鸣冤鼓鼓面是用特质材料做成,围着鼓面的四周是坚固的玄铁。
芸祺撞向金属鼓架后,溅出来的血落在了鼓面上,像是这世上最诡异绚丽的画作。
饶是李公公作恶多端,也被眼前惨烈的画面给震住了。
他嘴巴有些发干,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身后传来双喜的声音:“李公公,皇上催促办差,这儿得尽快理出个头绪来。”
李公公浑浊冷漠的眼神淡淡看向了双喜,眼皮子狠狠抽了抽,咬着牙道:“咱家省得,何须你多嘴?”
便是不用双喜跟着,李公公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敢瞒着不报。
当下便命人将浑身是血的芸祺的尸体搬进东司马门内。
一入此门深似海,她短暂的一生起于责任,终于责任。
双喜眼睛尖,俯身便将芸祺写的诉状拿了起来。
一边的李公公像个傻子似的,许久才回过神冷冷笑看着双喜:“你倒是勤快!”
双喜面不改色陪着笑脸,只是那笑到不了眼底。
他规规矩矩冲李公公躬身行礼笑道:“李公公年岁大了,腿脚不便利,咱家多做一点也是分内的事情。”
双喜说罢抓紧了诉状,行了礼,转身疾步朝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里,萧泽早已等候多时。
一边的萧贵妃也是满腹心事,视线不停的朝养心殿的门口扫了过去。
双喜双手捧上诉状,跪在了萧泽面前:“回皇上,奴才已经查明,是浣衣局的芸祺敲了太平鼓,人已经撞鼓身亡,留了一纸诉状。”
“荒唐!”萧泽满眼的愤怒和轻蔑,冷冷道:“寻常人也胆敢敲这个,当真是不想活了。”
双喜也不敢再说什么,身体笔直的跪在地上,两只手捧着沾了血迹的诉状。
李公公才蹒跚着赶了回来,跪在了萧泽的面前。
李公公这一次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萧贵妃当真是个废物点心,连她身边服侍的宫女都被人扒出来了,却还不知情。
萧泽态度轻蔑的看了一眼沾满了血迹的状纸,刚要让双喜拿远一些,却不想看到了宁嫔娘娘几个字,他顿时心头微微一动。
“怎么回事?”萧泽一把扯过了双喜手中的诉状,低头看了起来,脸色越来越暗沉了下来。
一边的萧贵妃忍住了心底的慌乱,笑问道:“本宫也是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闹得这么大,怕是敲鼓之人已经撞死了。”
萧贵妃的话音刚落,皇帝突然将手中的诉状狠狠摔在了萧贵妃的面前,萧贵妃顿时脸色铁青了几分。
她忙低头,死死盯着脚下落着的状纸,刚看了几眼顿时脸色剧变。
这不就是冲着她来的,而且还搭上了一条人命,状纸上写的这些和她身边服侍的红袖有关。
萧贵妃弯腰捡起诉状,眼前的字儿都一个一个活了起来,萧贵妃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踉跄着向后退开。
萧泽眉头拧成了川字,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走向。
原本他以为的叛国投敌,竟是宫女和太监对食时候互相赠送的小玩意儿。
信鸽一说,也是他误会了榕宁。
一想到榕宁那个委委屈屈的样子,尤其在床笫上,狠狠欺负她,瞧着她眼眶微红,可怜巴巴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疼。
萧泽再也顾不得什么,高声道:“传听雪轩的宁嫔娘娘,将浣衣局和启祥宫里服侍的人,一并带过来。”
萧泽心头隐隐有些愧疚,他是对不住榕宁。
当初那种情形下,他不得不怀疑榕宁,难不成真的是北狄派到他们中原的探子?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查个明明白白。
榕宁得了传召带着兰蕊赶到了养心殿,她似乎刚起来梳妆,头发都有些潮湿,妆容淡雅,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榕宁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养心殿黑压压跪倒的一大片,一直紧张的心情此时倒是放松了不少。
榕宁上前一步跪在了萧泽的面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
萧贵妃脸色难看至极,榕宁这个贱婢装模作样委实让人恶心,可萧泽在这儿,她也不好发作,硬生生将这口恶气咽进了肚子里。
“不必多礼,平身!”萧泽看向榕宁,这些日子这个丫头倒是清减了不少,他越发心头懊悔。
萧贵妃是真没想到,浣衣局的那个小贱人,居然敢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她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向了面前脸色平和,温温柔柔的榕宁,登时磨了磨后槽牙。
她这一次完全能将这个女人打入地狱,不曾想竟是又被她逃脱了。
关键她怎么说服浣衣局的那个贱人主动赴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她也一直派人盯着榕宁,榕宁除了给太后娘娘请安,便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读书,写字。
算算哪有时间出宫,运筹帷幄。
她记得就在两天前,太后娘娘身子不舒服,随即将榕宁等嫔妃赶了出来。
整整一个时辰,榕宁消失不见踪影,跟踪她的萧贵妃的人回来禀报,说宁嫔带着兰蕊绕过太液池的林子就不见了。
整整一个时辰,榕宁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而这一个时辰也足够干一些事情。
浣衣局的掌事姑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掌事姑姑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亲眼所见,小成子与芸祺之间早已经做了对食,只是那芸祺家里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小成子倒也是长情帮了她不少。”
浣衣局的小宫女跪下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亲眼见红袖姑娘将一沓银票塞进了芸祺的怀中,这个是奴婢亲眼所见。”
陆陆续续有证人跪在了萧泽面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红袖。
红袖早已经脸色煞白,乱了分寸,下意识看向萧贵妃。
萧贵妃板着脸,根本不看红袖。
此番跪在地上的红袖,真真切切变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家寡人。
红袖心跳如鼓,急急切切跪行到萧贵妃身边,扯住萧贵妃华丽的裙角,声音发颤:“娘娘,娘娘,救救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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