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下去的秦郁白立即坐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睡觉啊!”
“去你房里睡。”
“不去。”
“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但被奴婢打死的那人,还没过头七,奴婢怕他来找奴婢索命…”
穆南茴利索地钻进被窝,旁边还躺了一柄松土的小锄头,没一会,又被穆南茴搂进了怀里。
秦郁白眼眸泛起一丝笑意。
“别怕,他们为了钱财来害人性命,就已经将命交给了老天,你热心救人,积德行善,同你没有关系…”
穆南茴眯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瞧你说的,杀人还能积德行善,那恶人都变成好人了…”
“你本来就是好人。”
穆南茴想了想,她应该不算好人吧。
好人如何会同长辈对着干,好人如何会拿锋利的竹钉刺人,好人如何会自卖自身,好人如何会为了容身之地汲汲营营…
她,不想当好人。
好人是没有好报的。
就像她阿爹。
有时她还挺埋怨他的,为了心中的无私善意,忘记了他还有妻子女儿。
除了大义,他还有责任不是吗?
可是,这世间事,就是极难两全的。
“大少爷,奴婢希望你别当什么好人,好人就是自己吃亏成全别人,倘若有哪天不想吃亏了,善最终贬成了恶,又背负了一身的骂名…”
沉默了半晌。
秦郁白才轻声细语一声:“睡吧!”
这几日,穆南茴都守在月华院,连取食盒都是交代林老婆子去。
老婆子这个人吧,见钱眼开,一只鸭从她面前过,都要被拔下一根鸭毛。
每次送来的餐食,总是会缺斤少两,但她又掩藏得极好,如若不是穆南茴也有过类似经验,饶是别人,怎样都看不出老婆子动了手脚。
穆南茴皱着眉头说道:“你下次能不能少拿点,大少爷还要吃呢?”
林老婆子把黑色食盒甩在八仙桌上,神情不虞,眼眸斜了穆南茴一眼。“你都瞧出来了,我还遮遮掩掩做甚?再说,大少爷能吃多少,你同我一个老婆子计较,我又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看,她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真是个牙尖嘴利,好吃馋懒的老婆子。
穆南茴叹了口气。
“算了,我是指望不了你了,回头我自己去吧。”
林老婆子听了忙讪笑道。
“我老婆子现在手脚还利索,能干活,这点小事你就交给我吧,准错不了…”
穆南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假笑一下。
“不敢劳累您了,歇着吧…”
林老婆子看着穆南茴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
“累不死你…”
春日越来越暖,冬日厚重的衣衫该褪了,换上纤薄的春衫。
秦郁白的衣橱里都是去年的,今年的春衫府内还未有点子动静。
穆南茴琢磨着要去管事那问上一问。
秦郁白坐在窗前读书时,看得穆南茴掰着手指头在念着那些细活时,抿嘴一笑。
“有的吃有的穿就行,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穆南茴皱眉道。
“奴婢做的,就是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再说,你是主子,凡事都要精细些…”
秦郁白眸色微暖。
“那快去快回吧。”
出了月华院,穿过直门,绕过一座假山,廊桥处,一大堆婢女婆子从转角处涌了出来。
穆南茴见这架势便知,有府内的主子经过,忙退到一旁,微垂着头,双手恭敬地摆放…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她身旁经过,留下一阵清甜的香风,忽然,又停了下来。
一双镶嵌着芍药珍珠花蕊粉色绣鞋停在穆南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