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怎么会在纽约唐人街的旧货摊上?”
风突然停了。
孙福全的文明棍“当啷”落地,砸中半截贞节牌坊的碎石。
他哆嗦着去抢那沓纸,却撕破了边缘——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女书小字,记录着孙陈氏被卖到南洋前的乳名:孙招弟。
……新族谱摊开在八仙桌上,周世昌执笔,墨汁里掺了祠堂老井的水。
大姐春桃抱着外孙女按手印时,九叔公突然扑上来撕纸——“刺啦——”族谱裂成两半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被撕开的夹层里,飘出半张民国时期的婚书,新郎姓名赫然是孙守业祖父的名字,而新娘姓氏处却写着:招赘·陈。
“原来……”娘突然笑了,皱纹舒展开来:“咱们老孙家,早就是‘绝户’了。”
周世昌弯腰捡起婚书,对着阳光展开。
纸背透出密密麻麻的针眼,连起来竟是七个歪扭的字:女亦传家,何须儿郎。
……九叔公中风了,嘴角歪得再也骂不出“绝户”二字。
孙福全缩在角落喝闷酒,文明棍早不知丢去了哪儿。
周世昌给每桌都敬了酒,最后停在娘跟前。
他掏出那把铜钥匙,轻轻放在族谱上:“祠堂地窖的钥匙,我在美国古董店买的——原主人说,这是当年孙家姑婆们藏嫁妆的箱子。”
娘没接,只是用筷子蘸了酒,在族谱末页画了七颗连星的图案。
酒痕很快干了,只留下淡淡的印子,像极了我们姐妹腕上天生的红痣。
半夜我起夜,看见娘独自坐在枣树下。
她手里攥着那把钥匙,正对着月光看——钥匙齿痕分明是七个波浪形的缺口,恰似北斗倒悬。
10 纺织新生二姐冬梅的纺织厂开业那天,晒谷场上停满了自行车。
车把上系着的不是红绸,而是清一色的蓝布条——那是用当年“绝户盆”里染血的布料裁的。
厂门口的水泥地还没干透,几个半大孩子蹲在那儿,用树枝划拉着歪歪扭扭的字:“女子做工,天经地义”。
九叔公的孙女孙丽娟挤在最前面,踮着脚往招工处张望。
她穿着改小的确良衬衫,袖口还留着拆线的痕迹——那是她爹的旧衣裳。
招工台前,冬梅姐的钢笔尖戳破了三张登记表。
“姓名?”
“孙、孙丽娟……”冬梅姐的笔顿住了。
她慢慢抬头,目光越过女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