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天识陈伯的武侠仙侠小说《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全局》,由网络作家“奇人传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天识愕然,颇为为难,他说道什么十桩人情,不过是学着辛信的模样,肆意讹诈而已,哪里真有什么说法?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咳嗽一声,道:“第一人情,便是欧阳前辈侠义为怀,替你承受世人无穷无尽的唾骂之苦,如此恩情,金山银山,亦然难以偿还;第二人情,乃他老人家诈死之后,四处寻访你的踪迹,却因此免了你来找他的一番奔波颠簸之苦,辛酸苦寒,谁能知悉,朱门高楼、深院大园,不足以抵逆;第三人情,听闻你二人交手之时,欧阳前辈不敌倒地,外人看来是被你的武功所败,其实不然,这是他故意为之。”——辛信哼道:“为何故意为之?老夫愚钝,猜测不透,还请你细细述说。”——陈天识笑道:“这道理简单之极,不过就是要大大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尊严而已,从此在下人面...
《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全局》精彩片段
——陈天识愕然,颇为为难,他说道什么十桩人情,不过是学着辛信的模样,肆意讹诈而已,哪里真有什么说法?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咳嗽一声,道:“第一人情,便是欧阳前辈侠义为怀,替你承受世人无穷无尽的唾骂之苦,如此恩情,金山银山,亦然难以偿还;第二人情,乃他老人家诈死之后,四处寻访你的踪迹,却因此免了你来找他的一番奔波颠簸之苦,辛酸苦寒,谁能知悉,朱门高楼、深院大园,不足以抵逆;第三人情,听闻你二人交手之时,欧阳前辈不敌倒地,外人看来是被你的武功所败,其实不然,这是他故意为之。”——
辛信哼道:“为何故意为之?老夫愚钝,猜测不透,还请你细细述说。”——
陈天识笑道:“这道理简单之极,不过就是要大大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尊严而已,从此在下人面前,逞将威风,在江湖之上,博取虚名,这天大的恩情,正该锦衣玉食,极力供奉。”——
欧阳拨拍掌大笑。辛信眼神森然,道:“你再说下去。”——
陈天识忖道:“我已然得罪尽你,还怕什么?”咳嗽一声,朗声道:“第四人情,却是二十余年不见天日,只居于这地底深牢之处,苦寒无比、阴冷之极,帮你看护好大的一片地方,犹然无怨无悔,终于筑就了辛家百年不世基业之诺大根本,你后代子嗣,皆要立祠敬拜,莫能相忘才是;第五人情,便是宁愿饥饿,也绝然不吃你送来的那些伙食,为何?以悲天悯人之胸怀,与各地饥荒之民共甘苦、同患难,自己既积累了少许功德,又缓减你的害理罪孽,若非圣贤,岂能如此执著;说到第六人情,乃以微弱莹光勉强照明,以防止灯油不慎渗漏,引起大火,这等丰功伟绩,灶王爷尚且不足,谷中粮食,勉强可抵。”——
辛信气得浑身颤抖,道:“你是秀才么?”——
陈天识躬身一礼,笑道:“虽然没有考取什么功名,但孔孟之道,熟谙于心,正好与辛先生切磋。”——
辛信神情狰狞,哼道:“好得很,好得很,你说下去。”——
陈天识道:“第七人情,就是欧阳前辈强压兄弟之情,力抑英雄之泪,对你呵斥怒骂不已,让你随时警醒,能够扪心自问,不叫良心泯灭。良心者,为人之根本,你根本犹存,方才为人。”——
辛信勃然大怒:“他巧言善辩,这是骂我不曾为人了?”一掌便要拍去,给他惩戒,转念一想,道:“我若因此计较,岂非被人笑话?”深吸一起,将胸中翻涌气血按下,道:“你这娃娃自以为是,果真看得透澈吗?尚有三大人情,老夫洗耳恭听。”——
陈天识道:“所谓第八人情么?便是你将无用木桌扔来此地,被欧阳前辈花了足足五年的时间悉心琢刻,剔除破烂,保留精华,终究变废为宝,成为雅致案几,一者免了你的浪费浊名,二者消除你羞辱义兄之恶;第九人情,说来惭愧!我年幼无知,看人不准,以为你先天便是那极恶无赖的黑心之人,他老人家偏偏说你少时不慎,被恶狗攻咬,从此得了伤心疯癫之狂犬苦症,是以良心变黑,也是无奈;第十人情,那更是高明了,你诬赖他老人家欠你人情,他虽然知晓大谬,却偏偏不肯开口辩驳,以海阔天空之博大胸怀,任你胡说,希望你能回头是岸,改过之新,堪比我佛之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实在是大大的了不起。”——
欧阳伯呆噩半日,喃喃道:“娃娃,你如此说来,他辛老贼的确是欠了我不少人情。”——
辛信怒极,骂道:“你这娃娃,信口雌黄,可恨可恼。”——
陈天识喜道:“老前辈,辛先生认错了,你便原谅他吧?”——
辛信吼道:“你说什么?我何时向他认错了?”——
