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踹门的动静。
雪梅姐蹲在门槛上磨刀,刀刃刮过青石的声响刺得人牙酸。
她磨的不是菜刀,是当年娘砍向枣树的那把柴刀——刀刃上的豁口还沾着树汁干涸后的褐斑。
“七妹,接着。”
她突然抛给我个布包。
我手忙脚乱接住,沉甸甸的触感让我心头一跳——是那口“绝户盆”。
陶盆边缘的裂纹被金漆描过,内壁还留着当年九叔公倒狗血驱邪的腥气。
“明日用它装喜糕。”
雪梅姐的指甲划过盆底,刮下一层黑褐色的垢:“让他们看看,绝户盆里也能长出百子千孙。”
六姐婚礼那日,天阴得发青。
祠堂废墟上搭了喜棚,褪色的红绸是从镇上电影院拆来的旧幕布,风一吹,露出背面《红色娘子军》的电影海报。
六姐夫陈志强——那个县农机站的修理工,穿着借来的中山装,跪在铺满碎石的堂前。
他的膝盖下垫着的不是蒲团,而是贞节牌坊的残块。
“接锁——”娘的声音沙哑,却像一把锈刀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陈志强低着头,脖颈弯成一道紧绷的弧。
娘从怀里掏出那条银锁链——七姐妹的乳牙熔铸的锁身,在阴天里泛着冷光。
锁眼插着的不是钥匙,而是一根缝衣针,针鼻上还穿着半截红线。
“这锁,原该传给我儿子的。”
娘的声音很轻,却让九叔公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
“今日给了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志强没说话,伸手接过的瞬间,他的指关节“咔”地响了一声——像是骨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弯了。
喜宴摆在晒谷场上。
绝户盆端端正正摆在主桌中央,盆里的“百子千孙糕”堆成小山,糕面上用红枣拼出个歪扭的“女”字。
九叔公被按在上座,老脸涨得紫红,活像吞了只活蛤蟆。
“吃啊。”
雪梅姐用筷子敲了敲盆沿,陶器发出沉闷的回响:“当年您不是说,绝户门不配用这盆装祭品吗?”
九叔公的喉结滚动,却死活张不开嘴。
他大孙子想溜,被五姐腊梅一把拽住后领:“急什么?
新人还没喝交杯酒呢。”
酒是倒进搪瓷缸里的,缸身印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标语。
雪梅姐和陈志强交臂时,烤瓷缸磕碰出清脆的响,九叔公突然捂住心口,像是被那声音刺穿了肺管子。
村里的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