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痛苦的记忆,总与雨夜有关。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妈一次次在被窝里哽咽的样子。
那种竭力抑制的悲伤,随着肩头抖动,抽泣呜咽在雨声的尽头。
即使在我懵懂的年纪,也能感知的无力和破碎感。
直到她再也哭不出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地上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我知道,她终于解脱了。
我爸连夜被叫回,跪倒在床边,疯了一样抽自己耳光。
从此,夜不归宿的他,倒是天天摊在家里,像烂泥一样,酗酒度日。
我想,我爸是爱我妈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在失去时,表现得如此伤心。
不,他更爱他自己。
否则怎么忍心让她一次次在暗夜里痛哭流泪?
我以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当我看到他酒驾后,血肉模糊的身体,心脏痛得像被捏碎一样。
从此,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就像这山里的蒲公英,在人间飘飘荡荡……我借着酒劲,絮絮叨叨,又不着边际地说着……直到眼前迭来纸巾,才察觉眼角有泪珠不自觉滑落。
雨停了,夫妻树的枝枝蔓蔓,在夜风的拂动下,显得尤为可爱。
我想,此刻眼角微红的我,在他眼里也愈发动人。
他凝视我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
你猜?
平时总冷着面孔的男人,皱着眉头做思索状。
我捏着酒瓶的手指,轻微抖了一下,他终于认出我了?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呵,果然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他见我不说话,继续试探。
扣子开了?
我垂眸掩藏眼底的失落,淡淡回应。
是我。
袖扣还你。
包里翻出那玫扣子,还给他,继续闭目养神。
他似乎察觉到我突如其来的不悦,不再说话了。
迷蒙中,不知何时睡着了。
我抱着瑟瑟发抖的肩头,说着梦话。
爸妈,你们去了哪儿?
别丢下我……福利院好多小朋友欺负我,他们往我水杯加盐,还把洗脚水倒我被子里……喃呢间,带有淡淡檀香的外套,轻轻盖在我身上。
紧接着,一双厚实的大手,将我靠着树干,硌得生疼的脑袋,轻轻掰到温厚的肩膀上。
我知道,他动心了。
而当我正暗自窃喜金牌劝退师的宝座稳了的时候。
现实却狠狠打了我的脸。