陈天识道:“先生姓辛,单名一个信字,‘信口雌黄’,便不是说你自己满口胡言乱语么?”辛信气道:“狗屁,狗屁。”陈天识摇头道:“这不对了,虽然胡说,却比狗屁高明了许多,辛先生如何枉自菲薄?”辛信颤抖不已,道:“此‘信’非彼‘信’,你偷换概念,实在可恶之极。”陈天识愕然一怔,道:“先生之‘信’,不是‘信义廉耻’的‘信’吗?如此看来,你岂非那无信无义之徒?”欧阳伯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他正是无信无义之人。”——
辛信冷冷一笑,陡然欺身而上,一把扣住他的脉门——
陈天识大惊,方要后退,只觉得手臂酸麻无比,动弹不得,不觉惊道:“你恼羞成怒,莫非想加害于我?我们若替你掩饰,这又是一个大人情了。”——
辛信哼道:“你这娃娃极其聪明,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害你?我不仅不害你,还要收你当我的儿子。”——
陈天识急道:“我不答应。”辛信手指一点,封住他的哑穴,道:“此乃喜事,由不得你不从。”将他拉出台阶,走出地牢,看守自行离去,也不重新锁上。欧阳伯自忖救他不得,微微一叹,闭目养神——
迈过曲折小桥,越过莲花池塘,来到一间客房,早有几个家丁奴仆迎将过来,将陈天识团团围住,分别按肩握臂——
辛信沉声道:“现在他就是辛家的大少爷,你们若是泄漏了半点口风,老夫决不轻饶。”众人应道:“是,他就是大少爷。”——
辛信又道:“且扶少爷入房,好好洗个澡,真是熏臊死了。他要是挣扎,你们也不用客气,绳索捆绑就是了。”陈天识暗道:“你家的大少爷,便是如此待遇么?委实是可笑之极!”转念一想:“我挣扎作甚?正好温水淋浴,清洁身体,也乐得有人伺候。”待洗漱完毕,果真是神情气爽,好不惬意安然,可惜不能说话,正是“苦无叙,喜难述”。又有仆役捧来全新的衣裳,披装在身,气色更是不同——
他在房中用了饭食,山珍海味,色香俱全,竟是比那地牢引诱欧阳伯之各色佳肴更胜几分,不觉愕然。见边上仆役神情迥异,或是冷漠无语,或是似笑非笑,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忖道:“这辛老贼莫非真要留我在此,当作什么大少爷么?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要我老老实实地顺从,那可是万万不成的。”——
稍时有些困乏,张口哈欠,便看一二婢女,捧香奉烟,在床前仔仔细细地熏染了一遍,将被褥跌摆整齐,躬身道:“大少爷请去床上安歇。”——
陈天识脸色一红,不能言答,微微欠身,以示感谢。这床铺果真是柔被软裘,身子睡在上面,闻嗅床中幽兰清香,好似骨头也化了一半。渐渐入睡,酣梦甘甜,待一觉醒来,下人正在榻前束手等候,见他醒来,笑道:“大少爷,老爷前厅有请。”——
陈天识依旧嗓门封堵,点点头,用那金盆玉梳草草洗漱一番,随着引路之人,往东侧影壁走去——
辛信早在头首的太师椅前坐下,见他过来,甚是顺从,不禁眉飞色舞,笑道:“泽儿,你睡得可好?”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陈天识大为愕然,暗道:“我不曾答应认你为父,如何连这姓名都取好了?你如此惺惺,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辛信见他神情淡漠,喟然一叹,道:“你闯下如天大祸,为父气恼无比,是以才将你关在地牢之中,以为惩戒。你何必耿耿于怀,却不能似为父一般,胸襟开阔,气度昂扬?”陈天识颇为好笑,不禁扑哧一声——
辛信大喜,道:“好,好,你方才一笑,可值千金,便是原谅为父了。”一手握著他的臂膀,一手往厅前指点而去,道:“今日金刀门、神医店、三山斋的诸位前辈接帖赶来,莫不在此,我替你好好引荐一番,若是有了这几位武功高强的前辈助阵,便是石英寻你晦气,也勿需畏惧担忧。”——
陈天识一惊,道:“石英是谁?为何要与我过不去?”苦于吱声不得。看几人睥睨桀骜,甚是得意,便是金刀门门主胡中全、神医莫不救、三山斋斋主吴千秋等等。见他们纷纷抱拳为礼,无奈拱手相迎——
胡中全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辛公子,你挫了石英的锐气,实在是大快人心。有胡叔父在此,竭力保护,定然叫那恶人动不得你的半根毫毛。”陈天识莫名诧异,被辛信在他背部“命门”轻轻按压,腰身一阵麻痹,不觉欠身。胡中全哈哈大笑,道:“我与你父亲乃是多年的相识,公子不必如此客气。”陈天识有口难辩,哭笑不得
——柱下站立二人,一个黄裳女子,面目姣好,年约双八风华,一个绿衣女童子,眉宇清晰,不过八九春秋,被辛信侧目示意,相顾一视,来到陈天识的跟前,齐声道:“大哥,你也忒迟了一些,我们等了你许久,皆有些不胜其烦。”——
此言一出,陈天识陡然一惊,忖道:“先前将我用百绝迷魂散陷昏的,莫非就是这一对姊妹么?原来她们都是辛家庄的小姐?”方要挣扎,却被她二人左右捏住手臂,一按“内关”、“神门”,一捏“孔最”、“列缺”,竟然半分力气也使将不出来,不觉大惊——
辛信抚须微笑,道:“英儿、芙儿,你大哥身子犹然不适,且搀扶他在椅子坐下,小心一些,休要磕碰撞跌。”——
