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缩的声响，工装裤下隐约露出金属支架的反光。
我蜷缩在翻倒的垃圾桶后，捏碎藏在手心的樟脑丸。
刺鼻的气味掩盖了呼吸，却让左耳开始嗡鸣——那是三年前在纺织车间落下的毛病，每当遇见特定频率的机器震动就会发作。
张猛的手电光扫过污水坑，照亮漂浮的避孕套包装。
他突然弯腰捡起什么，我透过废纸箱的缝隙看见他指尖闪烁——是秋月的碎钻耳钉，此刻正躺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
货车尾灯突然开始频闪。
红光照亮驾驶室仪表盘的瞬间，我看见了那个青铜铃铛。
铃舌上缠着的长发在风里轻轻摇晃，蜜棕色发丝间夹杂着几根刺目的银白——是我们母亲化疗掉发时，秋月接在自己头发上的那缕。
张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他转身时，工具箱里的铁链撞出闷响，那声音让我想起老家杀猪时拖拽铁钩的动静。
当他的手搭上车门时，我摸到了压在身下的液压剪——这是昨天从工地偷来的，刃口还沾着新鲜的水泥渣。
夜市方向突然传来鞭炮声。
张猛愣神的半秒里，我挥起液压剪砸向货车油箱。
柴油喷溅到排气管的刹那，他眼中闪过我曾见过的神色——就像五年前那个雪夜，他开着铲车碾过讨薪民工帐篷时的眼神。
火舌窜起的瞬间，我滚进路边的排水沟。
燃烧的货车像一头垂死的犀牛，防撞杠在高温中扭曲成怪异的弧度。
张猛的惨叫混着轮胎爆炸声传来时，我摸到裤兜里那个沾着黄油的螺丝——这是从秋月指甲缝里取出的，与张猛工具箱里那批零件编号完全一致。
第四章《骨锈》急诊室的消毒水味盖不住柴油燃烧的焦臭。
我靠在留观室铁皮柜上，看护士剪开张猛右腿的工装裤。
金属支架暴露的瞬间，隔帘外突然响起相机快门声——是那个总蹲守医院的法制报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