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钟悠扬地敲响第七下,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翠萍对着妆镜,精心点染娥眉。
铜镜边缘的海棠浮雕,已被岁月磨出了黄铜本色,斑驳的痕迹,见证着时光的流转。
女儿囡囡举着《新闻报》,如一只欢快的小鹿,冲进后台:“妈妈看!
东京审判的名单!”
报纸在她指尖簌簌作响,翠萍的目光落在上面,段司令的名字赫然列在战犯栏。
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血色的元宵夜,段公馆书房里,那个臃肿的老男人,满脸横肉,用玉佩挑起她的下巴,一脸得意地说道:“苏小姐可知,令尊临刑前求我留你性命?”
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羞辱。
镜中忽然多了一道身影,高大挺拔,身着美式军呢大衣,带着浓浓的硝烟气息。
来人的皮靴沾满了吴淞口的淤泥,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翠萍手中的螺子黛在绢面上划出一道突兀的裂痕 —— 二十年的光阴,将这个曾经英挺的军官,雕琢成了一位冷峻的将军。
唯有他摩挲翡翠戒指的小动作,丝毫未变,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他对她深深的眷恋。
“六月雪……” 万海从公文包捧出珐琅花盆,盆里的白花蔫萎着,毫无生气,在汽灯下恍若幽灵。
“那年你被带走时,我抱着它追了三里地。”
他挽起袖口,腕间的烧伤如狰狞的蜈蚣,蜿蜒可怖,那是他为了保护这盆花,在火场里留下的伤痕。
“火场里抢出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伤痛。
囡囡忽然掀帘探头,一脸好奇地说道:“妈妈,这个伯伯有和你照片里一样的银烟盒!”
她举着的正是万海在东京废墟找到的旧物,盖内刻着 “四海为家” 的胭脂字迹,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然承载着他们曾经的回忆。
惊雷突然劈开记忆的雾障,翠萍颤手指向戏台楹联:“廿载离乱终化蝶…… 这是?”
她的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仿佛在探寻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我在长崎挨轰炸时想的下联。”
万海解开军装领扣,露出颈间红绳系着的半块玉佩,那裂痕在汽灯下流转着奇异的光辉,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