辛英、辛芙齐声应诺,笑道:“大哥,我们扶你歇息,你乖乖听话才是。”外人听来,不过是小妹向大哥撒娇而已。陈天识身不由己,坐在帷幕之下的木椅之上,手臂依旧被她二人牢牢捉住,一时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半扇房门被人陡然撞开,一个家人踉踉跄跄地奔跑进来,口鼻出血,神情茫然,颤声道:“仇人上门,老爷救命呀?”言罢,颓然跌在地上,一阵抽搐,随即无声无息,再细细眼看,便见此人眼目突凸,早已气绝身亡。众人大惊——
胡中全一摆手中金刀,喝道:“这分明就是石英的落魂掌法所为,这恶贼作祸不浅,我正道武林,侠义为怀,岂能就此轻易饶他?”——
听得外面有人吼道:“辛老贼,你儿子伤我儿子体魄,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若是不能取你儿子的性命,决不罢休。”声音由远及近,待话落之时,似乎就在门外——
辛英冷冷一笑,附耳低声,道:“你听真切了,他要取我大哥的性命。”——
陈天识恍然大悟,又惊又怕,忖道:“原来如此,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陨命,便将我来冒充顶替。如此歹毒,我…我便是化作厉鬼,也断然不能饶他。”手臂不能动弹,双腿尚能运动,不及站起,却被辛英窥破得心思,一手作拍拭裙上灰尘之状,暗暗点住他的“足三里”要穴,如此一来,便是腿股亦然酸涨不堪。辛芙见他呲牙咧嘴,甚觉有趣,嘻嘻一笑——
辛英低声说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一切俱是依我的心意,任意宰割,再要挣扎,徒然无功,还是省省自己的气力吧!”——
陈天识心中惊惧无比:“向闻女子尽皆温柔可人,她为何独独例外,这般的狠毒,就如同凶神恶煞无二?”——
门外石英叫道:“若是依凭我以往的性子,既然伤了我的儿子,那可是极大地罪过,只是我多年来吃斋念佛,最是反对连坐株连之事,所以今日只叫你儿子喝下这肾气凝结散,从此三月,便是一般的不为不举,之间可否婚配?生下后嗣半儿,皆看他自己的造化。三月之后,浑身气血逆流,必死无疑。”——
胡中全呸道:“石帮主,你儿子在留香院中胡作非为,辛公子见义勇为,出手稍稍重了一些,也是甚合武林正道的规矩。你又何必斤斤计较,非来报仇不可?”——
便看一人在空中翻着两个筋斗,飘然落在厅前,冷笑道:“原先我以为胡金刀尚称得上是一个人物,今日观之,满口胡言乱语、狗屁熏天,委实也是龌龊无赖之人。”此人身高体阔,满脸络腮,甚是雄壮——
胡中全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石英哈哈大笑,道:“辛家的大少爷是在哪里遇上我儿子的。”胡中全愕然一怔,道:“自然是在留香院中。”石英哼道:“是么?辛公子既然是正人君子,为何要到这粉头裙钗、流莺嗲语之地?莫非与小儿一般,也有宽袍解带之好?”——
胡中全啊呀一声,道:“他,他却不同,只是,只是…”支吾半日,终究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陈天识心中颇为开怀,暗道:“不错,这辛家庄最是天下第一的卑鄙无耻之地,辛老贼本是如此,他的女儿亦然如此,那个不争气的宝贝儿子好色成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胡思乱想,手臂陡然一阵酸疼,不觉挤眉弄目,眼泪便要流淌下来。便看辛英满脸促狭,紧紧按住穴位,低声道:“小贼,你暗暗窃喜,却不知今日逢厄,竟要替我那不成器的大哥受过。”——
辛信神情惶恐,道:“石帮主,我儿子少不更事,一时气血方刚,方才犯下了如此过错,还请你大人大量,就此罢手。”——
石英冷笑道:“我绰号‘有仇必报’,可见正是那恩怨分明之人,你说我会怎样?”——
胡中全道:“辛兄,你不用求他,今日有我竭力护卫,且看他有什么本事害人?”——
石英冷笑不已,道:“有趣,有趣,这辛信果真是思虑缜密,滴水不漏,一者请你助拳,尽行阻碍;二者邀得神医救人,以为或能消除这肾气凝结散的毒性;三者请来号称江湖‘民间判官’之三山斋斋主,公告武林,说道你我两家的所有恩怨,皆在今日决一了断,从此再无干系,相互不得上门寻仇。”陈天识暗道:“他是心计极其深黯之人,自然早有准备。你的武功或是高他许多,但论起诡谋暗算,只怕是远远不及。”——
辛英眼波流转,小声道:“你又在想什么?”陈天识对她又厌又气,索性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却看石英背后转出一人,大声道:“帮主,我素闻金刀门门主胡中全刀法卓绝,他是使刀之人,我也是施刀之人,正好一番切磋,精进技艺。”听得当啷一声,此人手指磕弹刀身,大有睥睨桀骜之势,正是黑旗帮之“无怨不记”路大平。石英微微一笑,道:“师弟小心。”——
路大平不以为然,道:“无妨,师兄且放宽胸怀。”此话听在胡中全耳中,甚是刺耳,忖道:“何谓‘无妨’?莫非以为我的武功不及你高强,是以多有轻蔑,还道自己必胜无疑?狂妄竖子,今日定然要给你一些教训,吃些苦头,从此不敢小觑我堂堂金刀门的本事。”冷笑一声,道:“路兄刀法卓绝,我也是久仰大名,可惜一直不曾领教。如今被你抬爱,指名挑战,便是心中畏惧,也少不得要硬将头皮接下。”撇去身外长袍,露出短打精干的装扮,提着刀往前走去,也不出门,便在厅中较量起来——
