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崖不是一个人到的,身后跟着仵作米大郎,还有一个穿着浅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是县令方科。
看到来人,起身行礼:“方明府。”
看到温清宁在屋子里,且还有个座位,方科愣了一愣,下意识朝沈钧行投去探寻的目光,不想正对上沈钧行不辨喜怒的眼神,连忙收回视线,对温清宁笑着点了点头,俯身下拜:
“侯爷,库县尉的事关中候都已经和下官说了,今早上值相见人还好好的,这会儿……”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悲痛。
“坐下说。”沈钧行直接出声打断他的叹息声,微微隆起地眉心透出几分不耐,“说一说库察。”
方科面上闪过一丝茫然,旋即开口道:“库县尉是今年八月下旬来的,来了没几日就将手下那些胥吏收拾的老老实实,加上他出手大方,也不揽功,苦活累活都抢着做,倒也扭转了大家对他的印象,得了些好口碑。”
他顿了顿,悄悄观察了下沈钧行的脸色,见他表情不变,斟酌着继续说道,“要说他那个人有什么毛病,那就是每天中午都要喝点药酒。但也能理解,这个时节正是犯痹症的时候,喝点乌头酒也能舒坦些。”
“乌头酒?”沈钧行面露不解,“乌头有毒,他用此物泡酒?”
“下官也劝过他,但库县尉说是寻大夫调配的药酒,治痹症最有效果。”方科一脸赞同。
沈钧行瞥见欲言又止的米大郎,对方科抬了抬下巴:“继续。”
方科张了张嘴,用一句“库县尉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做了结束语。
沈钧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冷声道:“库察可有家眷妻小?”
“现在没有。”方科回道,“听说娶过一个。”
“那他平日里可有什么交好女子?”沈钧行又问。
方科稍稍低了低头:“听说他偶尔会去三曲那边……都是正常男子,总有需要的时候,倒也能理解。”
朝廷设有官妓,所以并不禁止官员狎妓。
沈钧行目光扫到凝神细听的温清宁,再次问道:“他平日住在何处?”
“住在县廨吏舍。”方科不假思索道,“他一个光棍汉子没家没业的没必要赁房子住。”
沈钧行瞥见温清宁动了一下,思忖片刻,开了口:“关崖,差人送方县令回县廨,再将昨日去半缘办差的那两个差役唤来,本侯要问话。”
“喏。”
待方科告退后,转而看向米大郎:“库县尉死因为何?”
米大郎叉手低头行了一礼:“库县尉身上无伤,初判死因为突发疾病或中毒。”
他顿了顿,掀起眼皮瞅一眼坐在旁侧的温清宁,“若是疾病,还需剖验;若是中毒,还要问下温仵作库县尉死前症状。”
众人看向温清宁,后者起身回话:“库县尉来寻我时,确实闻到一股酒气。他说话时不仅有吞咽口水的动作,还有些大舌头,言语不清。”
温清宁锁眉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缓缓说道,“这个天气,库县尉一直在出汗,时不时抓挠脸和脖子,唇色发绀,面容痛苦。当时我还问他要不要寻个大夫,结果话才说完人就倒地身亡。”
“是乌头毒!”米大郎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连忙缩了缩脖子,见沈钧行没有怪罪,悄悄松了口气,恭敬道,“侯爷,按照温仵作的说法,库县尉死因应该就是乌头毒。可是……”
“有什么问题?”沈钧行见状问道。
关崖说道:“禀侯爷,属下方才已经去过县廨库县尉的住处,从他屋中搜出来的乌头酒经验证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