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前。
那时苏墨的烦恼不过是珍珠头纱太重,水晶鞋磨红了脚踝。
此刻他的体温透过西装面料传来,却让她想起车祸现场照片里,父亲那件浸透鲜血的灰衬衫。
第七天清晨,护士拆开苏恒腿上的纱布,少年盯着自己萎缩的小腿肌肉,突然笑出了眼泪。
复健室的落地窗将阳光切成菱形方格,苏恒的轮椅在木地板上划出凌乱弧线。
周阳蹲下身帮他按摩小腿时,看见少年病号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布满指甲掐痕。
他明白这是少年整夜疼痛时用指尖刻下无声的呐喊。
“姐夫。”
苏恒忽然开口,这个称呼让周阳手指一颤,“姐姐昨晚抱着我的CT片子睡在走廊长椅上。”
玻璃门外的苏墨正在和主治医生交谈,晨光中她的锁骨锋利得像要刺破皮肤。
周阳想起上个月在珠宝店,她试戴项链时笑着说太硌骨头,如今那串珍珠却深深陷进同样的凹陷里。
…………紫砂壶腾起白雾,周阳母亲将银行卡推过茶桌:“100万,够那个残疾孩子做康复治疗。”
翡翠镯子碰到乌木桌沿,发出玉碎的脆响。
此刻寂静无声,苏墨双眼的无神的看着周母。
“你不要怪我狠心,你跟阳阳的事情我本就不同意,奈何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我需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谈婚论嫁本就该门当户对……不是吗?”
周母的声音像一根针。
苏墨沉默许久………想起了车祸前父亲对她说的话:“小墨,你要想清楚,周家是深潭。”
“我明白,我会跟他分手的”苏墨起身离开,那张银行卡依旧冷冷的躺在乌木桌上。
苏墨在住院部门口捡到撕碎的支票时,暴雨正冲刷着玻璃雨棚。
她蹲下身,看着纸屑在积水里洇出墨色的“周”字,想起昨夜周阳手机里那条未读短信:“下月初和赵家千金的订婚宴...……”雷声吞没了急救床滚轮的声音。
当苏墨冲进复健室,只看到轮椅翻倒在窗前,苏恒的石膏腿撞在墙上,碎成片片苍白的雪。
雷声中,少年蜷缩在墙角,掌心攥着一把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