胡中全恨路大平存心羞辱自己,下手早早凶猛,决不留情;路大平恼他横生阻碍,偏偏强硬出头,也是百般厌恶,刀刀砍斫,直奔要害。斗至十数回合,不分胜负——
胡中全心中渐渐急躁,右手大刀看劈他肩膀不能,手腕一转,变纵为横,锋刃平平向其颈脖削去。路大平不敢大意,吸气挺腰,上半身往后仰去,空出几寸,正好避过。胡中全暗暗窃喜:“他不知我这招‘高山流水’尚有寸劲之妙,以为如此,便可安然无恙了吗?”捉住跟进,刀尖追随戳去——
他正得意间,却见路大平不退反进,低声喝道:“推杯换盏。”右手脱刀,被左手接住,沉肩斜挎,便往自己侧腹袭来,不由大惊,慌忙收势后退,招式自然瓦解——
路大平笑道:“胡门主身法极妙,闪得好快。”上去接连就是连环三刀,被胡中全悉数架开——
石英看了半日,扭头朝身后一人笑去,道:“二师弟,你看大平的招法怎样?”——
陈天识暗道:“此人原来是黑旗帮的二当家。”辛英附耳,喃喃道:“你这待子,见识浅薄,想来不知晓他是谁。他便是江湖人称‘环弓射雕’的缪婳纵。哼哼!其实也是徒有虚名罢了,他又射下过几只雕。”见陈天识依旧闭目,心中大忿。她自幼娇生惯养,庄中上下,见了她莫不殷勤恭敬,刻意谄媚奉承,何曾被人如此轻怠?手指一按一松,忖道:“且看你怎样悠闲。”——
陈天识被她如此捉弄,委实难受,再也按捺不得,便睁眼怒视。辛英颇为得意,轻轻一哼,昂首挺胸。她正是豆蔻年华之时,发育极好,不知不觉,却将女性完美曲线无意展现。陈天识也是钟情少年,一眼瞥去,正落在她的胸脯之上,呼吸顿时为之一窒,竟是忘了挪开。辛英初时不觉,犹自观战,但女儿家天生敏感,疑惑之间,低头探望,不仅羞臊得满脸通红,低声叱道:“你,你在作甚?”陈天识蓦然醒觉,亦然愧咎无比,慌忙扭过头去,胸中砰然不已——
他方自按捺心神,手臂又是一阵酥麻,如狂涛海浪,绵亘不绝,却是辛英气恼之下,用力更为执著。陈天识暗道:“你好没有道理,我看你一眼,也是人之常情,并无旖念歹心,奈何如此报复?”一怒之下,更是盯看不已
——便看林中走出一队妇人,尽皆浓妆艳抹,金钗玉簪,或是提着二胡,或是抱着琵琶,或是提拎喇叭,还有轻砂细锤,躬身道:“婆婆。”声音粗哑之极——
老婆婆哼道:“如今两盏茶的工夫过去了,我给你们的词,可都背熟了吗?现在就唱来听一听,若是唱错了一句,我便砍你们一刀,唱错了两句,我就砍你们两句,错的越多,砍得越多。”——
那一队妇人惶恐之极,彼此面面相觑,皆是惶恐不已,无奈之下,只好唱道:——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
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
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
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语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陈天识听得第一句,瞠目结舌,听得第二句,哭笑不得,待听得第三句,不觉哑口无言,好半日不能缓过神来,忖道:“罢了,罢了,这也是柳永的词,唤做《玉女摇仙佩》。只是被他们这一群不男不女的怪人唱来,简直是鬼哭狼嚎,委实作贱了好歌。”扒在门缝仔细打量,见她们个个体态粗糙,面容怪异,走路虽然畏惧,却是左右摇摆,不禁暗暗诧异——
南毕远哼道:“想必是他们看见这她服饰华贵,一定是个有钱的老太君,于是贪念又起,便想上去打劫。却不知这妇人虽然老迈,却是个鬼见愁的大恶人,待整治调侃完毕,就要夺取性命。”——
陈天识闻言,灵光一闪:“对了,他们不就是在茶铺敲诈勒索的那几个宋兵吗?想必是被这老婆婆逼迫,无奈之下,才卸去盔甲,换了一身妇人的装束。只是道长口口声声说老婆婆是大恶人,竟是半分也看不出来。”——
砰的一身,那老婆婆将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笃,冷然道:“你们唱错了一个字,该受惩罚了。”那统领大骇,将裙子撩起,忙不迭退后几步,道:“哪里唱错了?”老婆婆道:“明明是‘枕前言下’,却被你们几个浊物唱成了‘枕前语下’,所谓一字之差,谬以千里,你们可该挨刀?”身形一闪,手中的拐杖顿时断成了两截,从里面拔出一把短刀,便往统领刺去——
那统领大惊失色,叫道:“婆婆且慢,哪里唱错了,明明就是…”话未说完,便看一圈寒光闪过,那几个宋兵哎哟不已,每人的腿上都被恶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时鲜血淋漓,哭泣*。统领负痛,依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札,道:“婆婆,你给我们的歌辞,正是‘枕前语下’,哪里看见什么‘枕前言下’?”——
那老婆婆合杖为一,瞥了一眼,冷笑道:“我写错了,你们便能读错吗?谁叫你们不好好读书?今日挨上一刀,也算是无知无学的代价。”——
陈天识微微叹息,忖道:“她如何这般不讲道理?竟是凶悍无比。”——
