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木板浮出水面时,看见春生举着刀在浊浪里沉浮,刀尖反射的闪电照亮他扭曲的脸——那神情和当年母亲割断衣角时一模一样。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在老槐树下挖出个陶罐。
褪色的红布包着半截断刀,还有张被水渍晕染的婚书。
女方名字被蛀虫啃去半边,男方姓周,正是当年那个货郎的姓氏。
布包最底下沉着对银耳环,和母亲当年戴的一模一样。
河风突然大起来,满树槐花落得急。
那些白花飘到河面上,顺着漩涡转了三圈,倏地沉入水底。
我把断刀重新埋回树下,起身时看见对岸新坟前晃着个人影——父亲抱着酒坛子睡得正酣,酒液渗进泥土里,长出片暗红的苔藓。
槐花第三次铺满河湾时,春生往我的粥碗里撒了把蒺藜籽。
瓷勺搅动间,那些带刺的颗粒浮沉如同微缩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