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出凤凰尾羽的影子。
程雪声望着那道影子,想起祝燕临在祠堂踢翻烛台时,眼底闪过的痛色——那不是看仆人的眼神,而是看旧人的,藏得极深的,怕被人发现的痛。
或许,那只曾断了爪子的凤凰,从来都没学会如何真正地展翅。
而他程雪声,也从未想过,在这深宅大院里,最危险的陷阱,不是后母的诬陷,而是祝燕临藏在墨香里的,那半片带血的残羽。
后半夜,程雪声听见里间传来压抑的咳嗽。
他掀开棉袍,看见祝燕临扔在椅背上的长衫,袖口处露出半截红绳——正是他十三岁时编的平安绳,被对方缠在翡翠镯内侧,像道永不褪色的疤。
雪光映着案头未合的法帖,程雪声看见“燕”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楷:“雪落琉璃处,凤凰待归时。”
那是祝燕临的笔迹,力透纸背,像极了那年在琉璃厂,少年人用带血的指尖,在纸鸢上画下的,永不凋零的尾羽。
第四章:夜雨声·烛泪暖二月初二的雨丝缠缠绵绵,祝燕临的书房里飘着沉水香与墨汁混杂的气息。
程雪声握着狼毫的手悬在宣纸上,笔尖在“燕”字的第四折处颤抖——那是祝燕临名字里的字,也是他藏在心底的,不敢轻易触碰的笔画。
“手腕要像握纸鸢竹骨那样稳。”
祝燕临突然从身后攥住他的手,指尖按在他腕骨的朱砂痣上,“当年爬树偷桃时的利落劲儿呢?
如今连笔都拿不稳了?”
他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烫得像案头新沏的碧螺春,“往左偏三分,爪子才够锋利。”
程雪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雨打芭蕉的响动。
祝燕临的掌心有薄茧,是握马鞭磨出的,却比记忆中替他暖手时还要烫。
狼毫在宣纸上洇开墨团,恰好遮住“燕”字的尾羽,像极了那年琉璃厂断裂的纸鸢竹骨。
“笨死了!”
祝燕临突然抽回手,用镇纸敲他手背,却在程雪声缩手时,鬼使神差地吹了吹他发红的皮肤。
沉水香混着少年人独有的气息扑进程雪声鼻尖,他忽然想起程母临终前说的话:“燕临这孩子,连发脾气都像小凤凰张爪子,看着凶,爪子尖却是软的。”
“祝少爷若是嫌雪声笨,大可换个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