他忌惮那老婆婆的厉害,不敢耽搁,就要从后面的一扇窗子翻出,却被南毕远一把扯住了袍袖,摇头道:“走不得,她若是闹起性子,一身的武功,比起你家铜云斋的刘师傅,也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陈天识道:“正是因为如此,才要远远地避开才是。”不留神磕碰着旁边的一个瓦罐,发出声响——
门外的老婆婆听见动静,眉头轻挑,喝道:“是谁?还不快些出来?”南毕远低声道:“你想要逃走,偏偏被她发觉,如今想不出去也难,罢了,罢了,你便出去与她见上一见如何?我也好乘隙从另一扇窗口遁走。”陈天识瞠目结舌,道:“你好不够朋友。”南毕远不以为然,道:“我是出家之人,清静无为,哪里管得什么义气。”言罢,两手揪住他的衣襟,顺势托住双肘。陈天识本能挣扎,反被他拇指压迫,摁住“合谷”一穴,麻痹之下,动弹不得,不觉惊道:“道长,你这是做甚?”——
南毕远嘻嘻一笑,道:“铁匠打烊,早将大门从外面锁上,你若要出去,自然还是从窗口窜跳。”双手轻轻一推,陈天识只觉得一股劲力托住自己的肋下,翻着一个筋斗从窗口跌出,那窗户摇晃几下,悠悠闭合。虽说跌出,却不知那南毕远拿捏的力道极其巧妙,待落地之时,自己双足勉强站定,又踉跄得几步,贴着门前的旗杆缓缓滑下,不痛不痒——
陈天识咦道:“听刘师傅说过,站桩之效,能够巩固下盘。我不过练习了几日,竟有如此作为?”却闻风声呼啸,一根拐杖陡然往他胸上戳来,不由大惊,就地一个翻滚,堪堪躲避,叫道:“婆婆,有话好说。”——
老婆婆冷笑道:“什么武功,竟然自鸣得意,不过是掷石锁、舞大刀的一些乡下把式而已。你是何人?胆敢唐突我诵诗吟词的一番雅兴,实在是该死。”——
陈天识暗暗叫苦,心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了!若论前后顺序,那也是我和道长在此探论诗话在先,你引着乔装的假妇人唱诵在后,所谓真正的唐突者,也该是你才对。”张口欲言,看她左足一抬,从地上踢起一块石子,有破风穿雾之势,迅猛飞来,不禁大骇,滴溜溜地一个转身,小心避过——
老婆婆咦的一声,干笑道:“你倒是比这几个浊无能耐一些。”说的便是她身后的几个宋兵了——
陈天识暗道侥幸,不敢怠慢,拔足就要逃走,孰料她又踢来第二块石头,急忙侧身躲闪,正从臀边掠过——
老婆婆冷哼不已,踢出第三块石头。陈天识见它方向偏歪,心中稍安,却看那石子化作一道灰色的弧线,陡然转向袭来,猝不及防,正被撞中腹部的空档,不觉一阵疼痛,双手捧按,呲牙咧嘴地蹲伏于地上,半日也不能爬起——
老婆婆走到他的跟前,笑道:“这回老实了么?你这娃娃,逃得一劫,毕竟难过二难。看你先前的身法虽笨,但能两番两次躲避石子,老身也不取你的性命,索性慈悲一次,只断你一根腿骨罢了。断你左腿,或是右腿,也依凭你的主意。”陈天识道:“双腿我都想保全。”老婆婆道:“不可,不可,既然你不能下定决心,我便替你选了。”提起拐杖,便要砸下——
陈天识知她心狠手辣,一旦开口狠言,绝非虚言玩笑,不由惊得魂飞魄散,急道:“你老人家既能够背诵柳永的诗歌,想必也该一位儒雅精致之人才是,却喜怒无常,动辄便要杀人,委实对不起这位唐代的大才子。”——
那老婆婆闻言愕然,手拄拐杖,沉沉笃地,轰然有声,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如此放肆?”陈天识料想自己无路可退,索性将心一横,大声道:“你若是杀了我,就是附庸风雅之辈,以后便是念上一辈子的美词,也不过是粗俗无比的老妇人而已。”老婆婆怒极,呸道:“好,我不善婆婆顾惜名声,今日便不杀你。”扭头喝道:“你们这些兵卒,留在世上,也是糟蹋粮食罢了,不妨替他死去。”——
那统领脸色大变,往后退开几步,惊道:“婆婆,你…”——
不善婆婆神情狰狞,道:“我怎样,难不成还是那南海紫竹林的慈悲菩萨不成?既然如此,不如就地超度了你们,来生要么做个好人,要么当个极恶无比的坏蛋,切莫半善半恶,两边都不能讨好。”——
统领心惊肉跳,看她重新分开拐杖,露出白森森的害刃,料想退无可退,牙关一咬,喝道:“弟兄们,我们本是堂堂的汉子,如今为了苟全性命,被这老虔婆子如此羞辱,已然颜面丢尽。终究逃脱不得劫难,何不拼死一战?便是被她杀了,那也是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一众宋兵颤栗不已。一人惊慌失措,急忙奔出,在不善婆婆面前卜嗵跪倒,哭道:“老神仙,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大慈大悲,就饶我一条小命吧?”话音发落,便看她一掌落下,正中天灵盖上,顿时一命呜呼。不善婆婆环视众人,哼道:“你们可想学他?”
——陈天识又惊又惧,疑窦丛生:“她不知说了什么,竟然让爹爹如此恼怒?”——
却听得不善婆婆哼道:“不想薄情寡意之徒,尚敢如此猖狂?我是大恶人,害人无数,你只害了一人,罪孽却也深重。”——
陈泰宝怒道:“狗屁,狗屁,是我负心了么?她已为*,心中却还想着别人,我不过是责骂了她几句,她便负气出走,我有什么罪孽?”——
不善婆婆道:“女人自古便多情,她心中虽然还有别人,但是未曾越轨丝毫。她被你喝骂,定然委屈,出走也是自然,你便该大度一些,去求她回来才是。”——
陈泰宝忿然之极,骂道:“胡说,胡说,一个不贞洁的妇人,我要她做甚?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患无妻?”——
