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的乳汁开始散发雄黄酒香。
孩子在吮吸中瞳孔泛起青砖色泽,睫毛生长节奏竟与瓦楞草同步。
开发商送来赔偿金那天,纸币在验钞机里突然自燃,灰烬落地成霜,霜纹拼出祠堂族谱缺失的那页——所有被抹去的名字,正通过我胀痛的乳腺重新分泌。
最后一块宅基地浇筑水泥时,暴雨冲出了我的妊娠纹。
那些银白色沟壑在闪电中化作阡陌交通,稻穗从肚脐眼疯长出来,穗粒里包裹着拆迁协议的残页。
当收割机开进我的腹腔,孩子在产证红本上按下手印——那枚鲜红指纹深处,分明蜷缩着老屋门环上的貔貅。
午夜喂奶时分,吸奶器突然泵出带着泥沙的井水。
婴儿贪婪吞咽着,喉管里传出三十年前的辘轳声。
我们母子的剪影投在新建的玻璃幕墙上,与废墟里挣扎起身的雕花门框重重叠合。
当第一缕晨曦刺穿楼宇间隙,我听见全身骨骼发出椽木断裂的脆响——老屋在我的血肉里完成了最后一次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