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桃夭灼华(上林宴)邯郸城的夜色浓稠如墨,仿若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潭,将整座城都笼罩其中,透着几分压抑与神秘。
李园宅邸那雕满繁复花纹的窗棂外,月光宛如轻薄的鲛纱,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倾泻而下,轻柔却又清冷地洒落在年仅十五岁的李姬那身鲛绡裙裾上。
鲛绡质地轻盈,在月光轻抚下,泛出一层朦胧微光,似是为李姬披上了一层虚幻的羽衣,衬得她身姿愈发娇柔。
屋内,李园与春申君黄歇相对而坐,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青铜酒壶中佳酿香气四溢。
二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酒意渐渐上头,脸上都泛起了酡红。
李园满脸堆笑,眼神中却透着精明与算计,不断向春申君敬酒,话语间尽是阿谀奉承之词。
春申君醉眼朦胧,笑声爽朗,手中酒杯不停,时不时与李园碰杯,一饮而尽,尽显豪迈之气,却也因这醉意,多了几分平日难见的松懈。
李姬就静静地跪在一旁,身姿微微前倾,双手稳稳地捧着那只青铜酒爵,酒爵表面雕刻的夔龙纹在烛火映照下,似要腾空而起。
她低垂着眼帘,看似温顺无比,可若有人细细端详,便能发现她藏在长睫阴影下的眼神,暗藏着锋锐光芒,宛如寒夜中出鞘的利刃,冷冷地审视着这一切。
春申君在与李园的谈笑间,不经意地伸手挑开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珠帘。
刹那间,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李姬身上。
只见李姬依旧柔顺地跪奉酒盏,身姿如弱柳扶风,姿态温婉动人,可她抬眸瞬间,眼中那抹锐利锋芒毫无遮掩地直射而出,恰似一道寒光,瞬间穿透了春申君那因醉酒而有些混沌的意识,令他心头猛地一凛,原本微醺的醉意都消散了几分。
这一幕,活脱脱便是张爱玲笔下那典型的参差对照,表面上是少女恭顺的姿态,内里却藏着如此凛冽的气魄,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对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李姬耳坠上那颗圆润的明珠,随着屋内烛火的摇曳,光影闪烁不定,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恰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闪烁的明珠,仿佛也成了她命运的隐喻,在这复杂多变的世间,飘摇无依,充满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