不善婆婆神情狰狞,呸道:“果然是个负心薄幸、见异思迁的汉子。”一杖打在他的膝内,喝道:“跪下受死。”——
陈泰宝啊呀一声,卜嗵单腿跪倒,一阵剧痛传来,不禁有些晕厥喘息。他咬咬牙,想要站起,却看不善婆婆一掌逼退刘师父,扭腰推肘,顺势回杖,正好击打在另一条腿搡,不觉双膝跪拜,额头冷汗涔涔,面无血色——
陈天识大惊失色,叫道:“休伤我父。”就要翻身跳下墙头,却听得一人嚷道:“我来迟了,竟然被你抢了风头。”陈天识大喜,道:“是南道长来了!他武功高强。断然不会让这大恶人胡作非为的。”——
陈泰宝闻言,瞠目结舌,旋即放下大刀,叹道:“我就是死了,也决计不肯受你相救,老婆子,你快快杀了我,莫让我欠他的恩情。”——
不善婆婆笑道:“你越是想死,我偏偏越不要你死;你越不愿拖欠牛鼻子的人情,我越要让他成为你的救命恩人。”一杖往南毕远砸去,正被他拂尘架住,于是一掌挥出,道:“臭道士,让我看看你的五雷掌法。”——
南毕远哈哈大笑,道:“我这掌法虽说不太好看,但是打起人来,还是颇为疼痛的。”一掌挥出,掌心之处,轰然有声——
不善婆婆冷笑不已,道:“听起来好骇人的动静,却不知真实的本领怎样?”话音防落,只觉得对方一股极强的内力传来,如翻江倒海,绵绵不绝,不觉心中凛然,一个身子往后面飘去,道:“牛鼻子,你果真有些本领,倒也不是浪得虚名。我不与你纠缠,以后若有机会,再好好较量一番。”回头笑道:“小娃娃,原来你躲在这里。”飞身跃上墙头,一把拎住他的衣襟,道:“且随我去吧?”——
陈天识动弹不得,手足乱舞,嚷嚷道:“你要做甚,快些放我下来。我爹爹睥性执拗得紧,断然不会受你人质之胁。”——
不善婆婆咦道:“人质?你爹爹自以为是英雄,但在我眼中,不说是个臭烘烘的无能男人罢了。以人质胁迫?他还不够这个资格。”哈哈大笑,挟起陈天识飞身而去——
陈泰宝急道:“快救我儿子。”南毕远内力深厚,但轻功较之不善婆婆,尚有不及,追赶不能,无奈之下,只拾得半空跌下的两个鸡蛋——
枝叶缠绕综结,但不善婆婆踮跳其上,颇为轻巧,便是提着一个大活人,犹然面不改色、气不喘。陈天识叫道:“大恶人,你快些放我下来。”——
不善婆婆纵身跃上树枝,屈膝一弹,跳上了另外一棵大树,冷笑道:“真是个呆子,我若是此刻松手,你跌下地去,岂非转眼就要摔死了。”——
陈天识叫道:“我自然不是要你在这里放我,而是回到地面,你放了我,自去逃命。”不善婆婆呸道:“我何必逃命?莫非你以为我本领不及,真的骇怕那个牛鼻子不成。哼!他的五雷掌法虽然厉害,但我若是认真应付,只怕他也无可奈何。”陈天识道:“你色厉内荏,也是虚张声势而已。”——
不善婆婆怒道:“你胡说什么?”她五指捉住他的身体,用力一按,只疼得陈天识呲牙咧嘴,犹然不肯低头,大声道:“我说错了吗?你若是南道长的对手,为何要逃跑,惶惶然狼狈不堪?”灵光一闪,想起一个念头,道:“是了,你捉我当人质,若非以此逼迫我的爹爹,定然就是要挟南道长。他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了救我,只好放你。”——
不善婆婆哈哈大笑,道:“他慈悲心肠?可笑,可笑!果真这般,昨晚在铁匠铺时,他便会出手救那几个宋兵了,为何躲在屋中不肯出来?”见陈天识不言不语,又道:“他自号侠义忠信、疾恶如仇之人,眼里揉不得半粒的沙子,最是痛恨不去保家卫国、反倒打家劫舍的宋朝士卒。那几人看我雍容华贵,本要抢夺搜掠,不巧被我所擒,竟扮作歌妓戏弄。他怒其不争,恼其无良,正好借我之手除去他们。人家是借花献佛,他偏偏借刀杀人罢了。”——
陈天识听她所言,细细想来,不无道理,心中暗暗惊惧,却听她咦道:“倘若果真将你当作人质,想必他也会忌惮一二吧?”哈哈大笑,往树下如风掠去——
她一去便是十余里,内力再是深厚,奔跑了许久,也不免有些气喘,便寻着一间破庙歇息。又在外面寻了几只野鸡,待天黑之后,褪毛清膛,升起篝火,支在架上烤熟了,充当晚餐。虽然香气诱人,但细细打量,皆已焦糊了一大片,哪里能够吃得?——
陈天识哈哈大笑,道:“大恶人真乃是朽木也,诺大的年纪,却连这烤鸡也不会做,羞也不羞。”——
他手足自由,未被绑缚,却也不思逃走:“她武功如此高强,我便是跑了许久,她不过窜跳几下就追上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给我吃些苦头。既然如此,我便暂时陪陪她,后面有了空隙,伺机逃跑不迟。”——
不善婆婆满脸通红,哼道:“你说得轻松,无锅无灶,怎能做出烧鸡?你若有本事,那里还有一只生鸡,便弄来一顿美食让我瞧瞧。”——
陈天识不以为然,道:“我不做烧鸡。”见她嘴角一撇,似要嘲讽,旋即笑道:“我只做花子鸡,却不知比烧鸡要好吃多少倍。”他看见庙旁有座小小的池塘,虽然荒芜,但是其中的荷叶莲花长得极盛,不由叹道:“可惜没有一个钩子,否则采摘几片荷叶上来,包裹拾掇一番,就能做这又酥又脆、外黄内嫩的花子鸡了。”——
不善婆婆道:“这有何难?”拔出杖中刀,轻轻一甩,旋转着往池塘飞去,斩下一片荷叶,又调转方向,绕回到她的手中,道:“这可用得。”陈天识瞧得目瞪口呆,暗道:“幸好我不曾逃跑,她有如此的绝技,不用追赶,只消将刀一抛,就将将我的人头夺回来了。”慌忙道:“用得,用得。”在篝火下面刨出一个土坑,荷叶裹在生鸡外面,胡乱抹上一些泥土,填埋严实——
