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们不救如臻,今日我不想再忍。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秦惜黛,本小姐忍你很久了,来呀!
单挑啊!”
秦惜黛没想到我忽然发飙,尖叫着躲闪。
“来人!
来人呀!
拦住她!
疯婆子杀人啦!”
我腿痛,跑不动,瞧准秦惜黛膝盖狠狠一捅,她摔倒在地。
机不可失,我一屁股坐她腰上,捡起一片碎瓷,按住那张满是脂粉的脸上。
恶狠狠地:“看谁敢过来?
谁敢来,我划花你的脸!”
“走走走走开!”
秦惜黛哭喊:“姐姐,我让他们走开,你别动……”闻声赶来的下人连忙往外退。
我压低声音:“秦惜黛,不要逼我,你真以为,你和楚相连的事情没人知道?”
当年她烧掉宋玉澜的情诗,是因为苏城来了个富家公子楚相连。
秦惜黛被他通身气派迷住,瞒着父母月下幽会。
没想到楚相连是个骗子,她人财两空。
秦惜黛脸上闪过惊慌:“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你看宋茵茵,是像宋玉澜,还是像楚相连呢?”
秦惜黛全身僵硬,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忽然,有人快步走来,“啪”一声,我脸上挨了火辣的一巴掌,摔倒地上。
很快,更多拳脚落到我身上。
是宋玉澜!
“杜云倾,秦惜黛待你姐妹情深,让我收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要不是我今日休沐,你、你要打死她吗!”
秦惜黛扑进他怀中:“姐夫,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全身痛极,不敢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宋玉澜,能使出这么大的劲。
这是多恨我啊。
宋玉澜:“道歉!”
我吐出一口血水,死死盯着他。
“我说,给阿黛,道歉!”
宋玉澜像头凶兽,朝我怒吼,“否则,你儿子永远别想上宋家族谱!”
真是,好有杀伤力的威胁。
如臻需要这个爹爹。
胸口又疼又闷,这时如果有人替我把脉,怕是能在脉搏里诊出千军万马。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我可以道歉,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宋玉澜怒意消退,多了几分熟悉的嘲讽:“我就知道,你闹出这么大的事,不过想引起我的注意罢了——你说说看。”
“如臻聪颖如你,已满三岁。
你,帮他开蒙吧。”
“就为这事?”
“就为这事。”
有一个身为状元的爹爹,如臻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如果说上京这一路我还抱着一丝幻想,前几日的遭遇,让我彻底冷了念头。
我愿意留下,只为给如臻谋个前程。
宋玉澜的眼中,却露出不满和恼恨:“你宁愿为这个野种求情,也不……”不等他说完,有人跌跌撞撞冲来:“爷!
不好了!
府里走水了!”
我这才发现,院外浓烟滚滚,竟是柴房的方向。
“如臻!
如臻在那里!”
我眦目欲裂,飞奔而去。
脑子里一个念头横冲直撞——好端端的大雪天,怎么会着火?
柴房外,宋茵茵看着燃烧的柴房拍手笑:“火!
好漂亮的火!”
在她脚边雪地里,有支即将燃尽的木柴。
火势从里面开始烧,哭声隐约。
我一脚踹开门,被烟呛得直咳嗽。
“如臻!
如臻你在吗?”
“娘亲……咳咳……烫……”我循声摸到昨夜铺成的麦秆堆,很幸运,因为在角落,火还没烧到这里。
如臻吓坏了。
我赶紧抱他往外走,没想到门口的柴堆轰然倒塌。
“呃!”
我闷哼,护住如臻,燃烧的木柴砸在我背上,棉衣着火,皮肉灼痛,像一场烙刑。
我拼命冲出门,在雪地里打滚,压灭身上的火,脖颈、手背烧起了水泡。
我满面乌黑,形如恶鬼,问宋茵茵:“是你点的火?”
宋茵茵惊骇后退,喃喃道:“娘亲说,火,好看……”下人们纷纷救火,兵荒马乱。
宋玉澜赶到,护住宋茵茵,怒道:“杜云倾,你吓茵茵做什么?”
我冷笑:“她放火,如臻差点没命!”
“怎么会,姐夫,你知道的,茵茵最乖了。
再说她那么小,哪里来的火?”
秦惜黛指着如臻,“肯定是他!
小男孩最喜欢玩火,他烧了御赐的状元府,该扭送官府!”
宋玉澜冷冷地看着如臻,不发一言。
这是认同的意思。
我刚从火里出来,便掉进无尽的冰窟:“宋玉澜,如臻是你儿子,你要送他见官?”
宋玉澜额上青筋一跳,眼中精光暴射,似乎终于忍无可忍。
“杜云倾,你骗了我,别把自己也骗了!”
“别人的儿子,生生按到我头上。
你、你还有半点羞耻之心吗!”
每一个字都像毒箭,箭箭要人性命。
是了,我摔到山崖下,被猎户救到一个陌生的村庄。
身无分文的我,舍下脸面,一家一家磕头讨饭,才撑过月子,养活了如臻。
此后我借宿山神庙中,每日背着如臻在各个小村倒卖线头针脚,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来口粮。
村民指指点点,都说我不要脸,背地里不知干的什么勾当。
后来攒了点钱,我带如臻动身上京,半路被强盗抢了盘缠,挖树根、捡骨头、同野狗抢食,哪一样事情不丢脸。
不错,我,还有什么羞耻之心?
“娘亲,别哭,如臻吹吹,不痛不痛……”如臻努力低下头,轻轻朝我手上的水泡吹气。
乖儿,娘亲痛的,哪里是那几个水泡呢。
痛到极致,便是麻木。
本该愤怒,我却看着宋玉澜轻轻一笑。
“状元大人。”
“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