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鹦鹉回了家,叽叽喳喳地,总算多了些人气。
我窝在沙发上想着,死之前我还能不能再去什么地方呢?
前半辈子一直追着顾至意跑,剩下这几个月了,总该为了自己活一次吧。
正想着,门开了。
“阿辞?”
顾至意抿着嘴走到沙发,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窝在里面的我。
“抱歉,今天有些着急,口不择言。”
我没说话,顾至意便将头埋进了我的颈窝,撒娇般蹭蹭:“阿辞,你别生气。”
我依旧只是看他。
第一次发现,其实我也没那么多话想对顾至意说,他也没那么讨人喜欢啊。
“南辞,别闹了。”
或许是我不说话,他终于有些生气:“就这点小事,至于吗?”
“嗯,不至于。
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
许久,我吸了吸鼻子,朝他扬起一个笑。
明明认了错,顾至意却不满意。
他握住我的手,攥得很紧,怕我会跑一样:“阿辞,你今天很怪。”
最开始我跟他吵架时总让着他,后来感情越来越好,也被顾至意惯出了点毛病来。
他只要说我,我就生气,然后等着他来哄,最后两个人笑作一团,就这样和了好。
但今天这样子,却像是回到了之前。
“喝牛奶吗?”
我问。
这是顾至意的小习惯,睡前要喝一杯牛奶,我一直记着。
他这才终于松了眉头,点了下脑袋。
但我再出厨房时,他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阿辞,你怎么换了手机壁纸?”
我回过神来,想起我今天把顾至意的那张用了五年的手机屏保,换成了徽州风景,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因为我要走了,不想要你了。”
“什……什么?”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顾至意一时之间脸色阴沉了下来,眸子里都是寒意:“阿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跟我开玩笑吧?”
“好啦,开玩笑的。”
我淡淡笑了:“只是看腻了,就换了。”
“看腻了?”
顾至意声调顿时升高,不可思议一样:“季南辞,你!”
顾至意生气的时候像只金毛,在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被我调成这样时,我难免也有些窃喜,以为自己是他心中唯一不同的存在,但苏越越回来了,我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你生什么气呀?
你不还从来没用过我的照片吗?”
“我那是不想让那些人看到你!”
顾至意多在商场上交际,手机难免被合作伙伴看到。
“借口。”
“那我现在就换!”
顾至意像个小孩儿似的,拿起手机就要换壁纸。
但翻了半天,却没翻到一张我的照片。
原来我从没在他的手机里留下过痕迹。
或许,在他心里也是这样吧。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没有就别换了,没什么意义。”
我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笑,起身要走时,顾至意却抓住我。
“别走阿辞,”他语气中有些慌乱:“你来。”
随后,他重重把我拉进怀里,还不趁我注意便拍了一张合照,随后心满意足地换成了壁纸。
“不能单独放你一个人的照片。”
他眉眼间全是狡黠:“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老婆。”
“阿辞,以后不准再跟我说什么离开啊,走啊的,我……我也会害怕的。”
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仿佛确实在后怕。
顾至意少有这样直接表露情绪的时候,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顾至意,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在我要放弃你的时候,又把我拉回来。
“对了阿辞,下周就是我们的十周年纪念了,我想大办一场!
你看,我裙子都给你挑好了。”
我有些惊讶,顾至意向来不是有仪式感的人,今天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事儿。
他从礼盒里提出裙子来,我的眼眸彻底暗了下来。
那是一件抹胸长裙,很漂亮,是苏越越会喜欢的款式,但我从不喜欢。
我的胸前有一块很长的疤,很丑。
“阿辞,不喜欢吗?”
顾至意拉住我的手:“不喜欢我去换一件,我们一起去挑好不好?”
我向来抗拒不了顾至意的请求,不争气地点了头。
那就再等等吧,等一周之后我再走。
我这样想着,任由顾至意抱住我。
“阿辞,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靠在他怀中,他的胸腔震动:“我们的十周年,能让越越也来参加吗?”
我僵在他怀中:“如果我说不呢?”
顾至意松开我:“南辞,越越刚做完手术,老人们说最好有喜事冲冲,你别这么小心眼。”
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
原来我刚刚还在期待的十周年纪念,不过只是为了给苏越越办的一场冲喜宴!
我盯着眼前的人,越看越陌生,心中所有的爱意顿时间消散殆尽。
“好啊,让她来吧。”
顾至意顿时像松了口气:“就知道你最大度。”
好巧不巧,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没有显示人。
但我知道,那是苏越越。
因为顾至意一接完电话,就变了脸色。
下一秒他就以公司有事离开了家。
房门“碰”的关上,我的情绪也彻底崩盘。
“啊——!”
我将桌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玻璃陶瓷全摔碎在地上。
小鹦鹉似乎受了惊吓,一直在吱吱地乱叫。
“别哭,别哭!”
它喊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它:“我带你走好不好?”
它歪头看了看我,兴奋地跳动了两下。
我拿出手机,定下了机票。
日期就在十周年纪念日那一天。
顾至意,我要走了,十周年……你自己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