不善婆婆眉头微蹙,道:“这就是花子鸡吗?果然邋遢无比,怎能吃得?”陈天识笑道:“如何吃不得?那些花子擅长做它,一个个不都是生龙活虎、百病不生的吗?”不善婆婆愕然一怔,点头道:“不错,丐帮弟子虽然衣光不鲜,但是喧闹精神,犹在各大门派之上。”——
陈天识道:“你若是吃了这花子鸡,稍时便会上瘾,吃了第一只,还想吃第二只,吃了第二只,又要吃第三只,如此无穷无尽,难以自抑。”——
不善婆婆冷笑一声,道:“你爹爹自号天下大丈夫,却最是无情无义,可谓脸皮之厚,天下无敌。不想你吹牛的本领,更胜他三分。”侧身闭目,不再理他——
花子鸡果真名不虚传,待陈天识踢开灰烬,将荷叶包取出,拔去外面的泥土,顿时香气四溢,叫人垂涎欲滴。不善婆婆腹中早已饥饿,伸手便要去拿,蓦然一动,暗道:“我是前辈,怎可如此仓促,被他取笑?”于是喝道:“你掰下两只鸡腿给我,余下的自己吃了吧。”陈天识见她双目一直盯着鸡屁股,不觉笑道:“这鸡屁股也给你吧!”不善婆婆有些尴尬,点头道:“也好,既然你不喜欢这吃鸡屁股,浪费了可惜,便将它给我好了。只是我有限,吃不得许多,你再给一只鸡腿就可以了。”陈天识暗暗好笑,心道:“你分明就是极爱吃鸡屁股,偏偏不懂得掩饰。”各自咀嚼,倒也香嫩可口,津津有味——
陈天识肚中充实,在庙中寻得一个瓦罐,装了些清水,提起小半只花子鸡,便往庙外树林走去。不善婆婆愕然,道:“你的胆子也忒打了一些,我就在身后,如何敢大摇大摆地逃走?”——
陈天识道:“我何时要逃走了,只是我娘亲的坟冢便在前面,冷月之下,好不寂寞凄凉。我在这里大吃大喝,却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在里面饿着肚子,怎能心安?就以水代酒,捎上一些鸡肉,权当祭品。”——
不善婆婆奇道:“你娘亲的坟头?”旋即笑道:“是你爹爹为她建的吧?也罢,此刻无事,我也陪你走上一趟就是了。”
——“婀娜五月柳,袅袅如烟,乘风坐辇别离去,回首望尽宫阙,几多愁;犹然回眸含笑,盈盈细语百媚生,多怅然,难掩憔悴。长袖依记三千舞,黄金尽撒,白银遍舍,骑鹤好欢歌,掌声鹊起曾经无数得意,如今可惜,花落败,一腔愁怨向谁诉?黄钗白簪,莫名生斑痕,叹秋月潇潇肆虐,春华遥遥不见,红颜多了皱。花粉残杯,杯中酒香无,不许他人言味苦,而今棋盘毁,啜饮尽心酸。笺笔描绘繁华,方知全是虚假,纤纤手不再握朱笔,托起香魂雪。滚滚红尘,冷清凡间,一切皆已无情,再不能编织锦缎梦。”——
作此词者,本是辽国的一位诗人,亦然是皇室宗亲之一,唤作耶律青锋。此人素来喜好汉词,所作颇丰,但因其多有艳媚风流之,与契丹草原鞍马驰骋、好斗争胜相抵逆,遂不被传唱。后辽室为金国所灭,皇宫财宝皆被掳掠一空,但凡那搬不走、扛不动的东西,一并敲砸焚毁,不留丝毫粉屑。在乱军之中,却有一个汉人,本是宋舟与金国共议伐辽的使者,在柴房之中,偶尔看得一个金兵要将一册书卷全部投入火炉,便用钱十吊,尽皆购买,抢救了下来,细细翻阅,不禁感慨万分,道:“北寒荒漠之地,不想尚有如此手笔。”返回江南之时,不携带金银珠宝,惟有几箱诗词书画,耶律青锋书杂笔记就在其中。后金人背信弃义,南下攻宋,此人逃奔黄河北岸,在赣府洪都置业办产,从此安居生活。不觉数十年过去,安然作古——
如今此词镌铭于台座之上,被一个年轻人吟颂喝唱,竟是欢愉惬意不已,远远管之,如此如醉,双目望座上看去,却是一尊汉白玉雕刻的夫人立像,眉目清晰柔和,长袖曳地,宛如波涛荡漾,涟漪泛泛;双足前后,高低不同,微微侧首,不知是款款而下,陡闻身后有人招唤,或是拾阶而上,方觉踩踏长裙,不觉忖道:“这位姑姑既有北方女子之端庄大方,又多见江南碧玉之温婉柔和,看似亲切之极,尚有雍容华贵。可谓芍药与白莲并存,两地之美,尽皆揉合于一身。可惜这般模样的天人,为何庄中竟无人能够知晓她的来历,好不奇怪?我自号天识,却是不能明天道,也不能通地理,委实糟蹋了这个名字。”——
他蓦然惊觉,自语道:“今日爹爹出外收租,正合出去顽耍一番。”撩起袍袖,方要翻墙而出,却听得后面有人叫道:“少爷,你要去哪里?”——
陈天识一惊,几乎跌将下来,笑道:“陈伯,我的功课都已经作完,外面春光明媚,若是不能踏青抒怀,岂非可惜?”陈伯叹道:“老爷说过,你若是功课作完,便到铜云斋随刘师傅修习武功,万万不可懈怠调皮。”陈天识瞠目结舌,暗道:“爹爹便是半刻也不肯让我休息。”眉头微蹙,道:“如今天下太平,我何必练武?再说了,若是金兵真的杀将过来,自有官兵奋勇防护,我华夏神威,还不将敌人吓死?”——
陈伯道:“这等国家社稷之事,我是不懂的。只是老爷若是发起火来,雷霆盛怒,你我都担待不起。还是乖乖听话,休要节外生枝的好。”咳嗽一声,又道:“少爷也修说什么彼此缄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话语,上次隐瞒泄漏,老爷要不是看我年迈,免去了一顿责罚,我只怕此刻还在床上养伤*,今番是万万不可和你串谋的了。”陈天识愕然一怔,暗道:“他如此坚决,我倒是不好再提游玩之议了。”心有不甘,眼睛一转,忽而啊哟一声,捧腹蹲下,道:“不好了,莫非吃坏了什么东西,肠胃难受得紧。陈伯,我且去黄郎中家开上几味药材,稍时便回来报到。”一个起跳,双臂撑住墙头,足蹬脚踹,跳跃了出去——
