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苦，苦得让人窒息。
我突然想起八岁那年，哥哥突然把牡丹带回来。
他说这是我的丫鬟，说她身世可怜，要我把她当妹妹看待。
原来如此。
我的过去，我的身份，都是一场骗局。
我快要死了。
韩向梦没敢下剧毒，这碗药是慢性毒药。
只是我残破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
韩鹤轩握住我的手，我看见他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
“哥哥。”
我哽咽地问道，“我不是韩家的孩子，对吗？”
“你是在韩家长大的，你就是我妹妹。”
我明白了，我只是奶娘的孩子。
当年韩夫人外出时遇到了意外，正好在奶娘家提前生产。
看着富丽堂皇的韩府，奶娘动了贪念，将同样早产的我换上了韩家小姐的衣服。
襁褓中的婴儿就这样被调换了身份。
五岁时，韩父韩母意外身亡，奶娘也突然消失。
后来，韩向梦主动找到了韩鹤轩。
韩鹤轩早就知道这一切。
他发现自己对一直当妹妹看待的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内心愧疚不已。
又听见我懵懂的表白，便一直疏远我。
没想到妖族会主动提起婚约。
他便想着等自己成为捉妖师，再把我救回来。
可是，从始至终，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
“韩叶兰，是哥哥错了。”
韩鹤轩慌了：“是哥哥先喜欢上你的，等回去我们就——”我冷冷地看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滚。”
“韩叶兰，只要你活着，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是你妹妹。”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早该死了。”
手下的人送来了一颗药丸。
韩鹤轩跪在我的床前，哀求道：“韩叶兰，你吃下它，我带你回韩府，一定有人能救你的！”
他捏着药丸送到我嘴边，试图强行喂我吃下。
我夺过药丸，死死地攥在手里，不肯松手。
“你去死。”
我嘲讽地看着他：“你磕死在这里，我就吃药。”
明明不久前，狐云逸还说要和我一起去云游。
我已经离他而去了。
韩鹤轩毫不犹豫地磕头，头颅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地面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我疯狂地大笑。
韩鹤轩定定地看着我手中的药丸，我随手一抛，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痛。
“你真脏。
滚出去。”
韩鹤轩不敢再惹我生气。
每一次情绪波动，都会让我更加虚弱。
韩向梦又回到我身边，像个奴婢一样伺候我。
只因我对韩鹤轩说，怀念牡丹给我当奴婢的日子了。
他便不顾韩向梦的意愿，把她送到了我面前。
“韩叶兰，今天感觉怎么样？”
韩鹤轩每天都把吊命的药丸送来，只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多吃一颗。
原来，韩鹤轩也会有这样讨好的时候。
只是，我越来越嗜睡。
韩鹤轩再也不敢提回韩府的事了，也不再去妖都追杀妖族。
其余的捉妖师，渐渐想要离开。
韩鹤轩之前许诺了不少好处，他们才来诛妖。
但是和妖族一战，他们也死伤惨重。
韩鹤轩无暇顾及他们的想法，只是守着我。
“这里人太多了，让他们都走吧。”
说完，我一口气吞下了好几颗丹药，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我难得没有发脾气，他连忙点头，立刻吩咐下去。
韩鹤轩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只说：“我想回家了。”
他欣喜若狂。
府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
我让小妖把韩向梦绑到我面前，用的是带着荆棘的绳子，越是挣扎，绳子就会勒得越紧。
“好痛，求求你，小姐，饶了我！”
她匍匐在地上，涕泗横流。
“小雪受过的苦，你也要千百倍地偿还。”
看着她的血染红了衣服，我喉咙发紧。
把狐云雪捆住，再残忍地杀害，剥光衣服挂在妖都城墙上三天三夜。
这是韩向梦最初的计划。
我不敢想象，她到底有多么恶毒。
她才是真正的残暴之人。
“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踩住她想要抓住我的手，用力碾了两圈。
听着她的惨叫，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妖，把她的手脚都砍断，再挂到城墙上。”
“七天七夜。”
我走出房间，看见韩鹤轩站在门口。
“你要拦我吗？”
我歪了歪头，盯着眼前的人，冷笑道：“你也该死。”
韩鹤轩沉默不语，把他的佩刀递给我。
“韩叶兰，如果你能原谅我。”
我接过刀，果断地刺向他的胸膛，又迅速拔出。
韩鹤轩捂着流血的伤口，后退了一大步。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把刀扔在地上：“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韩叶兰，是哥哥对不起你。”
我错开他的肩膀：“狐云逸真的死了吗？”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
“韩叶兰！”
我用力地咳嗽一声，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嘴里弥漫开铁锈般的味道。
韩鹤轩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扶住我，却被我重重地推倒在地。
他面色苍白，胸口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我听见狐云逸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让小妖背着我，回到了妖王殿。
韩鹤轩死后，剩下的捉妖师也都默默地离开了。
妖界总算恢复了平静。
他们仍然把我当做妖王妃，希望我能管理妖族事务。
“我是妖族的罪人，就让我守着妖王殿下的陵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