后面陈伯急道:“少爷,少爷,家中备有清肠理胃的药材,你快些回来。”陈天识嘻嘻一笑,一路狂奔,墙内声音渐渐远去,再难闻听——
镇头茶肆,人头攒动,外面几个少年坐立不安,便攀着柱子往里张望,有那手臂无力的,寻来条凳,扶将同伴的肩头,踮足翘身,左右觑探,看见陈天识赶来,招呼道:“你来晚了,里面被牛小二把守,混将不进去。”一人道:“若是给他几文铜钱,尚能挤出几个位置。”另一人哼道:“花钱听书,那有什么意思?倘若少了促狭胡闹,我也不来了。”陈天识点头笑道:“不错,这书也不知听了几回,便是自己上去,也能讲上个子丑寅卯。不过是与牛小二斗乐,开开心心罢了。”——
他话音方落,便看里面走出一个伙计,头扎青巾,腰系白巾,喝道:“你们如何还在这里,快走,快走!”众伙伴哈哈大笑,也不与他争执,扛着板凳便往另一处棚柱挪去,摆好位置,依旧窥听,相视力笑道:“这里好,听得更加亲切,比他里面尚要真切几分。”——
却听得里面说书先生一拍惊案,道:“那将军看见金人过来,喝道‘汝等女真鞑子,犯我边疆,毁我屋田,杀我百姓,伤我尊严,我岂能饶你?’振起神威,一枪便往那金将搠去。那金将也非是等闲之辈,看枪尖即到,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劈来,喝道:“南蛮都是无力缚鸡之人,何不早早投降,也好饶你一条性命’。将军怒道‘胡说什么?你以为我是那张邦昌之流么?’横握枪杆,将他大刀架了出去,彼此往来数十招,不分胜负,两军皆是擂鼓助威,喧嚣不已。”——
陈天识咦道:“今日的内容如何换了?昨日的康王渡江之书,怎么不讲了?”胖三道:“官府的老爷将这茶馆掌柜训斥了一顺,说道他们有妖言惑众、图谋造反的嫌疑,要捉去衙门法办。掌柜的好说歹说,陪上了多少银两,方才避过此灾祸。”——
陈天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颓废羞愧之事谈及不得,便说些我大宋英勇无敌的故事,却不知是真是假?”——
一位听客微微一笑,道:“哪里有得真的,这南宋的小朝舟昏聩无比,处处贪官横行,举目兵将孱弱,不过是自欺欺人、犹然醉生梦死罢了。”陈天识细细打量,见他年约四十开外,三缕长髯,一身道袍装束,隐约有几分仙家风范,不觉忖道:“连这道士也不去修行,却跑到山下听书来了。”——
说书先生道:“金人虽然骁勇,但是往往有勇无谋,这大宋的将军看一时半刻赢他不得,灵机一动,生出一个念头,拨转马头,便往一侧逃去。金将哈哈大笑,道‘南蛮子糊涂了,若是落败,也该往本阵逃去,如何窜向旁边的荒漠山坡?’宋将呸道‘谁败了,你要是有本事,便将我捉来’。金将大怒,喝道‘你不过就是逞将口舌之威罢了,我何必擒你,只要你的首级,悬在马脖子上即可’,扬鞭跃马,果真追去。各位看管,那女真之人,最是天下野蛮彪悍之族,但凡打仗,便欢喜斫下敌人的头颅,挂在腰间或座骑的颈脖上,站后再依凭人头数在后勤帐中领赏,是以个个如禽兽一般,凶残无比。”众人道:“后来宋将的首级被他砍去了么?”说书先生道:“这宋将使得乃是拖枪计,便与那关云长的拖刀计无二,只是黄忠跌下马后,尚能逃过一条性命,这金人摔在地上,不及爬起,就被将军拔出宝剑,一挥之下,反倒将他的贼头取了。”众人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且看金狗还敢小觑我等宋朝义士?”道人微微摇头,一声叹息——
外面传来一阵咶噪,有人喝道:“说得什么书,简直是胡说八道。”便看一队官兵执枪挎刀,推搡呼喝而来。茶肆掌柜慌忙趋迎上前,恭声道:“官爷,今日可不曾讲得昨日的故事。”为首一个官兵统领道:“我们听得分明,这回书中伤害了金兵将领的性命,又是可以轻易讲得的么?”掌柜愕然,颤声道:“这杀鞑子…”话未说完,被统领一把揪住衣襟领口,骂道:“什么鞑子,如今两国修好,正是和善亲密之时,你口没有遮拦,莫非想造反不成?来人,将他与那说书的一并捉将回去,请大人定夺,送入大牢发落。”——
掌柜的大叫冤枉。那统领将手松开,低声道:“冤枉么?只是我相信你,后面的这帮弟兄也不信你,这可是为难得紧。”掌柜苦着脸,叹道:“官爷莫急,何不随我到一旁容禀,一物尚可证明我是清白无辜。”——
统领会意一笑,道:“你既有证据,早该拿出来就是了。”与他来到台后,掌柜无奈,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轻声道:“这证据可还够了?”——
统领不及应答,听得道士冷笑一声,道:“狗才当权,为非作歹,难怪我大宋积弱,只能苟安于江南一隅。”统领闻言,脸色陡然变化,道:“倒是,你口中嘟嘟哝哝,到底说些什么?”道人哼道:“我说得是人话,你听不懂,难不成是狗么?”——
呼嗤一声,一张板凳飞来,道士侧身躲闪,反手一把操住,哈哈笑道:“你脾气好不暴躁,莫非除了向自家的主子奉承讨好、对着金国的亲爹娘摇尾祈怜之外,还有什么狂犬之症不成?”躲在柱后,双臂在一张桌上轻轻推搡,纵身跳了出去,众人纷纷躲闪,让他走到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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